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皇上三宮六院七十二妃
陸離並沒有回頭。
山路難行,他小心地護著蘇輕鳶和她懷中的孩子,心裡暗暗抱怨神雀荒蠻之地,竟連一條可以容下馬車通行的路也沒有。
鈴蘭兒目標明確,徑直往陸離這邊跑了過來。
金甲將士們忙舉起兵刃阻住她,族長也在後面厲聲喝止。
鈴蘭兒有些不甘心,在陸離身後幾步之外緊緊地跟著。
「姐姐,怎麼辦?他好像不願意理你呢!」昨日那個男孩也跟了上來,蹭到了鈴蘭兒的身旁。
「你小孩子家懂什麼!」鈴蘭兒怒斥了一聲,重重地跺了跺腳。
蘇輕鳶忽略掉姐弟倆惱人的聲音,往陸離的懷裡靠了靠,嘆道:「一轉眼,快三個月了……我差一點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他了。」
陸離捏著小傢伙的小手,也有些感慨:「如今總算是熬過來了。阿鳶,咱們的孩子,以後會是個有福氣的。」
「你給他取個名字吧?」蘇輕鳶仰起了頭。
「喂,他有名字的!」鈴蘭兒忽然在後面高聲叫道。
蘇輕鳶本不想理會,陸離卻站定了。
侍衛們讓開路徑,鈴蘭兒忙奔了過來:「小殿下是有名字的,他叫『念兒』!」
陸離發出一聲低低的冷笑。
族長見勢不妙,忙連滾帶爬地跑過來,拽著鈴蘭兒跪在了地上。
鈴蘭兒不服,昂著頭,理直氣壯。
陸離怒極反笑:「有名字?朕竟然不知道南越已經禮崩樂壞到如此地步,隨便什麼阿貓阿狗都可以給當朝皇太子取名字了!」
族長已經嚇得快要昏過去了,鈴蘭兒猶自挺著脊背,得意洋洋:「這名字還是我給取的呢!」
陸離立時沉下了臉。
「皇上,」族長艱難地從石階上跪行下來,「鈴蘭兒生在亡國之後,自幼未曾受到什麼教化,請皇上當她是個不懂事的小貓小狗看待,恕其無知之罪!」
陸離冷聲道:「敢在朕的面前亂吠的小貓小狗,到目前為止還不曾出現過。」
鈴蘭兒這時才意識到陸離動了怒,一時有些無措。
蘇輕鳶走到陸離身邊,嘆道:「算了,她也不過是想找個機會在你面前多說幾句話罷了。」
陸離皺了皺眉,回過頭來:「你如今倒是仁慈了許多。」
蘇輕鳶笑道:「當著孩子的面,還是少殺幾個人的好。咱們的孩子既然不叫『念兒』,她也就算不上大不敬,至多是個無知無畏罷了。」
陸離失笑:「難怪人人都說『慈母心腸』。朕的阿鳶找回了孩子,居然也無師自通,學會幫人開脫罪責了!——罷了,既然你要為咱們的孩子積福,我便饒她一條小命!」
蘇輕鳶莞爾一笑,調皮地捏著兒子的兩隻小手,向他拱了一拱。
陸離伸手接過兒子抱在懷裡,笑問:「如今你改了性情,以後是不是可以允許我廣納妃嬪、充實後宮了?」
蘇輕鳶斜了他一眼,悠悠地道:「可以啊!你納一個,我殺一個;你納兩個,我殺一雙!」
陸離誇張地往後退了兩步,作驚恐狀:「不是慈母心腸了嘛!」
蘇輕鳶坦然道:「仁慈寬容什麼的,也是要看心情的嘛!對於愚昧無知之輩,饒了也就饒了;至於那些異想天開惦記我男人的,——她們好意思給我添堵,我為什麼不好意思要她們的命?」
陸離低頭向兒子笑道:「聽見了嗎?以後在你母親面前可千萬要乖一點,她生氣了要殺人的!」
身後,族長扶著鈴蘭兒起身,搖頭嘆氣。
鈴蘭兒感到萬分委屈,抬頭怒瞪著蘇輕鳶的背影。
