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她被軟禁了

  書齋的小丫頭們很細心,知道蘇輕鳶怕冷,特地又生起了火盆,把卧房裡面烘得暖暖的。


  蘇輕鳶以為自己會睡得很安穩,可是床頭的蠟燭燃盡之後,她立刻又醒了。


  失去孩子的痛楚、斬斷情絲的不舍,對陸離的失望和疑惑、對父母的恐懼和渴望……種種情緒纏繞在心頭,鬧得她頭昏腦漲。


  這一夜,恐怕又註定要睜著眼睛到天亮了。


  蘇輕鳶慢慢地坐起來,在床頭小柜上摸到一支蠟燭點著了,漸覺鼻塞眼酸、頭重腳輕,竟似乎是著了風寒的滋味。


  想起先前聽人說過月子里落下病根的種種壞處,她忙又縮回被底,閉上眼睛強迫自己重新入眠。


  睡意遲遲不肯來,她卻忽然聽見遠處傳來了開門的聲音。


  奇怪。


  如此深夜,即使偶爾有人起夜活動,也該走小門才對,哪有大開正門驚動旁人的道理?

  正這樣想著,又聽見一片雜亂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竟似乎是向這個方向來了。


  蘇輕鳶心下一驚,忙起身披了衣裳。


  外面響起了墨畫的聲音:「世子怎麼這個時候來了?姑娘早已經睡下了!」


  「帶路吧。」是程昱的聲音。


  蘇輕鳶皺了皺眉,下床整了整衣裳,順手把頭髮挽了個髻。


  腳步聲越來越近了,隨之而來的卻是墨畫焦急的勸阻:「世子,這於禮不合啊!您擅自帶女子到私宅來安置,已經是大不恰當;如今又深夜帶男子來闖姑娘的閨房,若是被老爺知道了,他……」


  蘇輕鳶的心頭突地一跳。


  程昱不是說這書齋是他的私產,定國公並不知情嗎?

  聽這丫鬟話里話外的意思,卻顯然並不是那麼回事!


  定國公是知道這處宅子的。而且這丫鬟言語間謹慎守禮近乎迂腐,顯然更像是定國公手底下的人!


  蘇輕鳶待不住了。


  她毫不遲疑地推開後窗跳了出去,矮著身子鑽進了園子里。


  片刻之後,她聽到卧房的門被推開了。


  隨後,一聲怒吼響起:「人呢?!」


  那是——


  陸離的聲音。


  蘇輕鳶再不敢遲疑,忙起身沿著小徑往後面疾奔,跑掉了鞋子都顧不得撿。


  這宅子的後園並不大,她很快就跑到了後門口。


  後門關著,門閂上已經落了鎖,打不開的。


  這時,已經有金甲士兵向這邊追了過來。蘇輕鳶聽到陸離的聲音喊著:「阿鳶,你回來!」


  蘇輕鳶不想回去。


  她忽然想到,一些人家的後門為了方便下人推車進出,門檻都是可以拆下來的。


  事不宜遲,她立刻蹲了下來,抓住門檻用力搖晃了幾下,果然向上提了起來。


  撤掉門檻之後,大門和地面之間有一段距離,大約半尺來高。


  蘇輕鳶仰面躺下,貼著地面蹭了出去。


  陸離帶著金甲衛追到這裡,只來得及看到她沾滿了泥巴的一片衣角一閃而逝——等他彎下腰,眼前早已什麼都沒了。


  蘇輕鳶在門外站了起來,踉蹌著沿著小巷向外狂奔。


  背上黏糊糊的,又冷又沉,不知沾了多少泥土,她也顧不得理會。


  肚子有些痛,頭有些暈,她也管不了太多。


  她甚至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跑。


  先前明明還有許多話要問他的,如今竟也已經不想聽了。


  她是個已經「暴斃」了的人,若不徹徹底底地消失,難道還要跟他玩詐屍嗎?

