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我不嫁了!

  次日,回京。


  陸鈞諾帶著留守在京城的文武官員迎出宮門,跪地不起。


  當然,在陸離回京之前,吏部和兵部留守的官員早已把朝中清理得乾乾淨淨,蘇翊的黨羽都已經下獄待審了。


  陸離下車,待眾人山呼萬歲后,親手扶起陸鈞諾,然後才喚眾人平身。


  蘇輕鳶安靜地跟在他的身後,被眾人忽略了個徹徹底底。


  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畢竟她如今只是個沒有名分的「令姑娘」嘛!


  忽然不當「太后」,還真有點不習慣呢。


  正暗自嘀咕著,陸離忽然轉過身,拉起了她的手:「走了!」


  蘇輕鳶裝作溫婉大方的模樣,嫣然一笑,順從地跟上了他的步伐。


  陸離懷中的小鈞兒忽然瞪大眼睛,驚呼起來:「母后!」


  蘇輕鳶下意識地抬起頭,差一點便要開口答應。


  陸離伸手拍拍陸鈞諾的後腦勺,笑道:「又認錯了?」


  陸鈞諾盯著蘇輕鳶看了許久,委屈巴巴地嘀咕道:「明明是母后!」


  跟著陸鈞諾一起過來的淡月淚眼汪汪地看著蘇輕鳶,一個勁地想往這邊沖,落霞死死地拉住了她。


  陸離略一遲疑,笑向蘇輕鳶道:「你也累了,先讓小良子他們帶你回翊坤宮休息吧。」


  蘇輕鳶點頭應下,陸鈞諾卻不樂意了:「母后,我要母后……」


  陸離皺了皺眉,很勉強地問蘇輕鳶道:「鈞兒怕是太想母后了,有些犯脾氣,你幫朕哄哄他可好?」


  「好。」蘇輕鳶微笑點頭,很自然地伸手把陸鈞諾接了過來。


  陸離皺了皺眉,卻也沒有多說什麼,順便又吩咐落霞道:「令姑娘一路辛苦,身邊服侍的人不多,你帶幾個靠得住的到翊坤宮去照應一下。」


  落霞忙答應著,叫了淡月、彤雲等一干心腹,跟著蘇輕鳶一同往翊坤宮來。


  「翊坤宮……」這個名字,讓蘇輕鳶有些不舒服。


  這個地方離朝乾殿和養居殿都不遠,除了芳華宮以外,這已是宮裡位置最好的地方了。


  因為年代久遠的緣故,此處樓閣殿宇精緻華美,甚至隱隱在芳華宮之上。


  蘇輕鳶不喜歡的不是這個地方,而是這個地方曾住過的那個與她容貌相似的女人。


  進門之後,蘇輕鳶便問小良子:「皇上的意思,是讓我在此處長住嗎?」


  小良子忙笑道:「自然是的。」


  蘇輕鳶皺眉:「既然如此,先把眼面前能看見的床帳被褥、杯碟茶碗、珍寶古玩……這些東西一律換掉,今後我若有什麼看不順眼的再慢慢收拾。」


  小良子忙答應了,一眨眼便帶著人把主殿中的零碎物件收拾了個乾乾淨淨。


  蘇輕鳶在光禿禿的榻上坐了下來,微笑:「這樣就清爽多了。」


  淡月一拳頭砸了過來:「你個沒良心的!我以為你真的死了!」


  蘇輕鳶疼得直咧嘴,指著淡月罵道:「這是哪裡來的小蹄子,無法無天了么?給我打出去!」


  落霞擦淚笑道:「打出去怕您是捨不得的,不如奴婢們替您打她一頓吧!」


  「給我狠狠地打、往死里打!」蘇輕鳶咬牙。


  落霞果然攥緊拳頭,高高揚起——輕輕放下。


  「你們果然都抱團欺負我!」蘇輕鳶氣得直拍桌子。


  落霞無奈:「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咱們淡月大小姐的脾氣可大著呢,奴婢們不敢得罪她!」


