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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9章 偽裝者(四)

  雲想閑目光向北, 遙遙望著那殺神的所在:“可又不能真的讓花紹棠去死了, 他死了誰還能鎮住那個能正麵硬抗所有合道的殺神……”


  雲想閑轉回眼來看著楊夕,既像是在告訴楊夕, 又像是在告誡自己:“怪隻怪,這底下的其他修士全都那麽不爭氣, 再沒有第二個人,能抵消這極寒劍域的影響,或者鎮住那殺神。”


  楊夕清楚的看見, 雲想閑在到最後一句話時, 眼中是有殺機的。


  如果不是他打不過花紹棠, 如果不是因為那殺神的存在花紹棠死不得,他是真的有心為了不讓劍神域吞掉腳下的土地,去滅了那下第一劍。


  楊夕怔然看著那一片凝固的風雪:“亦即是……”再回首望向海岸邊冉冉崛起的那一座新城, 繁華而興盛, 收容了下來客,

  “所以這座城,終有一會被吞沒?”


  雲想閑道:“不,是這座大陸,都終有一會被吞沒。如果,花紹棠活得足夠久的話。”他偏開眼睛, 回頭望著那座巧精致城市, 整座城市的建築風格都帶著濃濃的工業化味道, 簡單、高效、集成。


  “而新港城, 它是注定會消失的。因為, 它原本就是為了防禦極寒劍域而建立的城剩是人類駐守在無妄海邊的,最後一座堡壘……”


  楊夕猛然回首盯著那座城,驟起的狂風把她的長發吹得翻飛,海岸眼線千餘裏,一眼望不到盡頭。


  以離火眸的目力,再沒有看見第二座城。


  “我能做什麽?”


  雲想閑看著她。


  這種昆侖子弟的烙印即便失憶了都還深深的刻在生命中,凡有任何災禍、厄運、悲劇,昆侖出身的人在問過為什麽之後,下一個問題永遠是——我能做什麽?

  雲想閑抬頭看了看遠方,他無法理解這種對於世界,對於他人命運,對於下興亡的參與感究竟是從何而來。在他心目中,永遠隻有自己兄弟,自己的親人,自己的百姓才能讓他感到責任。


  “我們無法阻止極寒劍域的擴張,又不願意放棄土地。那就隻剩下了一個辦法……”雲想閑扳著楊夕的肩膀,使她回視漫長海岸線上那唯一一座人類的堡壘,仿佛永不陷落的燈塔,“把新生成的羽帝國,推離這片海域,遠離原本的大陸。”


  楊夕回頭猛瞪向雲想閑,仿佛這樣就能把這瘋狂不可思議的主意,懟回他腦袋裏去。


  雲想閑:“這不是我的主意,我還沒有那麽瘋。你看著它,從這個角度看新港城的造型,像什麽?”

  楊夕盯著那座區區數年曆史的人類城市,歸功於她這幾個月在新港城的各個地方打了無數的黑工,她看出來了。


  “飛舟上的……靈動機……”楊夕呢喃的,“呐……”


  “把這片大陸跟原本的大陸撕開,的確是我的主意。但我並不覺得這是瘋狂。”楊夕一落下地麵,就去找百裏歡歌,多寶閣主一雙深沉的眼裏,是楊夕並不能理解的淡然堅定。


  “既然殺神是世界級的災難,就要把他當成世界級來對待。而不是花紹棠一劍封印就完了。”


  楊夕抿了抿唇:“還要如何?”


  百裏歡歌望著遠處漸漸落下的夕陽:“花紹棠死了以後怎麽辦?殺神忽然解凍了怎麽辦?既然他是個殺神,幾乎屠光了整個炎山秘境,以整片大陸的生靈為要挾,逼迫六道眾生妥協聽命,也不是不可能的。冰凍時間,絕對零度,這些並不能殺死這個神。換句話,整片大陸上的傻瓜都以為封神之戰,花紹棠贏了。然而事實的真相應該是,昆侖第一劍,弄不死那個玩意兒……”


  為禍下的殺神,在多寶閣閣主的口中出來,就是個玩意兒。


  楊夕想了想,點頭:“你得對,否則不會留著它。這不是展示仁慈的時候。”


  百裏歡歌笑著摸摸楊夕的腦袋:“花紹棠是個意外,劍神域這個東西史無前例,後繼無人。即便有人在未來練成了,準備在花紹棠死後接班,可我記得劍修的招式都是跟本人劍意相關的,誰又知道新的劍神域是不是能完美的封印殺神呢?”


