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到來是饋贈

  真儀澄之念終究沒有把一方通行大腦受傷的事在這個時候告訴真儀茉莉也。倒不是無謂的隱瞞,她隻是想打算自己先徹底捋清這件事,等情況再明朗一些,否則也隻是讓遠在法國魯昂的真儀茉莉也白白擔心而已。


  於是,她就跟平常一樣,同真儀茉莉也說了些自己在學園都市的日常瑣事而已,比如快要開學了,比如能力數值測試的事。


  可是,雙胞胎的心靈感應這種事是真實存在的,這件事沒有誰比真儀澄之念更清楚。但是,這樣毫無血緣關係,甚至還要翻越大洲大洋的,彼此的關係隻是心照不宣的一名成年女子與一名少女,她們的心情,彼此之間也是可以有所感知的嗎?


  或許就是這樣吧。


  真儀茉莉也出身書香門第,靈魂被沉澱物所打磨,雖說後來從事了科研,卻一直用感官眷戀著藝術文學與自然。她是一位將優雅與知性浸透在骨子裏的優秀女性,能夠為真儀澄之念起出這樣的名字,其實絕非偶然。


  或許是因為,那個從小長在實驗室的實驗動物的女孩子,卻在用一隻是辯士,而另一隻是情人的雙眼看待著這個世界。她做到了她本可以做,卻沒有做到的事情,看穿了世界的矯飾,世界卻因此而屬於了自己,一切終究淪為了淡泊、膽怯與明哲保身。


  所以,當她看到了真儀澄之念,仿佛看到了那個被囚困在真實心願中的近乎透明的自己的時候,才引起了她靈魂的共鳴。


  然而,那卻也隻是個孩子,真儀澄之念也隻是一個會茫然無助的孩子。


  所以,其實也不過是直接參與了真儀澄之念童年成長的區區三年而已,她還是賭上了自己的情感,說出了接下來的話語。


  “阿澄,你知道嗎?魯昂這座城市,到處都是光明磊落的隱私。這座城市的感覺總是讓我想起你,或許就是因為這個,我才會選擇這裏。”


  仍舊是讓人舒緩的語調,總是讓人覺得有一種高雅意味的措辭與體己的話語。


  可是電話這端的真儀澄之念卻是苦澀的笑笑,她是知道的,就是因為真儀茉莉也是她們姐妹的能力核心開發人的身份,所以,雖然她隻不過是個外援,而且早已脫離學園都市多年,但這麽多年來在外部的生活,仍舊是麻煩不斷。她可以自由選擇落腳的地方,其實是極為有限的。


  對於真儀澄之念來說,真儀茉莉也就是最初闖入暗夜的那隻流螢,但她卻隻會為她帶來厄運。


  她繼續的,貪婪的,聽真儀茉莉也說話,好像對她來說,聆聽的每一個字句都是一種依靠。


  “豐富的人生經曆雖然是人人所向往的,但人們總是會驅使自己的童年、少年、青年,都歸化於自己的成年,我也是那萬千平凡庸眾中的一個……”


  “可是,當我遇見阿澄之後,我的成年、中年和老年,好像都可以聽命於自己的少年了。因為不是興起的熱衷,也不是掀騰的熱情,阿澄所有的,是比一切都醇厚清澄的熱誠,讓這個世界的逆理也能夠成章……”


  然後,她終於下定結論,說出了她最想說出的話。


  ——“阿澄在我生命中的到來,是饋贈啊。”


  啊,渾身戰栗,就這樣,可能就是這樣了。


  真儀澄之念能夠感覺到,學園都市的一切都在虎視眈眈,好像要將人同化,而她自己也深陷其中。雖然她聰明,但卻從來沒有自負能夠全然支配命運,甚至主導周圍人的命運,相反還有抹不去的心靈創傷與精神苦悶。所以她養成了一種特有的謹慎,而這種謹慎有時甚至讓她認不清自己。


  真儀澄之念看著腳邊,那裏有一個垃圾桶。隨後,她隨身掏出來了一個東西——大概是一個特殊的小型控製裝置,不僅能夠追蹤發信,甚至還加入了與她自身能力相關的特殊媒介,原理大概就與之前Study通過珍妮的能力構建出一種特殊的場來遠程控製能力一樣。