  「一個個都要造反了么?」蘇輕鳶佯怒。


  淡月一頭扎進她的懷裡:「我們就要造反!造你的反!你這個沒良心的……」


  蘇輕鳶抬頭,無奈地問落霞道:「我怎麼覺得……這丫頭像是個被拋棄了的小媳婦兒?」


  落霞打了個哆嗦,忙道:「這恐怕要問娘娘您自己了,奴婢們可不懂這個!」


  「一個個都學壞了!」蘇輕鳶無奈,苦笑。


  這時,陸鈞諾已經連打帶踹,毫不客氣地把淡月擠出去,自己重新霸佔了蘇輕鳶的懷抱。


  淡月不敢跟他爭,氣得直罵「小白眼狼」。


  陸鈞諾不管不顧,抱著蘇輕鳶的脖子便是一陣嚎啕大哭。


  「這是怎麼了?誰欺負他了不成?」蘇輕鳶無奈。


  落霞和彤雲齊齊嘆氣,陸鈞諾便捶打著蘇輕鳶的胸膛,哭道:「他們都說母后死了!連皇兄也這麼說!鈞兒不信,他們還拉著鈞兒去給棺木磕頭,說母后就躺在那裡面……母后不在,嬤嬤們又都是新來的,鈞兒不習慣,吃不下飯,她們就罵鈞兒是喪門星……」


  「怎麼回事?你們都不管嗎?」蘇輕鳶皺眉問落霞。


  落霞一臉無奈:「原來的嬤嬤們死的死、傷的傷,王爺身邊無人照料,只能臨時叫了幾個嬤嬤過來。可是皇上事忙,時常顧不到,奴婢們不好越俎代庖,只能偶爾過去照管一下,實在也不知道王爺受了那許多委屈。」


  蘇輕鳶皺眉:「怎麼叫『不好越俎代庖』了?咱們自己家的孩子,難道還要全權交給旁人照料不成?我看就是你們不上心!把那幾個婆子帶上來,我倒要看看是什麼人那麼厲害,連主子也敢罵!」


  淡月忙要衝出去叫人,落霞忙拉住了她:「娘娘氣糊塗了,你也氣糊塗了不成?」


  「你說誰糊塗了?」蘇輕鳶挑眉。


  落霞嘆了口氣,無奈道:「娘娘今日是以什麼身份回來的?您又要以什麼立場去責罵王爺的嬤嬤?」


  蘇輕鳶無言以對。


  她現在已經不是鈞兒的「母后」了,鈞兒的事當然也就輪不到她來管。


  這個落差,讓蘇輕鳶的心裡十分不是滋味。


  落霞見她已經想明白了,便又補充道:「那幾個嬤嬤,其實是反賊蘇……蘇將軍安排的人。當時皇上不管,是因為犯不著在那些小嘍啰身上耗費力氣。如今皇上回京,那些跳樑小丑自然也就老實了,哪裡還用得著娘娘您出手?」


  蘇輕鳶黯然良久,終於無奈道:「難道就白白放過她們不成?怎麼著也得讓鈞兒出出氣才行!」


  落霞看著她,有些無奈:「就算要出氣,也該由皇上做主才對啊!」


  蘇輕鳶沒話說了。


  她知道落霞說得對,可是——心裡就是不舒服嘛!

  誰知道陸離會不會又說「犯不著為一點兒小事不依不饒」?

  這時陸鈞諾已住了哭,貼在蘇輕鳶的耳邊小心翼翼地問:「母后,皇兄他……不會殺我吧?」


  「當然不會!」蘇輕鳶脫口而出。


  隨後,她又自己怔了一會兒,苦笑著搖了搖頭。


  她真是糊塗了。


  陸離離京期間,鈞兒曾被扶持為偽帝。——只憑這一點,鈞兒就會成為一些別有用心之人興風作浪的工具,隔三差五就可以翻出來作一番文章。


  這種危機,甚至極有可能伴隨鈞兒一生。


  所以,被嬤嬤罵幾句算什麼?鈞兒以後需要面對的麻煩,只怕還多著呢!

