似蟲非蟲蟲難飛
正當我為小青麵鬼悲哀不已時,過了半餉,沉闕這才了然道,“哦,你說它們,是有幾天沒在眼前晃蕩了,怎麽了?”
我滿臉堆笑,“小青麵鬼煮菜太好吃了,所以被我強留…”
“強留”他冷冷重複道。
見他麵露不善,冷冰冰的語氣像是要將人凍死,我連忙改口,“請…被我請來做了幾天的廚師…”
轟!
他身上的氣勢毫無預兆地驟然上漲,駭人之極。
覺察到危險,我身手敏捷地向後一退,心道,此時手裏有把劍就會有安全感許多…
這念頭一起,手上的那枚戒指在我手裏變化出一把青光縈繞的長劍。
我又驚又喜,頓時對這枚戒指又喜愛了幾分。
沉闕冷眼看向我對著他的那柄青劍,將通身氣勢收回,隻冷哼了一聲,別無他話。
見他冷靜下來,我也急忙將這柄化出的青劍收回,嬉皮笑臉地討好他道,“我回去後馬上將它給您放回去…”
“我會再去一趟”他也不說好與不好,隻冷冷地將這話拋下後,不等我的回答,飄然而去 。
我臉一白,看來沉闕對這事是不準備善了了。
我戰戰兢兢地從邕城回了家,想到沉闕上次來我家的那場大戰…
我打了個寒顫,不敢再想。
飯桌上,一直憂心這事的我心不在焉地扒拉著碗裏的白米飯,看著跟麵前那盤麻辣香鍋幹架幹得大汗淋漓的奶奶,旁敲側擊地提醒最近這段時間她最好將那些擺放在屋裏值錢的寶貝收好。
奶奶筷子一頓,將目光從那塊雞肉上收回,一雙似能將人看透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我,敏銳地問道,“有誰要來嗎?”
“哈哈…沒有啊…”我幹笑著否認,低頭冒汗地扒拉了幾口白飯後,將碗往桌上一放。
“不吃了”奶奶眯眼打量著我,越看越有可疑。
“嗯,飽了”我笑著站起,將麵前的空碗筷收好,“你還吃嗎?”
見我將手放在她還未吃完的幹鍋上,奶奶的注意力終於從我臉上轉移回那盤香鍋上。
趁著這空檔,我連忙抽身躲回了房。
晚上,我提著一把白爺爺朝思暮想從顯雲齋買來的草莓口味香來到最裏麵的那間屋子。
一推門進去,隻見白爺爺滿是愜意地躺在一張老爺椅上,在它的腳邊蹲著一臉小媳婦模樣為它捏腿的小青麵鬼。
要說這小青麵鬼在這裏從早到晚也真不容易,白天要炒菜,晚上還要伺候白爺爺…
我一進門,屬狗的白爺爺就已聞到了味道,它笑眯眯地湊上來,“風風,你今天心情挺好啊…”
說話歸說話,眼睛絲毫不耽誤事地直溜溜地看向我手裏的那把香,隔著老遠都能聽到它喉嚨滾動吞咽口水的聲音,“這是給我帶的嗎?那多不好意思”
它極不客氣地就要搶撲過來,我躲過白爺爺的魔爪,從口袋裏掏出另一柱別的店裏買的普通的草莓味的香,點燃,插在香爐裏。
“這才是你的”
雖然是按照它之前給我提的要求給他準備的,可顯然在現在這個有更好選擇的局麵麵前…
它接受得一點都不開心…
“這一柱呢?”白爺爺還不死心地指了指我手裏拿的那柱顯雲齋的香問道,“你準備給誰?”顯然它還抱有最後一絲希望。
我笑意盈盈地向弱弱蹲在一角的小青麵鬼走去,蹲下與它平視,“吃飯了嗎?”
小青麵鬼見到衝它笑得慈眉善目的我,後背一陣陣發涼,看著對它怒目而視的白爺爺,受寵若驚地衝我搖了搖頭。
“哎呀,都這麽晚了,怎麽還沒吃餓壞了吧?”我重新拿出一個香爐,將手上的那柱香點燃了,插進香爐灰裏。
“這是顯雲齋買的上好的香,你嚐嚐喜不喜歡這個口味的,不喜歡我們再換”
小青麵鬼還未張嘴吸上一口,白爺爺早已將頭湊了過來,吸得一臉陶醉。
我將它那張大臉推開,對它笑得也很是“慈眉善目”,“你介不介意出去”
白爺爺見我擠得有些猙獰的五官,關鍵是右手已搭在它的骨灰罐上,按照它的要求,我已為它換了一個白瓷的骨灰罐,所以在周圍一眾黑乎乎其貌不揚的骨灰罐裏格外紮眼,一眼就能分辨…
而此時,我的右手就搭在那個白瓷罐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打著…
“可以…可以…”白爺爺瞬間領悟,急忙捧著自己的香灰爐,默默地從屋子裏退了出去,順帶著為我將門關上。
白爺爺一走,小青麵鬼再顧不得客氣,完全忽略我,從我手裏將香爐奪過,抱著一臉享受地吞雲吐霧起來。
等它吃得拍著圓滾滾的肚子微微打嗝時,我這才樂顛顛地湊過去,“吃飽了嗎?”
