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8 章 破繭
薑鶴自己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是什麽時候發生的。
仔細回想,從今天顧西決和她說的第一句話開始,她其實就能理解的很好了,隻是那時候他還是習慣地說短句子,她還沒有發現。
剛開始察覺好像不對是顧西決和顧母開始說話,在薑鶴聽來那就像是一盤老舊損壞了的磁帶,聽在她的耳朵裏,台詞有一句,沒有一句。
有的部分全是顧西決的聲音。
薑鶴大年二十九這天被趕回來的薑院長拎去醫院做核磁共振,雖然誰也不能解釋這個魔幻的情況到底是怎麽回事,但是看一眼總是好的。
去醫院的路上,顧西決的麵色未免有些緊繃,別的事情還可以有心情開下玩笑,薑鶴的病情方麵有任何意外情況都讓他容易多想。
哪怕現在看起來應該是往好的方麵發展,他也不敢掉以輕心。
坐在家裏的車上,薑鶴第三次偏頭去看身邊的人那張緊繃的臉,那句“這病病得還挺浪漫,女主隻能聽見男主一個人的聲音,有點韓劇的味道了”憋了半天沒說出來,生怕這個人聽了可能會原地暴走,把她教訓一頓。
……以前訓就訓了反正她也聽不懂,左耳進右耳出。
現在不一樣了,
“可能,有關,是,你總和我說話。”
薑鶴試圖安慰他,然後還是選擇在手機上打字給他看。
別人說的句子太長,你總是在旁邊幫我重新斷句整理,我也習慣了這樣聽你的聲音,所以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顧西決掃了眼她打的字,沒說話。
你幹嘛沮喪著個臉,好歹我能聽懂一個人說話了,說明反複的練習真的有用。
他看上去有些不太想看她的安慰,薑鶴隻好拚命地把手機塞到他眼皮子底下,整個人都快騎到顧西決身上去。
直到前麵薑院長清了清嗓子,薑梟轉過頭,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瞪著他們。
“……”
薑鶴尷尬地把手從顧西決的大腿上拿起來。
原本放在他鼻子底下的手機也正要往回,這時候,少年卻忽然有了動作,他抬手一把穩住了她就要抽回的手,低頭看了一眼手機屏幕沒有太多的表情。
看完了。
但是扣在她手上的手卻沒有拿開。
在後視鏡看不見的座椅死角,他的指尖下滑,沉默地將她略微冰涼的手握入掌中,捏了捏她的指尖。
薑鶴收起了調笑的心。
到了醫院,薑鶴去換病號服,然後拿著小護士開好的單子去紮滯留針,這一套流程薑鶴因為做過一次很熟悉,沒想到的是顧西決看上去也很淡定。
等她紮上滯留針又重新要去牽她的手。
她躲了下:“不能,亂動。”
“放屁,”顧西決掃了她一眼,“上次醫生不是說跳舞都行?”
薑鶴愣了下,轉過頭微微瞪大眼看著身邊的人,沉默了半晌後有了很多腦補,最後還是簡單地問了句:“怎麽知道,你?”
一下子被提起不堪回首的往事。
顧西決轉身,替她把一縷沒紮上去的頭發挽至耳後。
“上次你做這個的時候,我在外麵站著看到的。”
“你在?”薑鶴已經沒心沒肺地忘記了所謂“上次”是什麽時候當時她又幹了什麽好事,完全無辜甚至帶著指責地問,“你在,怎麽不進來?”
“因為你跟我說要分手,”他說,“我怕你沒準備好立刻見到我。”
薑鶴腦子放空了三秒。
然後意識到她好像主動提起了一個不得了的話題,頓時心虛的不行,瘋狂地用眼睛去瞥顧西決……試圖從他一直都情緒淡然的臉上窺視一點點蛛絲馬跡。
可惜什麽都沒有。
顧西決向來是個習慣隱藏情緒的人,跟他認識這麽多年薑鶴沒有見過他大喜大悲的樣子,她完全不懂顧家夫婦這樣溫和的人為什麽會養出一個這麽淡定的兒子……
隻知道,他生氣的時候瞳眸會比平日深,談到不想談的話題的時候也是這樣。
比如現在。
薑鶴不知道怎麽辦,她隻是伸出指尖有些不知所措地蹭了蹭滯留針附近的皮膚……沒摸兩下就被他抬手拍掉手。
“別亂摸。”
他冷清地說。
這句話反而像是按下了什麽開關。
薑鶴立刻腰一軟整個人撲向他懷裏,在他伸出手攔住她的腰時,心中的從剛才開始大作的警鈴總算不那麽震耳欲聾,她牽著他的手,碰了碰手肘滯留針的位置。
感覺到他低下頭,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的額頭。
她的臉埋進他的懷裏:“顧西決,針紮進去的時候,有點疼。”
感覺到他落在滯留針附近的指尖一頓,卻沒有拿開。
薑鶴感覺到自己的整張臉在升溫,可能從他的角度一低頭就能看見她整張臉甚至耳朵都是紅的,在一起這麽久了,她很少這麽明目張膽的撒嬌。
因為完全不知道他還吃不吃這套。
在他緩慢地給她摩挲針埋進去附近的皮膚時,一片雞皮疙瘩冒了起來。
她發出小聲的鼻哼聲,整個人快要掛到他的身上。
……哦,他吃。
“你別生氣啦。”她緩緩地說,“我隻能聽到你,現在。”
所以再也不提分手啦,打死也不提。
落在她手肘上的手挪開了,重新落在了她的腰上。
他微微低下頭,沉默地親了下她的耳側,無聲的動作卻充滿了顯而易見的占有欲。喵喵尒説
薑鶴埋在他懷裏的腦袋胡亂點了點。
“我是你的。”
“老規矩,不要說話,腦袋不要亂動,儀器不響的時候才可以做吞咽唾液的動作……快的話五分鍾就好啦!”
