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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9.討官

  喵~正文騎著皮皮蝦出去浪了, 三天後回來~  「很簡單,一命換一命。我為你保住這個秘密,你保住我的命。」長壽道。


  長安眸光一抬, 越過他的肩看向遠處,道:「掖庭詔獄都放你回來了,還有誰能要你的命?這換命之說, 杞人憂天了吧。」


  長壽皺著眉道:「現在跟我來這套,有意義么?陛下下午對劉汾說的那番話什麼意思,我就不信你聽不出來。」


  「恕我愚鈍,我還真沒聽出什麼來。」長安道。


  長壽憤怒, 但想起眼下自己的處境,又硬生生壓下這股怒氣,道:「陛下問劉汾貓的本職是什麼, 劉汾說是討陛下歡心。一隻貓尚且要討陛下歡心, 何況我們這些奴才。我們雖在甘露殿當差時間短, 沒什麼機會討他歡心, 但我因為徐良,已是得罪了陛下,他豈能輕易放過我?

  他又問劉汾徐良是怎麼死的,劉汾說掖庭詔獄給出的結論是不慎落水。陛下這一問分明是在提醒劉汾, 雖然他是太後派來的, 但只要不留下痕迹, 即便弄死了他, 太后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也不會為了一個奴才來與他翻臉。此等情況之下, 劉汾能不想方設法表示一下自己對陛下的忠心?

  陛下又誇讚徐良,說很多事情不必他說徐良就知道去做。這句話一方面固然暗指徐良做了太多他沒有吩咐的事才必須要死,但聯繫上面的警示,卻又分明是叫劉汾去做一件不用他吩咐卻又合他心意之事。


  如果說到這裡都還只是我的猜測的話,那陛下說長祿有護駕之功,擢他做御前聽差之事無疑是再明白不過的提示了。當時我也是聽到你的驚叫返回甘露殿的,我明明看到長祿從外殿的殿門后出來,而且還一副被嚇壞了的模樣,他能有什麼救駕之功?但陛下既然這樣說,還擢他做御前聽差,顯見已經去太后那邊自圓其說了。那我便成了唯一一個能戳穿他謊言的人,他還能留我嗎?只要劉汾夠聰明,他就會知道,陛下想讓他做的這件事,就是除了我。太後派來接替徐良位置的人,又怎會不聰明呢?


  直到現在我才想明白,陛下當日說他繼位不足半年,身邊的內侍卻已換了幾茬到底是什麼意思?太后與陛下面和心不合,在陛下身邊當差,既不能得罪陛下又不能得罪太后,因為這兩人弄死個把奴才都如捏死螻蟻一般。可如此洶湧的暗流之下,誰又能巍然不動獨善其身呢?」


  長安略驚訝地看著他,原以為他不過是個貪小利失大義的小人罷了,倒不曾想過他還有這份機敏。


  迎上她的目光,長壽苦笑一聲,解釋道:「生死攸關之際,人總會被逼出些急智來。」


  長安道:「既然你覺得陛下要對付你,我又能有什麼辦法?莫非你以為我在陛下面前有這個面子能為你求情?」


  「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要麼,一起生,要麼一起死!」長壽道。


  長安冷笑:「你別忘了,你並無證據。」


  「在宮中,人的生死什麼時候需要證據來決定了?能決定的難道不是上位者的喜惡?」長壽湊近她,「我知道你心黑,但這次,別以為殺了我就能讓我閉嘴。跟徐良這段時間我也不是白跟的,只要我一死,立刻有人會替我將開頭那段話轉述給太后。到時候,我看你能不能全身而退。」


  長安冷眼看他,長壽露出得意之色。


  正在此時,一名傳令太監匆匆過來,對長安道:「安公公,陛下召你去值夜。」只因長安長壽等人都是長字開頭,都叫長公公未免分不清,故而底下這幫人如今都管長安叫「安公公」,長壽叫「壽公公」,以此類推。


  「知道了,這就來。」長安想走,長壽側移一步擋住她,警告道:「時間不多,你最好早做決斷。」


  長安仰頭看他,道:「既然有這樣的把柄在手,你怎麼不到太后那邊去買命?」


  長壽麵色一僵。


  長安唇角冷冷一勾,繞開他走了。


  不過才戌時初,甘露殿外殿燈燭就熄得差不多了,只留了幾盞壁燈還亮著,兩名守夜宮女也已就位。


  內殿倒還燈火通明,長安進去時,看見慕容泓披散著長發站在窗前賞月。


  夜風從長窗外拂進來,長發隨風而舞,露出半副精緻側顏。綉著銀絲螭紋的素袍被風吹得向後揚起,勾勒出單薄清瘦的少年身形。斯人斯月,照得一室清寂。


  「陛下!」長安急匆匆奔上前將窗戶關上,迎著慕容泓有些錯愕的目光討好道:「風冷,請陛下保重龍體。」


  長壽為什麼不拿花粉的秘密去太后那兒買他自己的命?一是因為他知道這點秘密不足以買他的命。即便太后信了他的話,但無憑無據之下,慕容泓如果執意相保的話,太后也無計可施。二是因為他並不能確定徐良之死是否出自慕容泓授意,若是,一旦他將此事說出來,就徹底得罪了慕容泓,不死也得死了。


  慕容泓處境如此,太后卻情願冒險刺殺他也不廢他,顯見廢不廢他太后做不了主。而這個能做主的人,眼下並不屬於太后的陣營。這個人,或者說這些人,就是太后的忌憚所在。這一點,她能想到,長壽應該也能想得到。