族長低聲斥道:「你簡直不知死活!那是當今皇上,哪裡是你能惦記的!」
鈴蘭兒跺腳道:「皇上三宮六院七十二妃,如何不能有我一席之地!」
族長氣得鬍鬚亂顫:「你去吧!皇後娘娘的手段你也看見了——你自己要尋死,我不攔著你!」
鈴蘭兒嚇得呆住了。
走出一段路之後,陸離低聲向蘇輕鳶笑道:「從今往後,你的『悍婦』之名怕是要傳遍天下了。」
蘇輕鳶不以為然:「我倒覺得,是你的『懼內』之名要傳遍天下了。」
「我懼內,你很光彩嗎?」陸離失笑。
蘇輕鳶得意地扭了扭脖子:「光彩極了!」
陸離笑著搖了搖頭,又沉吟道:「朕記得幼時父皇曾經提過,希望孫輩以『聿』字排行。這個孩子就叫『聿修』,如何?」
蘇輕鳶皺了皺眉:「聽上去文縐縐的,我不太懂。」
陸離笑眯眯地道:「你不懂,朕就放心了。」
「喂,你什麼意思?!」蘇輕鳶佯怒。
陸離笑道:「你若是聽得懂,便是名字取得太尋常了;你不懂的,才算是勉強有點兒深度。」
「你這是拐著彎兒罵我粗俗呢!」蘇輕鳶一語中的。
陸離大笑:「糟糕,糟糕,被你發現了!」
蘇輕鳶向他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又道:「我雖不懂,也知道這名字多半是勉勵他修養德行的意思,是不是?」
陸離挑了挑眉稍:「了不得!看來這名字還是太尋常了些,朕回去再叫他們翻翻古書好了!」
蘇輕鳶的腳下頓了頓,隨後又若無其事地跟著他向前走了。
陸離卻沒有忽略這個細節。
他立時伸手攥住了蘇輕鳶的手腕:「生氣了?」
蘇輕鳶大驚:「你抓我幹什麼?好好抱穩孩子啊!」
陸離只得縮回了手,又委屈地解釋道:「我很小心的,摔不著他!」
蘇輕鳶白了他一眼,又將兒子搶了回來:「還是我抱著吧!你毛手毛腳的,我還真不放心!」
陸離更加委屈了。
蘇輕鳶低下頭慢慢地走著,看神色似乎並不十分高興的樣子。
陸離只得亦步亦趨地跟著,急問:「我又是怎麼得罪了你?」
蘇輕鳶苦笑搖頭:「你沒有得罪我。只是……我們一定要這麼著急回去嗎?」
陸離輕嘆,許久才道:「並不是我貪戀皇權富貴,實在是……咱們出來這麼久了,定國公他們一直壓著退位詔書沒有發,反倒把咱們大婚的消息傳遍了天下。咱們若不回去,大婚之事如何收場?前幾天我試探過顧凌霄,他們是奉了定國公的嚴令,不可能『疏忽大意』放走咱們的。」
蘇輕鳶黯然許久,嘆了一口氣:「就算一定要回去,也不必這麼著急嘛!還有兩個月……」
陸離遲疑了一下,緩緩搖頭:「阿鳶,京城裡出了一點小事情,所以咱們耽擱不得。」
「什麼事情?又有人要造反嗎?」蘇輕鳶大驚。
陸離微笑搖頭:「不是太大的事,只是跟咱們有一點兒關係,所以不得不回。」
蘇輕鳶忽然覺得有些不安。
陸離忙又賭咒發誓,反覆向她保證沒有太壞的事情發生。
蘇輕鳶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如今的京城之中還能出什麼事。
陸離幾次想向她解釋清楚,又怕她太過擔憂,只得忍住不說。
蘇輕鳶看見陸離言笑如常,估摸著沒什麼大事,也就漸漸地放下了心。
這天晚上照舊是歇在族長家的客房裡,待遇卻與昨夜不可同日而語。
