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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蟲非蟲蟲難飛

  一旁等著我的沉闕見我蹲在那裏許久未有動作,瞧了許久也沒瞧出個端倪,不禁奇怪發問,“你再幹什麽?”


  我扭頭看向站在一旁的沉闕,刺眼的陽光下看不清他的模樣。


  我心裏琢磨道,這柄劍雖說是方家主事人送給愛女的生日禮物,對我這等沒見過世麵的年輕人老說是個寶,可想他一個在這世間兩千年的老鬼,生前就算混得再不濟,也不可能眼界這麽窄,光天化日之下搶我這小輩的東西。


  反倒是他神通廣大,難保有什麽法子能幫得上我也不一定…


  於是我心一橫向他全盤托出,“聽人家說這樹下藏了一個寶…”


  許久未見沉闕出聲,雖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想他大概是聽我我這句話後衝我翻了個兩千年來都沒翻過的白眼吧。


  為讓我將他眼中對我的鄙視看得更加清楚一些,終於他肯從陽光高高在上刺眼的光芒中向我走了幾步,低頭看了看我手裏握著的那塊沾滿泥土的尖石,一臉的不可相信又在情理之中地質疑我的智商道,“所以你剛剛是在用那塊石頭挖寶物?”


  我理所應當地向他點了點頭,不覺有任何不妥,“出門急也顧不上拿上一把鋤頭”


  沉闕望了望天,一副現在不是討論這個問題的表情,“你難道不知道有種法術叫尋茗訣?”


  “什麽訣?”我一臉茫然,奶奶從未正經教過我什麽法術,我學的這些畫符啊什麽的都是爬她房門偷學來的。


  知道自己這個問題極為可笑,我不想再看見沉闕眼裏對我的嘲諷,便拿著手裏的那塊尖石自顧自地摳著泥土。


  最初聞言,沉闕如我所料一般是麵露不屑,可接著神情越發變得凝重,看著低頭繼續挖土的我充滿忌憚,諱莫如深。


  “你有與那件寶物相關聯的東西嗎?”


  與之相關聯的物品我偏頭想了想,從方絮那裏得到的屬於她的東西,還有一箱子的麵具,不知道這個算得上嗎


  我從包裏將帶過來以備不時之需的那張紫色麵具遞給沉闕,“你看這個行嗎?”


  沉闕接過這個麵具,並未急著開始作法,而是拿在手裏打量著,“多日未見,你這旁門左道的法術倒是學了不少啊”


  我“嘿嘿”笑著,低眉順眼地並未與他鬥嘴,畢竟是求人辦事,也該有個求人的態度不是。


  沉闕嘴唇輕輕開闔,晦澀難懂的話語徐徐而起,他手裏的那塊紫色的麵具彼岸花的花紋閃出一道奇異的青色光芒。


  這道青色的光芒像一條條細細長長的小蛇一般沿著紅色花紋盤旋纏繞。


  這時離之不遠的百合樹鬆軟潮濕的泥土之下與之相和地冒起陣陣青光,這青光若隱若現,時有時無,隻有有心人細細察看才能瞧得出一些端倪來。


  在沉闕的示意下,我拿著手裏的尖石往冒著青光的那塊泥土那裏挖去。


  又挖了約有半米深,方才見到泥土裏散發著青光的光源體,卻不是我想象之中劍身薄如蟬翼,削鐵如泥一柄的利劍,而是其貌不揚的手掌大小的一個木盒子。


  那木盒子靜靜地躺在濕軟的泥土裏這麽多年,沒有腐朽


  分毫,周身纏繞著跟麵具一模一樣的青色小蛇。


  看來這個木盒確實也是方絮的東西。


  我將之拾起,打開,裏麵裝的卻是一個青翠碧綠的翡翠戒指。


  “咦不是說劍嗎?”我把這戒指拿出,放在手裏摩挲打量著。


  沉闕停止念咒,纏繞在麵具,木盒,以及戒指上的青色小蛇消失不見。


  顧不得那麽多,想到方絮教我的方法,於是我掏出口袋裏的小刀將自己的手指劃開,看著鮮豔腥紅的血滴落在戒指上。


  這戒指見著血珠,如同久旱的裂土遇見甘霖一般將之盡數吸收殆盡,而後這戒指似附有了靈魂一般,通體籠罩著一股淡淡的血暈。


  而這戒指與我似有了感應一般,我心念一動,它就化為一道青光纏在我的中指上,隨後在我的中指上再安安靜靜地變回一枚戒指。


  因為第一次見,我新奇不已,抱著手裏的那枚戒指撿到寶似地狂喜不已。


  “這就是你費了這半天功夫要找的寶”


