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7.嘿嘿嘿
堂會,是一個社團必不可少的議事過程。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小到村長鎮長,大到國家元首,都需要有個選舉的過程。到了社團,便是堂會了。
幫派雖然是黑的,但也得有規矩。小事兒各區的老大一句話就能解決,而大事兒,就得靠堂會。
義豪會香港十三區,區區的老大都有表決權。誰想當扛把子,還得他們說了算。
過程公平合理,先弄出個候選人,大家舉手表決,鬼佬陳這個話事人沒有一票否決權和大家對等。
通常情況下,哪個區需要新的扛把子時,都是由上一位的扛把子帶出來。即便有競爭,也是本區的小弟。像這次賤虎和風流哥爭扛把子的事情倒是特例,誰讓肥彪這兩年虎頭虎臉,沒人敢惹呢。
規矩是什麼?無非就是一群人比誰最吊,吊的人得到擁護便贏得名正言順。只要不駁了大家的面子,誰還跟你死嗑?
肥彪這次是虎視眈眈,信心十足。賤虎不成器沒關係,有他在,其他區的老大都得擔待。否則的話,平常在暗地裡塞的那些花紅不是打了水漂?
誰讓他的錢打水漂,他就讓誰的腦袋漂。
鬼佬陳那在香港都屈指可數的豪華大別墅內,專門設置了一間開堂會用的地方。四圍無窗,只靠頂上的一盞大白燈借光。屋子不大,正中間置著一張橢圓形會議桌,兩邊椅子整齊碼放,攏共十四張,加上圓弧頂他的主位,便有十五張。
有人會問,十三區老大加上話事人才十四個,為何要設置十五張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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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嘛,就是講究了。自打古時候有了幫派,乾的都是掉腦袋的活計,他們心裡自然會怕,所以凡事兒都得圖個吉利。拜神上香,規矩繁多,卻一點不敢馬虎。
而空這一張座兒,便是月盈則虧的道理。意思是凡事不能太滿,亦不能做絕,否則的話,樂極生悲,物極必反,總歸要從山尖上掉下來。
可現在義豪會老大總是缺一個,老天自然不會覺得他們太盛。
出來混,除了信刀子信拳頭,當然還要信老天爺,關二哥。幫派歷史源遠流長,講究多著吶。
此刻,各區老大都已坐定。堂會規矩,每個老大最多只能帶兩名小弟。而且都得坐在靠牆的矮凳上,好顯出他們和老大們的輩份差別。
肥彪只帶了賤虎一個,和阿龍還有王鯨隔著三四人,但他的眼神卻時不時要瞄瞄王鯨,牙齒咬的咔嘣響,心裡頭的主意可惡著吶。
王鯨依舊是一臉的萌新樣兒,好奇的東張西望,就像村裡第一次逛廟會的小屁孩,看啥啥新鮮,瞅哪哪有趣。阿龍不禁碰了碰這小子,示意他嚴肅點。
王鯨只好撩撩頭髮,不再左顧右盼。心裡卻琢磨著曾經看過的那些警匪片,社團老大們開堂會,一般總有個囂張跋扈的。不然這會開的無趣,此時看肥彪一臉的凶樣兒,肥面一沉,濃眉斜挑,想來是憋著一股氣。
果不其然,鬼佬陳笑呵呵的剛宣布這次銅鑼灣扛把子的事情,說哪個老大有舉薦的小弟,咱們都可以討論。肥彪馬上就把賤虎推了出來,列舉賤虎近兩年的表現,那可謂是戰功赫赫。
其他區的老大或聽或不聽,有的抓耳撓腮,有的托著下巴,還有人乾脆在掏耳朵。肥彪一看怒了,當即一拍桌子,好似驚堂木般嚇了眾人一跳。
荃灣的老大景泰不樂意了:「肥彪,你要幹什麼!」
肥彪大圓眼珠瞪得像兩顆滲人的玻璃球:「我幹什麼?我還問你幹什麼呢,我一說賤虎你就掏耳朵,什麼意思?」
景泰留著油光滑亮的大背頭,雖然人也三十有六,卻長著一張頗顯秀氣年輕的臉兒,一點兇相沒有。可他又不似李全山那般帶著領導幹部的派頭,而是像個養尊處優的豪門大少爺。
「我最近上火,耳朵老癢,掏掏不行嗎?」
「少給老子扯淡,每天玩的女人都能湊一桌麻將,你特么會上火?」
其他區的人忍不住笑了,誰不知道荃灣的老大景泰玩女人有一手,他要是上火了,那別人都得旱死。
景泰有些掛不住臉,怒道:「你特么給誰當老子!肥彪,我告訴你,別人怕你,我景泰可不怕!」
「來啊,有本事火拚!」肥彪連拍桌子,吐沫星子橫飛。
景泰毫不相讓的道:「拼就拼,怕你啊!」
他們帶來的小弟也跟著應景兒,賤虎和景泰的兩個小弟一下子都站了起來,各自捏著拳頭瞪視,隨時都要出手。場面一時間十分緊張,可所有人竟不勸架。
這裡邊自然都有小九九,其他的老大們巴不得肥彪和景泰鬧起來,好讓他們坐山觀虎鬥。
鬼佬陳似是忍不住了,忽然一拍桌子:「肥彪景泰!你們是不是想當著我的面兒搞分裂?」
說著話,目光不住掃視桌上眾人,經過每個老大臉上的時候,他們都是躲躲閃閃,不敢與其對視。
景泰被瞧得俊臉一紅,朝帶來的那兩個小弟吼:「都特么坐下,誰讓你們站了,沒大沒小!」
兩個小弟方一坐下,賤虎才又瞪了他們一眼,趾高氣揚的也做了下來。
肥彪冷哼了一聲,一隻手捏成缽兒大的肥拳放在桌上,顯然還在生氣。
風流哥坐在最後一個位置,面目一直沉靜如水,對剛才發生的事情恍若未聞,不知在想著什麼。
鬼佬陳也不發話,又沒人再敢接茬,場面竟一時間安靜下來,只能聽到眾人呼吸的聲音。
卻在此時,眾人的耳畔忽然都傳來一陣清晰的嘿嘿嘿的笑聲。這一下可謂是犯了大忌。如此嚴肅的場合,竟然有人這般發笑,這不是鬧呢么!
大家不由得齊刷刷循聲望去,卻見阿龍旁邊坐著的那個穿著白襯衫的學生仔,正捂著嘴憋的滿臉通紅。
阿龍趕忙往過挪了挪,裝作不認識他。
風流哥沉靜的臉馬上變了色,額頭上都滲出了汗珠。
「這學生仔怎麼有資格參加堂會!風流,你還不是扛把子,就敢隨便帶小弟?這司馬昭之心,也太明顯了吧!」肥彪馬上借故發難,其實剛才王鯨進來的時候他早就注意到了,還想尋個合適的時機說說呢,而這三聲笑,正給了他一個絕佳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