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警告
寧梔沉浸在即將到來的第二春的美好期盼中。
她美滋滋地喝下草莓酸奶，總感覺呼吸的每一口空氣都帶著草莓味兒。
就連心情也是草莓味的。
不用想關於時漾的事情，神清氣爽，整個世界都和平友愛。
晚上睡覺，寧梔夢到江程騎著車帶她出去玩。一路上山清水秀，鳥語花香，春風和煦，江程的聲音溫柔，一直在叫她的名字，叫得她心花怒放。
他的聲音很好聽。
梔梔。
梔梔。
起床了，梔梔。
“起床啦！再不起就要遲到了！”
“啊！”
寧梔被嚇得一個激靈，抱著被子騰地一下坐直了身體。她的眼神發懵，迷迷糊糊許久才看清楚寧母怒目圓睜的神情，活像怒目金剛轉世。
“快快快，開學遲到多丟人。你你一個倒一還不勤快一點，一淨給老師添麻煩，我都替你臊得慌！”
寧母扯著被子催促她快點起床，寧梔哎呀哎呀地叫著，讓她住手。
“我還沒收拾呢！”
寧梔一看時間，以接近光速的速度完成了洗漱收拾一條龍，兩盒牛奶塞到書包裏，風風火火火急火燎，寧父捧著雜誌慢悠悠地圍觀她收拾。
“要不然你打車過去？”
“不用！我有車呢。”
“什麽車？”
一想到江程還在樓下等著，寧梔更是等都等不及，背著書包飛快衝下樓。
這個點，如果再不快一點，早讀就得遲到了。
偏偏今又是王老師的早讀。
寧梔已經能預知到王老師的一頓狂風驟雨。
今的空是澄澈的藍，飄浮著幾縷綿白如棉花糖的雲。
寧梔連走帶跑趕到區門口，她已經做好江程不耐煩離開的心理準備，卻遠遠便看到一道穿著藍白色校服的瘦高身影，正坐在一輛黑色的自行車上，百無聊賴地看著遠處的風景。
“江程！”寧梔跑上前。
江程別過臉，看到她後唇角微微揚起：“跑那麽快幹什麽，別跌到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睡遲了。”
寧梔上氣不接下氣地道歉，累得臉頰通紅，額頭沁出汗珠，聲音也顫顫巍巍的。
江程又笑了。
“遲到就遲到，有什麽好緊張的。快坐上來吧。”
寧梔顧不得客氣，跳上車。她挨罵是事，可不能連累江程也跟著一起挨罵。
江程騎車極快，寧梔緊緊拽住車後座，幸好一路穩當，隻感受到夏日最後的輕盈的風在臉頰擦過，替她帶走了臉上燥熱的燒灼感。
快到拐角處，江程放慢了車速，寧梔跳下來，朝他了聲謝謝，便飛快地朝著校門口跑去。
江程騎車在後麵跟著，看她黑色的發絲在空中飛揚，心仿佛也跟著撩動。
寧梔在早讀即將開始的最後一分鍾之前抵達班級門口。
她還沒來得及長出一口氣，便看到王老師正站在講台上，板著臉一言不發。
寧梔及時刹車，停在班門口，在一片朗讀聲中聲道：“報告！”
王老師雙手抱臂，瞥了她一眼，目光涼颼颼的。
“進。”
寧梔如蒙大赦，順著兩排座位的過道走到最後排，坐在專屬的座位上。
不過半分鍾時間，江程也踩著點到達班級門口。
“報告！”
兩人幾乎是一前一後，引得班裏心不在焉的學生們紛紛多看了兩眼。
坐在中間座位的許瑤看了看江程，又偷瞄寧梔，朝著她擠眉弄眼。
比起寧梔的慌慌張張，江程則顯得淡定得多。
他一手勾著書包肩帶，唇角的笑看著極為舒服。
寧梔翻開書，立起來放在桌上。不知是不是錯覺，王老師似乎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她頓時汗毛豎起。
王老師的語氣硬邦邦的：“進。”
她這才鬆了口氣。
王老師今心情應該不錯，竟然沒有發火。
寧梔放寬了心，將書本攤在桌上。她的手摸到書包裏的牛奶，不禁有些懊惱剛才怎麽忘了給江程。
這時，王老師精瘦而沉穩的身影停留在她身旁。
寧梔一愣，怯怯抬頭。
王老師的表情看起來略顯猶豫，眉宇之間氳氤著一陣暴風雨。
他清了清嗓子：“跟我來辦公室。”
寧梔心上一緊，連忙站直了身體。
她跟著陳老師出班級門時下意識回頭，便看到許瑤和江程都在遙遙望著她，臉上寫滿了擔心。
寧梔如易水送別般慷慨揮手，心裏卻在反思自己這兩的行為。
是因為昨上課沒有好好聽課？
還是因為今遲到？
最有可能的是……王老師發現她的寒假練習冊沒寫完，還偷偷撕掉了幾頁。
寧梔越想越覺得有可能。