  無論如何,慕容泓這條大腿即便算不得純金的,但至少也是根鍍金的,可堪一抱。既然決定要抱,自然得好好養護這條鍍金腿,不讓它生鏽才好。


  慕容泓果然好脾氣,好端端地被一個奴才攪了賞月的興緻也不惱,只對侍立一旁的劉汾道:「你下去休息吧,這裡不用你伺候了。」


  劉汾領命,躬身退出內殿。


  慕容泓在一旁的桌邊坐下,道:「長安,過來陪朕下一會兒棋。」


  「陛下,奴才不會下棋。」長安老老實實道。


  「無妨,朕也不會。」慕容泓擺好棋盤。


  長安:「……」


  「陛下,奴才不敢跟您平起平坐。」長安道。


  「不必這樣拘謹,朕不是宮裡長大的,沒這麼多規矩。何況這裡又沒有旁人,即便被發現,自有朕擔著,你怕什麼?坐。」慕容泓指了指對面的座位。


  長安謝恩之後過去斜著身子坐下。


  「黑子為先,你先落子。」慕容泓也不知被冷風吹了多久,臉上的皮膚如剛從冰雪裡化開的美玉一般,潤澤通透,襯得那唇愈紅,眉愈黑,眼瞼低垂,長睫根根分明。


  如此絕世美顏看得長安眼紅心熱,連久藏的劣根性都悄悄冒了頭,心痒痒地想:嘖,這樣嫩的小臉,好想摸一把。


  她無意識地舔了舔唇,將一顆棋子放上棋格,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慕容泓一手捋著袖子,一手食指和中指夾了一枚白子,優雅輕緩地落在棋盤上。


  長安看著他那比白子也相差無幾的晶瑩指尖,腦中忽而想起上輩子外婆對她的告誡:「囡囡啊,你爸媽都不疼你,你也不要指望別人來疼你了。這輩子,你就自己疼愛自己吧……」


  她照做了,然而遠遠不夠。外婆沒跟她說還要及時行樂,而人,不會知道自己哪天會死。


  這輩子,顯然更是如此。


  念至此,她清了清嗓子,一邊落子一邊道:「陛下,您若想下棋,何不依上次太后所言,找些才學之士進宮伴駕呢?」一邊說一邊將手伸在桌沿上,朝慕容泓勾了勾手指,示意他把手伸過來。


  慕容泓抬眸看她,水亮的眸子在宮燈的映照下流光溢彩。


  長安自覺想到了吃豆腐妙計,心中都樂開了花,表面卻一臉嚴肅,甚至還透出幾分事關重大的焦急來。


  慕容泓眸光一閃,將手伸了過去,口中卻道:「才學之士?朕還未親政,要那麼多才學之士做什麼?天天之乎者也煩都煩死了。」


  「陛下若不好才學之士,那風雅之士便更好找了。陛下初來盛京,找些個在盛京土生土長的,與陛下說說這帝都的風土人情,豈不妙哉?」長安小心地捏著慕容泓一根手指將他的手拖過來些,心中暗贊:怪不得連枚戒指都不戴,這樣的手還需要什麼裝飾?本身就已是最好的藝術品了。


  她開始一本正經地在他手心寫字,偏慕容泓是個怕癢的,她剛划兩下他便一握拳想要縮回去。


  長安眼疾手快,在時隔四年之後,再次雷霆出手,一把抓住了慕容泓的龍爪,瞬間心花怒放:擦!好滑!

  慕容泓看著對面那膽大包天的奴才,眸光換了幾換,最終不溫不火道:「若能找到合朕心意的固然是好,怕只怕,合朕心意卻又不懂規矩,豈不是徒添煩惱,徒增殺孽?」


  聽到「徒增殺孽」四個字,長安心中一顫,卻明白若是此時縮手,反倒顯得自己真的心虛,更為不妙。


  於是她握緊龍爪不放,口中一本正經道:「人活一世,誰都惜命。但凡不是活膩味了,總不至於無緣無故冒犯陛下。陛下愛惜人才禮賢下士,總會給人解釋的機會吧。」


  慕容泓看她。她長眸眯眯笑容可掬,一副乖巧討好的模樣,卻掩不住亮晶晶的眸底那股狡獪之色。


  慕容泓一把甩開她細瘦的爪子,重新攤平手掌。


  「陛下,你這棋排得好像一棵樹。」長安邊說邊在他掌心劃下今日下午花園見聞。


  慕容泓斟酌著在棋盤上落下一子,口中道:「就你這奴才話多。」眉眼卻已陷入沉思。


  長安看著他尚未來得及收回去的手,賊心不死地咬了咬唇,又捏著他一根手指將那手拖過來些,在他掌心劃下兩字——真的。


  慕容泓瞪她一眼,想把手收回去,長安想起還未問他丞相與他是敵是友,便又想去抓他的手。慕容泓反應奇快,反手就在長安的手背上抽了一下。


  長安手背被他打得隱隱作痛,遂不敢造次,只能在棋盤上發泄不滿。見他棋子排得整齊,便故意拿黑子將他的去路堵了。慕容泓一開始大約想排一棵松樹,最終卻活生生地被她圍追堵截成了一棵柳樹。


  慕容泓停了手,似笑非笑地看她。


  長安怯怯地問:「陛下為何不下了?莫不是奴才胡亂落子令陛下心煩?」


  慕容泓看著她裝模作樣,道:「相反,你完全領略了與朕對弈的精要。」


  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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