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抖威風
「冬兒跟著我有六年了, 這次把她配給你做對食實在是無奈之舉。你自己心裡要有數,別拎不清輕重。」四合庫,馮春坐在偏房裡對長安道。
「是是是, 這不消乾娘吩咐,怎麼說,這也算是我闖出來的禍。只是, 」長安湊近馮春,低聲道「乾娘,我與崔如海他們打交道時,一直是借著陛下的名頭,從未提及您和乾爹分毫。寇姑姑這麼快就找上門來,我懷疑您的四合庫里,有她們的眼線。您最好摸查一番, 如若不然,咱們有什麼動作都瞞不過她們的眼睛啊。」
馮春眉頭一皺, 道:「照你這麼說, 倒確是有這個可能。」
「還有一點就是,奴才是御前的人,崔如海他們又有把柄在奴才手中, 明面上他們是不敢拿奴才怎麼樣的。但您要提醒乾爹小心他們對乾哥哥下手。」長安道。
馮春一愣,道:「哎呀,我倒是忘了這茬。」
長安心道:不是你生的不把他放在心上也是可以理解的。
「乾娘不必緊張, 即便他們有這個打算, 也需要花時間去安排。您提醒乾爹早做準備就是了。」長安道。
馮春滿意地看著長安道:「到底是你腦子機靈, 想得周到。」
長安笑得諂媚,道:「如今咱們都是一家人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自然要為乾爹乾娘乾哥哥多想著些。」
馮春點點頭道:「你既有此心意,我與你乾爹自然也不會虧待你。」
「多謝乾娘,還有一事,」長安瞄一眼站在一旁的冬兒,笑道「既然乾娘對寇姑姑說將冬兒配給我做對食了,就算是假的,也得做做樣子瞞過去才好。正好乾爹分了我一個單間,不如今晚就讓冬兒姐姐住我那兒去吧。」
冬兒面上一臊,拿眼瞪她。
長安只裝著沒看見,眼巴巴等著馮春的回復。
馮春打量長安一眼,似笑非笑道:「看不出你這小子小小年紀,倒會順桿往上爬。」
長安忙澄清道:「乾娘您這就誤會我了。您瞧我這小身板兒,有對冬兒姐姐不軌的實力嗎?若我真敢不規矩,冬兒姐姐一腳就能給我踹飛了。」
馮春失笑,道:「說得也是,既如此,」她回身對冬兒道「你就去他屋裡住兩晚吧。也好絕了寇蓉崔如海那邊的心思。」
冬兒不情願,可又找不著理由來拒絕,最後只得應承。
長安回到長樂宮東寓所時,嘉容還在她房裡。這姑娘被嬌養慣了,也不知道幫她收拾一下,只鋪了床,自己歪在床上睡覺呢。
要說這頭腦簡單也有頭腦簡單的好處,至少她不會多想。若換做旁人,皇后淪落為宮婢,別的不說,面子上就抹不開。這姑娘倒好,該吃吃該睡睡,只要沒人找她麻煩,她還活得挺自在。
做人心大到她這個程度,也是挺不容易的。
只不過……慕容泓如此心性,而這姑娘又是贏燁的人,並且始終痴心不悔,她的結局,怕是不會好。
想到這一點,長安不由苦笑,覺得自己似乎越來越不像上輩子的那個自己了。上輩子就算別人死在她面前,只要沒嚇到她,她都可以無動於衷。而這輩子,居然還關心起旁人的結局來了,自己還不知是什麼結局呢。
因著晚上冬兒要過來,長安就沒再對嘉容死纏爛打,待她醒了就讓她回去了。
戌時左右,冬兒來到長樂宮東寓所。長安用過晚飯後讓長福幫她洗了頭髮,到現在都沒幹,正坐在窗前吹風。
冬兒進門時就見窗前之人修眉俊眼長發飄飄,這女子的輪廓與男子到底是有區別的,她那般清麗秀致的模樣,讓冬兒微微愣了一下。
長安仗著自己女性特徵並不明顯,故作風流地抬手一撩長發,睨著冬兒邪笑道:「冬兒姐姐,雜家除了少了根那玩意兒,這副皮囊配你還是綽綽有餘的吧?」
冬兒:「……」她真是想多了,這宮中身為男子卻面若好女的也不只他一個,真說起來,陛下不是更美若佳人?
