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線
“接下來讓我做一個簡單的問診吧。話說你還真是受歡迎啊，光是睡美人一樣躺在那裏來看望的同學就絡繹不絕。”
8月21號，第七學區的某家醫院，下午的日光正由盛向衰。
在被一方通行送來醫院後，從長達大半天的昏昏沉沉的狀態中醒來，在藥物和一些手法的輔助下終於算是清醒了許多，但真儀澄之念感覺坐在靠椅上的身體仍舊很是沉重。但她還是端正的坐直了身體，與麵前這個麵孔酷似某種深受兒童歡迎的青蛙卡通人物的醫生對話。
“還好吧，大概是我平時涉獵有些多？但是問診真的有必要嗎？”
真儀澄之念不禁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重複這毫無意義的舉動。一睜眼看著擺放在她床頭的那些探病的慰問禮物她就想到了，可一方通行應該是想要打算一直守著她的，那他這段時間又是如何自處的呢？雖然剛剛他扶著她來這間問診室的時候，麵上倒是無絲毫異色。
“當然有必要。結合自身條件，這是為了保證我的患者在任何特殊狀況下萬無一失。所以，告訴我你的名字，經曆，甚至能力上的一些事情，理順這些思路的過程也有助於你精神平複。”
既然如此的話，就無法拒絕了。
“名字是真儀澄之念，就讀長點上機學園，高中一年級生。是八名Level5超能力者中的第八位，代號為萬般消減（AllReduce），能力是力場消減（Forcefieldtoreduce），可以在一定範圍內對電磁場、引力場、風場、水流場甚至AlM擴散力場等一切我可以理解的力場在強度大小上進行單向消減。因為能力特殊性，可以自如壓製學生在實驗時的能力失控，所以這些年參與過上千次實驗協助。昨天因為一次Level5強度等級的實驗事故，大腦和精神遭受過重的打擊，所以成了現在這個給您添麻煩的虛弱樣子。”
她當然還是選擇性的隱瞞了一些東西。
“看來最近十天左右內最好都不要動用任何能力了，好好修養應該就沒有什麽問題了。作為醫生這是應當的，所以你麻煩的可不是我，而是現在站在門外等候的那名少年吧——”
“他可是一直在走廊目送著與你相熟的同學在你的病房悄無聲息的來來往往，大概明明很想進去看你一眼，卻都很少得到機會。”
那感覺，好像明明也知道矛盾卻又拚命的維係著聯係。醫生下出這樣的決判。
“以後會不一樣的。”
她這樣說道。
就算是拉，她也要把他堂堂正正的拉到陽光下。因為他已經對她那麽做了，不過，大概是用推的。
“出於醫生的個人興趣，我要問一個毫不相關的問題。你的能力畢竟是場這一概念吧，那麽有理解過生物力場嗎？”
聞言，真儀澄之念心中久違的泛起皺褶。
“那種東西，雖然也存在明確的技術原理，但也有很多要用哲學原理來解釋。但這也不是我身處於科學的都市是不是該深入去想這件事的問題，隻是，觸碰這種東西，根本上就是某種禁忌吧。”
生物力場，是信息哲學的生物進化理論的核心，與一般意義上的物質場也沒有明顯的不同。人類及各種生物的最基本的觸覺，就是一般物質間的力場傳遞時空作用時導致物質結構形變的反應。視覺就是生物對太陽光的電磁場作用的反應；親情之間的遠距離感應也是如此，這是親情之間生物結構相似而導致的遠距離傳感；夢境也是來源於生物的生物場對客觀事物的結構場的檢驗與預測。
當生物力場與“產生”它的生物體互動式作用而產生思維和記憶時，生物就具有了自主生命信息的處理功能，生物因此就有了傳統意義上的生命屬性。
雖然複性能力者促成計劃在這種不知該悲該喜的情態下成功後，已經將現在的情況變得完全不同。然而真儀澄之念此前認為自己能做到的僅僅是消減，所以直接去消減“生物力量”這一概念，她覺得這未免有些太過格了。好像一旦觸碰這種力量，她的身上就可能會發生一種不可挽回的變化。不過是孩子而已，這也是為什麽有一些能力者，竟然會因為自己過於強大異常的能力而感到生理上的不適。