蘇輕鳶看著忙忙碌碌的小丫鬟們,不由失笑:「咱們住在這兒,對族長一家人而言簡直是災難。這一宿,他們只怕未必睡得著了。」
陸離笑道:「才不是災難!這間客房裡住過當朝皇帝、皇后和小太子——足夠他們吹幾輩子的了。」
蘇輕鳶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
「怎麼了?是不是忽然發現我比兒子還好看?」陸離滿懷希冀地問。
蘇輕鳶皺了皺眉:「你剛剛說『小太子』?」
陸離點點頭,看著熟睡中的兒子,翹起了唇角:「你不該是這個表情吧?」
蘇輕鳶爬到他的肩上,勒住他的脖子質問:「你要把這個操心受累的苦差事傳給兒子?」
陸離抓住她的手,哭笑不得:「不傳給兒子,還能傳給誰?就算傳給鈞兒,你也一樣心疼他操心受累啊!」
蘇輕鳶無言以對。
陸離又繼續道:「即使不傳給修兒,以後也少不得要傳給咱們別的兒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你捨得讓哪個受苦?」
蘇輕鳶愣了半天,只得苦笑道:「說得好像你有別的兒子似的。」
陸離反手向後摸到她的腰間,在她的肚子上揉了一把,賊笑:「會有的!」
「你休想!」蘇輕鳶手上加勁,咬牙切齒。
陸離輕笑出聲。
可是下一秒,他就笑不出來了。
一股溫熱的液體從天而降,澆了他滿臉。
陸離愣住,好一會兒都沒弄明白這是什麼高端操作。
蘇輕鳶忽然推開他,一骨碌滾到旁邊的床上,發出了驚天動地的大笑。
陸離在臉上抹了一把,低頭看看小搖籃里的兒子,明白了。
這臭小子,第一天見面,就送了他一臉——童!子!尿!
陸離的臉色黑得不能再黑了。
旁邊的乳母和丫鬟們忙過來給小傢伙換尿布,卻沒有一個人想起應該先幫陸離整理一下「龍儀」。
蘇輕鳶笑得腮幫子和肚子一起疼,幾乎連氣也喘不上來。
陸離沒辦法,只得自己走到爐邊找水洗臉。
等他把臉收拾乾淨了,蘇輕鳶的笑聲仍然未停。
陸離黑著臉走過來,卻看見乳母和丫鬟們一個個都艱難地忍著笑,渾身顫得像篩糠一樣。
小聿修醒了,揮著兩隻小胳膊,「咯咯」地笑個不住。
陸離伸手要把小傢伙抱過來,乳母卻有些遲疑,囁嚅著道:「小皇子還不懂事的,皇上請息怒……」
蘇輕鳶從床上跳了起來,搶過襁褓在那張滑溜溜的小臉上「吧唧」親了一口:「兒子,幹得好!」
陸離的臉色更黑了。
蘇輕鳶得意地晃了晃肩膀。小傢伙趴在她的肩上笑得手舞足蹈,吐著小舌頭,竟似乎是很得意的樣子。
陸離瞪著得意洋洋的娘兒倆,咬牙切齒:「這小子,不是我親生的吧?」
旁邊的乳母和丫鬟們嚇得臉都白了。
蘇輕鳶笑聲未歇:「當然不是!你一個男人,要是能生孩子,那可就壞了事兒了!」
陸離看見小丫鬟們忍笑忍得辛苦,只好大手一揮,把她們全都攆了出去,脫衣上床。
他伸手要抱孩子,蘇輕鳶卻又躲了過去,偏不給他。
陸離嘆氣:「罷了,我相信他是我的兒子就是了!——給我抱一下!」
蘇輕鳶大笑:「廢話嘛,他當然是你的兒子!不然怎能第一天見面就送了你一份大禮呢,我都沒那樣的待遇!」
「阿鳶,咱能不能不提那份『大禮』了?」陸離的老臉有些紅。
蘇輕鳶抬抬下巴,向窗外道:「我不提有用嗎?用不著等到天明,這樁趣事只怕就要傳得天下皆知了!」