  想到這些,蘇輕鳶的心裡愈發不是滋味起來。


  好在陸鈞諾自己並沒有想那麼多。得到蘇輕鳶的保證之後,他就完全放下了心,很快綻開了笑容:「我就知道母後會回來,我就知道皇兄會疼我的!母后,你這次回來,可再也不走了吧?」


  落霞笑道:「這可是孩子話了!皇上在這裡,娘娘能走到哪裡去?」


  蘇輕鳶抿嘴笑了笑,心裡有些發緊。


  陸鈞諾又把小小的眉頭皺了起來:「母后,你怎麼沒有帶弟弟回來?」


  蘇輕鳶黯然良久,終於咬牙道:「我會帶他回來的。」


  陸鈞諾不太明白,落霞忙向他使眼色,不許他再問。


  這時,陸離卻來了。


  陸鈞諾下意識地往蘇輕鳶的身後躲了躲,隨後卻又自己走了出來,跪到地上:「皇兄。」


  陸離伸手拉他起來,抱著他坐下,笑問:「鈞兒乖不乖?」


  陸鈞諾小心翼翼地點了點頭。


  蘇輕鳶忍不住向陸離翻了個白眼:「好好的孩子,都快被你給嚇成獃子了,你還問他乖不乖?獃子當然乖了!」


  陸離失笑:「見了鈞兒,你就對我大呼小叫的,我在你心裡果然還是比不上鈞兒的。」


  「你當然比不上!」蘇輕鳶向他翻個白眼。


  陸離無奈,只好低頭去同陸鈞諾說話。


  蘇輕鳶定了定神,裝作漫不經心地問:「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朝中不是應該有許多事要處理么?」


  陸離笑道:「那些雜七雜八的事,他們自己都處理得差不多了,哪裡用得著朕親力親為?最多明日上朝的時候聽他們絮叨一遍就是了!」


  蘇輕鳶思忖良久,終於又問:「鈞兒的事,你打算怎麼辦?」


  陸離笑了:「還能怎麼辦?朝中承認鈞兒是皇帝的人都已經死得差不多了,沒死的也在獄里關著呢!在朕下詔退位之前,鈞兒仍是定安王,有什麼問題嗎?」


  當然沒問題。


  蘇輕鳶只是隱隱有些擔憂,卻也說不出自己是在擔憂些什麼。


  陸離隨手把陸鈞諾往她懷裡一塞,自己卻伸手摟住了她的腰:「你不會以為朕會無聊到找一個小孩子的麻煩吧?當初把鈞兒留在宮裡,本來就是朕和朝臣們深思熟慮之後的決定,朕怎麼會遷怒於他?」