  門內,陸離看著地上那道長長的痕迹,怔了片刻,忽然如夢方醒:「快把門打開!」


  守門的是個腿腳不靈便的的老者,很費了一番工夫才顫巍巍地走過來,開了門。


  門外的那條小巷中,已是空無一人。


  「追!」陸離帶頭沖了出去。


  小巷很長,沿途也並沒有什麼東西可以遮擋,顯然是不能藏人的。


  可是,剛剛出門沒多久的人,怎麼就不見了呢?

  金甲衛分頭向兩邊去追,到了路口,又分作幾路繼續追下去……


  卻,一無所獲。


  陸離站在巷口,等到了天亮。


  侍衛們陸續回來,帶給陸離的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程昱只得陪他站著,不敢勸。


  天亮之後,小路子從宮中找了過來,說是上朝的時辰早已到了。


  陸離轉過身來,看著程昱:「她為什麼要跑?她為什麼……不肯見我?」


  程昱不知該作何回答。


  陸離失魂落魄地走回蘇輕鳶住過的那間卧房,看著枕上落下的一隻耳環,以及牆角堆著沒來得及收拾的那套粗布衣裳,愣了半晌。


  程昱小心地解釋道:「我確實是昨日傍晚才找到她的——你看,她先前假扮民女的時候穿的衣裳還沒來得及丟掉呢。」


  「我自然是信你的。」陸離苦笑。


  程昱靠在桌旁,黯然道:「我所知道的,都已經告訴你了。至於她為什麼不肯見你,我也……」


  陸離黯然許久:「她心裡在怨我。」


  小路子在旁急道:「娘娘心裡有疙瘩,一時想不通也是有的。如今皇上發愁也無益,不如先慢慢地幫娘娘把疙瘩解開——若能找到小皇子,就算有天大的誤會也都不是事了!」


  陸離立時抬起了頭。


  程昱忙道:「正是這個道理!鳶……娘娘如今最耿耿於懷的,就是那孩子至今生死不知。你若能把那孩子找到,她一定會肯見你的。」


  「若是找不到,她就永遠不見我了嗎?」陸離站起身來,啞聲自問。


  程昱和小路子對視一眼,誰也沒敢接他的話。


  「回宮吧。」陸離嘆了一聲。


  這時,另一隊金甲衛的參領過來回稟,說是照著程世子說的地方去找了——那處民宅里,已是空無一人。


  念姑姑還是沒有抓到。


  陸離坐在回宮的馬車上,猶自不甘心地掀著車簾眼巴巴地看著外面,盼著奇迹出現。


  路上當然是沒有什麼奇迹的。


  是他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得知蘇輕鳶在程家外宅之後,他滿心歡喜地以為馬上就可以見到她,卻怎麼也沒想到,他的阿鳶已經不想見他。


  是什麼樣的失望與怨懟,竟逼得她寧肯拖著虛弱的身子連夜奔逃,也不願再見他一面?

  她一個人流落在外,若有什麼不妥,豈不是他害了她!

  還有孩子……


  確定那日被送進宮的死孩子是個騙局以後,他一直堅信孩子是同她在一處的;直到程昱說起,他才知道他的孩子竟是自從出生之後就沒見到母親,至今生死不知!

  那孩子如今究竟在何處、正經歷著怎樣的境遇?

  陸離越想越覺得心中不安,忍不住開口喊停了車夫:「不必回宮了。」


  「皇上!」小路子急了。


  陸離啞聲道:「再找找。這樣回去,朕不安心。」


  小路子急得都快哭了。


  程昱見狀只得勸道:「多派人在這附近搜尋就是了,金甲衛做事你是可以放心的。如今戰局瞬息萬變,你不能為了找人,耽誤了正事。」


  「在朕看來,找到阿鳶,就是最大的正事!」陸離咬牙道。


  程昱黯然:「可是,軍情緊急,萬一有所耽誤,全天下都不免受累——那樣的局面,是鳶兒最不想看到的。」


  陸離沉默不語,小路子忙替他做了決定,吩咐車夫快走。


  陸離始終心神不寧,卻也知道自己留在這裡於事無補。


  最後,他只得向程昱道:「你一向心細,這件事還是要拜託你……」


  「如今,她恐怕也未必願意見我了。」程昱面露苦色。


  他向她承諾過,絕不向陸離透露一個字的。


  可他不但透露了,還親自帶了陸離過來找她。


  她一定恨透了他吧?