明明吸得是煙霧,可小青麵鬼延續著生前的習慣,坐在白爺爺先前坐的那張老爺椅上,翹著二郎腿的腳嘚瑟地一抖一抖,手裏拿著一根不知從那撿來的細小木棍,剔著牙斜眼睨著我道,“有什麽事求我就說吧”
它倒是心思玲瓏得很。
我一臉局促地搓搓手,欲言又止,“聽說,這幾天你的主人會來這一趟…”
“真的”它從老爺椅上跳起來,一臉興奮,“主人要來接我了是嗎?哦哦~”它言行無狀地滿房裏上躥下跳,歡呼不已。
一副要瘋了的癲狂模樣。
“我就知道…他不會拋下我的”它坐回老爺椅上,那雙眼睛煜煜生輝。
它興奮得臉通紅,像隻被喜悅煮熟了的螃蟹。
“是吧…是吧…”我想到早已將它們忘記的沉闕,悻悻附和它道。
“你想要我在主人麵前為你說幾句好話”小青麵鬼睨眼望向我。
“沒有沒有…”我揉揉頭,笑得一臉憨厚,想到這幾天奶奶跟白爺爺對它的吆五喝六,突然有些開不了口…
“如果可以的話?”我話鋒一轉,滿是期望地望向它,這小青麵鬼手腳雖然慢半拍,可卻思維敏捷,跟它說話毫不費勁。
“不可以”它一臉倨傲地將頭偏過,“現在知道怕了?這幾天你們使喚我時可沒想過後果”顯然這幾天的不愉快遭遇讓它有些義憤填膺。
“不過…”想到方才吸我的那柱香,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軟,“看在你剛才供我的那柱香的份上,我不向主人告狀就是了”
“哈哈…”得到它這麽一個承諾我已經很滿足了,我心情很是愉悅地拍著它的肩,現在看它,隻覺得它青口青麵的模樣都可愛了幾分。
說完後,它眼睛直直地看著香爐裏還燃著的半柱香,再不肯轉動分毫。
沉闕本就不是一個心細之人,更加不會照顧它們的衣食,平日裏它與大青麵鬼跟著他過的都是有一頓沒一頓的風餐露宿的生活,全靠自己的臉皮厚,看著哪裏有香火就往那裏鑽,半是強奪半是乞憐地與別鬼共享。
香火品質好壞全靠運氣跟實力,所以它平日也甚少能享用到這麽好的香火,它咽了咽口水,見我說完後,還未有要走的打算,為掩飾自己的本性,維護主人的顏麵。
它學著沉闕挑眉睨著眼問我道,“你還有事嗎?”
“沒有啊”
“沒事你先出去吧”它坐在老爺椅端起高高在上的姿態,衝我擺擺手道,可那雙圓溜溜的眼睛卻出賣了它,餘光一直都在偷瞄香爐裏的那柱清香。
看穿不說穿,我掩唇偷笑想走時。
它又在我背後道,“我想一個人靜一靜,你叫外麵那個白發白胡的也不要進來打擾”它依舊維持著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態。
“好的”我笑著為它將門掩上,還未等我將門全部掩上,它已隱藏不及,嘴角已掛起晶瑩的液體。
也許是有事耽擱,沉闕說的會來一直都沒來。
華新市連著幾天下起了雨,我透過奶茶店的玻璃看著外麵不停濺落的雨滴,看著它們隨風飄,隨風落,最後融入溝水,隨波逐流…
玻兒將她突破層層人牆搶到的兩杯奶茶放在我麵前,見我一言不發地看著外麵,在我眼前不停晃著她的爪子,“這是怎麽了?”
她甚少將多愁善感這詞跟我聯係在一起,她擦了擦玻璃上的水汽,探頭探尾地向玻璃外麵進去,“外麵有帥哥嗎?”
這是一家開在學校裏麵的奶茶店,課餘時間,不少學生都喜歡來這坐一坐,邀朋喚友地喝上一杯奶茶,聊聊最近的八卦,就連下雨天這家店的生意也並未受到一絲影響。
玻兒踮腳貼著玻璃看了半天,越看臉色越發灰白,最後滿腹心事地落坐,自嘲一笑,“果真是有一位帥哥…”
我雖在看外麵,可心思並未在景物上,見她如此模樣,不禁順著她的目光看去,見到的卻是駱斌宇與一位女生撐傘雨中漫步的情景。
那女生長發飄飄,一身隨處可見的校服被她穿得風姿綽約,雖然因為不停落在玻璃上的雨水的阻斷,看不見那女子具體的模樣,可就這麽看去與駱斌宇十分登對。
這兩人在雨中撐著一把粉色雨傘的曖昧美好畫麵,引得路人頻頻側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