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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論昏君的自我修養

  陸離已經連續多日不曾上朝了。


  他很忙。


  忙著督促工匠們建園子、忙著親自挑選新年酒宴上要用的戲班和說書藝人,忙著陪那幾個屬國的公主們遊玩,忙著準備年後冊封德妃的大典……


  總之,他每天都從早忙到晚,腳不沾地,樂呵呵的。


  朝中官員自然是痛心疾首的。臨近年關,居然傳出了諫官掛印出走的消息,陸離也不放在心上。


  倒是市井百姓之中,漸漸地有了一些不同的聲音。


  茶樓酒肆里的說書先生口中每天都有新的故事,百姓們聽得多了,漸漸地也就聽出了一些弦外之音。


  命途多舛的苦孩子隱忍多年手刃仇人的故事,是每一個感性的閑人都愛聽的。加上說書先生聲情並茂的表演,常常讓聽者忍不住想掬一把同情淚。


  而那些婦道人家,卻更愛聽一些曲折離奇的愛情故事。


  比如說,少男少女私定終身,惡毒老賊橫刀奪愛,嚴父無情道道鐵鏈往那親生女兒身上栓,苦命鴛鴦兩離分……有了前面的鋪墊,即便那少女當真鴆殺了丈夫、投進情人的懷抱,似乎也是可以原諒的了,何況她竟最終選擇了隱忍呢?

  蘇輕鳶得閑的時候,偶爾也喜歡叫小太監們把外頭的新故事說給她聽。


  只是,一向最喜歡聽故事的她,在自己成為故事的主角之後,還是莫名地覺得臉上有些發燙。


  她哪有故事裡說的那麼好呢?


  什麼忠孝節義、什麼天下蒼生,她從來都沒有放在心上。若是真的像話本故事裡說的那樣,她差不多要成了聖人了!


  落霞每日雷打不動地向蘇輕鳶彙報朝中的消息,順便隨時把陸離的行蹤告訴她。


  蘇輕鳶卻往往並不肯用心聽。


  她也很忙。


  忙著細嚼那些晦澀難懂的書,忙著熟習那些秘術,忙著應付因為找不到陸離而一天往芳華宮跑好幾趟的小英子。


  淡月很為蘇輕鳶鳴不平,常常把「那個負心短命的王八蛋」掛在嘴上。


  蘇輕鳶聽得煩了,乾脆下了死命令,不許她進內殿來。


  畢竟,那個「負心短命的王八蛋」每天晚上還是要到芳華宮來過夜的。她可不希望這丫頭罵順了口,哪天當面給罵了出來。


  一轉眼,臘月竟然也已經到底了。


  這一天早上,陸離破例沒有出門,賴在床上不肯起身。


  蘇輕鳶狐疑地看著他:「今日怎麼不出去?被那些小姑娘們嫌棄了?」


  陸離摩挲著她越來越圓潤的肩,苦笑:「除了你,還有誰敢嫌棄我?」


  「既然沒有人嫌棄你,你怎麼不出門?」蘇輕鳶不信。


  陸離輕輕地在她肩上捏了一把:「今日陪你。」


  蘇輕鳶艱難地翻過身來,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居然能想起回來陪我,若不是被人嫌棄了,那就一定是這裡出問題了!」


  「我似乎聽到了醋罈子打翻的聲音。」陸離眯起了眼睛。


  蘇輕鳶不屑地「嘁」了一聲,本想立刻背轉身去奉送他一個後腦勺,無奈近來身子越來越笨重,還沒來得及轉身,便被陸離拖進了懷裡。


  「到底怎麼了嘛?」蘇輕鳶沒能逃出去,面子上有點抹不開,只好藉由說話來掩飾。


  陸離靜靜地躺了一會兒,淡然道:「昨日我尋了個由頭把澤國明月公主打了一頓板子,人差不多廢了。」


  「怎麼回事?她又爬你床了?」蘇輕鳶詫異地問。


  陸離的臉色黑了一下:「你為什麼要說『又』?」


  「先前不是有別人爬過嘛!」蘇輕鳶悶悶道。


  陸離伸手在她腦殼上彈了一下:「除了你,沒人爬過。」


  「我才沒有……」蘇輕鳶滿心委屈。


  陸離低低地笑了一聲,沒有反駁她的話。


  蘇輕鳶自己耐不住好奇,撐起身子來看著他:「到底是怎麼回事?」


  陸離笑了笑,淡淡道:「我拿到了一些證據,足夠證明她與神雀國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而且,她控制了她的父親、掌控了澤國朝堂,預備在南越和北燕之間挑起爭端。先前秦皎差一點同蘇翊勾結在一起,其中就有那個女人煽風點火的『功勞』。」