  程昱忽然一怔,抬起頭來:「鳶兒在我這裡的消息,是誰告訴你的?她才剛剛過來落下腳,我立刻便進宮去見你了,這中間幾乎無人知道,更不要說搶在我前面去向你告密——那個向你告密的人,很可能就是……」


  陸離苦笑一聲,深感無力:「是個小太監。我知道他一定是念姑姑的人,可是那又怎樣?在宮裡,受念姑姑控制的人多如牛毛,抓也抓不過來!」


  程昱急了:「這樣說來,蘇伯母果然居心叵測!她先是勸鳶兒到我的書齋住,緊接著又指使人去向你告密——她的用意到底是什麼?」


  陸離沉吟道:「她絕不可能好心借你之手把阿鳶送回朕的身邊,所以……此舉背後,一定另有深意。」


  程昱忽然臉色大變:「這麼說,鳶兒恐怕又回到了她的手上!」


  陸離點了點頭。


  確實,若非有人相助,一個病弱的女子不可能在那樣短的時間就逃得無影無蹤了的。


  至於這個「相助」的人安的是什麼心,實在難說。


  如果此事真的完全是念姑姑所為,她的目的何在?


  試探?暗度陳倉?還是僅僅為了在蘇輕鳶和程昱之間製造一點兒嫌隙,以斷掉她跟京城故舊之間最後的一點兒牽連?

  陸離想不明白,程昱就更加如墜雲霧。他們只知道,蘇輕鳶如今的處境只怕要比先前更加糟糕。


  ***

  此時的蘇輕鳶,已經換下了那件不太合身的、沾滿了泥巴的衣袍,攏了一件更加不合身的夾衣在爐邊坐著。


  一身的寒氣未能散盡,果然還是病了。


  小丫鬟端了薑湯來服侍她喝下,安靜地退了下去。


  蘇輕鳶捂住嘴巴打了個噴嚏,又往爐邊靠了靠。


  對面那個身形高大的男子笑了出來:「有人說南越太后是妖孽轉世,也有人說南越太后是觀音下凡。可是在本王看來,你也不過是一個揣著一腔孤勇橫衝直撞的傻孩子罷了。——這一次,你似乎撞得挺慘。」


  蘇輕鳶用帕子沾了點冷水敷在額頭上,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妖孽轉世』這種話我聽得多了,『觀音下凡』倒是頭一次聽說。南越境內應當不會有人這樣吹捧我,想必是你為了賣弄文采,自己拼湊出來的說法吧?你們西梁的詩,都這麼平仄不究、韻腳不限、一塌糊塗嗎?」


  百里昂駒哭笑不得:「這張嘴,果然還是不饒人的。誇你的話都不愛聽?」


  蘇輕鳶白了他一眼:「您可千萬別誇我,無事獻殷勤,必定沒安什麼好心!你以為我是傻的,深更半夜,你怎麼可能偏巧『路過』那條小巷子,又怎麼會那麼好心救下了我?這場局,從頭至尾都是你設計的吧?」


  「這……這話是怎麼說的?我好心救了你,反倒落下不是了?」百里昂駒以手扶額,一臉無辜。


  蘇輕鳶發出一聲冷笑:「我很好奇,你怎麼會知道我住在程家的書齋,又怎麼知道我會在那時候從後門逃出來?給你報信、跟你合作的那人,是程昱?是程家的奴僕?還是……念姑姑?」


  百里昂駒斂了笑容,眉頭擰緊了。


  蘇輕鳶看到他變了臉色,便閉上眼睛往身後的椅背上一靠,用濕帕子蓋住了整張臉。


  一開始,她確實以為是程昱出爾反爾,出賣了她。


  可是後來,百里昂駒出現了,她便知道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從她邂逅程昱開始——甚至有可能更早,恐怕從念姑姑那裡開始,這就是一個局!


