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狼狽為奸
失策了。
嚴釋天頗有些無語地看了看自己手上套著的枷鎖,歎了口氣。他就說嘛,淺淺怎麽就息事寧人了,原來是調了禁衛軍來抓他。還連著把景南王府攪了個一團糟。
四周圍陰暗潮濕,這是一座死牢,關進這裏的人都是十惡不赦,當然有例外,比如嚴釋天。
“開門。”
隨著一聲清冷的女聲,牢門被打開了。
嚴釋天抬頭,見淺淺走了進來。仍舊是高高在上、雍容華貴的模樣,一身水藍色剪袖宮服襯得她越發嬌媚。
嚴釋天蹙眉,還真是難纏。
“你以為有李茵霧庇護,就可以不把本宮放在眼裏?”敢講長公主的名諱隨意提起,當真是有恃無恐。
淺淺屏退了眾人,房中隻剩下她和嚴釋天。一縷陽光透過狹小的窗縫照進來,正好落在李茵霧臉上。
“你說,本宮該不該治你的罪。”
嚴釋天輕笑:“貴妃娘娘自有定奪。”
淺淺此刻心情有些複雜,她居然 從這個男人看起來平靜的目光裏讀出了別的情緒,類似恐慌。他在恐慌什麽,怕她嗎?
淺淺雙手合於腹部,麵上笑容端莊,一字一頓道:“她來找我了。”
嚴釋天下意識地一驚,誰?葉子惜?
“是李茵霧帶她來的,看起來她好像什麽都不記得了,我沒提以前的事,我巴不得她忘了你。”淺淺湊到嚴釋天臉前,“她求我放了你,我答應了。我曾經說過的,我可以答應她一個要求。”
所以,是來放他走的?嚴釋天挑眉,若是這麽簡單就好了。
“但是我也不能這麽便宜她是不是?”淺淺一手覆上嚴釋天的胸,嚴釋天皺了皺眉,沒反抗:“你把她怎麽樣了?”
見嚴釋天沒有排斥,淺淺臉上笑意更深,手也順著一路下滑。
“還能拿她怎麽樣呢,她是你在意的人啊。不過是讓她跪下求我而已。”
“她不會的。”
他太了解葉子惜了,明明很柔弱,很蠢,偏偏有的時候固執的要死。若是從前的葉子惜,大概會因為愛情委屈自己。現在呢,她什麽都不記得,怎麽可能為了他放下自己的尊嚴呢。
“你怎麽知道她不會?”淺淺眼中含有一絲嘲諷,那個蠢女人居然就真的跪了,裝的好像他們真的就該是一對一樣,“她真的跪下求我了。”語帶恨意,“你看,她還是在乎你呢,就算不記得了也一樣。”
嚴釋天抬眼,他還是第一次仔細去看淺淺的容貌,的確不錯,除了品性有些不好,才藝方麵也不錯。葉子惜,更是可愛得緊。
嚴釋天想,他有什麽好呢,值得這些女子傾心。他做過那麽多傷害葉子惜的事,那個蠢女人為什麽還要對他好呢。
不覺間,淺淺的手已探入了嚴釋天的衣中:“釋天,我當真喜歡你,從第一次見到你就喜歡了。”
嚴釋天眸光一冷,剛要發作,又聽到淺淺說:“她現在還在外麵跪著,你不想出去嗎?”
想起葉子惜呆愣愣的臉,嚴釋天又是一陣心疼。
“你到底想要做什麽?”
“皇上已經派兵協助冥羅門了,我們的時間很緊迫。”淺淺收回手,呼吸從原先的有些紊亂變得富有規律,“我可以幫你,十日之後宮中宴飲,我會趁此機會弑君奪位,這樣我就可以幫你打壓冥羅門了。但是我有一個條件,你將所有事情辦完以後,要回到我的身邊。”
當真是笑話。
嚴釋天嘲諷道:“貴妃娘娘想找男寵,其實不必付出這麽大的代價。”
淺淺輕咬手指:“什麽男寵那麽難聽,我們應該是夫妻才對。到時候我們夫君共坐天下,豈不美哉?”
