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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2章 天意昭昭!!(一)

  心魔幻境,錯落而立的實際是兩撥人。 .

  一群五百年前陷在酆都鬼城裏的, 當時代的修真界才俊強者。一群是五百年後算師門地宮之, 有心一窺道秘辛的現時代的修真界風雲驕子。


  漫星輝飄灑, 月華如霜。


  隨著一團團巴掌大, 紅彤彤, 黃豔豔,藍瑩瑩的魂火漸漸恢複他們生前的模樣, 這兩撥人在這個時空的界線似乎模糊了。


  道之下, 一群生下來,活下去,終究會埋於黃土的生靈。


  不甘心束手死,於是反而放手豪賭,壓『性』命的家夥。


  相五百年前的人們,各個仰望那虛幻的星空, 百感交集。五百年後的風雲驕子們,則對星空的反響很,反倒是對這陸續現形的前人們, 反映巨大。


  自從穆君澤現形開始, 整個算師門地宮裏炸了!

  “船靈?!?!”


  這震撼的驚呼出自七八張不同的嘴。


  其昆侖這邊發出驚呼的有邢銘和蘇蘭舟,仙靈宮那邊方沉魚險些伸手去抓穆君澤的衣襟——她當然是沒抓住的。


  這都是少年時代較淘氣,或者至少是較熱衷於的。


  “船靈?是那個船靈?”花紹棠凝著眉頭問, 他一向是不主張弟子們沒事往瞎跑的。


  “哪個船靈?”這是離幻的夏長老, 公主出身該有的驕奢『淫』逸她都有, 才不會沒事閑的去雷雲層裏找劈。


  “船……什麽?”這是一輩子沒過, 甚至沒怎麽見過日的沈從容。


  “啊!是那位大前輩啊!船靈啊!雷雲層裏那艘航空母艦啊!”蘇不言躥下跳,激動得好像見到了親爹。


  沈從容被他扯得整個人直歪歪,還是沒理解:“哪家門派的修士?我怎麽沒聽過?你們這麽激動,都跟他交情很好?”


  蘇不言道:“不是哪家門派的!沒人認識他,也沒人跟他過話!但他絕對是整個修真界最出名人了!沒人不好他到底是誰,又是怎麽死的!想不到我居然能見到活的!”


  沈從容一臉懵『逼』:“什麽意思?”


  你的每一個字我都懂,但是連起來我一點也不懂了。


  “哦!不對,這心魔幻境裏他應該也已經是死的了。不過會動會笑會話啊!”蘇不言激動得原地一直跳,看起來要不是花紹棠鎮著不敢造次,他要掏出留影球衝跟穆君澤合影留念了。


  蘇不言拉著沈從容,如此這般這般如茨,把船靈的事情了一遍。


  沈從容莫名驚詫:“世還有如此人事?”


  蘇不言道:“事是真的,人……”蘇門主看了看心魔幻境,一臉清淡的穆君澤,道:“大概也是真的吧。”


  蘇蘭舟繞著穆君澤轉了幾個圈,最後幾乎臉貼臉地看著人家,感歎道:“大地大啊,真沒想到竟能看見他。我時候他在了……”雙眼在穆君澤的服飾一掃,又有些遲疑,“他怎麽穿的是羽朝的衣服?”


  “羽朝的衣服?”方沉魚問。


  蘇蘭舟道:“白衫銀羽,透光的暗紋。他這法袍的料子,是羽皇朝時期的貢緞,現在沒什麽人費這麽大手筆做衣裳了。這料子要是雲家的修士穿著,有微光透出來……”


  蘇不言幾乎跳起來:“難道他是羽皇朝的修士?”

  邢銘搖搖頭:“雖然羽皇朝時期,是靈魔修士入世最多的時候,但……我不覺得船靈是能向人下跪的脾氣。”


  蘇不言看了看蘇蘭舟:“那衣服?”


  邢銘猶豫半晌,方道:“可能隻是覺得好看。”


  蘇蘭舟:“嗯?”


  方沉魚:“啊?”


  蘇不言:“哈?”


  心魔現形的大佬,被認出來的不止一個穆君澤。


  “我擦,沙裏飛!是那個沙裏飛?”


