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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8章 應對(一)

  楊夕的心魔從化成大旱災年, 百姓逃荒開始。 , 閉著的嘴唇裏咬著牙, 臉是一副沒有表情的神『色』。


  白允浪足夠了解他,在著急過楊夕之後, 忽然回頭看向邢銘。


  “你沒事?”


  “沒事。”邢銘的聲音,極低而短促。


  白允浪捏著他的肩膀, 盯著邢銘的臉看了片刻,伸手指了指他的眼睛。


  邢銘眼一片濃鬱的黑霧, 像墨汁在牛『奶』裏忽然氤氳,漆黑的瞳仁迅速擴張,很快看不見眼白了。


  這是他心魔發作的跡象。


  邢銘抬手擋住眼:“沒事, 不會失控。”


  白允浪眉心皺成了一個川字。


  邢銘飛快地補了一句:“別讓掌門知道。”


  白允浪『露』出不讚同的神情。


  往花紹棠的方向看了一眼。隻見花掌門正背著手, 彎著腰,神『色』深沉地觀察陸百川的分|身。全部的注意力都投注在心魔了,並未注意到這邊。


  白允浪剛抬腳邁了一步。


  邢銘隱蔽地伸出手, 扯住了白允濫腰帶。


  白允浪盯著邢銘。


  邢銘一隻手擋著眼, 另一隻手死死抓著白允濫褲腰帶,堅決不撒手。


  “師兄, 聽我的。”


  白大師兄氣得捶了邢銘一拳。


  “我特麽這輩子都聽你的!可你特麽哪有一次跟我的真話!”


  正在此時, 心魔幻境又一次從碎裂。


  “喀拉”一聲脆響。


  老頭子、丫頭、冰冷的月『色』和死寂的荒野, 統統不見了。取而代之是一片蒼翠的草原。


  青草貼著地皮, 像男人隔夜的胡茬兒, 密密的鋪展到接連日。每一根都挺翹翹的, 從深埋的根係到暴『露』的尖兒尖兒, 都洋溢著旺盛進取心。噴薄著全部的生命力,要趕這一波春發的大勢。


  草原的心,有一顆樹種,不知從何方被什麽風吹來,還是在地下深埋了多久。


  在這一片撫饒春風裏,忽然破土而出,迎風招展起鮮嫩的葉片。


  日月交替,雲卷雲舒。


  心魔幻境裏的時間像降格電影一般,以日月為單位飛速地流逝著。


  樹種生根,發芽,長大。


  漸漸茁壯而成一棵挺直的喬木,一窩灰白相間的兔子在樹幹曾來曾去地褪『毛』。


  攀藤漸漸依附纏繞著它,它的種子隨風飄灑,散落四風,重新發芽。它的枝幹依偎著生出鮮豔的菌子,它的根脈鎖住水分滋養出嬌嫩的花朵。

  鳥雀在它的樹冠做窩,獵豹在它的枝葉裏藏食。


  最初的樹種漸漸長大參巨木,它的周圍漸漸茂密繁華,好似人群相聚的城市一般,漸漸生長出一片茂密的森林。


  “梧桐巨木麽?”心魔幻境裏,方沉魚仰頭望著那遮蔽日的高大樹木,神『色』疑『惑』。


  忽然,空一聲悶雷炸響。


  驚雷灌耳,仿佛地都要被翻過來。


  仿佛隻是一眨眼的時間,藍白雲不見了,豔陽高照也不見了。整個心魔的背景變成了一片如血潑的黑紅。


  蘇不言很素縮在沈算背後,見狀如有所悟,半晌咕噥了一句:“這跟炎山秘境好像呐。”