  「我知道你不敢!」蘇輕鳶捏著陸鈞諾的小臉,傲嬌地道。


  陸離無奈,失笑。


  陸鈞諾眯起眼睛,悄悄地笑了起來。


  陸離看見了,便低頭笑問:「你又向母后訴苦了,是不是?」


  陸鈞諾「哧溜」一下子竄到了蘇輕鳶的身後:「母后最疼鈞兒了!」


  陸離忽然覺得有點羨慕,同時又有點吃醋。


  於是,他板起了面孔,向小路子道:「天色不早了,叫嬤嬤們帶鈞兒回芳華宮去吧!」


  陸鈞諾臉上的笑容果然立刻就無影無蹤了:「鈞兒不回芳華宮!鈞兒要跟母后住!」


  陸離站了起來。


  陸鈞諾有些害怕,卻不肯妥協。


  蘇輕鳶反手抱住陸鈞諾軟軟的小身子,也有些捨不得。


  陸離看著他們,嘆道:「鈞兒,你必須回去住。而且,你以後也不能常到芳華宮來。更重要的是——你不能再叫『母后』了。」


  「為什麼?!」陸鈞諾大驚。


  陸離向他伸出雙臂,陸鈞諾卻不肯再讓他抱,仍然賴在蘇輕鳶這邊:「皇兄又要欺負母后嗎?」


  陸離搖頭,勾起唇角:「禮部在準備冊封皇后的大典,你知不知道?」


  陸鈞諾點了點頭。


  陸離便笑了:「『母后』不能嫁給『皇兄』,所以從今以後,『母后』不再是『母后』,她是『令姑娘』。你不要叫錯了。」


  陸鈞諾被繞暈了,好一會兒才噘著小嘴嘀咕道:「可是母後分明就是母后!母后才不是那個嬌滴滴的『令姑娘』!」


  陸離耐著性子,認真地解釋:「母后確實仍是你的母后,但是……你要假裝她是『令姑娘』,因為『母后』已經死了。」


  陸鈞諾小嘴一扁,要哭。


  陸離只得嚇唬他:「如果你記錯了,在外人面前叫了『母后』,旁人就會把母后當成妖怪燒掉!所以你千萬不能出錯,知不知道?」


  蘇輕鳶翻了個白眼:「你嚇唬孩子幹什麼?」


  陸離無奈了:「你又搗亂!我若不跟他說清楚,由著他在外面亂喊起來,我還怎麼娶你?宮裡人多眼雜,朝中也並非人人都靠得住,咱們難道要前功盡棄?」


  蘇輕鳶悶悶地想了一陣,只得勸陸鈞諾道:「以後有外人在的時候,你就假裝我是那個令姑娘。但你是小孩子,偶爾叫錯不要緊的,別聽你皇兄瞎說。」


  陸鈞諾放下了心,陸離的臉色卻又不太好看了。


  好說歹說勸走了陸鈞諾,陸離一把便將蘇輕鳶撈了起來:「鈞兒叫你『母后』,你還應著?你就那麼喜歡壓我一輩?」


  蘇輕鳶轉了轉眼珠,吃吃地笑了起來。


  陸離賞了她一個大大的白眼。


  蘇輕鳶不服氣:「就算鈞兒不叫我『母后』,我依然是他的親姨母,還是要壓你一輩啊!」


  陸離黑臉。


  蘇輕鳶忽然覺得很得意:「你好久不喊我『母后』了,是不是不習慣?不如你暫退一步,叫聲『姨母』來聽聽?」


  「我看,昨晚教訓得你還不夠!」陸離再次將蘇輕鳶拎了起來。


  蘇輕鳶在他肩上賤兮兮地笑著:「這會兒你怕是沒有地方『教訓』我,床上的帳子還沒掛好呢!」


  「誰說我要『那樣』教訓你了?」陸離忽然拉長了聲音反問。


  蘇輕鳶惱羞成怒,掄起拳頭對準他的鼻子揮了過去。


  陸離避開,大笑:「所以,你其實挺希望我馬上『教訓』你,是不是?」


  「『教訓』你個鬼!快放我下來!」蘇輕鳶用力捶打著他的肩膀。


  陸離扛著蘇輕鳶出了門,直奔院中那座最高的建築而去。


  望月樓。


  蘇輕鳶還記得,當日因為陸離帶靜敏上望月樓的事,她還偷偷地喝過不少醋呢。


  這會兒她卻來不及跟陸離翻舊賬,因為陸離一口氣扛著她上了到望月樓最高的一層,然後——乾脆利落地把她放到了欄杆上。


  這麼高的地方,一旦失手必定粉身碎骨啊喂!

  蘇輕鳶嚇懵了。


  陸離勾起唇角,得意地看著她:「還凶不凶了?」


  蘇輕鳶臉色微白,雙手緊緊地抱著欄杆,下意識地搖頭。


  陸離很得意,得寸進尺:「還壓不壓我一輩了?」


  蘇輕鳶咬了咬牙,倔強地道:「壓不壓你都低我一輩啊!」


  「嗯?」陸離攥住她的手腕,作勢要把她推下去。


  蘇輕鳶昂著頭,寧死不屈:「你殺了我也沒用嘛!鈞兒的父親是你的親叔叔,母親是我的親姐姐,——你自己算算你是不是低我一輩?過去這一年,你少說也喊過我幾百聲『母后』,這會兒又要耍賴皮……」


  陸離到底不能真把蘇輕鳶推下去,見她不怕,也就只得無奈地把她抱了下來,皺眉抱怨:「你就不能服一次軟!」


  蘇輕鳶雙腳一落地,立刻掄起拳頭對著陸離的胸膛招呼了過去:「你竟敢嚇唬我!你竟敢把我放到欄杆上!你竟然還要把我推下去!你是不是早就想殺掉我了?萬一失手,我摔死了,你好另娶,是不是?」