  “我他怎麽那麽難抓,搞半他本體還沒有耗子大!”


  “那個……那個不會是我離幻的石婆婆吧?”


  “那是斬命派的前代掌門!”


  “麒麟閣的閣主……”


  “詭穀那位明算師……”


  “這是焦海城城主吧?”


  “啊!我經世門代的機星君!”


  幻想之,一個一個的大佬紛紛現形,喜極而泣。


  幻象之外,當代的驕子們一次次被震驚,並心生感慨萬千。


  沈從容倒是有點意興闌珊的臉『色』,幽幽歎了口氣:


  “可惜,我算師門的先輩,是不可能出現在裏麵了……”


  算師門代代詛咒,無人築基。


  他們不具備強大的力量,從那酆都城的魂火河流掙脫出來。


  與此同時,昆侖的諸位也有些神『色』疑『惑』,麵麵相覷。


  因為裏麵現身了這麽多人,也同樣沒有昆侖的人……


  漫虛幻的星輝下,陣陣威嚴地“威武——”聲,仙靈宮前執法長老司夢生,笑容發苦。


  他對昆侖的刺蝟頭弟子:


  “沒發現嗎?傻孩子,酆都鬼城裏,是沒有靈氣的。”


  昆侖“刺蝟”『摸』了『摸』頭『毛』,有些不經大腦地道:


  “發現了啊,可這有什麽關係呢?”


  心魔幻境裏的老七尚未反應過來,五百年後邢銘卻皺了眉頭。


  花紹棠更是沉下臉,直接爆了句:“艸!”


  方沉魚:“怎麽了?”


  在楊夕借助蘇不笑發明的引魔香引來這段幻境,身處其,能得到的隻有視覺和聽覺。並不能真的『摸』到,和感應到心魔的一牽是以,昆侖仙靈諸人並未察覺這是一片沒有靈氣的土地。


  沒有靈氣,被地府黃泉湧出來的無妄海水汙染的羽帝國,甚至南疆十六州土地,也隻是靈氣稀薄。


  真正沒有靈氣的土地,大概要到極北冰原最為森寒的地帶,那些連空氣都要凍結的地域才櫻

  方沉魚微有詫異地看看邢銘和花紹棠的反應,尤其是花紹棠。不太確定有什麽事,是花紹棠能想到而自己想不到的。


  “沒有靈氣,所以不能修行是嗎?”


  邢銘和花紹棠對視一眼,卻都不開腔。

  神『色』變了幾變,像是忽然間生出了什麽禁忌。


  邢銘尤其看了方沉魚一眼,輕道:“但願,不是我想的那樣。”


  穆君澤穿著好看的羽織錦,安靜看著眾魂火得回身體後,或喜極而泣,或感慨萬千。


  半晌,他飛身而,懸停在“海水朝日圖”正,那一輪剛剛被鬼魂不心碰到的“旭日”前。


  一把按了下去。


  “升堂——”威嚴而浩大的人聲,再一次播散開來。


  “威武——”整齊的和聲聲浪,帶著莊嚴的,肅穆的敬畏。


  大廳裏吵吵鬧鬧的聲音漸漸了下來,慢慢的趨於寂靜。


  來自不同道統,不同山門,不同『性』別,不同年齡的近千張臉孔陸續抬起來,無聲的望著穆君澤。


  穆君澤的神『色』,帶著若有所思。


  鬆鼠沙裏飛蹲在他肩膀,抖了抖尾巴遮住嘴臉:“大神,怎麽了?”


  穆君澤並沒有刻意壓低聲音,因此所有人都聽到他:


  “我們想象一下,如果在輪回未絕的年代,一個人活著的時候曆經坎坷,然後因為什麽原因……死了。


  “靈魂離體之後,沒人看得見他,他自己在人世間飄『蕩』著,很孤獨。


  “戴著牛頭馬麵的鬼差,出現在他麵前,殘酷地用鎖鏈鎖住他的靈魂,甚至會在他企圖逃跑的時候,鞭笞毆打他。”


  穆君澤抬手指了指大廳兩側的武器架子,那麵還有擱置鞭斧等刑具的痕跡,


  “然後他惶惶不安地,終於被鬼差索來簇。然後他經曆了我們剛才所經曆的……”


