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是誰的命運
啊,是了,還有那個一方通行拚盡全力才救回來的孩子。真儀澄之念知道,自從上次她住院時禦阪19090號來探病時她就知道,一方通行想為她們做些什麽。雖然一方通行說這是他自己的事,可是真儀澄之念卻不能不去在意。而真儀澄之念懷抱的感情,大概與布束砥信相仿,她也清楚克隆人的Sisters們值得去守護,隻是現在,她卻不得不平複一下自己的心情。
因為她剛剛對於一方通行大腦受傷後要接入禦阪網絡這件事,延展出了一些隱晦的猜測。她甚至在懷疑,最後之作這樣闖入一方通行的世界,哪怕那個少女本身是無辜的,但她身上又是否攜帶了來自那些人的惡意。
推斷一件事的目的,首先要從這件事造成了怎樣的結果入手。或許,很多人的第一直感都是這件事的結果就是一方通行為了救最後之作而大腦受傷,比如芳川桔梗。但是,這件事的結果真的僅僅是這樣嗎?
真儀澄之念本該是受到這件事衝擊最大,而導致失去理智的人,但她卻注意到了這件事的另一個僅作為補充的結果——那就是為了彌補一方通行的能力缺失,他自身的腦波被同調接入了禦阪網絡。
用複雜的贅餘過程與手段,來掩飾其實簡單而又單純的目的,這也是真儀澄之念自身在一些事上常會采用的思維方式。所以,她如此的有一種第六感般的直覺,這一次並非來源於虛無縹緲的AIM擴散力場,而是她自身在這座學園都市行至今日所積攢的一切,都在告訴她——或許,這,才是真正的結果。
千頭萬緒,混雜在一起,所以此時的真儀澄之念,有些無法以平常心來看待最後之作。
但這是一方通行拚命救回來的生命,他一定希望看到她好。毫無疑問,最後之作對於他來說一定有著特殊的意義——因為她是第一個與真儀澄之念那般不同的,在非特殊情況下就接納一方通行的人,是一方通行第一個完全憑借自己的雙手所拯救的人。所以真儀澄之念覺得自己必須要擔負起在這個時候,來照顧這個無依無靠孩子的責任。
“我知道,我一會兒會去見她的。好好休息吧。”
這樣說著,真儀澄之念離開了芳川桔梗的病房。詢問過值班的護士後,來到最後之作的病房前,她卻遲遲沒有進門,而是站在了稍遠一些的位置。
——怎麽辦,在沒有辦法整理好心情的現在,也不是很想以假意的半吊子態度去麵對裏麵的那個孩子。
真儀澄之念這個時候才感受到了一種無力,同時還有對自己的厭棄,她又想起了今天自己所做過的所有事情。
但是最終,她還是輕輕推門而入。
現在是8月31日,半夜零點半的時刻,第七學區醫院。
坐在病床床沿上的茶發茶眸的十歲模樣的女孩,還穿著她小時候的衣服,應該是一方通行給她找出來的吧,還真是沒有想到。看到這樣一幕,真儀澄之念更是覺得心裏的哪個位置,被久遠時光裏那蒙昧而清純的一幕觸動了。
最後之作在病毒及時清理幹淨後,又得到了醫院Sisters專用培養設施的調整,就實在是沒有什麽大事了。何況她今天上午生物鍾被迫與某人同調,所以現在她小小的身體裏實在是精力十足。於是呆呆的,又有些不安分的坐在床沿上,晃動著雙腳,她的一隻腳還作了包紮,醫院給病號配備的拖鞋則被踢掉了一邊。
看到真儀澄之念進來,她瞪大了茶色的眸子。
“你好,還是該說初次見麵?禦阪禦阪緊張的嚐試向你打起招呼。奇怪,禦阪禦阪好像突然做不到像在那個人麵前一樣厚臉皮套近乎了。順便問一句,那個人情況還好嗎?”
