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我已經死了快一個月了
次日天色未明,陸離忽然輕車簡從,微服來到西梁驛館。
驛館之中的眾僕從忙跪迎進花廳,卻說六皇子尚未起身,暫不能出來相見。
陸離很好脾氣地在花廳中等著。
同時,五千金甲衛將士已經將驛館圍了個水泄不通。
之所以會出現這樣的變故,都是因為一件小事——那日產婆死後從廊下退出去的那個小太監,查來查去竟然查到了西梁驛館這邊來。
產婆背後之人的身份關係重大,所以陸離不得不親自來這一趟。
這一等就是小半個時辰,百里昂駒終於來了。
跟著陸離一起來的段然眯起眼睛,「嘿嘿」地笑了:「從我們走進大門到六皇子走進花廳,不多不少正好半個時辰——這點時間,殺人滅口順便毀屍滅跡應該足夠了!」
陸離偏過頭來橫了他一眼。
百里昂駒微微一愣,很快又掛上了笑容:「勞皇上久等,是昂駒的罪過。只因南越千百年來一向以禮義為重,昂駒想著儀容未整不敢唐突,故而在束髮整冠上耽擱了些工夫,還請皇上恕罪。」
「好說。」陸離看著他,面無表情。
百里昂駒坐了下來,一臉悠閑:「皇上放著早朝不上,帶著金甲將士圍了我西梁驛館,所為何事?莫非是想在這邊也埋上幾十桶炸藥么?」
「朕是來找人的。」陸離直言不諱。
「哦?」百里昂駒眯起了眼睛,「找誰?」
陸離嘲諷地一笑,逼視著他:「六皇子何必明知故問?朕既然來了,自是已經有了確鑿的證據!你是打算自己把人交給朕,還是朕親自帶將士進來搜?」
百里昂駒臉色微變,好一會兒才扯了扯嘴角,露出個很為難的苦笑:「皇上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本來,您的家事,昂駒確實不該插手。只因一時惻隱之心作祟,心裡又十分為太後娘娘不平,所以才多管閑事,從中作了一點兒文章。——雖然有罪,但罪不至死吧?」
「如今人在哪兒?」陸離沉聲問。
百里昂駒面露難色:「昂駒是南越的客人,在南越的地界上自然不敢造次。太后自己要走,昂駒也攔不住不是?」
「如此說來,先前的那些事確實是你所為?」陸離站了起來,怒聲質問。
百里昂駒跟著站起,神情凝重:「是。」
「你!」陸離憤怒。
百里昂駒不經意地向窗外看了一眼,淡淡道:「小皇子的屍首,是我派人送到宮裡去的;替太後接生的那個產婆,也是受了我的指使才故意被金甲衛抓到,送進宮去的。」
「你說『小皇子的屍首』?」陸離如遭雷擊,臉色立時白了。
百里昂駒嘆了口氣,沉重地點了點頭:「不錯。我並沒有扭曲事實,我只是把事實擺到了你的面前而已。昂駒生性最愛打抱不平,最看不得有人受冤受苦。就拿您這件事來說,您一手害死了自己的孩子,然後把痛苦丟給孩子的母親獨自承受,昂駒覺得不平,所以……」
陸離頹然坐倒,面如死灰。
百里昂駒搖搖頭,繼續道:「所以昂駒一時沒忍住,就把人給送到您的面前去了。只是如今看來,送到您的面前似乎也無甚意義,您雖然已經親眼看見了孩子的屍首,心中的痛苦悔愧恐怕仍舊不及太后之萬一!唉,父子的情分,到底還是比不上母子連心啊!」
陸離耷著頭坐了許久,終於澀聲嘆道:「不錯,是朕對不住阿鳶和孩子。——可是,朕實在不知道……」
一牆之隔的外面,蘇輕鳶扶著牆磚,緩緩地蹲了下去。
百里雲雁站在她的身邊,欲言又止。
片刻之後,蘇輕鳶咬緊牙關,站起身來,扶著牆輕手輕腳地離開了。
