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收拾殘局
越龍見自己與寇蓉的奸-情被長安一語道破, 而且是以這般不善的表情和語氣,頓時嚇得面色如土。
僵了一僵之後,他剛想為自己辯解幾句, 長安卻冷哼一聲,轉身就走。
他忙追了上去,惶急道:「安公公, 草民一時糊塗……」
「的確糊塗,不過不是一時糊塗,而是殺頭的糊塗。」長安邊走邊道。
越龍習慣了李府淫-亂的氛圍,一時都沒想到國喪上頭去,聽長安此言以為她說的是寇蓉會殺他,當即道:「草民方才觀寇姑姑言行,不像要殺草民的模樣。只求安公公能高抬貴手, 放草民一馬。」
「她不殺你,你就不會死了么?好歹也是從司隸校尉府里出來的人, 怎麼連現在是國喪期都不記得?」長安回身看他。
越龍目瞪口呆, 回過神來后,忙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求道:「安公公, 草民真是豬油蒙了心,求安公公看在我家李公子的面子上,饒小的一命!」
「呵, 你家李公子臉有多大?值得雜家為他犯下這知情不報之罪?」長安抱著雙臂冷笑道。
越龍雖算不上聰明人, 但比之嘉容之流到底要好上幾分。他情急之下目光亂瞟, 便發現自己與長安目前所站之處已經偏離了道路,而是道旁一片隱蔽的芭蕉叢后。心中頓時明白長安揭發他的心恐怕也不是那麼堅定,如若不然,避到這無人處來做什麼?
「安公公,您若去揭發,最多不過草民被砍頭而已,您又得不到什麼實際的好處。何不留著草民這條命,為安公公您效勞呢?」他試探道。
長安瞥他一眼,半俯下-身,伸指挑起他的下頜,仔細打量他那張臉。這廝長得確實好看,撇去慕容泓那個妖孽和靠氣質取勝的鐘羨不提,光就外貌而言,流芳榭中就沒幾個能與之相比的。比郭晴林年輕,比呂英健壯,最關鍵的是,他有一件能把滅絕師太變成淫-娃盪-婦的秘密武器。而且智商不高,便於利用。
長安心中暗自點頭,放了手,站直身子淡淡道:「倒也不是個笨得無可救藥的。」
越龍眸中露出希冀的光芒,眼巴巴地看著長安。
「你可知,李展帶你進宮為的什麼?」長安問。
越龍搖搖頭,道:「他沒說,但他給我吃了一顆催-情葯。」
長安:「……」原來這廝吃了兩份春-葯,難怪剛才弄得寇蓉如殺豬般嚎叫了。
「最近陛下看李家有點不順眼,恐怕不日就要動手收拾他們。李展帶你進宮,是為了讓你去弄陛下,好將陛下的把柄抓在手裡關鍵時刻以作保命之用,懂么?」長安道。
越龍一臉驚訝,事實的真相,與他之前設想的並不一樣。李展並不是帶他進來弄太后,而是弄皇帝?那他方才和那位姓寇的姑姑,難道真是巧合而已?
想來也是,那座山洞是他自己進去的,並非旁人叫他進去的,那……
「我、我不知道,那帶路的宮人半路丟下我自己走了。」越龍茫然道。
「李展不會聽你解釋。如今你體內藥力已消,若讓他知曉你沒有弄到皇帝,而是弄了旁人,李展必會擔心他的意圖已被旁人察覺,所以定然第一個殺你滅口。而你若是對他說你弄到了皇帝,你就成了他手中的一張王牌,他定會好生將你保護起來。換言之,即便雜家願意放你一馬,想要活命,你也得能騙過李展才行。」長安分析給他聽。
越龍有些六神無主起來。李展雖然是個紈絝子弟,但在有些方面十分精明,並不好騙,他沒有百分百的把握能騙過他去。
長安見他那樣,嘆了口氣道:「罷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雜家先陪你演練一番。你站起來,假設這裡就是流芳榭,而我是李展,你進到榭中,該以什麼樣的表情見我?」
越龍醞釀片刻情緒,裝出一副蹙著眉頭心事重重的模樣。
「不對,你剛才在藥力控制下弄了皇帝,如今你清醒了,對此你只感到很憂心,心事重重而已?難道不該害怕陛下會派人來殺你嗎?」長安道。
越龍立刻又換上一副害怕的表情。
「還是不對,這般嚇破了膽以致驚慌失措的模樣,是擔心旁人看不出你做了什麼大逆不道之事不成?正確的表現應該是微頷著首,快步走到李展身邊,用低而慌亂的聲音請求他跟你到榭外無人處,這才將你的害怕和驚慌表現出來,順便將你睡了皇帝的事告訴他。你做一遍。」
這越龍雖然腦子不夠聰明,演戲的本事倒是一流,長安一說他便掌握了要領,演得惟妙惟肖。