畢竟是在這所學園都市裏，她突然覺得，眼前這名醫生可能並不簡單。
“別太在意，隻是我身為醫生的興趣而已。因為透析了生物力場，大概會對腦類精神醫學等很多領域有很大幫助吧。”
難道這是所謂俠切莫以武犯忌的意思？
“嗯，我明白。”
在她臨出門的時刻，醫生卻說了這樣一句話。
“有沒有人說過，你們並不合適？”
少女沉默了一瞬，而門外的少年聽到這句話，卻不禁緊緊的攥起了拳頭。
混蛋，不用隨便哪個人都來提醒他啊，這種事，他早就知道了。可是即使知道，也不願意去放手，她是他人生中那一份唯一的主動，即使擦幹淨滿身汙泥，把皮膚都搓出傷，也想去靠近她，擁抱她，甚至去親吻她……
“我說的不是那種俗套意義上的不合適，從那種意義上來講，我覺得你們倒很合適。我說的，是更根本的意義上……你們有著許多重疊的過往，卻長成了兩個完全不一樣的人。一個強烈的肯定著自我，一個強烈的否定著自我；一個願意原諒、認同、並接受這世界的一切，仍舊自得其樂；一個一開始就將自己定為異類，隨波逐流的接受這座都市的迫害與孤立；你有沒有想過，若不是你們兩個太過孤獨的孩子因為某種原因從小被捆綁著一起長大，倘若是在人格已經形成的局麵下素未逢麵的相識，你們還能抓住彼此的聯係嗎？你們大概會是兩條平行線吧……”
真儀澄之念麵對著閉著的，問診室通往外麵的門，似是平穩的吸了一口氣。那一刻，該要怎麽形容呢？她的姿態仿佛像一個要跳脫於選擇之外的人。
“第一位，我喜歡你。”
這突然的告白是要鬧哪樣啦？
饒是在替自己最頭疼的一位患者所做出的更令人頭疼的計劃那其中的孩子做心理引導的醫生，思緒都不禁短路了一瞬。
那聲音仿佛徑直穿透了門，門仿佛是不存在的，那個少女就站在他身後，對一方通行說出了這樣一句話。那個時候，仿若時間停止流轉，好像這句話已經跨越了一千年，他的聽覺就是為了這一刻才被賜予了靈敏。
“大概就是這樣吧。”
少女渾不在意的回頭對醫生說道。
“在那種假設的世界觀下，醫生你大概會每天聽到什麽學園都市的最強傳說，被人攔在大庭廣眾之下以各種花樣當眾告白……或許這樣也會演變成什麽新的都市傳說？”
還真像她會做出來的事情啊，他想。
原來就是這樣，即使或許會得到毫不客氣的如刺蝟蜷縮起來以紮傷別人來保護自己的柔軟的回應，也再一次坦然去擁抱他的浩劫。
……
“所以Crystal小姐今天上午就已經離開了？”
“嗯，畢竟是正常時期的外來人員，無法久留，活動範圍也隻有公園和觀光巴士。”
“沒見到麵，真可惜。”
“她說大霸星祭期間會來看你。”
“應當說是來看我們吧。”她狡黠的笑了笑。
真儀茉莉也在讓他幫忙轉達的時候還真是這麽說的。一方通行不禁有些不可思議，不知道什麽時候，跟她身旁事物的聯係也多了起來。
“聽說今天醫院差點變成戰場？”
“昨天打敗我讓實驗計算出錯停止的那個Level0也在這家醫院，就碰上了來探病的第三位……你舍友剛好在，就把她哄走了，否則還真是麻煩。”
一方通行與真儀澄之念，彼此終於已經坦誠的告悉了身上的一切，無論是絕對能力者進化計劃，還是複性能力者促成計劃。
當時的情況真的是相當驚險，劍拔弩張，一言不慎可能就會引發一場巨大的事故。隻要超電磁炮（Railgun）禦阪美琴還人格健全，沒患上斯德哥爾摩綜合症這種病，對於對她的克隆人做出了如此無法令人原諒的這種事的他，哪怕她已經見識過壓倒性的實力，會產生本能的畏懼，也絲毫不會在他麵前有所退讓。而一方通行也認為提供了DNA圖譜讓計劃得以產生的禦阪美琴對於Sisters來說也屬於加害者的那一邊。雙方的意誌從根本上就違背，他們都不會原諒彼此，更不會原諒自己。
“她是一名可敬的女生，跟她比起來，我們太需要成長了。看到正確的事，就能絕對不去做讓自己輕鬆的事，真的很想成為那樣的人呢……”