  對方設這個局的目的,蘇輕鳶已經隱隱猜到了一點。她知道自己此時應該保持緘默,卻偏有一些話如鯁在喉,不吐不快。


  念姑姑,百里昂駒,西梁,甚至很可能還有鐵甲軍。


  關係網並不複雜,但背後的陰謀,很可怕。


  想到這一層之後,蘇輕鳶的第一反應是:要儘快告訴陸離。


  但是隨後,她又把這個念頭硬生生地壓了下去。


  陸離的事,已經與她無關了啊。


  百里昂駒站了起來,走到蘇輕鳶的面前,俯下身:「太后若想回宮,驛館的馬車隨時為您效勞。」


  蘇輕鳶扯掉帕子,睜開了眼睛:「好。我立刻便要回去,有勞六皇子了。」


  「真要回去?」百里昂駒大感詫異。


  既然這麼願意回去,昨夜又何必那麼狼狽地連夜奔逃?

  百里昂駒眯起眼睛看著蘇輕鳶,心中警鐘大響。


  片刻之後,他的臉上恢復了謙和的笑容:「今日恐怕不行。您看,外面又是風又是雨的,萬一傷著了太后鳳體,豈不是我西梁的罪過?」


  「六皇子打算食言而肥嗎?」蘇輕鳶坐直了身子。


  百里昂駒搖頭苦笑:「不是昂駒食言而肥,實在是……如今北燕已經逼近京城,我西梁大軍也已不遠。諸事繁雜,昂駒也該去預備紮營布陣的事了。」


  「所以,主人家太忙,我這個做客人的就更加不該攪擾了,不是嗎?」蘇輕鳶仰起頭,看著他。


  百里昂駒擰緊了眉頭,許久才道:「這些日子,雁兒一直在念叨著您,太后既然來了,豈有不見的道理?童兒,到後面去把公主請過來!」


  旁邊的小廝忙答應著去了。


  百里昂駒不待蘇輕鳶接話,忙又笑道:「太后請稍待,昂駒失陪了。」


  說罷,他飛快地退了下去。


  蘇輕鳶目送著他的背影,眯起了眼睛。


  此人的陰謀被揭穿,已經連戲都不想演了。


  她被軟禁了。


  ***

  百里昂駒匆匆走進前廳,劈頭就是一句:「你不是說她如今乖了許多嗎?」


  窗前坐著的那人緩緩地轉過身來——正是恢復了本來面目的念姑姑。


  她抬起頭,不滿地瞪著百里昂駒:「怎麼,你居然連她都對付不了?」


  百里昂駒重重地坐了下來,面露嘲諷:「你自己若是對付得了,又何必送到我這裡來!」


  念姑姑的臉色愈發難看了幾分。


  百里昂駒拍桌怒道:「先前我只當她是個有勇無謀的蠢丫頭;如今看來,果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她可比你這個當娘的聰明多了!」


  念姑姑淡淡道:「其實她也未必有多聰明。只是相比於你,她更願意相信陸離和程昱罷了。」


  百里昂駒的怒氣更重了:「你這不是廢話!如今她已經把咱們的計劃猜了個大概,如何還能進咱們的圈套!你把她送到我這裡來,該不會就是要我把她當祖宗供著吧?——恐怕還不只是供著,我還得小心謹慎地提防她向陸離通風報信!你自稱是送了我一把刀,我卻不知道你是要我用它來殺陸離,還是殺我自己?」