陸離聽到了窗外的笑聲,無奈:「今日之後,朕怕是要威嚴掃地了。」
「喜聞樂見。」蘇輕鳶大笑。
陸離到底還是把她懷中的小傢伙搶了過來,捏著那軟軟的小臉,佯怒道:「小小年紀,竟敢御前失儀,簡直膽大包天!」
小傢伙並不知道這是父皇嚴厲的斥責,只當是在逗他玩,於是笑得更開心了。
蘇輕鳶在旁嘀咕道:「自己笨,還要罵兒子!誰叫你多事去解他衣裳的呢?」
陸離白了她一眼:「我的兒子,難道我不該看看清楚?」
「哦。」蘇輕鳶忍笑。
後來就忍不住了,因為小傢伙的小手到處亂抓,好巧不巧地又拍在了陸離的臉上。
陸離再一次哭笑不得。
看來,他跟這個兒子多半八字不合。
蘇輕鳶對這樣的局面喜聞樂見。
兒子又回到了她的手中,蘇輕鳶喜滋滋地抱著,摸著那軟軟的小手小臉,嗅著那甜膩膩的奶香味,怎麼也捨不得放下。
快到三更天的時候,陸離終於忍無可忍:「阿鳶,夜深了。」
蘇輕鳶愣了一下,戀戀不捨地把襁褓放到了床上,躺下,摟著。
陸離無奈:「阿鳶,把他放到搖籃里去好不好?」
蘇輕鳶搖頭:「不好。捨不得。」
「阿鳶——」陸離抱住她的肩膀,一臉幽怨。
蘇輕鳶連頭也沒回:「你睡你的,不用管我。」
陸離咬著她的耳朵,低聲道:「可是我覺得,修兒或許會想要一個弟弟……」
話音未落,小傢伙忽然蹬了蹬小腿,「哇啊——」一聲大哭起來。
蘇輕鳶忙把小傢伙抱起來,笨拙地哄著:「修兒乖,修兒不哭,爹爹騙你的!我們不要弟弟,永遠不要弟弟好不好?……」
陸離揚聲向外面叫道:「乳母在哪裡?快把這小東西抱出去!」
乳母很快跑了進來。
蘇輕鳶把小娃娃遞給她,卻笑道:「喂完奶,你就去歇著吧。小傢伙挺乖,我應付得來。」
陸離磨牙:「你能有乳母照顧得好嗎?你自己還是個孩子呢,怎麼給人當娘?」
蘇輕鳶不服氣,白了他一眼:「恕我多嘴一句——我給人當娘已經快一年了。先前也不知道是誰喊『母后』喊得歡!」
陸離臉黑如墨。
蘇輕鳶一點兒也不怕他:「還有臉說我是個孩子呢?既然知道我還是個孩子,當初你怎麼下得了手?——死變態!」
陸離在口舌上占不到便宜,只好老老實實地躺回去,裝死。
蘇輕鳶大獲全勝,得意洋洋。
乳母喂完了奶,忍著笑把小聿修放到搖籃里,便退了下去。
蘇輕鳶坐在床邊看著小搖籃,一個勁地傻笑,全無半點兒睡意。
陸離爬起來,摟住她笑嘆道:「看來你是真的不打算睡了!」
蘇輕鳶往她懷裡一靠,苦笑道:「我不敢閉眼。——現在就像做夢一樣,我怕睡醒一覺起來,他又不見了。」
「不會的,阿鳶。」陸離嘆了一口氣。
蘇輕鳶仰頭蹭了蹭他的下巴,笑了:「我疼他,你不要吃醋。」
「如果不小心吃醋了怎麼辦?」陸離追問。
蘇輕鳶想了一想,笑道:「那就叫人做一盤煎角子給你吃,蘸醋最香了!」
陸離忍不住笑了。
蘇輕鳶被他擁著躺下,卻還是倔強地伸出一隻手來扶著搖籃。
陸離知道勸她是沒用的了,只好抓著她的手,同她一起給那小傢伙搖搖籃。
小傢伙睡得很甜,再也沒有哭鬧。
蘇輕鳶眯起眼睛笑著,向陸離道:「直到今日,我才敢相信我是真的當娘了。」
陸離低低地嘆了一聲:「快睡吧。再笑下去,明日一準頭痛。」
蘇輕鳶努力將嘴角扯回原位,一會兒它卻又不由自主地翹了起來。
陸離只得伸手替她揉著兩邊太陽穴,順便揉揉她笑得疼了的腮幫子。
其實,他自己又何嘗不是止不住笑呢?
