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陳羽之死
李重光揮動氣刃，每一招每一式都可以將人逼入死路。陳羽拔劍迎擊，巧妙破解李重光的攻擊。說來可笑，陳羽能輕易地破解李重光的劍招，還是因為他太熟悉李重光了。
看的出來，陳羽對付得並不容易，他集中不了精神，沒辦法在大空間凝聚氣體，而李重光，則是將周圍的氣流控製地遊刃有餘。
葉子惜想上去幫忙，卻被長貢攔住。
長貢黑著臉，出招如初見時一般果斷。然而葉子惜早不是初見時那般，她已經可以對抗長貢了。
“小怪！”葉子惜擋下長貢迎麵而來的劍，“快去幫你爹！”
小怪抖下背上的落糜，衝向正在纏鬥的李重光和陳羽二人。收到攻擊命令的小怪早就不複先前的溫順模樣，它張口，便露出鋒利的牙。魂獸不歸順則已，一旦歸順主人，便回豁出命保護主人！
陳羽被氣刃割傷，鮮血從右臂流出，一點殷虹在一片雪白中格外顯眼。
嗅到血腥味，小怪的眼睛都變成血紅色了。它對著李重光長嘯一聲，然後又是一陣猛烈攻擊。李重光似乎一點也不怕，眼中的嘲諷意味更濃，對著直奔向他的小怪氣刃一揮！
葉子惜隻見一道白光貫穿小怪身體，小怪嗚咽了兩聲，化作許多碎片，最終消散了。
沒有血，沒有屍體，好像從來沒有存在過一隻叫“小怪”的魂獸一樣。
陳羽怔怔地看著小怪消失，臉上的笑越來越詭異，越來越悲涼。這隻九靈獸，還是李重光幫著他捉到的，現在沒了。
沒了，曾經的日子再也沒了。
李重光看著陳羽那一副淒慘樣子，心中怒火燃起：“不要再一副很在意的樣子了，我們都明白，今日我們中一定要死一個！陳羽。”他叫他陳羽，而不是小羽，“別再做那些不符實際的夢了，我有沒有教過你，對著敵人一定要毫不留情！”
陳羽抬頭，眼前是那張好看但是扭曲的臉，從前他最在乎的人，現在要他死了。
“大哥，你以前，可有真心把我當做親弟弟？”
李重光的心莫名地緊了緊，他剛想開口說“沒有”，陳羽便倒下了。
葉子惜站在陳羽身後，有些愧疚地扶住了陳羽，將他平放在地上。
剛才小怪被殺，葉子惜腰間的鎮魂瓶猛烈地抖動，發出了幾道藍光擊傷了長貢，她才得以脫身。小怪死了，葉子惜摩挲著鎮魂瓶，不知道裏麵的小乖是不是因為感應到了這個，才會那麽激動。
陳羽是她打暈的，她不能讓他繼續和李重光鬥，那樣他必死無疑。
“我跟你走，你別殺他。”
李重光收起氣刃，掃了眼受傷的長貢，又看了看葉子惜。
“可以。”李重光指了指不遠處的馬，“上馬。長貢，你帶上落糜。”
長貢有些不甘，但也默默地照做了。馬就停在懸崖邊，葉子惜和李重光同騎一匹，李重光伸手環住了她的腰，口中呼出的熱氣縈繞在葉子惜耳邊。
馬兒走的並不快，葉子惜回頭看了眼，離懸崖那邊已經有些距離了，陳羽還在雪地裏昏睡，不久就會醒來的，雪也小了些。
看來通憶鏡中的事不會再發生了，葉子惜鬆了口氣。
“大哥，二哥挺在乎你的。”葉子惜低著頭，淡淡說道。
“是嗎？”李重光的心情似乎很好，“我沒看出來。你也叫我大哥嗎？”
“墨陵七少隻有六人，就是二哥要求的。他隻願排第二，第一的位子，是留給你的。二哥說，你是他的大哥，是我們的大師兄，就算你不在墨陵，也是我們所有人的大哥。”
李重光身子輕微一僵，葉子惜感受到了，他其實也把陳羽當做好兄弟的吧。
“我不是墨陵的人。”李重光輕輕咬了下猜葉子惜的的耳垂，“別叫我大哥，我和他沒什麽關係。過去的沒有必要在乎。”
葉子惜避開，不再說話了。
走了有些距離，身後突然襲來一陣冷風！
李重光眸光一閃，反身迎擊，氣刃快速凝結，對著氣流襲來方向一揮。
陳羽被這氣刃發出的氣流一擊，後退幾步，連站立都成了問題。
李重光飛身而去，二人又是一陣纏鬥。原本以為陳羽被擊暈了，沒想到他這麽快就醒了過來。而醒來後的陳羽，發起的攻勢比原來猛烈的多！
一番打鬥，陳羽竟也凝出了氣刃！
臉上是雪渣，刺得皮膚疼。二人的精神互相壓迫著，爭奪著這片大地上的氣體，誰聚集的氣體多，誰凝聚的氣刃更利，誰的招數更狠更快，誰就能活下去！
李重光的臉上不經意地劃過一絲讚許的笑，不愧是他的好弟弟，成長的這麽快。
葉子惜此刻是懊惱的，為什麽她明明打暈了陳羽，陳羽還是會醒來阻止冥羅門門主呢。
陳羽揮著氣刃，一招一式如行雲流水，心裏早就痛的麻木了。師父說，凝出氣刃是一件快樂的事，可是他一點都不覺得。他隻覺得難受，像是要窒息了。難怪學習墨陵秘術之前，他們要服食情殤，因為墨陵秘術，根本就是用悲傷作為勇氣。