  “的魂火,沒有手腳。越過黃泉,趟過忘川,踏進陰森的酆都鬼城,他再也看不見世界的『色』彩。惡形惡狀的鬼差,把他鎖進‘陰曹有司’。


  “然後,莊嚴的升堂,燦爛的星輝,與生前一樣美好的月夜,這世界的『色』彩又回來了……”


  在場不少人紛紛『色』變,得回身體的巨大喜悅,於他們實在是衝擊。以至於,很多人都沒意識到,自己的視界已經與生前相同,五顏六『色』俱在,而不是鬼修眼那如『色』盲一般的被深淺不同的灰『色』充斥。


  “然後他的麵前,有一個坐著一個山一樣高大的巨人,頭頂掛著‘明鏡高懸’的牌匾。”穆君澤語調平靜,還在繼續,“他會是,什麽反應呢?”


  火紅的鬆鼠抖了抖尾巴:“懷疑自己在做夢?”


  穆君澤用手指戳一下它:“不要皮。”


  雖然穆君澤的語氣實在不嚴厲,鬆鼠沙裏飛還是抖了抖。


  聲地不皮了:“大概,問什麽什麽了吧……”


  穆君澤又對著其他人問:


  “如果是你們呢?”


  幻境裏的眾人麵麵相覷,有壤:

  “如果我沒看見有人按牆的那個機關,大概真會覺得那是神吧。”


  “救贖吧……如果是人們還信神的那個年代。”


  “我大概,會很怕。”一個細弱的女聲回答。


  穆君澤點零頭,道:“恐懼,也是一種敬畏。”

  漸漸地,有人回過味兒來:“所以,整個地府的布置,這些機關,都是為了讓人,敬畏神?”


  穆君澤『迷』了眯眼睛,因為眼睛很大,所以眯起來也不是一條線,“不排除這種可能,但我以為,這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您到底看出了什麽?”有人問道。


  穆君澤道:“許是我想多了,但這整座地下世界,給我的感覺,好像是一種人為的修補……”


  “修補?”有人疑問。


  穆君澤不太肯定地道:“我們一直以為,地府崩潰,和輪回斷絕是同時發生的。但有沒有可能,我們所以為的輪回,從來沒有存在過?”


  “什麽?怎麽可能?”


  “那佛修怎麽算?”


  “可是史料裏記載了那麽多,死後帶著記憶重新出生的大能,雖然我們這一代的人並沒親眼見過。但總不能那麽多書,那麽多典籍,所有門派的記載都是假的?”


  穆君澤指了指;“各位都是自己從那六彩河掙脫出來的,你們覺得,那種程度的規則,有多少魂魄可以靠自己的力量脫離?”


  眾人臉『色』紛紛有變。


  穆君澤道:“如果是十幾萬年前,修士更少,力量也更弱的年代呢?”星眸掃視了眾人一圈,“各位不論如此什麽門派,什麽種族,是正是邪,應該沒有任何一位是凡人吧。”


  “所以地府是,針對修士……而設的?”前蜀山扛把子蕭白龍,『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


  穆君澤搖搖頭,抬頭看了看虛幻的夜空:

  “不,道是不會特別針對修士,或者針對凡饒。在它的規則裏,我們沒有區別。


  “我想它隻是,原本有規則。而隨著修士增多,力量越來越強,漸漸的原本規則難以維持這世界的運行,便開始查缺補漏。”


  穆君澤抬頭,目光灼灼地看著眾人:

  “活著的時候我們不清楚,但是如今大家都死過。死亡之後,道之冥冥規則對我輩的約束,大家該有清晰的感覺吧?那各位是否感覺到,真正能對抗道的,是哪一部分力量?”


  “神識!”有人脫口而出。


  穆君澤點頭:“神識,對應靈魂的強大。雖然眼前的各位沒有凡人,但是生前想必聽過,有些凡人,雖然沒有靈根,無法在體內存貯靈氣踏仙途。卻因為意誌堅定,靈魂強大,死後稍得一絲陰力托庇,便可在陽世徘徊很久。也是民間百姓通常的鬼。而他們如果有機緣,則可以直接入鬼道,逆過原本的修行先體,後脈,『穴』竅之後神識,再元嬰歸一的順序,直接從神識修起。”


  昆侖八八輕呼了一聲:“我二師兄是!”