花廳之內,壓抑的沉默持續了很久。
直到檐下的鸚鵡「撲稜稜」飛了回來,陸離才如夢方醒,抬起了頭:「你說得沒錯,那時朕若能多去看看她,就不會生出那麼多的誤會,阿鳶也就不會偏偏趕在那一夜早產。那孩子,歸根到底確實是朕一手害死的。」
「唉,事已至此,皇上倒也不必太過自責了。」百里昂駒嘆了口氣,語氣很是同情。
陸離看著他,啞聲道:「不管是出於急公近義還是出於惡作劇,你先前的目的已都經達到了。現在,你該實話告訴朕,到底……是誰殺了朕的孩子?」
百里昂駒看著他,沉默許久,恨不得把「同情」二字寫在臉上:「昂駒先前已說過了,皇上還是不信嗎?」
陸離攥緊桌角,努力挺直了脊背,穩穩地坐著:「朕不相信。阿鳶一直很期盼那個孩子。即使她的心裡仍然恨著朕,她也萬萬不會……」
沒等他說完,百里昂駒立刻接道:「人在非常之時,難免會行非常之事。當時的情景,昂駒至今想起,亦覺得十分駭人。後來太后抱著那嬰兒痛哭不止,幾度昏厥,大夫在床邊守了幾天才得好。大夫說,太后恐怕是早有些癲狂之症,生產之時痛苦難當觸發了舊疾,以至於此。」
陸離的面上愈發慘白,咬緊唇角許久不語。
段然在旁嗤笑了一聲,不以為然:「六皇子不去茶樓說書,真是可惜了。」
百里昂駒眉頭微皺,苦笑:「昂駒所知道的都已經和盤托出了。皇上若不信,昂駒也實在無話可說。」
陸離扶著桌角站了起來,啞聲道:「今日打擾了。六皇子相助阿鳶的大恩,朕不會忘。」
百里昂駒微微躬身,十分謙卑:「慚愧。只可惜昂駒最終還是沒能留住太后,否則您二位今日見了面,好好把話說開,也就不必這樣兩下里痛苦了。」
陸離擺擺手,緩步走了出去。
百里昂駒和西梁同來的使臣一起送他出門,一派和諧友好。
但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陸離帶來的五千金甲將士並沒有跟著一同撤走。
於是,西梁驛館的外面,自今日起便多了一道金色的「圍牆」。
回宮的馬車上,段然湊到陸離的面前,鼻尖頂著他的鼻尖:「喂,你不會真信了那小子的鬼話吧?」
陸離一把拍開那張討人嫌的大臉,面無表情:「信或者不信,很重要嗎?」
「當然重要!」段然很鄭重。
陸離揉著鬢角,一臉疲憊:「百里昂駒假作粗豪,其實是個十分謹慎的人。縱使那孩子尚在人世,如今也不可能被藏在驛館。何況……」
段然知道陸離的擔憂,無從安慰,只得嘆道:「如今只能希望小子們好好守住驛館了。北燕已經馬上要到京城,西梁的鐵騎卻要晚兩三天,顯然他們在路上耍了手段,故意拖慢了行程。此舉是何居心,就連傻子也看得出來!」
「不錯,他們想當螳螂後面的那隻黃雀。」陸離咬牙怒道。
段然「嘿」地一聲笑了出來:「陸離,你就那麼喜歡承認自己是傻子啊?」
***
回到房間之後,蘇輕鳶看著一路攙扶著她的百里雲雁,冷笑:「你們想讓我聽到的,我都已經聽到了。現在,可以說說你們的目的了吧?」
百里雲雁牽著她一起在虎皮大椅上坐了下來:「我知道你心裡難受,所以你這會兒罵我,我不怪你。」
「難受?我嗎?呵……」蘇輕鳶靠在椅背上,倔強地維持著笑容。
難受?
有什麼好難受的?
不過是一場痴心錯付而已,死不了人的。
折辱、欺騙、利用、傷害……她一直沒有忍心責怨過他。
路是她自己選的,怨不得別人。
直到這一刻——
若非親耳聽見,她無論如何都想不到,殺死孩子的,竟然是他。
那也是他的孩子啊!