最後之作用與其他禦阪妹妹們如出一轍的口癖說著這些話,隻是她的聲音更加稚嫩,另外還要富含感情波動。
“已經不會有生命危險了,托禦阪網絡的福,缺陷的能力也能夠得到彌補,會很快好起來,明天……不,今天下午就差不多能清醒得見人了。”
向來都很擅長與人交談的真儀澄之念,此刻竟然不知道該對眼前這個孩子說些什麽,這與麵對菲布理與珍妮那時的狀況完全不同。最後,還是完全沒有摸清氣氛的最後之作先打破了僵局。
“如果能幫的上忙的話禦阪就安心了。”
“但是糟糕,禦阪禦阪接下來要說的話,可能會觸犯壞女人定則的第一條,禦阪禦阪先在這裏如此對自己做出警醒。”
真儀澄之念有些愣愣的看著已經沉浸在與自己對話世界中的最後之作,最後,有些無奈的笑了。她蹲下身來,看著坐在床邊的這個茶發茶眸的孩子,不得不說,第三位禦阪美琴小時候的樣子是真的很可愛。
“你看到那個了啊……其實那隻是我日常性的無理取鬧而已,並非那個意思,想必Accelerator光是一看到就能明白吧……”
那張紙條的意思,並非意在闡述什麽提醒一方通行要遠離什麽樣的“壞女人”。
“那是我在告訴Accelerator,我將來很有可能會變成字麵上所列出的那樣……”
但是,偏偏第四條又寫了“真儀澄之念除外”。
“所以,即使這樣,他也隻能接受我這個‘壞女孩’就是要賴在他身邊了。”
諸如此類,真儀澄之念的“一時興起”,還有許多許多。可是一方通行,偏偏就是對這樣無厘頭的無理取鬧,不但理解其意,而且還照單全收。
“已經可以走路了嗎?”真儀澄之念之前聽說最後之作的腳心被玻璃碎片劃傷了。
“已經可以了,禦阪禦阪如此斷言。呱太醫生的藥涼涼的,就像變魔術一樣,禦阪禦阪向你如此推崇道。”小孩子就是好動,她感受到了一些苗頭,所以有些雀躍的回答道。
“你和Accelerator長期住院的話還需要些生活必需品,他還好啦,關鍵是你……好歹是個女孩子,不穿上換洗內衣就捱過這一個晚上總不行吧,嗯,還有個人洗漱用具之類的……還好這所醫院真的為病患考慮得很周到,內設的必需品超市二十四小時都在輪換值班營業,要一起去看看嗎?我想你會不會更願意自己挑?”
真儀澄之念邊思慮著邊說道,事實上,她現在實在是有些外強中幹。
往常剛脫離研究所生活的時候,她體質差的很,反倒是一方通行的反射甚至讓他自己與病菌、不適的溫度、一切會威脅到自身的因素等基本都全然隔離了,基本不會生病。所以,似乎都是一方通行陪她來醫院,然後處理好後續手續,她對相關經驗反而有些陌生。
不過,這樣說來,倘若以後一方通行真的由於能力問題無法再自如使用反射,她是不是就該擔心一下這個基本從來都不會在意要不要穿應季衣服,但事實上缺乏鍛煉刺激,導致免疫力異常低下的人的體質健康問題了。
這個突然出現的意外,還真是讓他們的生活變得天翻地覆。
尤其這次多一個要照顧的還是一個孤身無依,缺乏自身常識,需要一切都由自己包辦的小孩子。真儀澄之念此刻在瘋狂調動曾經照顧菲布理和珍妮時,布束砥信臨時傳授給自己的經驗。她自己沒經曆過正常的童年,但索性之後身為學園都市的學生,多少也一直都是在學生宿舍自立生活的,她倒是也能立刻迎合上七七八八。
“禦阪禦阪要去!”