  「六皇子稍安勿躁,」念姑姑平靜地道,「這把刀還沒開刃呢,你急什麼?」


  百里昂駒怒氣稍減,臉色緩和了幾分:「你還有手段?可是據我所知,你的手段一向並不怎麼高明。」


  念姑姑冷哼一聲,沉著臉道:「那也是你配合得不好!原本我的計劃萬無一失,哪一次不是被你自作主張壞了事?這一次你必須全程配合我,否則敗了可別怨我不幫你!」


  百里昂駒眯了一下眼睛,冷笑:「這可就有些不對勁了!說好了你我只是合作,鬧到如今,怎麼我西梁竟成了你的奴僕一般?」


  念姑姑沉聲道:「你自然也可以選擇放棄合作。只要你有信心能對付得了陸離那個小畜生!」


  「夫人別動怒啊,」百里昂駒不慌不忙地笑著,「本王何時說過『放棄合作』?本王的意思是,要吞掉南越,最好的手段是大兵壓境。只要南越國破,何愁陸離不死?」


  念姑姑冷笑:「首先,即使大兵壓境,你也未必能破得了南越;其次,陸離此人極擅隱忍,即便國破家亡,他也不會學西楚霸王自刎烏江。」


  百里昂駒捻著手指想了一陣,笑道:「能不能破得了南越,要看我西梁鐵騎的本事;至於陸離的生死,那是你自己關心的事,本王卻並不在意。」


  「你!」念姑姑胸中怒氣上涌。


  不過片時,她又冷靜了下來:「當著明人不說暗話,六皇子又何必欺瞞我一個老婆子?你要強佔南越的江山,若是容得陸離卻活在人世,你豈不是要日日寢食難安?你若當真可以不管他的生死,當初又何必來找我?」


  百里昂駒拍了拍巴掌,微微一笑:「這話倒也有理。」


  念姑姑重重地「哼」了一聲。


  百里昂駒又皺了皺眉:「本王只是有些不解——巫族秘術出神入化,夫人要殺陸離,何至於苦苦籌謀十六年仍未得手?」


  念姑姑沉下臉來,怒道:「我若得手,哪裡還有你上躥下跳的餘地!」


  百里昂駒饒有興緻地看著她,笑了。


  念姑姑的臉色愈發難看起來。


  她在宮中裝瘋賣傻十五六年,哪一日不想置陸離於死地?無奈陸離自幼遭逢巨變,養成謹慎多疑的性情,哪有那樣容易得手!

  巫族秘術出神入化是不假,可是說到底,所謂「巫術」只是一種比較偏門的醫術罷了,豈能像刀劍一樣輕易致人死地?

  更何況,陸離的心誌異於常人,尋常巫術根本奈何不了他!

  用巫術來對付陸離的唯一的突破口,是蘇輕鳶。


  念姑姑的心念轉到蘇輕鳶的身上,神色愈冷。


  對這個唯一的女兒,她已經沒有多少親情可言。尤其是發現蘇輕鳶執意幫著陸離對付她之後,母女之間的情分更是徹底斷絕了。如今對念姑姑來說,蘇輕鳶不過是她用來對付陸離的一把刀而已。


  拋開蘇輕鳶自己的意願不談,她確實算得上是一把不錯的刀。


  只有她可以讓陸離毫不設防;同時,也只有她可以讓陸離——生不如死。


  念姑姑抬頭向百里昂駒看了一眼,咬牙。


  若是此人不打算合作也罷了,只要有蘇輕鳶在手,陸離遲早會死在她的手上!

  想到此處,念姑姑冷哼一聲,起身便走。


  「蘇夫人請留步。」百里昂駒跟著站了起來。


  念姑姑立時臉色一沉:「你叫我什麼?」


  百里昂駒微笑著,一派從容:「您是蘇將軍的夫人,這樣稱呼有錯么?」


  念姑姑愈發憤怒起來:「我跟你算是各取所需,所以我原本不打算多管閑事。你跟那老賊勾勾扯扯,我只裝作看不見;你把我拿給你的地道秘圖偷給那老賊看,我也忍了;可你——哼,你倒是越發蹬鼻子上臉了!」


  「蘇夫人不要動怒啊,」百里昂駒依舊漫不經心地笑著,「您跟蘇將軍,怎麼說也是一家人不是?一家人在一起就該和和氣氣的,尤其是如今這樣的局勢下,大家更該同心協力才對!您二位一直像如今這樣死不往來算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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