  真儀澄之念知曉自身最大的價值就在於對能力者獨有的AIM擴散力場的消減能力,所以她一直都在留意這座都市裏有關AIM擴散力場的異常存在。而她所遇到最異常的個體,就是今天晚上如同幽靈般憑空出現在車行道上的風斬冰華。用腦子想想就知道,這絕對又是為了達成這座城市某種目的與秘辛所搞出的傑作。


  所以,她的意圖大概就與垣根帝督想要將滯空回線中的情報掌控在手裏,從而取得與那座無窗大樓裏的理事長的對話權一樣,真儀澄之念也想要將這樣的異常掌控在手中,從而獲得一定的主動權與籌碼。


  然而,如果這樣做,就等同於忽略掉了那個名為“風斬冰華”的少女身為一個“人”的資格。雖然,真儀澄之念倒是十分清楚她的本質到底為何。


  所以,從意外遇見風斬冰華開始,對於真儀澄之念來說這就已經是一場抉擇的“戰爭”。


  在片寄響子剛剛下車查看情況時,尚還坐在車上的她就改裝了片寄響子原本打算送給她的迷你手電筒,因為這東西便於攜帶,也足夠有吸引力讓一名少女隨身攜帶。


  但由於她右臂負傷,所以一些收尾的問題沒太處理好,比如背包的拉鏈其實沒能拉緊,但想來這種程度的細節也沒人會多想,而片寄響子更不可能會對真儀澄之念有什麽懷疑。接著,她又用語言誘導片寄響子,將那個手電筒十分自然且合理的送給了風斬冰華。


  真儀澄之念,完美達成了自己的目的,但光是重新開動車子,她就後悔了。


  或許是因為剛剛與垣根帝督的戰鬥,讓她產生了危機感,她才狠下心來做出了這樣的事。但是這樣的自己,不是恰恰又重蹈了垣根帝督的覆轍嗎?雖然她真儀澄之念從來都站在二律背反的間隙之中,可是那並非是這種冠冕堂皇。


  所以她才會後悔,但是馬上,她就再次動搖了。因為緊接著的,是一方通行頭部所受到的無所逆轉的傷。倘若,她還不能再做點什麽……


  所以,她在痛苦,在糾結,連帶著因為種種猜測而無法用真心去麵對最後之作的心情,行動起來的顧慮,渾身難受,這些都纏繞在一起,幾乎要讓她緩慢的窒息。


  “您對我來說……”


  說著,她將重力場的作用凝聚在了五指上,那東西就被她放在了手心,然後她將手攥成了拳,用力,就成了毫無價值的廢物。


  然後,它被真儀澄之念毫不留情的丟進了垃圾桶,連帶著一切遲疑與困惑。


  “也是饋贈啊。”


  沒有真儀茉莉也,就不可能有真儀澄之念,一切的一切,“誠”之一字概括足以。


  並不是天真,就是因為她並不天真,所以才果斷的選擇去做了,而且做的漂漂亮亮,明明做的漂亮,但卻又果斷的選擇了放棄。因為真儀澄之念,是一個如此真實的人。


  也不是自負,自負到主動擔責,憑借自己的一腔情感,就能打破怎樣的死局。她隻是,在做真儀澄之念會做的事罷了,而真儀澄之念做的事,就像方才真儀茉莉也所說的,“逆理也總會成章”。


  ……


  真儀澄之念掛斷電話的時候,心情終於漸漸平複,這個時候,最後之作向她小跑著過來了。她的手上,似乎還拿了一張單子。


  “這是剛剛值班的護士拜托給禦阪的,說是醫院最近正在收集兒童住院期間的服務反饋,但是……還需要一個監護人簽字,所以禦阪禦阪隻能如此飽含歉疚的來麻煩你。”


  “沒什麽,隻是簽個字而已。”真儀澄之念微笑著自然接過。


  但是,在看之前,一個念頭在真儀澄之念的腦海中閃過:一般這種調查服務問卷都是要填寫個人基礎信息的吧,最後之作這麽一個徹徹底底的黑戶,還有量產克隆人身份,到底是怎麽填完這些東西的啊。


