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四十二章替死鬼

  儘管眼下四周依舊呈現一片祥和景象，在紀委系統工作多年的老官場胡田偉卻早已感覺到自己這個縣招標辦主任已然深陷風聲鶴唳，他思來想去特意把招標辦凌副主任叫到辦公室長談了很長時間。


  凌副主任是胡田偉一手提攜起來的心腹下屬，這些年跟在胡田偉身邊工作，胡田偉吃肉他也沒少喝湯，尤其是這次輝煌公司秦老闆的大手筆賄賂，胡田偉特意留了個心眼多分了不少好處給凌副主任。


  眼下，當兩人在胡田偉的辦公室里對面坐的時候，胡田偉明顯感覺到年輕的凌副主任臉上露出幾分緊張凄惶。


  跟凌副主任一樣感覺心慌意亂的胡田偉努力讓自己表面上看起來鎮定如常，他伸手摩挲自己面前的水杯輕聲問凌副主任：「李老闆他們幾個的事你都聽說了？」


  凌副主任忙點頭：「聽說他們幾個被抓進公安局了，還聽說縣公安局的余局長親自參與了對他們的審訊工作。」


  胡田偉聞言故作淡定沖凌副主任笑笑說：「還有比這消息更讓人不省心的，聽說縣委書記蔣大寬暗地裡派了縣政法委書記朱四海和汽車城管委會常務副主任唐一天秘密調查上次串標的事，看來蔣大寬這回是鐵了心要對輝煌公司下狠手了。」


  「那咱們趕緊通知秦老闆從上頭打通關節把這事給擺平啰，否則一旦拔出蘿蔔帶出泥咱們豈不是要被他連累遭殃？」凌副主任急切口氣對胡田偉建議。


  胡田偉卻搖頭！


  凌副主任忙問：「胡主任的意思秦老闆出面也沒本事把這件事擺平？那咱們該怎麼辦？要不咱們趕緊把秦老闆給的好處退了吧省得到時候引火燒身？」


  胡田偉沖他淡淡看一眼問道：「我這裡退款當然沒問題，但是你有那麼多錢拿出來退給他嗎？你的錢肯定又被你輸光了吧？」


  凌副主任聽了這話臉上不由一窘腦子裡這才反應過來咬住下嘴唇一言不發足足沉默了十秒鐘才說：「我哪怕是砸鍋賣鐵總得把這筆款子還上。」


  「你砸鍋賣鐵？」


  胡田偉帶著譏諷口氣說：「你的房子已經被抵押拿了高利貸，你還砸什麼鍋賣什麼鐵？這些年你賭博輸掉那麼多錢就差沒賣兒賣女賣老婆了，你還有臉說砸鍋賣鐵把那筆款子還上？」


  胡田偉的話一針見血刺的凌副主任抬不起頭來，當著老領導的面他也沒什麼好辯解，只能低聲滿是懊悔口氣：「我真是恨不得把這雙手給剁了，總是控制不住自己想把輸掉的錢贏回來，這些年要不是老領導您幫襯著恐怕我早就死在那幫放高利貸的人手裡了。」


  「行了行了，現在說這些屁話還有什麼用？當初如果不是為了幫你我也不會拿別人好處，現在倒好輝煌公司一旦出事你我都得完蛋！」


  凌副主任慌了，趕緊沖胡田偉討主意：「那您說現在怎麼辦？我聽您的。」


  胡田偉意味深長眼神沖凌副主任看了一眼，故意長長嘆了一口氣說：「也怪咱們倆太貪心了！按說輝煌公司的資質的確太差了，當初秦老闆送你我好處的時候咱們就不該收下，現如今你那筆錢退又退不出，那筆錢在我這倒是成了燙手山芋怎麼處理都不合適。」


  「要不咱們私下跟秦老闆商議商議，此一時彼一時，大不了等這一陣風聲多了咱們再幫他找其他工程做？」凌副主任提出建議。


  胡田偉搖頭：「不行，汽車城項目招標這件事不是你我想撒手就能撒手的，現在不僅是縣公安局的人在盯著個案子，朱四海和唐一天兩條狗鼻子靈的很，他們都是蔣大寬的心腹親信，如果蔣大寬不肯罷休恐怕這事沒完！」


  「那咱們就讓秦老闆想辦法把蔣大寬拿下！」凌副主任說。


  「你以為蔣大寬跟你一樣缺錢嗎？他要是存心貪圖好處汽車城那麼大的工程他會放手交給手下人去打理？」


  「那您說咱們怎麼辦？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總不能眼睜睜坐等蔣大寬對咱們下狠手坐以待斃吧？畢竟我們也要生活啊！」


  「眼下除了坐以待斃你還有什麼更好的辦法嗎？」胡田偉眼神複雜看向凌副主任，眼眸背後隱藏的內容蠢蠢欲動。


  胡田偉在紀委系統工作多年又身兼縣招標辦主任一職，他在工作中見識過太多貪官出事的經歷，正因如此他才會在幾年前在明知道凌副主任嗜賭成性的前提下力排眾議把他提拔起來。


  這幾年的招標工作中，無論哪家公司給他送好處都少不了凌副主任那一份，尤其是意識到哪一樁幕後交易有可能產生危險的時候他更會主動分給凌副主任更多好處，他之所以這麼多的目的就是為了以防萬一。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

  「看來這次不得不丟卒保車了。」他兩眼盯著坐在面前滿臉愁容的凌副主任心裡暗暗打算。凌副主任做夢也沒想到領導心裡早已打定主意把他當成棄子以求自保，他還在替兩人的命運擔心，沖著胡田偉商量口氣：「胡主任，我看咱們還是找秦老闆好好商量一下，說不定這事還有轉機。」


  「晚了！」胡田偉說，「你知道蔣大寬市裡的靠山是誰嗎？」


  「誰呀？」凌副主任問。


  「市委一把手馮書記，蔣大寬之前一直在他手下工作，這次他來到普水縣出任縣委書記也是馮書記一手提攜，說到底蔣大寬不過是來底下鍍金兩年弄點政治資本罷了，這也是他來到縣裡后不沾縣裡工程這塊好處的最根本原因。」


  「如果拿錢砸不通蔣大寬那一關，咱們就讓秦老闆從嘿道想辦法逼蔣大寬低頭。」凌副主任臉上透出幾分兇狠又出主意。


  「嘿道？」


  胡田偉冷笑道，「你以為蔣大寬是傻子么？他要是沒點神通敢單槍匹馬到咱們普水縣來當縣委書記？何況他手底下唐一天也不是吃素的，我可聽說唐一天一向跟咱們縣裡的嘿老大小老鼠走的相當近乎，你是不是好日子過夠了，你以為你對付了別人，別人就不會對付你的老婆孩子？」


  眼看一條條生路都被堵死凌副主任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帶著絕望眼神看向老領導胡田偉問道：「胡主任，照你這麼說咱們這回豈不是註定死路一條？」


  胡田偉聽了這話沖他淡淡看一眼再次長嘆一聲道：「如果蔣大寬鐵了心要查辦輝煌公司，恐怕你我都逃不了牢獄之災，除非……」


  「除非怎樣？」凌副主任忙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