他為了大哥的讚許，才拚了命地學習，為了有一天能和大哥比肩。然而今天他的進步，是為了斬殺他的親人、他的哥哥、他的信仰！
李重光與陳羽一個擦肩。似乎是隨意的，李重光在陳羽耳邊輕喚了聲：“小羽。”
隻是一刹那的遲疑，那些溫馨往事又擁湧入腦海。李重光和他相處時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又都被他記起了。
隻是一刹那，就足夠了！
一刹那的精神裂縫，陳羽手中的氣刃有些遊散，聚在身邊的保護氣體也消散了。李重光冷笑，氣刃刺入陳羽腹中。
鮮血湧出，陳羽眼中有驚訝、有悲憤，更多的是無奈。他果然是他的弱點嗎？
“大哥……”
陳羽的聲音異常虛弱，他半跪在懸崖邊，兩行清淚流出，最終他還是忍不住哭了。其實他也沒有多在乎李重光，沒有李重光的日子他一樣過的很好。他隻是放不下罷了，那麽多年，陪在他身邊的隻有李重光一個而已，肯叫他“小羽”的，也隻有李重光一個而已。
葉子惜早已下了馬，她呆呆地望著一切的發生，不知該做什麽。懸崖……懸崖……他們打著打著為什麽又回到了懸崖邊！葉子惜急忙往那邊跑，二哥不能死，不能。
氣刃消失，李重光蹲下身，目光柔和：“小羽，不要怪我。是你自己要和我做對，大哥不喜歡不聽話的孩子。”
雲淡風輕地說完，李重光一掌打在陳羽肩上。
“不聽話的孩子，死得越早越好。”
陳羽沒有辦法抵抗，就這樣直直落下。葉子惜伸手，指尖觸到陳羽的手。
沒有抓住。
葉子惜看著陳羽離她越來越遠，逐漸變小，然後消失在她看不見的深淵。隔得那麽遠，葉子惜似乎聽見陳羽一聲輕歎：“大哥……”
“二哥！”
再也抑製不住情緒，淚水湧出，伴著葉子惜歇斯底裏的叫喊。
她最終還是沒能阻止，這就是命嗎？雖然二哥很煩人，很喜歡擺兄長的架子，很喜歡欺負她，很喜歡仗著師父亂發命令，但是他那麽活生生的一個人，就這樣從世界上消失了。明明她都打暈他了，明明剛剛她都快要抓住他的手了，隻差那麽一點點。
真殘忍。
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二哥了。
“別叫了。”李重光一手按住葉子惜的肩膀，“他死了。”
葉子惜掙開李重光的手，殺死二哥的人，就是她的仇人！
一團氣體凝聚在手，就要向李重光打出，手卻被李重光鉗製住了。李重光微微皺眉，那團氣體消散了。葉子惜忍不住自嘲，她怎麽忘了，李重光是她的大師兄，聚氣這種事比她在行的多。
“他一直，把你當親哥哥。”葉子惜眼中含淚，哽咽著說出這句話。
“我知道。”李重光臉上波瀾不驚，似乎剛才殺死的隻是一個陌生人，而不是曾經和他同床共枕、同窗讀書的弟弟。
“你知道你為什麽還要殺他，他那麽在乎你你怎麽舍得？你對得起……唔……”
下巴被李重光狠狠握住，葉子惜想說的話都說不出口。
“若是真的在乎，就不會違逆。嘴上說著在乎，可是行動上卻一點不在乎。這種感情，不叫在乎，叫虛偽，叫作。”
目光深處是冰一般的寒冷。
“你給我安分點，若不是你長了張和林夕相似的臉，我不會留你到現在。”手中力道加重幾分，“別挑戰我的忍耐極限。”
……
停寂回到總部落時，李重光已經將葉子惜和落糜待帶了回來。此時天還沒亮，望著低眉順眼的落糜，停寂不耐煩地皺了皺眉。
“李門主，嚴釋天他們逃走了。”
“嗯。”
李重光隻是繼續喝茶，臉上看不出怒意，似乎早在預料之中。葉子惜聽到師父沒事，懸著的心也放下了。
“原本以為拿下他們很容易，沒想到還有一群黑衣人暗中保護。”
葉子惜嘟嘴，一臉嫌棄，那是影武士，沒文化。
“黑衣人倒也還好解決，最後又衝進一群女人，還有一個有幾分女氣的男人。武功……”停寂頓了頓，“不會比李門主差多少。”
李重光輕笑，原來左亦也來了，有意思。
停寂見李重光不說話，也靜下來喝茶。
屋內陷入了寂靜，落糜突然開口，語氣裏有幾分不悅：“終於把我救回來了嗎？送我回聖塔，明祖一定因為我這幾天的離開生氣了。”
停寂看落糜的目光瞬間又變得溫柔，他笑得燦爛，開口喚道：“銀月。”
銀月？她不是叫落糜嗎？
李重光起身推開房門，幽幽地說了句：“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