她已經準備好等會兒該如何應對，按照慣例，她隻需要低著頭用相當誠懇的態度認錯，一直應和老師的話，最後以沉痛而堅決的語氣表示自己絕對會好好學習，不辜負自己，不辜負青春。
這種話，寧梔能隨隨便便寫它個幾千字出來。
“……”
她為自己莫名生出的驕傲感到了一丟丟的羞恥之心。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辦公室。此時正是早讀時間，辦公室一個人都沒有，安安靜靜。
王老師坐在椅子上，上上下下用緩慢的速度打量她一番，期間過程堪比酷刑。寧梔渾身上下不自在，隻能裝作低眉順眼謹慎微。
寂靜的辦公室裏，響起王老師沙啞而冷颼颼的詢問：“你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
寧梔：“啊？”
“是有同學向我舉報的。”王老師翹著的腿換了一個姿勢，“現在你向我坦白還來得及，給你一個機會。”
同學舉報？
寧梔腦袋裏轉了一個圈，忽然記起上學期劄記沒寫完被學習委員常曉宇發現舉報，氣得她跟他勢不兩立，水火不容。
難道，那個狗賊，又把她舉報了？！
“不打算？你都高三了，做這種事，對得起自己，對得起父母嗎？”王老師越越氣，“寧梔啊，我平時以為你學習成績不好一點，但是人還是乖巧聽話的。怎麽就讓我這麽操心呢？”
話都到這個份上了……
“老師我錯了！”
寧梔一臉沉痛地懺悔：“我不應該把寫不完的那幾頁練習冊撕掉！我沒有好好學習，辜負了您的信任！”
“……”
“……”
辦公室忽然死一般的寂靜。
然後，王老師如鬼火一般的嗓音幽幽響起：“……你什麽？你把練習冊偷偷撕了幾頁？”
寧梔呆了呆，下意識詢問道。
“不是因為這個嗎？”
王老師露出死神的微笑：“不是哦。”
寧梔：“那……”
“是有人舉報你跟班上的體委江程談戀愛。”王老師繼續維持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我原先還有些不敢相信，現在看來，是我看你了啊。”
寧梔忽然語塞：“……”
她的心下一片慘淡。
這種慘淡之情，已經分不清是自投羅網的尷尬，還是被人舉報她早戀的憤怒。
今的早讀，十班的學生們一節課都沒有看到王老師和寧梔。
伴隨著下早讀的鈴聲，被狂風驟雨批了一整節自習的寧梔如同被打了霜的茄子，神態懨懨地拖著沉重的步伐，緩緩回到座位上。
寧梔趴在桌上，望著桌麵發呆，許久才長長歎了一口氣。
許瑤湊上前，坐在她的身旁，偷偷摸摸聲問：“你還好嗎？”
寧梔回答的有氣無力：“半死不活。”
“怎麽啦？王老師什麽了？”
“別提了，唉。”
寧梔不還好，一提這件事，滿心的冤屈與不忿湧上心頭，差點兒眼淚汪汪。
到底是哪個殺的王八蛋，竟然舉報她早戀！
王老師為了將她早戀的苗頭掐死腹中，嚴厲警告她不許早戀，否則就會告知家長。
她的第二春啊。
她美好的青春啊。
寧梔一邊捶桌一邊嗚嗚嗚地痛哭：“哪個王八蛋！我要殺了他！啊！”
“阿嚏！”
作為年級第一，時漾打個噴嚏都是了不得的事情，如果此時班主任在身旁，肯定少不了一番噓寒問暖。
時漾揉了揉鼻子，坐在後排的易桑見狀合上書，開玩笑道：“這是誰在想你呢？我們的萬人迷學霸？”
抽屜裏多出來的幾份情書，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時漾異常淡定地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
這個時間……
他眨了眨眼睛。
“可能吧。”
……
寧梔一整都避嫌江程，免得被王老師記上一筆。隻要江程離她近一點，她就跟被感染病毒似的跳到三尺遠的地方。
江程像是意識到什麽，眼神中帶著幾分思慮。
被賦予重任的許瑤趁著收作業的功夫，叫住了他。
“那個，皇軍托我給您帶個話……呃不，寧梔，是寧梔讓我給你帶個話。”
江程莞爾。
“是發生了什麽事情吧。”
許瑤佩服他的敏銳度，將這件事簡短交代了一下：“所以，她以後就不要再聯係了。”
江程笑了。
半上午的陽光灑落在他的眼底，眼神含笑。
“那你也幫我轉告她。”
“越是不讓我做的事情，我就偏偏越想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