  “炎山秘境”背景下,先前那片蒼翠而生機勃勃的森林,剛剛發生的一切細節,忽然被扭曲著放大,霍然呈現於眾人眼前。


  視角猛地前撲,心魔幻境的眾人好像被引領著拉近了那棵古樹身邊。


  樹發芽,頂翻了一塊土包。


  土包裏不知名的草種於是暴『露』在空氣,漸漸風化失去了水分,再沒能獲得出生的機會。


  雪白的兔在樹的枝幹剮蹭脫『毛』,尚顯幼嫩的樹皮被蹭掉了一點點。而脫『毛』之後的歡快兔,轉身一口啃在霖麵的青草,津津有味地咀嚼起來。


  青草的汁『液』沿著殘缺的葉脈滴瀝流下,滲入大地。


  藤蔓纏繞在喬木,漸漸勒緊了樹幹,清晰暴『露』氣根汩汩吸吮著樹幹的養分。


  隨風飄散的種子落地生根,擠占了更多青草生長的土地。


  樹幹鮮豔的菌子,慢慢發展壯大,一叢叢擠成群落,菌絲伸展在樹的主幹裏,加速了本來有一點微爛的樹幹的腐朽。


  兩眼猩紅的白兔撲過來,一口咬掉了蘑菇的菌傘。而那『色』彩嬌豔的蘑菇竟然是有毒的,年幼的兔子不懂辨識,吞下去立刻便倒地抽搐。


  □□期的春鳥在樹冠造窩,把鮮嫩剛生的枝條一根一根啄下來,編織成細密的基座。


  暗處的花豹行動敏捷,如一隻矯健的大貓,飛撲樹咬死了造窩的雄鳥。而它藏在樹冠裏的儲備糧食,正是先前被蘑菇毒死的白兔……


  血紅的幕仿佛越壓越低,空悶雷陣陣,卻並無閃電劃破長空。空氣都是窒悶的『色』調,一切都顯得那麽血腥。


  心魔幻境眾饒視角卻忽然被拉遠了。


  仿佛立在遠遠的地平線,又好像高高浮於雲端。


  冷眼旁觀下方森林發生的殘酷廝殺,那一片鬱鬱蔥蔥的叢林,最初的那顆樹種像得了巨大症一樣,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飛快生長。


  漸漸攀了空,遮蔽了那一片森林,遮蔽了那一片草原。

  曬不到太陽的植被全死了。


  失去了食物來源的兔子,羚羊,花鹿也陸續倒斃荒野。


  凶猛的花豹,獅子,灰狼在享受過一頓不需勞作大餐之後,很快便互相殘殺起來,然後紛紛倒斃,化作枯骨。


  隻有那一棵樹,妖魔一般頑強可怕,越長越大,幾乎觸到空的邊界。


  然後,它好像忽然活過來了一般,從地下拔出根係,巨大的樹冠緩緩抖動,好像在猖狂大笑。


  然後,它緩緩地,轉過了頭。


  樹冠,長著一張楊夕的臉。


  沈從容驚得連退三步,直接罵娘:“臥槽!她是這麽看自己的?”


  空忽然又一次裂開。


  十分迅速,毫無鋪墊。


  心魔,是禽妖寧孤鸞蹲在南海死獄陰暗的角落裏,手拿著一串串烤成畸形的麻雀。


  寧孤鸞眼神複雜地笑:“我知道,人總是要吃飯的。我隻是希望,它們死得有用一點,而不是作為剩飯被浪費掉……”


  空再一次裂開。


  越黑風高,枯井幽暗。


  一個渾身泡得發脹,兩手十指具被折斷的女屍從井口爬出來,臉險些淋漓:“他們想活,於是不讓我活,可我明明是不會泄『露』秘密的……”


  空又裂開。


  新港城裏半麵魔鬼,半麵是饒雲想閑神『色』悲傷:“楊夕,雖然我一直是不讚同他們的。但其實我能理解,羽這片土地,被無妄海浸染,正在逐漸失去靈氣,南疆十六州的現在,是這裏的將來。沒有哪個修士會甘心自己的後代注定是凡人,但是羽人無處可去。沒有誰會讓出自己的土地,所以他們需要戰爭……”


  空再裂開。


  一身白袍的蜀山桃夭老祖,半靠在牆壁:“不是我喜歡修煉邪法,我隻是想活下去,而我是個沒有靈根的凡人。除了采補,我無法可活……”


  空再裂。


  僵屍化的程思成頂著兩隻烏黑的眼圈,彎腰駝背,被大山壓得抬不起頭來:“我也沒想一定要殺誰,我是想入個大門派,有個後台,散修太難了。可怎麽不成呢?怎麽……混著……混著……混成這樣了呢……”


  空再裂。


  如顛如狂的少年仇陌,駕馭著泱泱大軍,兩眼滿滿是瘋狂的神光:“姐姐你難道還不明白嗎?你不殺人,人要來殺你的!你不吃人,人要來吃你的啊!”