她回身關上門,在桌旁坐下,道:「你非要我來你這兒過夜,到底什麼意思?」
長安弔兒郎當地來到桌邊,一肘撐在桌上近近地看著冬兒道:「冬兒姐姐六年前就到馮春身邊了,時掌柜這條線布得夠長的啊。」
冬兒拎著茶壺的手一頓,又繼續將茶杯倒滿,眉眼不抬道:「你不用試探,我不過是時掌柜手下的一顆棋子罷了,什麼都不知道。」
「嘖嘖嘖,緊張什麼?我不過感慨一下罷了。話說回來,劉汾通過什麼人與他外頭的家裡人聯繫,你知道么?」長安拉開凳子,在她身邊坐下。
「知道,就是四合庫里的一名太監,怎麼了?」冬兒問。
「幫我注意一下這個人,其人什麼性格,愛好什麼,有什麼短處,我都要知道。」長安道。
冬兒疑惑,問:「你又想做什麼?」
長安不懷好意地打量她一眼,奸笑:「我想做的多了,你肯配合么?」
冬兒端著茶杯橫眉豎目:「你再這樣信不信我潑你一臉?」
長安做投降狀,道:「開個玩笑罷了,你還當真。」現在想想,如果她真是男人,大約也會喜歡嘉容那樣的軟妹子,生氣了最多也只會嚶嚶嚶。哪像眼前這個,長了張娃娃臉,性情卻如母老虎一般,太不可愛了!
次日一早,西寓所里翻了天。
嘉言懌心等人穿上衣裳沒一會兒身上便起了好多個大包,又疼又癢。還有數位與她們關係較好的宮女也出現了這種情況。
本來眾人還不知為何會這樣,不知是誰突然提起一句,說她們這幾人的衣裳都是嘉容洗的,會不會是嘉容懷恨在心,所以往她們的衣裳上下了毒?
嘉言得了提醒,當即帶人衝到嘉容的房間,扯著她的長發將她拖出房來,摔在地上。一圈人圍著她逼問是否是她在她們的衣裳上下了毒。
嘉容胳膊肘都摔破了,一時又疼又委屈,一邊哭一邊搖頭否認。
嘉言見她頭髮散亂滿臉淚痕,倒在地上狼狽不堪,卻更顯得楚楚可憐美貌動人,頓時想起那日去捉姦時,趙合抱著她那急不可耐的模樣。
她心中鬱憤已久,如今好不容易掌了權,哪肯不藉機公報私仇?又正逢身上痛癢得心頭火起,見嘉容不肯承認,她便指揮左右道:「去,扒了她的衣裳,看她還嘴硬!」
周圍宮女都知道如今嘉言是甘露殿宮女裡頭的一把手,而嘉容卻是前朝皇后,陛下的眼中釘肉中刺。就算對她不公,陛下必然也不會過問,這個人情不賣白不賣,便都圍上去動手。
嘉容大驚失色,護住自己的衣襟起身想逃,又被眾宮女按倒在地。
「不要!不要!」她大聲哭叫著,沒兩下就被宮女們扒下了外衣,肚兜帶子也扯斷了,眼看褻褲都要被人扯下來,嘉言唇角剛剛泛起一絲痛快的笑意,耳邊忽然傳來一聲厲喝:「住手!」
眾人循聲回身看去,卻見長安正沉著臉站在不遠處。
嘉言心中慌了一瞬,想起自己此舉也算事出有因,又鎮定下來,道:「安公公,這是我們宮女內部的事,你一個太監,貿然插手不太合適吧。」
長安不說話,只負著雙手朝這邊走來。
嘉言仗著自己這方人多勢眾,又占著理,復又得意道:「安公公,這大清早的……」
話還沒說完,長安已經走到她身側,忽然反手就抽了她一個耳光。這還不夠,趁她愣怔之時緊接著又跳起來一腳踹在她小腹上。
嘉言沒料到她會突然發難,猝不及防之下被她踹得跌倒在地。
長安猶不解恨,跟過去一邊狠踹她一邊罵道:「你他娘的,我的女人你也敢動?不知死活的東西!今天就叫你知道,這甘露殿到底誰才是真正的二把手!」
眾宮女見狀,呆若木雞。
懌心最先回過神來,上去一把拉住長安道:「安公公,你這也太過分了吧。嘉言身為甘露殿侍女總管,本就有權督導和管教底下宮女。」
「督導和管教?」長安眯眼,一把甩來懌心的手,「當我眼瞎呢還是傻?有她這麼督導管教的么?嘉容是什麼身份你們不知道嗎?竟敢合起伙來欺壓凌-辱她,萬一她一個想不開自盡了,後果你們誰負擔得起?嗯?」她目光凌厲地掃視眾宮女一圈。
那些還扯著嘉容衣裳的宮女們被她冰冷的目光激得一顫,忙放開嘉容退到一旁。
長安過去撿起嘉容被人扯掉的外衣披在她身上,扶著她站起來,將她送回房去,回身指點著在場的宮女道:「今天有一個算一個,誰都別想跑!不叫你們知道厲害,我長安兩個字倒過來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