  ——她的名字隻是代號,有著十歲女孩的外表,其實論起年齡,尚才隻有幾個月。


  帶著這樣的疑惑,真儀澄之念入目了第一行字。


  ——隻見姓名欄這樣寫到:まぎみさか

  ——翻譯過來就是:真儀禦阪

  ——讀作:Magi Misaka

  小孩子的心情,還真是好懂。


  或許是因為自己的姓氏,算是她所聽過的比較親近之人的姓氏,所以抱著一種天然的孺慕,才拿來借用吧。其實當年的自己與姐姐,又何嚐不是,嘴上說著“真儀”這個姓氏聽上去典雅大氣,其實那都不過是借口罷了。


  這樣的饋贈,這樣的幸運,沒想到,竟然有一天還能夠通過自己再傳遞給他人。


  她好像也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真儀澄之念覺得眼睛有一些發熱發酸,她低下身來,終於能夠真心的擁住眼前小小的茶發少女。


  “對不起,Last Order……”


  她這樣說道。


  “真儀為什麽要說對不起?禦阪禦阪如此困惑的詢問道。”


  “其實真正應該說對不起的,應該是禦阪才對。真儀為了那個人受傷而痛苦的心情,是禦阪禦阪光是用眼睛看,就能感覺得到的。雖然大概昨天還是前天禦阪還在向那個人宣告禦阪這一個體的存在價值,但是現在,禦阪卻感到動搖了……”


  這樣用傷心且自責的語氣說著這些話的克隆人女孩,一邊播放起了一段隻有她們兩個人能聽見的禦阪網絡的語音記錄。好像一直也在無意識逃避某個問題的小孩子,終於直視起了問題。


  ——“可惡,這不是……很簡單的道理嗎”


  ——“沒錯,我殺了一萬個妹妹們,但這並不表示我應該對剩下的一萬個妹妹們見死不救。我知道這樣的話很虛偽,我知道現在的我根本沒資格說這樣的話!但是不對!不管我們是再爛的人渣,不管我們有再多的理由,也不代表這個小鬼應該被殺!”


  響起來的,是真儀澄之念萬分熟悉的聲音。


  “禦阪的出現是不是錯誤的……禦阪禦阪……是不是不應該出現在你們麵前呢?”女孩小聲,且有些所措的說道。如果這樣,那個人也就不會受傷了。


  ——這絕對不是你的錯。


  真儀澄之念在內心清醒的說道。


  沒錯,就像一方通行所說的,這不是很簡單的道理嗎?


  她怎麽能讓眼前的這個孩子,說出這樣的話。


  “不,不是那樣的……”


  真儀澄之念的聲音有些急切,但是卻肯定。


  “隻是……Last Order太好了啊……”


  “好到我和Accelerator的世界,光是想要留住Last Order這樣的存在,就一定要做出一些改變,就像做手術一樣……雖然很痛苦,但這一定是正確的改變。”


  最後之作的茶色雙眸,在聽到那句想要把她留在他們的世界時,閃爍了難以遮掩的神采。


  而現在是8月31日,將近一點的時刻。


  ——“Last Order的到來,對於我和Accelerator來說,也是饋贈啊。”


  於是,可以說是一方通行、真儀澄之念與最後之作,但最本真的說法大概是Accelerator、Reduce與Last Order,隻是有一天說是溫馨都會感到有些心酸的實驗品家庭一般的兩個大孩子與一個小孩子。


  三人的命運,注定緊緊糾纏。每一個人的到來,都注定要填補缺失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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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於情感的承繼與遙遠的相似性。


  始終認為,寫一篇想通過原創角色與原著角色之間的情感來詮釋那個你喜歡的角色的同人,目的在於去填補他在原作缺失的東西,而不是把他本就在原作擁有的東西剝奪過來,再讓自己的原創角色硬塞給他。有些甚至由於你的主線要跟那個你寫的主要原作人物去走,索性把他身處困境的意念、破境的方法也剝奪來了,不知道那樣寫來,還有什麽意義。所以我會盡量尊重,盡管寫起來的時候可能會有些絮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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