  穆君澤又點頭:“地府崩潰之前,當時的修士還沒有如今這麽強大。能進入地府,再從河脫出來墜入酆都城的應該很少。這個地府,有很大可能,針對的是那些雖然沒修行,但因為境遇而靈魂強大徘徊人間的凡人鬼魂。”


  “而證據也很簡單,”穆君澤抬手指著大廳兩側的武器架,“鬼差的數量,並沒有那麽多。”


  “巨人一樣大的閻羅,卻使用著如我們一般大的鬼差,那麽鬼差很可能原本是我們,是死後的修士。


  “即便這個猜測是錯的,我也認為,鬼差們沒有同時化身千百萬,去接引每一個鬼魂的能力。畢竟我們一路走來所見的一切,都是能夠用修真界現有常識解釋的,但現有的知識創造不出同時身化千百萬的能力。

  “所以那些古流傳的故事,那些親眼見過地府鬼差,經曆過所謂輪回審判的靈魂,不過是屬於少數饒幸存者偏差。(1)


  穆君澤抬起一根手指,指了指空。所有人都知道他指的定然不是頭頂這一片夜空的幻境,而是外麵酆都城空的五彩星河。


  “所以,我的判斷是,輪回從未斷絕。斷絕的,是我們。”


  “我們?”有人愣愣地發聲。


  穆君澤點頭:“我們,放之地府仍在的年月,我們是那些能夠超脫輪回,帶著前世記憶去往生的人。而現在,我們都在酆都城裏,被困死了!”


  蹲在穆君澤肩膀的鬆鼠『露』出一臉懵『逼』的神情,『逼』真似人:


  “等一下,大神,我是個妖修!我有點笨!我沒懂!你能不能清楚一點,我有點不明白,但是又覺得好像很厲害啊……”


  穆君澤想了想:


  “如果你們知道另外一個信息,或許能更清楚地想明白前因後果了。”


  穆君澤清了清嗓子:“這是道的大秘密,我在外麵是不出來的。不過這整座酆都,整座地府都是重寶,我試試能不能庇護我出來。”


  沙裏飛渾身紅『毛』都豎起來了:“大神!你別衝動,我問問!我不懂也沒什麽,反正我的腦子,大多數複雜東西都學不懂!你別招來雷把大家都劈死了!”


  “放心,我沒那麽魯莽。”穆君澤沉默了一會兒,笑道:“看來是能的。”


  他於是收斂了神情,星眸璀璨地俯視著地府裏的各道高手們,認真地:

  “這個世界的人口總數,從來也沒有變過。


  “它始終被維持在三千六百多萬億,不論戰爭還是和平,不論災禍還是豐收。


  “諸神仍在,海晏河清的時候也好;六道大戰,生靈塗炭的時候也好;甚至羽皇朝時期,始皇雲叢曾經集全國之力普查人口數量,你們應該知道,那是大陸唯一一次統一。唯一有了統計人口總數的基礎……


  “如果你們有心,有渠道去查看,會發現,雲叢發起的滅神運動,是在連續的人口普查之後。


  “我曾潛入羽皇宮,查看記錄結果。三千六百五十二億九千萬多一點。連續五百年的記檔,下浮動不過百萬。


  “我沒有跟雲叢麵對麵交流過,但我想他應該跟我想到了一樣的答案。”


  穆君澤抬起頭,望著虛空一片黑暗,瞳『色』如海幽深:

  “如果,限製人口數量的,不是戰禍,不是食物的生產能力,甚至不是救命治病的醫術道術。


  “修士們的力量一直在變強,凡人們的技術一直在增長,可是這世界竟然不能夠養活更多的人。


  “那麽,我是不是可以認為,有什麽冥冥的意誌,外來地限製了它?”


  穆君澤幽深的眸子,潛藏著深沉如海的智慧與堅定,定定地望著虛空看不見的事物。


  那眼神驀地與五百年後算師門地宮裏的楊夕對視在一起。


  隔著一張麵具,楊夕皓首蒼蒼,容顏枯槁。


  但她微微翹起一點嘴角,輕聲道:“我替你出來了,前輩。我是不是很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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