  沉闕似乎極為看不上我這沒見過世麵的模樣,眼神頗為可惜地停留在我掛在胸前的破天石上。


  我知道他這是說我身懷異寶卻不自知,在為破天石可惜。


  想想也是,說起寶貝,能壓製住零凝,牽製住沉闕,降住白爺爺,我胸前的這塊不知來曆的石頭才是一塊人人都垂涎的寶貝才是。


  隻是破天石是厲害,可我至今還不知它的用途,除了我受到致命危險時他自發保護我,我的血可以激發它的潛能之外,再無其他。


  不過,不知沉闕為何今日有這麽大的閑情逸致,跟著我在這瞎忙活了大半日

  “本以為你自己也是身懷絕世之寶破天石,也該是見過一些世麵的了,看你在這墓園裏上躥下跳半天說要尋一件寶,還以為又是一件稀世的寶貝,未曾想卻是這麽一件尋常之物…”


  獵寶失敗,沉闕搖著頭,神情言語裏有說不出的失望。


  原來他的目的在這,我汗顏得臉微微有些發紅,為自己讓他跟著我瞎忙活這半天,結果卻是為這麽一件他眼中的尋常之物,心裏生出的愧疚中帶著一絲羞愧是怎麽回事?


  “嗬嗬”我尬笑不已,不知該怎麽為自己辯解,想我這十六年來見所未見的稀罕物在他看來卻是正眼都不能瞧之物…


  麵對這個事實,我能怎麽說


  “不過,說起寶物,這世間現在還能看得過眼的就是菩提寺智法手裏的那個圓缽了…”


  “他”提到智法,我腦海裏浮現出那個時常過來找奶奶論法,左手一杆降魔杵,右手一頂圓缽,身穿袈裟,頭頂鋥亮的禿驢形象…


  阿彌陀佛…實在不是我對他不敬…而是受奶奶荼毒太深…


  不過說起來也奇怪,他習的是佛法,雖不知奶奶研習的是何種法術,可看她這通體做派,無論瘋前還是瘋後,跟佛法總是扯不上任何關係的…


  道不同不相為謀,也不知他倆一起論法是如何聊到一塊去的…難怪每次這智法走時臉色都不太好看呢。


  不過說起他手裏的那頂圓缽…我想起每次他來這,若他走得晚,也會在我家化上一緣,我家本就有碗,可他卻怪得很,總是讓我將米飯素菜盛到他右手的圓缽內…


  對於他這一浮於表麵的形式,他自有他的一套說法。


  他說,他本是化緣,與俗家沾染的隻該是果腹之物,所用器皿應是佛家之物,其餘不該與俗家沾染。


  反正我也聽不懂,也沒想反駁他,隻有我讚同地點頭,然後問道,你還要筷子嗎


  他低著光禿禿的頭略一思索,雙手合十,眉凝起神色凝重道,施主還是贈予貧僧一雙。


  經過那次,我原本以為他手裏的那個圓缽於他而言於碗無異。


  可現在,沉闕卻說,那是一個可以入他眼的寶貝。


  “那個圓缽有什麽稀奇的不過是個盛食物的碗罷了”蹲了這半天,腿都麻了,站也站不起,索性不講究地盤腿向地上一坐,撐著下巴望向沉闕問道。


  沉闕見我不識金鑲玉,背光站在陽光下對我搖頭輕笑。


  那是我第一次見他笑,似被春風撫麵,空氣裏還帶著絲絲令人暈暈乎乎的甜香。


  “要知道智法也算是得道的僧人,法力深厚,當今難有人及,這圓缽自他修行之初就帶在身邊,與他同行同食,在廟裏受萬家香火供奉,久而久之自然會沾染上他的佛性,道行深厚”


  “這樣?我第一次聽說物品還有道行的”


  沉闕似懶得再與我這白癡對話,不發一言地轉身就要走。


  “哎”見他要走,我一急,顧不得還沒恢複過來的腿腳,著急起身,腿麻不知如何用力,重心不穩,向前倒去,再快挨到他後背時,為了我的小命,堪堪將身體穩住。


  “你今天幫了我,我該怎麽謝你?”


  “不用了”他連頭都未轉,似乎不想再與我有關聯,很是淡漠地向前走去。


  緩了緩,我拖著還有些微微發麻的腿跟在他身後,“你難道就沒有發現自己身邊少了一個”


  知恩圖報是我的準則,我也不想欠沉闕分毫,想到他身邊那個被奶奶用咒關在家裏任勞任怨做廚師的小青麵鬼,唯有將奶奶出賣,“小青麵鬼”


  沉闕腳步一頓,停在原地,半天未曾言語。


  沒想到沉闕表麵冷漠,實則與大小青麵鬼主仆情深。


  “那是誰”


  “…”我一滯,半天都沒反應過來該如何回答他這個問題。


  想小青麵鬼被捉住之初,迫於淫威,它不敢跟奶奶抱怨分毫,倒是日夜在我麵前念叨著它的主人總有一天會發現它失蹤,憑它主人的神通,找到它也隻是時間問題。


  當然,話語間除了兩眼冒星洋溢著對主人的盲目信任、崇拜外也少不了咧著兩顆獠牙對我的威脅,恐嚇…


  隻是,可憐的小青麵鬼,它的主人早已將它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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