***
次日一早,顧凌霄他們已經將馬車備好,在門外預備著了。
蘇輕鳶與陸離攜手出門,孩子抱在懷裡,彷彿全世界都已經在懷中了。
族長帶著眾長老和一些百姓,烏泱泱地跪了一地。
看見二人出來,眾百姓們無不是熱淚盈眶。
對陸離而言,神雀復國只是一句話的事,可是對於這滿城的百姓而言,這是他們二十年來想也不敢想的事。
此時此刻,他們對陸離的擁戴,無比虔誠。
族長牽著一個小女娃,膝行到蘇輕鳶的面前,笑道:「冬妹子的命,是娘娘從賊人的刀下救下來的。昨日這丫頭嚇壞了,沒能向娘娘磕頭,今日無論如何也該叫她來拜一拜娘娘。」
蘇輕鳶伸手扶了小姑娘起來,笑道:「舉手之勞而已。——這小姑娘倒挺乖巧。」
族長忙笑道:「娘娘若看她還能入眼,冬妹子願意做奴婢,一輩子服侍娘娘。」
「我可不缺奴婢使喚。」蘇輕鳶搖頭。
陸離忽然在旁笑道:「帶回宮去也無妨。鈞兒那裡正缺個年紀相仿的玩伴,我看這小姑娘就不錯。」
蘇輕鳶眨眨眼睛,笑了:「既然你說不錯,那自然是不錯的。只是小姑娘才這麼一點點大,你叫她離了父母身邊,背井離鄉遠赴京城,是不是狠了點兒?」
族長忙道:「冬妹子是老朽四兒子的獨女,她父親在她出生那年上山被老虎咬死了,她母親兩年後也病亡了。——小丫頭一直在我們老夫妻這裡養著,自幼聰明懂事,很會照顧人的。」
「孤女?」蘇輕鳶皺眉。
族長有些忐忑地點了點頭。
蘇輕鳶忽然展顏一笑:「既然族長放心把她託付給我,那便帶回去吧。」
冬妹子忙又跪下磕頭。
鈴蘭兒在旁邊跪著,滿心裡不是滋味。
這會兒,誰也沒心思理會她。
眼看陸離和蘇輕鳶上了車,鈴蘭兒終於得了個機會,抓住了冬妹子的手腕:「小九,咱們神雀的平安和榮耀,以後就在你的肩上了!」
冬妹子一臉懵懂:「姐姐說什麼呢?我只是進京去服侍娘娘,哪裡管得著神雀的平安和榮耀?」
「傻丫頭,」鈴蘭兒壓低了聲音道,「榮耀和富貴都是爭取來的!你生得好看,又是自幼修習媚術的,只要你想爭,誰是你的對手?如今你且記住姐姐這幾句話,等你長大就明白了!」
冬妹子仰頭一笑,眉眼彎彎:「姐姐的話,小九不懂,也不想懂。小九命薄,上蒼給小九的東西不會太多,但總不至於讓小九挨餓。至於那些不屬於我的東西,我永遠不會爭,更不會用見不得人的下作手段去爭!」
鈴蘭兒臉色一黑,重重地甩開了她的手。
冬妹子踮起腳尖,湊到鈴蘭兒的耳邊低聲道:「姐姐還是死心吧。你那點兒媚人之術,在那個男人的面前,根本不夠看。」
鈴蘭兒冷哼一聲,轉身便要走。
冬妹子反而抓住了她的手:「姐姐,小九再勸您一句——若不想死,就不要追上來了。」
鈴蘭兒臉色大變。
馬車中,蘇輕鳶盯著陸離:「你是不是要解釋一下?」
陸離掀開車簾,恰看到鈴蘭兒怒氣衝天的模樣。
他微微一笑,重新坐了下來:「那小姑娘沉穩大氣、聰慧過人,將來必成大器。」
「所以呢?」蘇輕鳶黑著臉追問。
陸離點點她的鼻尖,笑道:「你不是老擔心那幾個小太監教壞了鈞兒么?那樣年紀的孩子,真正懂事的不多,懂事而又心術端正的就更加難得。——你不想把這寶貝帶回京城去?」
蘇輕鳶悶悶地道:「希望你此刻說的都是真心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