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春幼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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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姑很快又登門了,這次還帶著小阿願。不過兩三個月的時間,薛可驚奇的發現她幾乎認不出眼前這個會吐口水泡泡的孩子就是當時在莊子上皺巴巴的那一團小嬰兒。阿願眉眼已經長開,瞪著烏溜溜的眼睛好奇的看著抱樸院的每一個人,也不怕生也不啼哭,隻把張嬤嬤在一旁喜的無可無不可。
“我們的阿願寶寶好漂亮啊!”薛可小心的抱過孩子,由衷的讚歎。
張嬤嬤忙點頭附和:“可不是!看這孩子頭發,烏黑濃密,看看這雙大眼睛,機靈著呢!看看這天庭飽滿的,這孩子福氣呢!也是夫人這般的容貌,才能生出這麽俊的小公子!”
仙姑雖然超塵脫俗,此刻也像一個普通的母親,帶著滿足而驕傲的神情,看著阿願,笑道:“這孩子特別鬧騰!晚上也這麽精神,所以我想著帶他出來,說不定新鮮一陣子,晚上倒好睡覺了。”
薛可沒有抱孩子的經驗,兩隻胳膊卡的緊緊的,一刻也不敢動彈,不到一會,自己也累了,孩子也不舒服,想掙紮,奶娘見狀遂抱過去。仙姑擺手道:“你帶阿願去曬曬太陽吧。”
奶娘應聲出去。薛可又忙囑咐:“嬤嬤過去看著點,曬一會就去西暖閣,這個天還是有點冷呢。”張嬤嬤巴不得,一路逗著孩子一路出去。
仙姑隔著窗子看見奶娘在院子裏向陽處,旁邊圍著張嬤嬤還有好幾個小丫頭,拿著手邊的小玩具逗著阿願。
已經立春了,院子的柳樹已經長出嫩黃色的芽頭,一旁的桃李也有了花苞,而冬天還有部分晚梅仍然枝頭綻放,不由點頭道:“你這院子景致倒是不錯,看來太子對你也是頗上心了。”盯著薛可的臉又看了看,皺眉道:“事情查清楚沒有?怎麽臉上也沒什麽好轉!”
薛可不置可否,笑嘻嘻道:“嫂嫂果然神機妙算,果然有人在暗算我。”
“官宦內院,哪裏少得了這個!”仙姑平靜道:“更何況在東宮。你查清楚,心裏有數就好。”
仙姑自從聲明退出暗幫後,擺明不摻和東宮和秦王的事情。薛可心下明白,也不再說詳情,隻是點點頭。
仙姑拿起帶過來的一個匣子,沉香木雕刻,打開又是鵝黃的緞子,裏麵放置著一個小小的汝窯瓷瓶,薛可看著這包裝,不由笑歎道:“什麽東西這麽金貴!不知道的還以為裝著寶冊金印呢!”
仙姑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寶冊金印,等著太子給你吧!這是春幼膏,市麵上萬兩黃金也求不來的東西,雖然不能肉白骨,但是對你這種疤痕是有奇效的。”
“哦?”薛可不由好奇起來,拿起瓷瓶仔細看了看,道:“這麽厲害,嫂嫂何不多做點,豈不能賺上一筆?”
仙姑瞄了薛可一眼,好笑地道:“東宮是虧你還是怎麽了,天天想著這個?”繼而又道:“你當其他人不想做呢!方子也不難尋,就是裏麵的材料難得,特級的東珠也隻是下腳料,最難得是裏麵一味主料,叫做鮫人骨,說是深海中一種猛獸的第二根脊骨,這種獸本來就稀罕,但還說有個習性,將死之時能自己有感知,然後尋到自己的家族墓穴,而這個墓穴也不知道在深海的哪個地方,所以稀罕備至。”
薛可聽了倒是感歎了一會:“世間飛鳥走獸,倒是比我們人更靈通些。像我也不知道哪天就沒了呢!”
仙姑拍了她一下:“說這些不吉利的幹嘛!喏,過會我再叮囑張嬤嬤這個用法,你這個性子,千萬別糟踐了。”
薛可點點頭,也不知道聽進去沒有,打開瓷瓶上的木頭筏子,聞了聞,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味道。轉而想到一事,問道:“嫂嫂上次不是說你生產之後用了些,如今隻剩半瓶了麽?這瓶倒是全新的。”
仙姑輕輕咳了咳道:“又翻出了一瓶唄!你管那麽多。”
薛可細細看了看仙姑的神色,笑道:“嫂嫂從來不騙我,怎麽這次倒瞞著我了?”
