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八卦
“滅齊之戰就在眼前，齊國必亡！”蒙恬目光灼灼，神色凝重的道：“如若不是秦王，這天下還有誰能令你如此懼怕？”
王離歎了口氣，神色有些蕭條的笑了笑：“是啊，六國一統，宇內大秦再沒有敵人。
可是你想過沒有，若是秦王故去，大秦是否還能安然無恙？”
“秦王故去以不知道是多少年後的事情了。”蒙恬一臉怪異的看著王離：“況且，六國被滅，即使到時候秦王故去，天下又有誰能撼動大秦根基？”
“永遠不要小瞧了天下人！”王離無法解釋太多，隻能神色誠懇的看著蒙恬說道：“秦王政歸天之後，天下必亂！”
……
和神色凝重的蒙恬分別後，王離微微歎息了一聲。
他和蒙恬的這番談話，若是被外人知曉，秦王政必然不會放過他。
王離第一次嚐試選擇相信別人，將生死托付他人之手，這樣的做法和上輩子決然不同。
人與人相處，信任是必不可少的條件，這個道理王離上輩子就知道，可他從未選擇這條道路，如今，他想知道如果選擇了這條道路，會有怎樣的結果。
蒙恬在他看來，是一個值得深交的人，不單單因為他的才能，更因為他的性格。
“如果這樣的人還會背叛對他掏心掏肺之人……那這個世界也就沒人可以相信了吧？”王離在心裏對自己說。
齊國現在人心惶惶，因為戰爭，大量百姓往外逃走。
特別是越靠近齊國腹地，這種現象就越嚴重，不論是鄉紳，亦或是農夫，統統都是攜家帶口，隨著人流朝楚國的方向而去，其中還能看到不少百越族的身影。
人群中，有一群人特別顯眼，別人都是往外逃走，這群人卻頂著人流，在並不寬敞的官道上朝齊國而去。
眾多侍衛如同眾星拱月，將馬車簇擁在當中。
“阿爹，你這次去齊國，真的隻是為了娘親的屍骨？”馬車裏，伏采葛抬起頭，問道。
伏勝轉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兒，神色複雜的道：“也不盡然。”
“那阿爹究竟是為了什麽？”伏采葛盯著父親的眼睛，問道。
“怕我有所隱瞞，害了王離？”伏勝搖搖頭，有些唏噓的道：“還沒出嫁呢，已經開始替夫家著想了，若然是女大不中留！”
伏采葛眼神慌亂了一瞬間，隨後便恢複了原樣。
“阿爹，有什麽事情連女兒也要瞞著嗎？”
“也不是。”伏勝歎息了一聲，隨後說道：“以前是因為你年紀小，恐怕不能理解其中的緣由，現在麽，倒是可以告訴你，就怕你聽過之後，覺得乏味。”
“阿爹十幾年念念不忘之事，女兒怎會覺得乏味！”伏采葛坐直了身體，靜靜等候下文。
“此事還得追溯到遠古時期！”
見女兒如此架勢，伏勝隻好將心中所隱藏之事緩緩道來。
“古時有人傳言伏羲得見龍馬，描畫龍馬背上星紋得到河圖，適才推演出八卦。
豈不知，這等傳言皆是笑話，河圖真正的出處乃是一處上古遺跡，這遺跡存在之久遠無法探知，伏羲探查山水之時，偶然遇見，從眾多瓦碩當中，找到了一麵石碑，而這石碑，就是河圖的由來！
驟時伏羲召集了部落裏的祭司，將石碑交給他們，令他們參悟，然，無人可參透其中奧妙。伏羲不信，自行跟著祭司學習星象之學，並著手研究石碑奧秘。
最終，憑借著自身聰慧，從而領悟到了河圖之意。
而伏羲，便是我們的祖先！”
“我們是伏羲的後代？”伏采葛有些不敢置信。
伏勝點了點頭，隨後道：“石碑經過這麽多歲月，早已麵目全非，然而，其仍是父輩交予我之聖物，卻被熊明在祖地大鬧之時搶走，此次前去，阿爹除了想將你娘親的屍骨取出，葬入自家祖墳，亦想將此石碑要回來。”
“阿爹既然是伏羲後代，可懂得八卦之術？”伏采葛有些希翼的問道。
伏勝哂笑了下，說道：“古往今來，關於八卦之術的傳說不少，然而，真正領悟其中奧秘的人，終究隻有伏羲老祖一人。餘者，皆是借助其名，而正其身。阿爹愚笨，並沒有像老祖一樣的智慧。”
“也不盡然吧？”伏采葛疑惑的道：“民間關於懂得八卦的神人傳言不斷，其中難保不會有真正領悟了的人。”
伏勝無奈的歎了口氣，拍了拍伏采葛的腦袋，說道：“阿爹雖沒能領悟八卦之術的真正奧秘，但這麽多年研究下來，對其了解之深，阿爹敢說，當今世界無人能比。如今那些所謂的神人，他們的手段，他們的說辭，在阿爹看來就是騙子，沒有例外！”
伏采葛沉吟了一陣，從她的神色能看出，她還是沒有完全相信伏勝的話。
“究竟什麽是八卦，阿爹可否替女兒解惑？”
“所謂的八卦，其實就是算數，一種不含數字的算數！”伏勝頓了頓，接著說道：“人看見黃昏之紅霞，便知明日必是晴天，看見黑雲，便知有雨；八卦之術便是如此，將寰宇之內劃分陰陽八卦，以此推演過去將來之事。
老祖領悟，並將其傳承了下來，讓人們可以預知禍福，然，天地隨著時間變化，老祖所推演出來的八卦，因此亦失去了準確性。
後來周文王從八卦中推演出了周易，然，其作用卻比不得當初的八卦，此時所謂的神人，其本領和學說都是來自周易，而非八卦。
阿爹亦研究了周易，此書摻雜了周文王的私欲，將天人感應帶入其中，為的是鞏固統治，以失去了八卦的本意！
八卦算數，為的是讓上古之人在天威之下，開辟出一條活路，此為大善，老祖亦因此被稱為聖人。而周文王，其領悟了多少八卦之術不好說，但其撰寫周易之心已然不正，因此，周易之下才誕生了如今眾多妖魔鬼怪，到處蠱惑人心。”
“阿爹是否言重了。”伏采葛見他說得義憤填膺，小聲勸解道：“些許跳梁小醜，亦隻能蠱惑那些無知之人。”
伏勝拉開車簾，看了看車外的情況，見無人靠近左右，才小聲對伏采葛道：“阿爹之所以答應你的婚事，其實也是有些私心，其意便在八卦！”
“何解？”伏采疑惑的問。
“阿爹活了大半輩子了，閱人無數，卻從未遇見像王離這般怪異之人！”伏勝將聲音再次壓低，說道：“阿爹有種預感，這世上如果有人能參悟八卦，非那王離莫屬！”
“那為何阿爹和王離討論黃老之說，討論周易，卻從不深談八卦？”伏采葛猶豫間，似是下了什麽決定一般，對伏勝道：“女兒之前有一事未曾告訴阿爹……那王離教過女兒一門算數，女兒雖隻學會十之一二，即便如此，女兒所領悟的算數，論精妙程度，恐超當今算數百倍！”
伏勝呼吸一滯……
“果真？”
“女兒絕無虛言，阿爹若是不信，女兒現在就可以演算給阿爹看。”伏采葛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