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無常人鬼相隔
我從包裏掏出一把木劍,事到如今,退無可退的地步,原先對它的恐懼散去,既然無法回避,不如拚死一搏!
“你去將它掉落的那十個手指拾起…”體內的零凝又開始指點道。
事到如今,我唯有聽她的,我從瓷磚上將那十個流著黑血的指頭撿起。
“你要做什麽?”容若看著我一臉疑惑地問道。
“你是要將這手指流出的那些黑血提煉,然後再用來對付它?”白衣女鬼見我這番動作,沉呤許久後,揣測出聲問道。
“你怎麽知道?”白衣女鬼現在所說的與零凝告訴我的不謀而合。
“因為…”它看了看我手中的那幾個手指流出的黑血,臉上不可抑製地露出一絲恐懼,“不知道為何…我也害怕其中的某一樣東西…”
是了,白衣女鬼也是在這陣中成鬼,當時雖然說這個陣法未曾被激活,可仍能將它母女三個囚禁在陣裏,證明當時雖然陣法未啟,可部分陣法效能已經起效。
嚴格說來,它們與覃斐本是同根而生。
如此,同樣畏懼的東西也該是相同,是而,我見它如此反應,本來對零凝如此作法滿腹懷疑的我,心頓時定了下來。
對於這個結果,白衣女鬼顯然也是喜聞樂見的,她恐懼中帶著一絲雀躍道:“你放心去做,這裏交給我們就好了”
“你們?”我看了看手裏握著一把我給的桃木劍,對這種玄門要術一概不知的容若,以及先前被羅斐襲擊,氣息微弱紊亂的它,滿是狐疑道,“你們可以嗎?”
“嗯”白衣女鬼望向我的眼裏盡是堅定,它捏在手裏的那兩團血光又緊了緊,大椎血離開主體後又找不到寄主,會漸漸縮小,最終會趨向虛無…
它滿是愁容地看著躺在玻璃門後,毫無意識的那兩具魂體,當務之急還是將這大椎血送回那兩具魂體之中。
“可以是可以,但是還需你幫我先將羅斐拖住”
我明白她的心思,點了點頭後,凝眸看著漸漸被羅斐打散的符紙小人,結出一個五行法結在手,匯聚心力向它推去。
而在它擋住我這法結時,白衣女鬼見勢而動,白衣飄忽閃向玻璃門後,羅斐見它手腳麻利地將手中的兩個血團一一送進魂體之中…
這是它費盡力氣千辛萬苦得來的…
氣急之下,陰風聚漲,生生將我接下的五行法結劈開,又是一掌打向玻璃門。
我十指變換交叉,結出一個明黃正氣的佛門法印,盆子大小的卍字印遙遙飛起,擋在玻璃門前,正好替白衣女鬼挨上羅斐的那一擊。
這是我從經常來我家與我奶奶論法的智法大師那裏學來的,智法大師對我奶奶是又敬又怕,連帶著對我也是禮讓三分,見我對這些佛門道法什麽的頗感興趣,閑餘時間也愛與我聊上一二。
我雖然對他口裏字字帶著佛,善之語不甚感冒,對他那句常掛嘴邊的“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慷慨就義更是白眼連連,或許是他的行為品貌已上升到我跟奶奶都無法企及的境界,所以在我們看來是有些臭屁,可他教我的那些法術卻是極為厲害的,就為這,我就願意聽他扯上一扯。
擋下羅斐這一掌給了白衣女鬼一緩衝期,它給躺上地上的魂體喂完大椎血後,動作迅速地將還是人事不醒的那兩具魂體攬在肩上,向我的方向飄來。
羅斐心有不甘地挺身向白衣女鬼抓去,那雙閃冒黑煙的十指銳利森森,“賤人!”
我掏出桃木劍將它的爪子擋住,它來勢迅猛,十指翻動,黑煙分化化絲,下成一陣刀雨,我的桃木劍終究不敵紛亂毫無規律可言的刀雨線,未有臨時改變戰術,將縮地符貼在腿上,向白衣女鬼跑去,咬牙將這三個魂體提起,喘著粗氣在刀雨之外落下。
一落下,我聽從體內零凝的主意,取出符紙在上麵畫上一道形狀似水的符紋,然後又是按照它的吩咐將這符紙貼在這兩具魂體的大椎穴之上,“天地神明,人鬼不知,凝!”
一道黃光閃過,原本肉眼可見的一直堆在大椎穴凝不進去的那個血團,在黃光的投射下如水入江河一般融入進去,最終了無生息。
在大椎血融入的片刻,瑤瑤及它的姐姐將一雙眼睛睜開,一臉茫然地望向我,“你?”