“行了,我也不是有意瞞著你,這是秦王帶來的。”仙姑雖然見慣人心,為人確是清冷的很,不善於也不屑於矯飾,見薛可心有懷疑,便直接說了出來:“你在宮裏的事傳的沸沸揚揚,他又不知道哪兒聽說你臉上疤痕的事情,拿了這瓶藥來找我,我是不管太子、秦王什麽的,但是這瓶藥對你實在有益,我就帶過來了。”
薛可冷笑一聲:“他們母子倒好,一個打人,一個送藥的。”
“你怨恨歸怨恨,這臉上留疤可不是件小事,我不管其他,這藥你一定得用。”
正說著,張嬤嬤進來笑嘻嘻道:“任夫人,小公子睡著了,安置在暖閣裏,您看可行?”剛說完,張嬤嬤看見了薛可手邊的瓷瓶,不由眼睛發亮:“夫人,這是,這是!”
仙姑點點頭:“這是春幼膏!”
“阿彌陀佛!夫人!您真是無上功德!”張嬤嬤忍不住念了一聲佛,想起聽自家娘子說任夫人之前修道,又忍不住換了個說法。她說的不倫不類,仙姑和薛可都笑起來。張嬤嬤也知道自己失態,笑道:“夫人見諒!老奴是太高興了!這是我們娘子的救星啊!”
仙姑笑著推了推薛可:“看到沒?嬤嬤可比你識貨多了。”又轉向張嬤嬤道:“你家娘子還說不用呢!嬤嬤可是要監督她!”
“老奴醒得!醒得!”張嬤嬤連忙點頭,恨不得馬上從桌上收好,生怕薛可一個不小心打翻了藥膏。
仙姑稍稍覺得安慰:“你每天晚上潔麵之後,將一瓶茉莉花膏在火上細細烤成乳狀,磨三到五顆珍珠,有現成的珍珠粉也行,用細篩篩到融化的花膏裏,然後塗到臉上,一炷香之後抹幹淨,看到匣子裏那隻貝殼小勺子沒有,用那個勺子勺出來,每次指甲蓋大就行,塗到疤痕上,再用珍珠粉細細塗上,第二天早上洗幹淨。不出七天,疤痕就消了,其他注意的事項應該都知道,不能曬太陽,不能吃發物。”
嬤嬤在一旁趕緊記下來,又細細重複一遍,確認無誤後上前輕手輕腳的收拾起春幼膏,小心又小心的捧到內室,出來時看著仙姑的神情帶著別樣的尊敬,又忍不住埋怨道:“夫人好好勸勸我們娘子,娘子太不以為然了,每天在外麵也不帶個帷帽,還鬧著要吃醬鴨呢!夫人您說現在能吃麽?”
仙姑不由好笑,又輕輕責備薛可道:“不能這樣!怎麽自己的容貌自己倒不知道珍惜了?”
薛可嘻嘻笑了一聲,她前一世為情愛所累,這一世她最需要戒的也不過是情愛,毀了容貌也許自然就沒了恩情吧。她整個人靠在仙姑身上,伸著指頭數著最近的飯食,一臉委屈。
太子剛辦完公事,踏進抱樸院,便聽見薛可的笑聲,不由心中暗暗納罕,駐足轉身問道:“誰過來了?”
阿六上前回道:“是任夫人帶著任小少爺過來了!”
太子點點頭,薛府的事情發生後就很少見薛可真正開心過,這兩年薛可的性子越發沉穩了,倒是在任遙夫人麵前還有幾分小女兒的姿態,當下停住腳步,心想自己進屋,她二人不免拘謹,輕聲道:“我晚些時候再來看娘子。”
剛要回轉的時候,張嬤嬤從屋中出來,打眼便瞧見太子,道:“太子爺過來了!任夫人正在屋裏呢!”又上前一臉喜氣道:“太子爺!任夫人這次來帶了春幼膏,娘子的臉一定能恢複如初!”