他曾經想象過孩子的模樣,憧憬過孩子的未來,伏在她的肚子上同孩子說過話,也曾為孩子取過名字……
縱使這場孽緣只是逢場作戲,那孩子也是無辜的啊!
不懂,不懂……
蘇輕鳶抬起頭來,看著百里雲雁:「你也不必再掩飾了。你們特地設計讓我聽到那幾句話,不就是為了讓我去幫你們對付他嗎?此刻就是你們最好的機會,想讓我做什麼,直說吧。」
百里雲雁攥住她的手,垂淚道:「你真的誤會我們了。我帶你去看他,只是因為不忍你一直這樣被他蒙在鼓裡……六哥確實對南越有企圖,但我們西梁人喜歡在戰場上論勝負;那些鬼蜮伎倆,我們是不屑用的。」
「真的什麼都不需要我做?」蘇輕鳶不信。
百里雲雁鄭重點頭:「是真的。先前你幫了我們,我和六哥都感激你,一直慚愧無從報你的恩,所以你以後若是無處可去,可以跟我們回西梁,我們會把你當親人來對待。」
「還是不必了,」蘇輕鳶推開她的手,「送我回宮吧。」
「你要回宮?」百里雲雁愣了。
蘇輕鳶面露嘲諷:「到了這個地步,難道我不該回宮同他作一個了斷?」
百里雲雁怔了許久,終於嘆道:「你要回去,我也不攔你。不過,這件事我做不了主,得等六哥回來。」
正說著,百里昂駒恰好就回來了。
蘇輕鳶仰起頭來,看著他:「我要回宮去,要不要我順便幫你做點事,比如殺個人什麼的?」
「你不能回去。」百里昂駒皺眉。
蘇輕鳶笑了:「這我就不懂了。如今你留著我,還有什麼用?你把我軟禁在這裡,還能用來威脅誰?如果我是你,我就立刻把我自己送回宮裡去,想法子害死陸離,然後南越天下豈不是任我橫行?」
「在你的眼裡,我就那麼狡詐陰毒嗎?」百里昂駒有些無奈。
蘇輕鳶鄭重地點了點頭,又補充道:「不止狡詐陰毒,還有狼子野心。」
百里昂駒一臉無辜。
蘇輕鳶斂了笑容:「你執意要把我關在這兒?」
百里雲雁重新牽起她的手,無奈地道:「不是把你關在這兒,而是留你在這兒休養幾天!你還沒出月子,又病著,這會兒能到哪裡去?何況這幾天馬上又要打仗了,落雲城的人已經來了!這會兒你到外面去,萬一遇到什麼麻煩,你讓我們如何過意得去?」
蘇輕鳶見二人執意不肯放她走,已知道多說無益了。
以她如今的處境,只有任人擺布的份,哪裡能自己做什麼主?
於是,儘管不情願,蘇輕鳶還是在西梁驛館住了下來。
百里昂駒這幾日果然很忙,每天都出門不知做什麼去。
百里雲雁每天過來纏著蘇輕鳶說話,不管她煩不煩。
蘇輕鳶很快就發現驛館外面有大量的金甲將士,卻猜不透這是唱的哪一出。
她不知道自己眼下能做什麼,只好拚命打聽外面的消息。
比如,落雲城的援軍來了,但不是來勤王殺賊的,而是來追隨蘇翊造反的。
比如,在鐵甲軍和落雲城援軍的猛烈攻擊下,城門已被攻破。
比如,陸離已經棄城逃跑,帶著親隨和數萬忠心耿耿的將士,逃到了百里之外的薄州城。
比如,蘇翊進城之後,擁立年幼的定安王陸鈞諾為帝,把持朝政,一手遮天。
比如,姍姍來遲的北燕將士沒趕上熱乎仗打,竟然轉頭沖向了薄州城,同流亡的陸離達成了某種協議,在城外駐紮了下來。
…………
戰場上的事變幻莫測,好像每一支隊伍都隨時會倒戈殺向自己的盟友。那些手握著天下百姓性命的高位者,變臉比小奶娃還快。
蘇輕鳶憑著自己不太聰明的腦瓜,對這些不知真假的消息作了一番推理判斷之後,得出了一個不太確定的結論:有了北燕將士的支持,陸離的勝算很大。
此時他之所以遲遲不動,應該是在等西梁的鐵騎進京。
如今,西梁的態度,成了這場混戰之中最關鍵的一步棋。
百里昂駒口口聲聲說是來幫陸離的,可是百里雲雁親口承認過,西梁對南越有企圖。
所以,這場戰局的走向,仍然是個未知數。
蘇輕鳶耿耿於懷的,是陸鈞諾的處境。
她想不通,陸離要出逃,為什麼不肯帶上鈞兒一起走?他應該知道,鈞兒一旦落到蘇翊的手裡,一定會被扶上皇位成為傀儡皇帝!