無論是真儀澄之念還是一方通行，或許心裏明明知道正確的存在，卻都選擇了逃避。真儀澄之念逃避了去麵對姐姐的真心，想要在自罪心理下用自己的死將一切一了百了；一方通行為了不傷害任何一個人，就麻痹自己選擇去殺死那些被稱之為必要的人。
“從今以後，要好好的去煩惱，去接納，然後將它們都背負起來啊……”
明明他們是在說這樣的事，可真儀澄之念的話語卻一點都沒有說教的感覺。她從來都不高高在上，覺得自己做出的什麽行為就能跟這個世界掛鉤，也從來都不會自以為能跟他人的悲哀感同身受，沒有多餘而無謂的溫柔。
她隻是對等的，尊重著，去和他講話。
所以她才讓他心疼，但又有著那麽酸澀的甜。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能將她保護得像從前對絕對能力者進化計劃一無所知的，在陽光下頂天立地的第三位大小姐那樣。可是，他們不行。
他真的可以有這樣的資格嗎？殺了一萬個有著人類心靈的克隆人的他，這樣在這裏太平地攙扶著她複健走路。好像隻是站在這裏呼吸，跟她在一起，感覺如此無法抑製的幸福……這件事本身，對他這樣的人來說就是一種罪惡。
但是，今後會和你一起去找尋自己的正確的。
相信轉折的契機，也一定會到來。
你永遠不會獨行，我將與你同行。無論任何罪過一起背負，荒蕪飄渺之路，也能一起走過，隻要我和你。
“平行線有什麽不好嗎？”
真儀澄之念笑著說道。
她果然知道他能聽見。
“雖然我和Accelerator光是普普通通站在一起，可能就已經耗光了力氣。不像那麽多的平常人，橫向豎向交織成了網，但越輕易相交的線，在相交之後才會漸行漸遠。但平行線卻可以互相守望，一直向著同一個方向永遠相攜而行。我和Accelerator隻是這樣，就夠了，這最適合我們。”
暖融融的夕陽將溫馨的餘暉流進醫院走廊的窗戶，將原本有幾分沉重氣息的空間染上了粲然的亮色。少年攙扶著腳步有些虛浮的少女，他們在朦朧昏黃中慢慢的走，好像真的就像那樣兩條平行線。
這大概是獨屬於他們的浪漫吧，常人用爛了的比喻，但他們卻是都知道的。
其實平行線是會相交的，隻不過是在無限遠處。從來沒有相交前，那一直守望的孤獨，但盡頭的交點卻絕對不會辜負這難挨的一生。而如果在這過程之中，從一個三維角度來看平行線的話，平行與否隻取決於你觀察的位置。物質決定意識，但情感卻從來都是一個悖論。
……
“就像發現漏洞，係統會搭建相應的對應程序。你融合了兩個對立的個人現實，為了盡快達到平衡有度的運用，新的計算式的構建應該刻不容緩吧。把你從前所有力場的計算式都給我，你現在不方便，我幫你重新演算。”
“這麽自然就來索要身為一名能力者的命脈啊……Accelerator是終於有了向控製狂發展的趨向嗎？”
“不放心你可以第一個就嚐試解析我的生物力場，開反射就算我輸。”
“不，我太放心了，有學園都市的第一名替我重新調整計算式，不如開學前的幾篇論文你也替我寫了好了。”
“別給我太得寸進尺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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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祝我終於擺脫過去劇情時間穿插的敘事寫法，因為跟過去糾葛不斷的事件結束了，從本章開始用正文寫法了，我果然還是適合搞正文！
正文為了靠近原著風可能有點掉書袋，一切理論性言語全是我胡扯。
還有我食言了，發現在831之前還有布束的「study」事件，所以我要先走這個，一方又能健全好一陣子了你們開不開心！不過lo要再等一段時間了。
我認真起來有發糖的特殊技巧，白色情人節絕不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