太子一聽心中也高興起來,又見薛可已經迎了出來,連忙過去。
仙姑收起神色行禮,太子忙還禮,又致謝道:“聽聞夫人帶了藥膏過來,真是無以為謝。”
仙姑微微側身讓過這個禮,道:“殿下言重了,不過是藥物,用的上就好。”說著便起身要告辭。
薛可忙命人喚過暖閣裏的奶娘,太子倒是第一次見繈褓中的阿願,此刻正在奶娘的懷裏熟睡,嘴角微微流出一絲口水,煞是可愛。太子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又解下腰間一塊羊脂玉,道:“臨時臨急,來不及準備,這塊玉做個小禮物送給阿願,以後夫人或任府有什麽事情,也千萬莫見外。”
仙姑正要推辭,薛可已經一把接了過來,塞到阿願的抱被之內,笑著道:“嫂嫂莫見外,阿願也莫嫌棄。”
仙姑見她如此,倒也不好再推脫,道了謝,便帶著阿願、奶娘等人離開。
薛可送她們一行出了抱樸院,回到房中時,發現太子坐在她日常的椅子上若有所思,見她進來也隻是微微抬抬眼,不由好奇道:“殿下在想什麽呢?”
太子微微一愣,忙道:“沒有想什麽,隻是感歎任夫人這藥膏送的及時。”
薛可以為他心中懷疑這藥膏的來源,當下微微一笑帶過。
太子同薛可說了些話,回到肅正堂便麵色沉重,吩咐興兒去傳給薛可請脈的太醫。
“娘子進東宮也有一段時間了。”太子輕輕咳了一聲掩飾尷尬:“怎麽一直沒有身孕呢?”
太醫心裏一咯噔,打了兩遍腹稿,才緩緩說道:“殿下容稟。之前也和殿下稟告過,娘子多思多慮,損耗心血,體質本就弱於常人。這次娘子在雪地裏跪久了,寒氣也傷了身子,更是要好好調養,才能有望懷胎。”
太子心裏一沉,皺眉道:“究竟要不要緊?要怎麽調養?”
太醫沉吟半晌道:“調養體質並非一朝一夕之功,但如果娘子小心在意,凡事心情放寬,飲食加以調整,微臣這邊佐以藥物,懷胎生子也不是不可能的。”
太子微不可聞的歎了口氣,繼而道:“娘子知道這件事麽?”
太醫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太子,低下頭回道:“娘子知道的。娘子之前一直在服用藥物避免身孕,直到知道自己體質難以受孕後才停了藥物的。”
“什麽?”太子忍不住重複一遍,又深深吸口氣,擺手讓太醫退下。
燭火搖擺不定,興兒拿著燭剪過來,隻見太子的臉上陰晴不定。他正在心中琢磨下午殿下回來時瞅著神色還挺高興的,冷不防聽到太子聲音:“興兒,你說娘子她是怎麽想的?”
興兒被問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剛想張口,看見太子苦笑了一聲:“孤都不明白,你又怎麽會明白。”
被張嬤嬤天天監督著,也許是春幼膏真的有奇效,薛可臉上的疤痕確實一天天淡了下去。眼見天氣也慢慢暖和起來,向陽麵的桃樹已經打出花骨朵。
薛可正在院子裏看著張嬤嬤指揮眾人換門簾、窗紗,阿六便報孫昭儀來見。
之前,薛可已經放出風聲,說是東宮的唐娘子容貌被毀,遭太子厭棄,又傳東宮的孫昭儀再度受寵,太子已經有意升她為太子嬪。
孫思瑤經此一劫,倒像是想開了一般,認定了薛可。便是薛可讓她過來,有時太子在場的時候,她也絕不往那邊看一眼,像是斷了對太子的心思。隻有張嬤嬤是一百個不放心,這麽一個嬌滴滴的小娘子天天在太子麵前晃來晃去,而自家的娘子別說著脂粉了,麵上的疤痕還明顯著呢,偏偏她還嫌氣悶,不喜歡戴帷帽,累的張嬤嬤恨不得全天跟在後麵替她擋太陽。
張嬤嬤撇撇嘴,小聲道:“隔三差五就過來,還不是想著能在娘子這兒見到太子爺,也就娘子好脾性。”
薛可笑笑,讓阿六將她帶過來。孫思瑤這段時間明顯消瘦了點,下巴尖尖的,看著更加的弱不禁風。如今春日裏天氣,她還穿著大衣裳,戴著狐狸毛領。
薛可懶得回屋,示意張嬤嬤帶著一眾小丫頭先下去,阿六又搬了把椅子出來。薛可溫聲道:“你穿的也忒多了點!”
孫思瑤不好意思的笑了一笑,謝過座才慢聲慢氣道:“不知怎麽,今年特別怕冷。”又低下頭苦笑:“可能是心寒了。”
薛可不置可否笑了一笑,這世上男女之間情愛本來就沒有公平可言,便是濃情蜜愛也有消散的一天,早一天心死未必不是好事,又道:“你冊封太子嬪的詔書已經下來了,皇後那邊一刻也未耽誤,怕是很快就要聯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