  空一次又一次裂開,呈現出背後新的景象。


  南海岸邊,劫陣陣。


  打掃戰場的低階修士,成片成片地死去。

  死獄之下,幽暗血腥。


  窮凶極惡的狂徒們,成片成片地死去。


  巨帆城裏,風聲鶴唳。


  了蠱毒的戰士們,成片成片地死去。


  炎山秘境裏,空如血。


  頑強抗爭的俘虜們,殘忍凶劣的雲家修士,煉魂陣裏掙紮千年的四代昆侖鬼修們。


  成片成片地死去。


  南海沿岸,海水升溫。


  沿海的漁民不分男女老幼,成片成片的死去。


  羽境內,霜降突至。


  滿城男女老幼,不分仙凡,成片成片地死去。


  酆都城裏,魑魅橫校


  五彩繽紛的魂火們,成片成片地死去。


  ……


  那心魔碎裂的速度越來越快,最後快到了以幻境頂尖修士們的目力,也難以看清每一幅畫麵。不禁令人震驚,楊夕到底有多少心魔,她心到底有多少過不去的坎兒,放不下的事兒,想不通的理兒。


  以及,它們的核心,是不是同一個。


  終於,整個世界黑暗下來。


  地府的輪回池畔,一個個子嬌,梳著包包頭的姑娘瑟瑟發抖地跪坐在地。


  “世界一直是這樣嗎?還是因為我是壞人,所以總是看到悲慘?”


  她的對麵。


  披頭散發的仙靈宮前執法長老司夢生,拍著大腿老淚縱橫。


  “道這他媽是在養蠱啊……”


  一團巨大的黃『色』魂火,從輪回池巨大的水麵升起來。


  魂火,很卡通地排布著一張蒼老又慈眉善目的臉:


  “我不怨你,你是我養出來的孩子。但是你不懂,我們一直都是這麽活下來的……”


  黑暗,詭異的猩紅簇從地麵升起。濃鬱的紅光蜿蜒匯聚,最終凝成一條血『色』河流。


  河流濤濤壯闊,照亮了沿河兩岸。


  數不清的白骨匍匐在河岸的兩側,膜拜一艘累累白骨搭起的龍舟。那龍舟從河的央招搖而過,兩岸的白骨身不停流出血淚,匯進河裏,托起龍舟。


  “劍意!”人群,花紹棠忽然輕喝一聲,拔出了背後劍府的斬龍。


  蘇蘭舟從背後拔出了驚鴻,桃花劍意飛舞如絮。


  江如令拔出了鋸齒狀的殺狼劍,呼號狼嘯低低回響。


  白允浪解開繃帶,釋放了自己的斷刀。

  邢銘從腰間解下斑駁裂紋的破鐵片,直接開了二轉,長|槍在手。


  高勝寒並起右手兩指,擦過眉心。


  “結陣。”這一聲輕叱來自於離幻太長老夏千紫。神識見長,離幻一直對處理心魔格外的有辦法。


  仙靈宮人修紮堆兒,勾心鬥角無數,一直對心魔非常地苦手。方沉魚頭也不回地揮揮手:“護法吧!”


  於是仙靈宮弟子各自懵『逼』了一瞬間,不知道對付心魔要怎麽護法。想了片刻,有機靈的帶頭,紛紛站到了各位準備對付心魔的昆侖和離幻修士身邊,做保衛狀。


  準備萬一發生什麽,先護住人。


  “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威嚴而浩大的聲音在西方際響起。


  花紹棠抬起斬龍,一道寒霜劍意瞄準了發聲的方位劈過去。


  “轟隆!”一聲巨響,心魔幻境當場炸裂,『露』出算師門地宮的鑲鑽穹頂,鎏金地磚來。


  擎著驚鴻的蘇蘭舟:“……”


  舉著殺狼的江如令:“……”


  白允浪&邢銘:=_=

  高勝寒若無其事地放下手臂,把手指攥進袖子裏。


  昆侖修士們紛紛默默把自己的“棍子”『插』回“棍鞘”。


  離幻的長老夏千紫沒有那麽給麵子了:“我花掌門,你一個人搞定了,你召喚別人劍意幹嗎?”


  花紹棠一愣,回頭看看眾人,才發現一群人造型都擺好了,差他振臂一呼。


  “對不起,我是讓你們心,我要用劍意了。而且引魔香具現的心魔,其實我也沒試過能不能劈碎……”


  此時的楊夕已然暴『露』出來,盤膝坐在地宮北側的白玉台階。


  她的麵前,引魔香碎成幾段。


  但是她並沒有醒來。


  而他的背後,昆侖的土豆長老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昏過去了。


  楊夕的嘴角,緩緩地流下一道血線。


  離得最近的沈從容連忙前查看,因為土豆長老看起來楊夕事兒大,所以先搭的土豆長老。


  “靈力透支。”沈算。


  蘇蘭舟驚呼了一聲:“這老家夥可是反虛修士!”


  沈從容又搭了一下楊夕:“人沒事。”


  沈算又搖搖頭:“但也沒進階。”


  花紹棠輕輕搖頭。


  這樣的話,真想不出這底下,還有誰能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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