醫生還是上次那個年輕的醫生。
等整個人躺平被推進那個像小棺材似的儀器時,稍微封閉的空間,薑鶴瞪著儀器的內壁,總算找回了一點回憶。
她回想起了第一次做核磁共振,她確實是一個人。
一個人換衣服,一個人打滯留針,可憐兮兮到旁邊的阿嫲看不下去同她搭話,阿嫲不知道她的搭話其實讓她感覺到更加難受,因為當時紮著滯留針的阿嫲身邊跟著一位阿公,在她歪著身子探過來和薑鶴說話時,阿公的目光也自然而然地低下來,落在她的身上。
這種自然的守護感讓當時剛剛分手的小姑娘覺得悲傷加倍,幾乎想要落荒而逃。
她完全不知道原來當時顧西決就站在理她這麽近的地方看著她,否則他們的分手可能不會持續超過三個小時。
腦袋被固定在儀器上,薑鶴越想越虐。
然後眼淚就模糊了眼睛。
這一次的檢查薑鶴用了比上次久的時間,整個人從儀器裏被運出來的時候,透過模糊的視線她看見了大概是被她驚呆了的醫生。
畢竟推進去的時候還好好的一個人,出來的時候居然淚流滿麵。
“……謝謝。”
拔掉滯留針,這時候還不忘沙啞著嗓子禮貌道謝,薑鶴不敢看身後醫生荒謬的眼神,跳下儀器踢踏著鞋衝出儀器室,推開門,顧西決就抱臂靠在走廊的門邊。
她衝過去,抱住他的藥,哭得傷心到像是下一秒就世界末日。
顧西決顯然也是被她突如其來的情緒暴走弄得有點懵逼,略微驚訝拍拍她的背:“怎麽了?哭什麽?疼?還是哪裏不舒服了?”
“顧西決,對不起。”她嗷嗷地哭,“不和你分手了,再也不!”
這句子從語序的構成和順序都有點怪怪的。
但是顧西決也不太在意。
原來小姑娘從進了儀器室開始一步三回頭地望著他期期艾艾的模樣就是因為在想這個……顧西決在心裏歎了口氣,感慨她的後知後覺。
“行了,別哭了。”
他試圖安慰她。
然後發現沒有用,因為她哭得更凶了。
醫院人來人往地人們,好奇地轉頭看著這對年輕的小情侶,看穿病號服的小姑娘哭得稀裏嘩啦,又出現在這種科室,紛紛腦補她是不是得了什麽不治之症。
然後都露出了同情的目光。
薑鶴低著頭看不見,這些目光都投放在了顧西決的臉上,剛開始他還能淡定無視,等旁邊的護士都露出了欲言又止的樣子,並往這邊邁了一步。
他終於受不住地抬手拍拍她的頭:“換衣服,回家了。”
薑鶴把腦袋從他懷裏拿起來,紅著眼眶說:“我應該,更相信你的。”
這句話真是說到了他的心坎裏,比眼淚還叫人受用許多。
他“嗯”了一聲,算是表示聽見了。
她吸了吸通紅的鼻尖:“開學,我想回學校上課,和你一起。”
她一直畏畏縮縮。
哪怕回個學校,也要選在不用上課的秋季運動會,怕同學不接受,怕老師不耐煩,怕所有的人投來異樣的目光,怕自己拖了別人的後腿。
校服穿過一次就被洗幹淨燙好重新掛回了衣櫃,冬季校服甚至沒有打開看過一次,在群裏大家瘋狂吹“江市一高的校服真是江市之光”時,她隻是淡淡地笑著搭話:高三的深紅色也很好看。
哪怕一直考試都沒有跌出年級前十,她從來沒有過放鬆,咬著牙不肯對突如其來的病妥協,不是因為她有多堅強……
隻是她知道她根本受不了一點打擊,全方位地把自己武裝保護起來。
就像是一個怕鬼的小孩,在晚上瑟瑟發抖地把自己藏進棉被捂得嚴嚴實實……
棉被是結界。
但凡伸出一根手指頭,就會被惡鬼砍掉,流血而亡。
所以沒有人知道。
掀開棉被,自我打破結界究竟花費了她多大的勇氣。
大概就是打開病房的門,看見他就站在不遠處等待的時候,勇氣好像回到了她的身體裏。
她抬著頭看著近在咫尺的少年,看見他素來冷靜的漆黑瞳眸之中有什麽東西迅速地消融、化作溫和的光。
“好。”
她聽見他溫柔的聲音響起。
“開學,一起回學校上課。”
心中像是有塊巨石轟然落地。
砸在地上出現裂痕,疼,但是卻讓人覺得腳踏實地……
她終於邁出了這一步。
作者有話要說:maybe五二能相見,maybe不能。..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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