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葬禮·之二
（1）
第二日安寧醒來看到阮蘇南睡在身邊，忽然覺得很心安，還好，就算全世界都拋棄她，她還有他。他睡得很熟。微微蹙著眉。安寧覺得自己很壞，他剛剛從監獄出來，一定很累，她還讓他更累。
她本來打算媽媽葬禮之前再跟他說的，可是昨天晚上她實在忍不住，她太難受了，所以他一關心，她就爆發了，所有的悲傷肆意流淌。
大哭了一晚後，她總算接受了現實。
她安慰自己，就當媽媽一直在蘇格蘭。她要相信她還在，隻要她相信，她就在。
她歎氣，起身去廚房找水喝，卻發現父親呆呆做在沙發上，原來他早起來。
“爸，你怎麽在這？”安寧驚訝的問。
“阮蘇南通知我來的。”周之濂撚撚太陽穴，說，“這麽大的事情怎麽不通知我？”
“怕你傷心。”安寧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雖然我不知道你會不會傷心，但是不告訴你總是對你好些。”
“安寧，我不恨你媽。”周之濂哽咽著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她選擇西莫，她選擇蘇格蘭，那些是她的人生，我沒有權利怪她恨她。”
“爸，是真的嗎？”
周之濂點點頭，道：“是真的。”
“那樣媽媽走得也要安心些了。去年她給我寄生日禮物還問我你過的怎麽樣，好不好，她對你一直存著一份愧疚。如果她知道你原諒她了，她一定很欣慰。”
“明天的葬禮都準備妥當了麽？”
“書城幫我安排的。他做事一定萬無一失。”
聽到書城的名字，周之濂猶豫的問：“孩子，你跟阮蘇南住一起了麽？”
“是，我們打算結婚了。”
“他不適合你。”周之濂急急的說，“你信爸爸，他真的不適合你。”
“為什麽？是因為他離過婚有女兒嗎？爸爸，你不要這麽老封建好不好。”
“跟他離婚沒關係。爸爸是覺得你跟他在一起會很辛苦，他有能力有事業，他走的快，你要小跑才能跟得上他的步伐，你確定你跑一輩子不會累麽？”
“爸爸，就算我跑不動，他也會等我。”安寧篤定的說，“我相信他一定會等我。”
安寧的眼神如此堅定，周之濂也不好再說什麽。
（2）
次日清晨，青山公墓。
書城因為對葉如欣很內疚，所以送她走的事情事事盡心，他替她選最好的墓穴，最好的棺柩，最好的石碑，雖然他知道，這一切彌補不了她什麽，可是這樣做，他的心裏會好過一些。
隻有周之濂、阮蘇南、周安寧三個人來參加葬禮，寥寥無幾的場麵顯得更加悲涼。牧師念完“來自塵土的要歸為塵土，求主憐憫你，從今往後，願主帶你到永恒福樂的天國，主啊，求你府聽我們的祈禱，奉主耶穌基督之名，阿門。”之後，書城蘇南周之濂還有安寧依次把白菊放到墓前，然後眼睜睜看著書城指揮著幾個人蓋棺。安寧死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哭出來，她不要媽媽擔心，她要笑著送媽媽離開。
阮蘇南本來一直扶著安寧的肩，可是忽然放開了她，從一棵樹後麵拽出一個人來，他正要揚手打這個人，安寧攔住了他，她說：“她是來送我媽媽最後一程的，來者是客，別在我媽媽麵前動手。”
尹歡顏畏畏縮縮的說：“我隻是來看看，我沒有想打擾你們，真的……”
安寧打斷她，說：“尹歡顏，去跟我媽媽告個別吧。”
尹歡顏感激的說：“謝謝。”然後跑回那個樹後麵，拿出一大束的白菊，放在墓前，雙膝跪下，懺悔道：“葉阿姨，我謝謝您給了我第二次生命。我醒過來了，我以後再也不會隨著自己的性子胡來了，我為我以前犯下的罪過還有連累了你感到十分難過，我曾經想過一死了之，可是您的女兒她勸服了我，雖然我傷害過她很多次，可她依然說她原諒我。葉阿姨，我向您保證，這輩子我都不會再做壞事了，如果我再敢胡作非為，就讓我死無葬身之地。”
說完她站起來，對安寧說：“過幾天我的案子就要開庭了，警方會以妨礙司法公正罪起訴我，我可能要坐牢，不過我已經準備好了，坐牢也是我贖罪的一種方式，到時候就要請你多多幫我照顧一念了。”
安寧淡淡的說：“沒問題。”
尹歡顏轉向書城：“對不起，你曾經幫我救了一念，可是我還算計你，我真的很不是人。不過你放心，我已經跟警方說清楚了，額頭的傷是我自己撞的，與你無關，希望你能原諒我。”
“我原諒你。”連安寧都原諒了，他還有什麽資格不原諒呢。
尹歡顏走向陰著臉的阮蘇南：“我知道你很恨我，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諒，隻希望你能好好善待一念。”
“我當然會照顧好一念，她是我的女兒。”阮蘇南忿恨的說，“而且我會好好教她，絕對不會讓她變成你這樣自私任性的女人！”
尹歡顏苦笑：“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我也該走了。”
她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和安寧說：“對了，戀香那件事我真的無能為力了，蔣娉婷不聽我的話，她堅持要告，我也沒有辦法。”
“我知道了，謝謝你。”安寧點點頭，“這件事我自己會處理。你還是多注意自己的官司。”
尹歡顏慘白的笑，然後轉身離開了。
（3）
葬禮結束後，到停車場之後，周之濂忽然說：“書城，我坐你的車回城。”
書城愣了一下，心想阮蘇南的車又不是坐不下，周叔叔為什麽要坐自己的車呢？難道是有話和自己說？於是他說：“好。”
安寧和阮蘇南雖然覺得尷尬，但也不好說什麽，所以任由父親上了書城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