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秦王不是我的敵人
陽滋公主給王賁稍的東西不多，畢竟，幾乎每年她都會借著大秦運送物資糧草的機會，給他帶些需要的東西，這次也隻是假托兒子之手，帶的東西也沒什麽特別的。
兩套裏衫，一套外衫，便是全部。
然而，隨行而來的東西遠不止這麽多……那多出來的，則是王離認為父親用得到的東西。
一把經過單泉千錘百煉打造出來的鋼劍，一塊王離親自設計的護心鏡，一件有著西歐風格，由一個個不規則細密鋼環組成的鎖子甲……或者說背心更貼切些。
看著這些東西，王賁臉色一變，先是一腳踢在王離腿上，然後又揪住了他的耳朵。
“你還在打造武器？”
“就一套！”王離抓住了父親的手，墊高了腳尖，想要緩解耳朵上傳來的疼痛：“聽阿爺說，您上次作戰受傷不輕，孩兒也隻是擔心阿爹的安危，才替阿爹打造了這麽一套護身的東西，還請阿爹手下留情！”
“真就一套？”
王賁神色稍緩，隨後又有些不信任的道。
“真就一套。”王離連忙道：“這也是阿爺同意了的，否則，在阿爺的眼皮子底下，孩兒還能翻出什麽浪花來不成？”
想了想，王賁覺得確實如此，自己的父親是個什麽樣的人，他哪能不清楚！
放過了王離的耳朵，王賁看著營房裏亂七八糟的東西問道：“這些又是什麽？”
“這些大多是一些治傷的良藥，葫蘆裏則是酒。”王離揉了揉被撕扯過的耳朵，說道：“酒很烈，飲用易醉，但是用來清洗傷口，則可抑製傷寒發作。”
扒掉葫蘆塞，王賁聞了聞，濃鬱的酒香讓他精神一震。
“酒能抑製傷寒發作？”王賁當下怒道：“為何你阿爹從未聽說過？是不是你這些年染上了酒癮，才找個了個這麽荒謬的借口！”
“孩兒雖然偶爾喝些啤酒和醴酒，卻從未貪杯過。”王離翻了個白眼，解釋道：“這些酒真是以備不時之需，用來治傷的！”
“是不是能治傷，還有待考證，這些酒先存放在我那裏，等要用的時候，你再向我討要。”
王賁定下了論調。
看著王賁讒言欲滴的模樣，王離哪還有不明白阿爹打的什麽主意！
當下有些擔心的再次說道：“酒很烈，容易醉人！”
“怎麽？”王賁瞪著眼睛道：“你還擔心你阿爹貪墨了你這點東西不成？”
“沒有的事……”當下，王離也隻能陪著笑如此說道。
正在兩人說話之際，營帳外又傳來人聲。
“爾等可知王離身在何處？”
聽聲音，似乎是蒙恬……
王離跟王賁說了句“父親稍等。”隨後便撩開營帳門簾，看見了那張比印象中要成熟多了的臉。
“蒙兄！”王離喊了句。
“王兄！”蒙恬神色一怔，有些驚喜的朝王離走來。
進了營帳，蒙恬朝王賁行禮，道了句“大將軍。”
王賁的葫蘆塞還沒來得及蓋上，酒香四溢，蒙恬鼻翼抖動之下，便來了興趣。
同樣拿起一個葫蘆，扒掉塞子，聞了聞，隨後還小抿了一口。
“好酒！”
“這酒是用來治傷的！”王離重複的同時，神情變得極度無奈。
“治傷的？”蒙恬笑了笑：“那正好，這葫蘆酒，我就留下了！”
王離已經放棄了，隻得用提醒父親的話再次提醒蒙恬：“酒很烈，容易醉人，蒙兄千萬不要貪口，以免醉酒誤事！”
“放心！”蒙恬拍了拍王離的肩膀，隨後便將葫蘆掛在了腰間，笑了笑，對王賁拱手道：“我兄弟二人許久沒見，想敘舊一番，還望伯父成全。”
王賁皺了皺眉，說實話，他是有點不喜歡蒙恬的。
蒙恬在軍事上非常有才華，這點，即便是他這個大將軍也無法否認。
他掌權之後，經過大大小小戰役幾十次，每次參與議事的時候，他這個大將軍幾乎形同虛設，作戰計劃，行軍路線，幾乎都是出自於蒙恬，再經過一群人補充，最後形成論調。
“依大將軍看，如此可行否？”
等結果出來之後，眾人似乎才想起有這麽個大將軍……
每當這個時候，王賁很想說一句“不行！”
可是否決總得有個由頭哇，之後還得拿出一套更加出色的作戰計劃，才能服眾不是？
蒙恬每次提出的作戰計劃幾乎是無懈可擊的，王翦或許能想出更加出色的方案，可是他王賁無論如何也做不到……
人是有區別的，王賁知道自己的頭腦不如蒙恬，更不如自己的父親。
可是父親就算了，怎麽的他也是長輩，可你蒙恬是晚輩，就算你才華出眾，也不能瞧不起主帥吧？
蒙恬表麵上恭敬，禮儀姿態一樣不缺，可王賁卻從他的眼神中能感覺得到……他瞧不上自己！
而且，蒙恬在軍中的聲望也越來越高，幾乎蓋過了他這個大將軍。
瞧不上自己，卻瞧得起自己的兒子和老子……
王賁內心如洪水奔騰，非常難受。
“去吧，隻是宵禁之前必須各歸各位！”王賁臉色難看的擺了擺手。
王賁心中明白，他這個大將軍，乃是父親和秦王政治博弈之後的產物。
王翦放棄了當今世上最大的榮譽，以安秦王心，秦王為了彌補，決定將這榮譽給予他的兒子……
他就是一顆棋子，一顆秦王和父親博弈之後，故意留下的棋子。
王賁回到了帥帳，心中苦悶，看著眼前大大小小上百個葫蘆，他拿起一個，扒開塞子，仰頭灌了一口。
烈酒入口，如含了一大口芥末，辣得他微微皺眉，吞下之後，酒香縈繞，回味之餘，他心中的不爽，似乎稍稍消弭了些許。
……
“你不是不願意來軍中麽？”蒙恬坐在一座土坡上，同樣也喝了一小口酒，開口問道：“怎麽還是來了？”
“世事無常，我本是不願意來的，卻無法躲開。”王離說。
“想讓秦王發出特令，對你來說應該不是難事吧？”蒙恬問。
“的確。”王離笑了笑說道：“這點本是我還是有的。”
“那怎麽還是來了？”
“我想去邊關，但邊關卻很少有戰事，晉升困難。”王離說。
“邊關？”蒙恬皺眉：“邊關都是苦寒之地，去那做什麽？”
“隻是為了養馬！”王離沒有隱瞞。
看見蒙恬疑惑不解的神色，王離笑了笑，解釋道：“其實，這個世界最強大的兵種，就是騎兵！”
“如匈奴那般？”蒙恬嗤笑。
“你不要看不起他們。”王離搖搖頭，說道：“中原的戰車現在雖能壓製他們，但將來可不會如此。”
“你到底想幹什麽？”蒙恬似乎失去了耐心，神色嚴肅的問道。
“組建一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騎兵！”王離轉頭看向蒙恬，神色認真的說道。
“用來對付誰？”
“不為對付誰，隻是為了自保。”
“這個世界上，除了秦王，還有誰敢動你們王家？”蒙恬想了想，忽然睜大了眼睛！
“你想造反？”
王離搖了搖頭：“秦王不是我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