  陸離一個勁地告饒,蘇輕鳶卻越打越起勁,一副不出人命誓不罷休的架勢。


  「救命!」陸離忽然一個站立不穩,翻出了欄杆外面,雙手抱住一根手臂粗細的柱子大呼小叫。


  蘇輕鳶嚇出了一身冷汗,忙伸手去拉他。


  陸離卻尖聲叫道:「你別過來!別動手!你一碰我就掉下去了!」


  「那怎麼辦?」蘇輕鳶嚇得呆了。


  陸離抱著柱子,苦著臉道:「阿鳶,我可能沒辦法陪你走下去、沒辦法給你一個盛大的冊封典禮了……我死之後,你要想辦法把咱們的孩子找回來,好好撫養他長大……」


  蘇輕鳶忽然醒過神來,猛地站直了身子。


  「阿鳶?」陸離有些疑惑。


  蘇輕鳶背轉身去,怒道:「你放心,我會的!你別磨蹭了,這就去吧!」


  「喂,你都不傷心的嗎……」陸離尷尬了。


  蘇輕鳶在不遠處的石桌上坐了下來,搔首弄姿:「我傷心什麼?憑著我的姿色,難道會找不到下家么?我現在已經不是皇太后了,跟你也沒什麼名分,說起來我還算是個未嫁之身吶!出宮以後我要好好挑一挑京城的青年才俊,最好是斯文俊秀的那種,沒準兒能成就一段千古佳話……」


  「你敢!」陸離不知何時已翻了回來,猛撲到桌前,把喋喋不休的蘇輕鳶壓在了桌上。


  蘇輕鳶大驚失色:「呀,你怎麼沒死?那我豈不是不能出宮去找青年才俊了……」


  「果然還欠『教訓』!」陸離扯開蘇輕鳶的衣襟,對著她的脖子猛啃下去。


  蘇輕鳶氣得又攥緊了拳頭,繼續砸他的後背:「你個混蛋!你就只會嚇唬我、只會欺負我!有膽子你真的掉下去啊!又不肯真的去死,裝模作樣地嚇唬誰呢……」


  她越罵越氣,心裡只覺得委屈,手上卻沒什麼勁兒,砸了幾下就累了。


  陸離發現局勢不太對,不敢再造次,忙暫停了攻勢,抱住她曲意安慰。


  蘇輕鳶忿忿地推開他,余怒未消。


  陸離有些後悔了,只得抓著她的手繼續砸自己的胸膛:「這樣,你繼續打,直到出完氣為止,好不好?」


  蘇輕鳶忍不住「嗤」地一笑:「『出完氣』那不是就死了?」


  「什麼死不死的?」陸離皺眉。


  蘇輕鳶白了他一眼:「你也知道『死』字不好聽?那你還開這種玩笑!你知不知道我多怕……」


  「是我不好。」陸離慌忙認錯。


  蘇輕鳶趁熱打鐵:「所以,是我大你一輩!」


  「是。——呃?不是!」陸離險些被她套進去,慌忙剎車。


  蘇輕鳶已經得意地笑了出來:「你承認了!」


  陸離無奈:「阿鳶,這種錯輩分的事,在皇家是最司空見慣的。不管你長我一輩還是長我三輩,成親之後都要一筆勾銷。等你做了我的皇后,鈞兒只能管你叫『皇嫂』。」


  「什麼?!」蘇輕鳶大驚失色。


  陸離很嚴肅認真地看著她。


  蘇輕鳶急了:「那我不嫁你了!哪有這樣的道理!這不是欺負人嘛!世上還有沒有倫理規矩了!」


  「你跟我講『倫理規矩』?」陸離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蘇輕鳶啞然,許久才道:「不行!沒有這樣的道理嘛!定國公他們為什麼不提這件事?他們應該會反對的啊!」


  陸離攥住蘇輕鳶的手,笑道:「他們沒提輩分的事,是因為此事根本不值一提。你大概忘了,我的父皇也娶過一個蘇家的女子,卻是你的姑母。」


  「有嗎?」蘇輕鳶擰著眉頭想了許久,隱隱記得似乎確實有這麼一回事來著。


  所以,其實輩分也沒有太錯?

  陸離點點頭,又補充道:「還有,我父皇還跟你的母親有一段……」


  「你給我住口!」蘇輕鳶跳腳。


  陸離攤了攤手:「總而言之,上一輩的輩分錯了,咱們這一輩可以給它錯回來,一點問題都沒有。」


  蘇輕鳶瞪著眼睛想了半天,依然覺得有點委屈:「無論如何,我不接受鈞兒叫我『皇嫂』!」


  陸離悠悠笑道:「可你現在是令巧兒,跟鈞兒沒什麼關係。他若不叫你『皇嫂』,還能叫什麼?」


  蘇輕鳶噘著嘴想了半天,忽然重重地跺了跺腳:「我不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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