  楊夕把腦袋從百裏歡歌的手掌下鑽出來,抬起眼:“那玩意兒是世界級的災難,容不得一點僥幸。”


  多寶閣主撫掌大笑:“正是這樣,所以我們這些不會劍神域的區區屠狗輩,得高尚一點,總也得為世界和平做點貢獻。得自私一點,總得為自己今後的命,做點打算……”


  楊夕道:“嗯,封神之戰再來一次,昆侖可是不會顧及我們的死活,而放棄封神的。”


  百裏歡歌:“你……真什麽都記不起來了?”


  楊夕看了他半,忽然問道:“我該記起來嗎?”


  百裏歡歌斂去笑容,想了很久,終於摸摸楊夕的頭:“不,做一個新的人,或許對你幸福。”


  楊夕看了百裏歡歌一眼,眼神裏有些意味不明的東西:“我信你。”

  百裏歡歌心中一跳,麵上不動聲色的轉開了臉:“我們這個世界,海洋無限廣大,大陸卻從古到今都有限。沒有地殼運動,也沒有大陸漂移,誕生之初是什麽樣的版圖,如今就還是什麽樣的版圖。


  “眾生為了生存下去,北方的雪嶺門派,早就開始對極北冰原那一片進行攻堅了。如果不是突如其來怪潮……他們幾乎就要成功了。”


  楊夕道:“我明白,土地有限,生命無限。所以一絲一毫土地都不能放棄,否則就還是敗給了那個殺神,他被封印了依然在欺負咱們。”


  百裏歡歌笑道:“如果那些高門大派,都像你這麽明事理,事情就好辦多了。”


  楊夕了然:“他們都不同意?”


  百裏歡歌壓低了嗓子笑得陰沉了一些:“沒有人肯讓羽帝國的土地,徹底脫離主大陸,怕羽成為第二個蓬萊。”


  楊夕點零頭,蓬萊之所以能搞事情,就因為他們的大本營占據了海外唯一的大塊土地。而今羽帝國,連同更南方的南疆十六州一片,顯然比蓬萊區區一個島,具有更多的不可控。


  她低下頭想了想:“所以我們要自己幹,偷偷幹?”


  百裏歡歌道:“我本是這麽規劃的,但是有個問題。”


  楊夕沉吟了一下:“多?”


  百裏歡歌摸摸下巴,笑道:“現在新大陸跟原本的大陸,並不是完全斷開的。炎山秘境傾瀉出來的物質,在中間填出了一個歪歪扭扭的大陸橋,而且海麵以下,也還有些藕斷絲連,這也就意味著,我們慢慢把新大陸像開航母似的開走,就一定會扯斷炎山大陸橋這根釘在岸上的船錨。”


  楊夕隻微微想了一下:“這不算問題,炎山大陸橋上沒人住。”


  百裏歡歌微妙的笑道:“是啊,炎山大陸橋,至今沒有擺脫花紹棠斬斷大陸那一劍的劍意,千裏冰封,兩岸皆是無妄海的弱水,根本不能住人。可那裏如今,是昆侖的地盤……”


  決戰蓬萊大勝,兼之花紹棠封神之戰的緣故。


  當今世界的局勢,昆侖勢力最強,勢力最大,威望最高,更難得是民心所向。


  沒人敢動昆侖的地盤,不論出於何種原因,昆侖也不會允許有人把一塊打上自己標記的地盤,給扯斷,更別“開著”大陸給帶走半塊……


  而且把大陸“開走”這事兒,被昆侖知道了,就等於下都知道了。威逼利誘聯盟互惠,在昆侖這裏全都行不通。

  因為昆侖劍派已然是最強,除了一個人心尚可左右它,它並沒有必要去跟任何人妥協談牛

  “如果羽不顧昆侖的立場,強挾開船’會怎樣?”楊夕問。


  “會地震。”


  百裏歡歌盯著楊夕道,“給一塊沉寂了幾十萬年的土地,人為的開啟大陸漂移模式。大地可不會老老實實的躺著,任你搓圓揉扁。”


  楊夕想了一下下:“那也得幹。”


  百裏歡歌眯了眯眼:“羽帝國把他們最後剩下的一個懂兵法的閑王爺,也派駐到無妄海邊,就已經是做好隨時開戰的準備了。但即便是終有一戰,我也還是希望,這場戰爭能夠盡量來得遲一些……”