歷朝歷代,傀儡皇帝的下場都是極慘的。
不是被權臣殺掉,便是被捲土重來的舊主殺掉,最好的結局也不過是隨便封個爵位圈禁起來,一生失意……
他對鈞兒,果然是連一絲兒情分都沒有的吧?
蘇輕鳶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闖進宮去把陸鈞諾救出來。
可現實卻是,她連西梁驛館的門都出不去。
當然,這會兒她若是能出去了,恐怕就該多思考一下是不是百里昂駒又給她挖坑了。
總之,蘇輕鳶現在的處境,很憋屈。
進了四月,天氣已經很暖,蘇輕鳶的身體漸漸好了起來,精神卻是一日不如一日。
她開始時常恍惚,脾氣也漸漸變得喜怒無常。
多夢、驚悸、幻聽……
記不清是第幾次在夢裡聽見嬰兒的哭聲了。終於,在又一個噩夢連連的午夜,蘇輕鳶起身砸了房中的屏風。
然後,丫鬟過來按住她,端來一碗不知是做什麼用的苦藥給她灌了下去。
昏睡過去的瞬間,蘇輕鳶如夢方醒。
她一直在擔心百里昂駒的陰謀,卻偏偏忘了,「把她留在這裡」這件事,也可以就是陰謀本身。
近一個月的時間裡,她記不清自己喝下了多少碗葯。
那些葯,真的全都是治病用的嗎?
答案,不言而喻。
奇怪的是,那夜之後,也並沒有什麼嚴重的事情發生。
彷彿,那碗強行灌下去的葯,真的只是為了讓她睡得安穩。
再後來的某一天,事情出現了轉機。
因為蘇翊覺得,接管了天下的他,是時候把態度不明的西梁拉到自己的陣營來了。
於是,西梁驛館之外發生了一場惡戰,金甲衛對陣蘇翊的親兵。
百里昂駒和他的西梁武士負責看熱鬧。
這場戰事進行得十分「激烈」,卻並不「慘烈」。短兵相接半個時辰之後,金甲將士落荒而逃,一路投奔薄州城而去。
百里昂駒變成了蘇翊的座上賓。
蘇輕鳶扮作他的隨從,順利地混進了宮。
她不知道這是不是百里昂駒設的局,這會兒卻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她必須知道,她的鈞兒如今的處境究竟如何。
於是,趁著百里昂駒同蘇翊說話的工夫,蘇輕鳶悄悄地溜了出去,直奔養居殿。
按照她的判斷,陸鈞諾如今已經是皇帝了,自然是要住在離朝乾殿最近養居殿,才算名正言順。
可是,她的判斷居然錯了。
養居殿中的一應擺設,仍是陸離在時的樣子。
蘇輕鳶站在那架巨大的屏風後面,幾乎產生了一種錯覺——或許她一轉身的工夫,陸離就會從那扇門邊繞過來,站到她的面前,含笑問一句:「你怎麼來了?」
當然,現實中,陸離並沒有來。
來的是養居殿的一個不太起眼的小太監,似乎是叫作「小良子」的。
對方看見蘇輕鳶,呆了一呆,忽然衝過來掐住了她的脖子:「竟是你這個妖女!你不是跟著皇上去了薄州城嗎?怎麼會一個人偷偷地潛回來?你到底是誰的人?混進宮來目的何在?」
蘇輕鳶皺了皺眉,沒有掙扎。
小良子的手上愈發攥緊了幾分:「不說?你以為我不敢殺你嗎?雖然你扮作娘娘的模樣迷惑了皇上,害得皇上丟了天下,但只要你死了,皇上一定會清醒過來的!別以為長了這樣一張臉就可以為所欲為,你給娘娘拾鞋都不配!你以為皇上寵你幾夜,你就算是飛上枝頭了嗎?告訴你,你不過是個替代品而已!」