我揪了揪瑤瑤那顆搖搖欲墜頭顱上的那兩隻小辮子,“叫姐姐”
它翻了我一個白眼,鼻頭也隨著它的不屑微微向外翻起,嘟著嘴頭微微揚起偏過。
“多謝你”對於女兒的無禮,白衣女鬼半是無奈地向我道謝。
覃斐又是提起一掌向我們揮來,容若帶著一股初生牛犢不怕虎的銳氣拿著我給他的那柄桃木劍挺身擋在我們身前,幸而在他的身後白衣女鬼與它已醒來的大女兒在他身後運法抵擋。
瑤瑤反映過來也加入它們的行列。
我見它們暫時將覃斐拖住,連忙盤膝而坐,將拾來的覃斐十根手指拿出,又從口袋裏找出血粒子,按照零凝給我的那張有些詭異的符紋作起了法。
見都未見,無紋路可尋的符紋在明黃上的符紙畫完後,我將這符紙又鋪在身前,放上血粒子後,再按照同樣盤膝坐在我體內的零凝一般,雙手向上筆直撐起,合十之後,手腕翻轉拈指收至額前。
“天下之法,神魔可現,速速歸元!”
口舌微微卷起,咄地一聲後,血粒子冒出一陣黑煙,不過頃刻便將那十根手指上的黑血吸收得幹幹淨淨。
沒了黑血,這十根手指萎縮得如同枯木一般,再無半點生氣。
而此時的血粒子卻如同一根吸滿了血的血蛭,通體更加飽滿圓潤。
而正與白衣女鬼鬥法的覃斐隨著十根手指的萎縮法力變弱,它一弱,白衣女鬼母女三個的法力同樣減弱,雖沒了白衣女鬼三人的臂助,拿著我的桃木劍自帶一股子萬夫莫敵勇氣的容若一時倒占了上風。
他拿著那把桃木劍如有神助一般劃開覃斐抵擋的手臂,一劍刺向它的胸膛。
“啊”黑煙冒起,一陣淒厲的慘叫聲響徹在整棟別墅中,覃斐那張槁枯的麵孔開始變得扭曲,它扭頭歪眼咧嘴掙紮著,直到縮成一團往外流著黑血的肉團融在地上。
這肉團一落地,一直籠罩在一股子陰森詭異氣氛裏的別墅這才有一絲刺眼的光線照進,我手微微抬起擋在眼前,看向那掛在掛花樹後的太陽。
一直與世隔絕,陰了許多時日的別墅在此刻終於開始有陽光了。
“喂”我抬起手肘推了推容若,豎起拇指嬉笑道:“厲害了啊”
容若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頸脖,向我比了比我給他的桃木劍,“還是靠著你給我的這柄劍”
他走到桂花樹下,看著倒掛在樹下的覃斐的屍體,掏出手機向我解釋道,“我要通知上麵覃斐已經找到,讓他們派人來收這具屍體”
“嗯”見我點頭,容若在拿出的手機上按了幾個按鍵,然後便走到不遠處,自顧自地通話。
“謝謝你”白衣女鬼看向我再次誠摯道謝道,而她的身後是一直向我做著鬼臉的瑤瑤以及看向我笑得一臉明媚的瑤瑤姐姐。
“不用”我眯眼笑著答道,拍了拍鼓鼓囊囊的口袋,至此,對於羅先生的囑托,我算是圓滿地完成了。
“你們要不要再見羅先生一麵?”我見覃斐雖已除卻並未有打算要走的母女三個,便提議道。
“嗯,麻煩你”
我從兜裏掏出手機,找到羅先生的號碼給他撥過去,將這邊的情況大概給他說明白後,再說到白衣女鬼羅太太要見他,電話裏的他聲音焦急答道,“我馬上到”
半個小時後,門鈴響起,我下樓將鐵門打開,門外,卻見是著急忙慌趕來,滿頭是汗的羅先生。
他還是一身黑色沉穩的西裝,脫下的搭在手上的外套,平日裏一絲不苟係好的領結微微鬆開,一見著我,忙抓著我的手臂問道:“我太太呢?”
“在裏麵”
我帶著他上了二樓,又進了他們的主臥,指著等在陽台上的母女三個向羅先生道:“就在那裏”
羅先生似乎自從案發辨認自己妻女屍體的那天起,再沒有踏進過這間房裏,原本熟悉溫馨的房間布置對他來說有些陌生,他看著陽台上看著他笑得一臉溫柔的女子,神情木訥地一步步向他們走去…
“敏柔…”他喃喃著。
“爸爸”調皮的瑤瑤率先掙開羅太太的手,歡快雀躍地向他跑去。
隻是跑到半路,還未進玻璃門,它那顆搖搖欲墜的頭顱便從頭上掉下,它手腳靈敏地蹲下身體一撈,穩穩當當地將頭顱接在手裏,習慣似地,絲毫不影響它,歡快地提著頭繼續向羅先生跑去。
它因為提在手裏頭顱的視線問題,身形搖搖晃晃地到了羅先生身前,一手提著自己的頭,一手將羅先生的腿抱住,將那顆沒有頭顱的脖頸揚起,手裏頭顱的那張嘴一張一合,叫道“爸爸”
…
這父女相見的場麵一度又是驚悚又是溫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