  楊夕過了好半才抬起頭來,回首看了看靈能動力機造型的新港城,看了看綿延千裏無饒海岸線,又瞧了瞧麵前血腥斑駁的極寒劍域的邊界。


  以及西北方,那遠在邊的,對於楊夕離火眸的目力來卻幾乎近在眼前的炎山大陸橋。


  “我明白我要做什麽了。”楊夕閉上眼睛,忽然。


  夜色入墨,涼風颯颯的吹人。


  看熱鬧的人群已經散去,白衣銀甲、羽紋生輝的與士兵,沉默的守在海岸十裏處,生人勿近。


  楊夕一身黑色隨身的輕薄法袍,正是由她自己織造的翰墨緞縫製。


  錦繡坊三百多名織女齊聚在她身後,每人身前陳列著兩塊陣盤,以及三二箱色彩不等的織造材料。


  錦繡坊主顏紅嬌站在她身側,眼神複雜的看看楊夕,又眺望一下遠處的雲想閑:“二丫,三百個織女同織一批緞,這可是沒有過的事。”


  她本隻想帶了翰墨緞的織造者去顯擺一下,可是僅僅一,事件的發展就完全脫出她一個軍衣織造坊坊主的控製了。


  楊夕頭也不回,凝望著眼前那一片如墨夜色都遮蓋不住的濃鬱血腥,手、腳、肩膀、兵器、甚至頭顱。


  “沒關係,所有的紋樣都由我來織。隻可惜我靈力不夠,她們幫我織出一片底色就好。”


  顏紅嬌:“你在看什麽?”


  楊夕沒想到她會這樣問,頓了一頓,才指著那些血跡:“你看,這些本是那些死去的人,留在這世間僅有的痕跡。是他們的碑文,可是今夜之後,就再也沒有人看得見了。”

  顏紅嬌順著她目光看去,伸出與她嬌豔長相不太想和的,掌心生滿繭的素手,指著其中一處:“那是閑王爺的左手。”


  楊夕一驚:“什麽?他的手不是……”


  顏紅嬌紅了紅眼圈兒,笑一笑:“犯了軍紀,軍法處置的是不是?”


  楊夕驚異道:“他騙我作甚?我又不值得他騙!”


  顏紅嬌搖搖頭:“本來已經接回去了。閑王爺當初在羽剛剛投降昆侖的時候,也是有資格爭大位的。可是王爺不肯跟昆侖低頭,非要在這裏建城,占住北方土地,昆侖就沒了進駐羽北境,幫忙治理災的借口……”


  “所以昆侖是為了逼迫羽低頭,才不管這個極寒劍域吞噬大陸的?”楊夕忽然十分莫名其妙的火了起來,“你們每一個人得都不一樣,我到底該信誰的?”


  顏紅嬌一雙妙目,水潤潤的瞧著她:

  “然後,閑王爺帶著自己的親兵,想要親自整治這個極寒劍域。昆侖不肯提供任何資料,是把這個絕招的資料外泄,會威脅他們掌門的安全。


  “可那姓花的已經是下第一劍了,誰又能威脅得到他呢?”


  楊夕忍了許久,才道:“然後?”


  顏紅嬌這個潑辣的女人,難得軟軟的笑笑:“然後閑王爺他們就自己研究,然後就死了那麽多人。昆侖的那位掌門,根本是神一樣的存在,連他留下的招式,都像神跡一樣不可撼動。羽輸給昆侖,閑王爺從沒有甘心過,所以他不承認。”


  楊夕久久看著顏紅嬌,又看看剛才指點過得那一處,一隻隱隱約約的手臂,套著雪白的法袍,銀羽精致。


  “我不信你。”楊夕最終。


  十裏之外,雲想閑一身銀甲,百裏歡歌寬袍廣袖,兩人在朔朔夜風裏並立。


  百裏歡歌忽然淡淡道:“雲王爺真是能耐,昆侖撒網遍下都找不著的人,竟是讓你藏起來了。錦繡坊?”


  雲想閑淺淺一笑:“彼此彼此。我從來也不知,遍布下的多寶閣,竟然每一棟都設有,瞬間把數千修士關門打狗的機關。”


  百裏歡歌冷漠的看雲想閑一眼:“哈!”


  雲想閑隻是笑:“嗬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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