蘇輕鳶的臉色霎時黑了下來。
同時,小良子的手指也在收緊。
「小良子,你在幹什麼?!」門口響起一聲驚呼。
進來的卻是秀娘。
蘇青鸞死後,秀娘回了養居殿當差,此次竟然也沒有隨扈離京。
小良子的手上稍稍放鬆了兩分,拎著蘇輕鳶轉過身來,怒沖沖地道:「我剛剛聽見這屋裡有動靜,進來一看竟是這個妖女偷偷摸摸地進了皇上的寢殿,不知道又要搞什麼鬼!我看這一陣皇上寵她寵得太過了些,八成是這妖女給皇上下了什麼蠱——這種禍害可留不得!」
秀娘眯著眼睛盯著蘇輕鳶看了半天,眉心微蹙:「令姑娘,您不是跟皇上去了薄州城?何時回來的?皇上在薄州可安好?」
蘇輕鳶略一遲疑,勾唇一笑:「秀娘,春節宴的時候我傷得厲害,替你解攝魂術的時候力不從心,害得你頭痛了那麼久,如今可好些了?」
秀娘怔了半晌,眼睛里忽然湧出了淚花:「娘娘……你是娘娘?」
小良子怔怔地放開了手。
蘇輕鳶揉揉被捏痛了的脖子,皺眉:「秀娘一向勇敢,就算我忽然詐屍,你也不至於就嚇哭了吧?」
「真的是娘娘!娘娘回來了!」秀娘和小良子對視一眼,竟互相摟抱著轉了兩個圈。
蘇輕鳶目瞪口呆。
二人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齊齊撲到蘇輕鳶的面前跪了下來,熱切地仰起了頭。
蘇輕鳶被他二人看得有些發懵,愣了一下才沉聲道:「我本來以為鈞兒會住在這裡,所以順路過來看看,卻不是來追念故人的,你們不要誤會。」
秀娘抓住她的衣角,急道:「宮裡忠於皇上的舊人還有很多,娘娘要見皇上,我們可以即刻送您到薄州去!」
「可別鬧,」蘇輕鳶冷笑,「我已經死了快一個月了,街上的百姓到如今還在給我穿孝呢!你這會兒把我送到薄州去,是要嚇死薄州城的百姓嗎?」
小良子笑了起來:「什麼『死』不『死』的,娘娘這不是好好的嘛!」
蘇輕鳶淡淡道:「這會兒是還『好好的』,到了薄州城可就不一定了!」
秀娘謹慎些,忙向蘇輕鳶解釋道:「皇上身邊信得過的人都知道娘娘尚在人世,先前的聖旨和榜文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罷了!皇上也是形格勢禁不得不如此,娘娘可千萬不要怪皇上!」
蘇輕鳶皺了皺眉:「過去的事,就不要提了。既然鈞兒不在這裡,我也該走了。」
「娘娘!」秀娘忙攔住她,「定安王仍住在芳華宮,那裡卻已經完全被老賊的人控制了,外面的人進不去,裡面的人也出不來——您若是到了那裡,一定會落到老賊的手上!」
「知道了,我不去就是。」蘇輕鳶從她身旁繞開,立刻便要走。
這次卻是小良子攔了過來:「娘娘還到哪裡去?您既然來了,奴才們是一定要送您到薄州去同皇上團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