美哉,也要看幫你的那兩個男人願不願意。
嚴釋天閉目思索了一番,笑道:“好主意。”
“那你是同意了?”淺淺有些難以自禁,聲音中透著雀躍,“那便說好了。來人,放了他。”
有時嚴釋天真覺得,女人笨起來是無可救藥的,正如淺淺。她能走到貴妃這一步,一是皇帝太蠢,而是背後的人太能搞,三就是運氣問題了。
走出地牢,嚴釋天最大的感觸是空氣真是清新,還有絲絲細雨隨著風撲在麵上。下雨了,嚴釋天意識到這一點——然後看見了跪在台階下的葉子惜。
規規矩矩的樣子,雙眼沒有聚焦,仿佛是放在那裏一座雕像。
嚴釋天慌忙跑下台階,將葉子惜摟入懷中。
“阿惜……”
明明沒有分開多久,卻思念到心都在痛。
“嚴釋天,是你嗎?你出來了?”葉子惜顯然反應有些慢,被嚴釋天抱住了還在問東問西,眼裏滿是恐慌,知道聽到嚴釋天那一聲悶悶的“嗯”才安定了下來。
“出來了就好。”
茵霧在一旁,有些愧疚,都是因為她沒用,才隻能出這樣的餿主意。麗貴妃有心為難,怎會輕易放過葉子惜。
“起來吧。”
嚴釋天撫摸著葉子惜的背,試圖給她傳去一點溫暖。雨不大,卻足夠將葉子惜單薄的衣物一點一點浸濕。
“嗯。”
葉子惜在嚴釋天的攙扶下慢慢站起來,卻因為跪得太久,膝蓋酸痛而沒站穩,又險些跌落下去。葉子惜抓著嚴釋天的袖子,又站直了身子,一抽鼻子笑道:“我好笨。”
嚴釋天卻像是想起了什麽一樣。
對啊,那時在雨雪城,他問了緣大師,自己的歸宿是什麽。了緣大師沒有回答,隻是拂去了他袖子上的灰,他那時以為有什麽玄機,原來,原來就是這樣簡單的意思,袖子,他們的緣分,不就是從袖子開始的嗎?
一切,冥冥之中早有天意。
嚴釋天眼睛有些酸,可是還是帶著笑。
“不笨,你很好。”
淺淺也不急不緩地走了下來,她身後跟著一眾宮女太監,氣勢不小。見到嚴釋天與葉子惜親熱,淺淺也未流露出不滿。
“嚴陵主,記得你答應過本宮的事。”
淺淺隻留下一句話,就帶著眾人離開了。
“壞女人。”葉子惜嘟噥了一句,又問,“嚴釋天你答應了她什麽啊,不會是要做壞事吧?”
嚴釋天把葉子惜往懷裏一摟:“沒事。”隻是賣身給她而已。
茵霧的意思,是眾人趕快回景南王府,商量一下下一步該怎麽做。可是嚴釋天搖頭否定了,他說想帶葉子惜出去走走。
茵霧自然沒有理由拒絕,人家小兩口想卿卿我我,她一個外人是沒有資格阻攔的。
跟茵霧交代了一番,嚴釋天牽著葉子惜的手,一邊哄著說“帶你去個好地方”,一邊快步往目的地走。
葉子惜從來是不反抗的,隻有乖乖跟著。
茵霧看著二人遠去的背影,搖頭歎息:自家宮主怎麽就這麽沒出息呢?
帝都的繁華,天下皆知,但也隻有親身到過,才能明白其中的美妙。葉子惜光是聽街上嘈雜的人聲,就覺得帝都熱鬧非凡了。
但是這人聲漸漸隱退了,四周越來越寂靜,她的腳都走酸了。
“我們去哪兒啊?”
“去許願。”
嚴釋天臉上露出一絲不同於以往的有些癡傻的笑容,他知道一個地方,從前是情人許願互定終身的好地方,隻是現在人煙稀少了。
僻靜最好,他們可以好好的、安靜的待著。左亦和張靖還真當他不知道,每次他和葉子惜親熱他們都在偷聽。
“就是這兒了。”
嚴釋天領著葉子惜在一棵大樹前停下,這樹有些年頭了,嚴釋天和葉子惜兩人合抱,都不一定能將樹幹抱住。隻是這樹已出現老態,也不知能活多久。
“怎麽許願啊?”
“這兒有一個樹洞。”嚴釋天花時間給葉子惜解釋了一下什麽叫樹洞。然後告訴葉子惜隻要對著樹洞小聲的說出願望,願望就可以實現了。
“好啊好啊,我要玩。”
葉子惜覺得很新奇,很想嚐試。她也的確有好多願望想要實現,有些可以大大方方地說出來,有些,讓她覺得羞於啟齒。
比如……
“那你先說,還是我先說?”
葉子惜忸怩了一會兒,最後決定先說。靠在樹洞邊,葉子惜的表情有些像在做賊,壓低了聲音道:“我希望,嚴釋天別離開我,永遠不要。”
嚴釋天不是刻意想聽到的,可是他對這些太敏感,葉子惜的聲音雖然輕,卻還是一字不落地入了他的耳。
他該慶幸還是該悲哀呢?
“該你了。”葉子惜蹦達到嚴釋天麵前,因為剛許完願,臉上還有一絲潮紅。
“你怎麽了,不高興嗎?”
久久等不來嚴釋天的回答,葉子惜有些小害怕,她沒有做錯事吧?下一秒被嚴釋天緊緊保住,他在她耳邊,一遍又一遍地重複道:“阿惜,別喜歡我,別喜歡我,我會害了你的……”
葉子惜想問:什麽事喜歡呢?她是喜歡嚴釋天了嗎?
沒問,女孩子家不該問這個吧。葉子惜隻是催促道:“你快去許願呀,我沒有喜歡你,真的。”
話出口這樣輕易,可是心裏泛起的惆悵讓她難以忽視:嚴釋天是不是很討厭她呢?
嚴釋天真的就去許願了,他說的很大聲,剛好讓葉子惜聽到:“我希望,葉子惜永遠不要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