“那我們動作快些吧,畢竟你要保證盡快回來休息。”
真儀澄之念強壓下心頭的不適感,她在努力,很努力的要求自己不要再去聯想一方通行受到如此沉重的傷痛與最後之作到底會有怎樣的關聯。隻是,在這樣一個夜晚,她所積攢的壓力實在太過沉重了,她偏偏還要求自己繼續在這樣有最後之作存在的視野中矛盾的掙紮。
今天,真儀澄之念先是經曆了一整天高強度全套能力測試的洗禮,她一直都在有意識的暗中逼自己盡快憑借此時機將增幅與消減的能力在各項“場”的應用上融會貫通。然後便是片寄響子的事情,使她跟第二位的未元物質打了本該不是處於同一層次的一場戰鬥,尤其是她還處心積慮為了一方通行演算模式泄露的不利,給垣根帝督設下了心理障礙的陷阱。再接著遇見的,便是AIM擴散力場波動神秘的風斬冰華,與來自她的警戒感,為此她還做了一些違心的事。
最後,便是迎接一方通行腦部重傷的消息。真儀澄之念從來都不知道,原來他也是可以傷到這個地步的。她這才感受到一種渺小與無力,如果,她不能去掌握某些意義上的更多主動權的話,那麽今日這樣的慘劇,可能會繼續這樣變本加厲的發生在他們的身上。
原來複性能力者促成計劃結束後,一切才剛剛開始。換句話說,一切其實從來都沒有結束。
想想她今天跟垣根帝督說的那些話,還真是有夠大言不慚,現在想來,或許他早就已經領會過這種更加殘酷的現實了。
當最後之作一個人跑進兒童區那邊的架子挑選的時候,真儀澄之念在外邊等待。然後,她掏出手機,目光最終定格在一個熟悉的備注人號碼。
真儀澄之念在猶豫,猶豫到底要不要撥響這個號碼,而那個備注人是——Crystal.
在默數三十秒之後,她終於撐不住了。因為內設的二十四小時必需品商店在醫院第三層最東側,在這裏,透過窗戶,那座無窗大樓即使在深夜裏也依舊散發著令人窒息的存在感。
望著那座大樓,真儀澄之念忽然想起了木原幻生臨死前的話語,她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一件她或許早就已經想明白的事。
——你是一個注定沒有未來的人,一直都是這樣,對吧?
——你與生俱來的權利,就是死在為姐姐鋪路的實驗台上。你不會長大,也永遠不會擁有未來。
現在想來,木原幻生說的這些話,難道真的是在指自己嗎?
所有人,包括真儀澄之念自己,都一直認為,在那場實驗中活下來的應該是能力素養更加優秀的真儀繪理華,研究人員本來屬意的也應該是姐姐才對。隻是不知道出了什麽差錯,活下來的才變成了她這個無能的妹妹。
真儀繪理華隻是陰差陽錯才承受了本屬於真儀澄之念的悲哀命運而已,這似乎是連木原幻生也如此認為的既定事實,但是,真的是這樣嗎?
那個沒有未來的人,永遠都不會長大,最終死在了為妹妹鋪路的實驗台上的人,其實一直一直都不是任何人,其實一直一直都是那個連自己的名字都沒有真正用過一次的真儀繪理華啊!
並非是陰差陽錯,姐姐才承受了妹妹的命運。而是那,其實一直都是隻屬於真儀繪理華自己的悲哀命運。
真儀澄之念一直都在潛意識裏拒絕承認這個事實!但是現在,她卻不得不讓自己去正視它,因為隻有這樣,才能夠以此為真相的基,繼續與現在在她身邊的一方通行一起前進。
可是承認了,她原本的世界也就崩塌了,破而後立的那一瞬,一定是無比痛楚的。
所以怎麽樣都好,就讓她隨便扯一個理由吧,她現在迫切的想聽到那個人呼喚她的名字,那個曾經賜予了她名字的,在她心裏哪怕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親生母親!
雖然現在真儀澄之念這邊已是深夜,但由於時差的緣故,真儀茉莉也那邊卻是白日正好的時刻。
—— “阿澄?”
發音是“Asumi”,日語寫作的話是“あすみ”。
縱觀無數糾疑掙紮,即使那些人對他們這些孩子的興趣甚至低到讓她惡心,但隻此一聲,她似乎就還是那個最初的自己。
於8月30日與8月31日過渡的模糊間期,他們都為了彼此,以不同的形式,破而後立,初慕依在。
“嗯,是我,澄之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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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之念與最後之作間的羈絆是絕對不會弱於一方通行與最後之作間的,至於通行消減就更不要說了。這三個人真的循環雙向箭頭,我並非輕飄飄的就把“一家三口”這個定義宣之於口的,隻是需要一個並不輕鬆的過程。真的把三人的關係立起來的時候,溫馨也才能是真正的溫馨。
順便感謝大家留言,仔細回複要等下次有時間了!感謝在2020-05-24 02:18:06~2020-06-01 00:06:1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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