長安點點頭表示可以了,接著道:「李展聽聞你弄了皇帝,定然會問你細節,比如說,一開始皇帝願不願意跟你歡好?你怎麼說?」
越龍想了想,道:「不願意。」
「那你怎麼得手的?」
越龍想起方才在流芳榭中慕容泓醉顏酡紅地被人扶走,便道:「他喝醉了無力反抗,我在藥力的作用下按住他強行……」說到此處,他又有些猶豫,問長安「這樣說可以嗎?」
「可以。他若問你陛下身體的具體細節,你如何說?」
越龍一邊回想慕容泓的模樣一邊道:「陛下皮膚很白,細膩柔滑,摸起來很舒服。」
長安嗤之以鼻,道:「空洞。你應該說,陛下很瘦,瘦得後背上那兩塊肩胛骨都像翅膀一樣聳了起來。他皮膚很白,通體幾乎毫無瑕疵,不過左邊腰間有一塊紅色的胎記,形狀就像個玉帶鉤。」
越龍聽長安說得這般詳細,心想定是長安給陛下沐浴時所見,當即作揖道:「多謝安公公提點。」
「先別急著道謝,雜家雖不是生意人,卻也不愛做賠本的買賣。不過看你小子確有幾分姿色,若能抓住機會,未必不能飛黃騰達。到時候你自己自是出人頭地,雜家也有利可圖。李家傾覆在即,出去之後,你尋個機會離開李家藏匿起來,待李家之事塵埃落定之後再出來。你平時都喜歡去哪裡打發時間?」長安問。
越龍道:「紅樓茶館。」
「在什麼地方?」
「南市裡的春和巷。」
「好,到時我若找你,會讓茶樓小二留口信給你。」
兩人談妥之後,越龍回了流芳榭,長安卻轉身又回到假山群中。
寇蓉是女子,方才又與越龍做得渾身汗濕釵橫發亂的,收拾起來難免費事了些。
故而長安都把越龍搞定了,她還未出山洞呢。這也是個心細如髮的,知道沒有梳子頭髮怎麼弄也不會像方才一般服帖,於是便蹭了點青泥苔蘚在裙擺和袖子上,想裝作不慎摔了一跤以致儀容不整的模樣。
一切都收拾停當后,寇蓉用手捂了捂自己的雙頰,覺著不似方才那般燙了,才拖著疲軟的雙腿準備出去。剛走到一半,忽聽洞外傳來一陣腳步聲,她驚了一跳,往旁邊躲避時不慎嵌入一條石縫中,於是索性縮在裡頭不動。
長安溜進洞中,佯裝無意地走過寇蓉面前,走到洞穴深處停下來四處一看,自語道:「怎麼沒人呢?」
寇蓉心中一驚,想:他在找人?為何會到這裡來找人?找什麼人?方才這裡只有她和那名男子……
一念未完,便見長安將手攏成喇叭狀放在嘴邊喚道:「鍾公子,鍾公子!」
叫了幾聲,洞中除了悠悠回聲之外什麼聲音都沒有。
長安團團地轉了個圈,埋怨道:「搞什麼鬼,明明約我到這裡來會面,自己又不見蹤影!」
她胡亂走到方才寇蓉與越龍廝混的那個幽洞內,忽然聳了聳鼻子,嫌棄道:「什麼味道?腥腥的。咦?這塊石頭怎麼濕了?」
寇蓉嵌在石縫內看不到長安在做什麼,心中卻有些擔心會不會被他發現什麼,畢竟這奴才的機靈在宮裡可是出了名的。
「嗯?這是什麼?」長安忽然道,似是撿到了什麼。
寇蓉聞言,急忙悄摸地將自己從頭檢查到腳,確定自己身上並未缺少什麼東西,這才鬆了口氣。
「這東西看著也不像鍾公子的啊。嘿,這鐘公子怎麼看也不像是喜歡捉弄人的人啊,為何叫我來此處,自己卻不現身?不行,我得去找他問清楚。」長安轉身一陣風似的往洞外去了。
過了好一會兒,確定長安不會再回來,寇蓉才悄悄從石縫中擠了出來,掉轉頭從假山另外一側的洞口跑了出去。
離假山群有段距離了,寇蓉才在道旁一棵樹底下停了下來,穩了穩自己的情緒。
方才聽長安話中意思,是鍾羨叫他去那兒的,鍾羨為何會叫他去那兒?又為何自己不現身?莫非是鍾羨無意中發現了她與那男子在洞中……所以叫長安前去抓姦不成?
雖事情真相不一定如此,但確實有這個可能。該怎麼辦才好?
若是此事有絲毫風聲傳入皇帝耳中,相信他定然十分願意拿她開刀給太后好看。
為今之計,只有儘快滅了那男子的口,如此,方能空口無憑死無對證。只是,方才在流芳榭中她只顧著打量趙合了,沒注意旁人,不知那男子到底是誰?若是朝中哪位高官家的親眷,那可真的棘手了。
無論如何,回去先弄一份今日皇帝宴客的名單來看一下,不管要採取何等措施,總得先鎖定了目標才成。
還有鍾羨,若鍾羨此舉目的真是為了捉姦,得知長安並未撞見那一幕,他會否讓鍾慕白以太后約束宮人不利,縱容奴婢於國喪期穢亂後宮為名,參太后一本呢?
得想辦法採取點什麼措施來阻止這樣的事情發生。如是想著,寇蓉心事重重地回長信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