  「這麼說,這位明月公主的本領,倒也不小!」蘇輕鳶感嘆道。


  「確實不小。」陸離冷笑了一聲,臉色有些不太好看。


  蘇輕鳶好奇地探過頭來:「我怎麼覺得你這句感慨裡頭有一點兒怨氣?跟個被拋棄了的小媳婦似的!」


  陸離重重地「哼」了一聲,咬了咬牙:「沒有,你聽錯了!」


  「哦——」蘇輕鳶誇張地拉長了聲音。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陸離忍不住問。


  蘇輕鳶笑得眉眼彎彎:「我也是偶然得知,這位明月公主居然是北燕三皇子的紅顏知己。據說前年秋天,她曾經為秦皎生下過一個孩子。雖然孩子很快就夭折了,但秦皎覺得虧欠她,一直想給她名分。」


  「後來呢?」陸離有些詫異。


  蘇輕鳶微笑道:「北燕皇帝和太后極力反對,說是德行不端的女子不堪王妃之位,最多只能做個侍妾。再後來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恐怕未必是不了了之!」陸離發出一聲冷笑。


  蘇輕鳶慢吞吞地坐了起來:「是啊。其中的內情,又有誰知道呢?明月公主這次代表澤國來朝,明裡暗裡向你示好,連瞎子都能看得出來!要不是有我這麼個妒婦攔著,你恐怕早已經跟她……」


  陸離「呼」地一下子坐了起來:「你可以質疑我的人品,卻不能質疑我的品位!」


  蘇輕鳶愣了一下,忽然綳不住笑了。


  陸離自己卻沒笑。


  他伸手攬住蘇輕鳶的肩,沉聲道:「我也是察覺到了她跟北燕的關係不尋常,叫人細細地去打探了一番,這才發現了端倪——可想而知,我若是中了她的圈套,秦皎必定視我為死敵了!」


  「是啊,」蘇輕鳶有些感慨,「秦皎好像也一直被她蒙在鼓裡,一直當她是什麼稀世珍寶呢!你若是糊裡糊塗把她給睡了,她再跑到秦皎那兒去哭一哭,你跟北燕的梁子可就大了!」


  陸離心裡有些不舒服,便沒有說話。


  蘇輕鳶卻不怎麼放在心上,又攀著他的肩膀笑問:「你是用什麼借口打她的?」


  陸離勾了勾唇角:「昨日她追著一個小丫頭打鬧,差一點把百里雲雁推到火盆上去。」


  蘇輕鳶抿嘴笑了:「妙極!這樣一來,北燕和西梁之間可算是有了疙瘩了!」


  陸離嘆了口氣:「若非那個女人的心計實在太陰險,我也不必急著走這一步——雖然看上去理由還算充分,可是秦皎又怎麼會不記恨?」


  「那也未必。」蘇輕鳶披衣下了床。


  「怎麼?」陸離跟著起身,好奇地問。


  蘇輕鳶走到妝台前坐下,笑道:「你忘了,神雀國除了占卜術之外,最出名的特質是什麼?」


  「媚術。」陸離毫不遲疑地道。


  蘇輕鳶讚許地點了點頭:「不錯,媚術。明月公主的容貌不過中上,那點兒手段你也看見了,實在不夠看。秦皎不傻,也不是個沒見過美人的村漢,怎麼就偏偏被明月公主迷了心竅,連他父皇的命令都敢違抗?除了媚術,我想不出其他理由。」


  陸離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你有法子破解她的媚術,讓秦皎清醒過來?」


  蘇輕鳶輕笑:「媚術不是妖術,用不著佛法道法什麼的來破解。容顏毀損、四肢損傷、腰身病痛……任何一點兒變化,都是她的致命傷。如今秦皎那邊只需要旁人輕輕點撥一句,就會如醍醐灌頂,瞬間清醒。」


  陸離快步走過來,從後邊抱住了蘇輕鳶的肩:「家裡有個懂妖術的媳婦,真是人生一大幸事!」


  「嗯?」蘇輕鳶皺了皺眉,在鏡子里瞪著他。


  陸離大笑:「我說錯了嗎?宮裡奴才們被妖婦施巫術控制住了,你能化於無形;外頭懂媚術的妖女逼得我束手無策,你又了如指掌——有你在,我就可以高枕無憂,安安穩穩地做一個昏君了!」


  蘇輕鳶對著鏡子翻了個白眼:「我自己也是個小妖婦,你就不怕我哪天把你給吃了?」


  陸離對著鏡子拋了個媚眼:「你少吹牛!明明每晚都是我『吃』你!」


  蘇輕鳶在鏡中看到他得意的笑臉,心中一陣羞惱。


  為了不讓陸離看笑話,她硬是忍住了沒有吵嚷,只仰起頭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你——確定?」


  陸離倒吸一口冷氣,一身熱血頓時湧向了同一個位置。


  蘇輕鳶用手肘碰了碰他的胸膛,將他隔開一段距離:「天色不早了,皇上該去忙您的事了吧?我還有幾頁書要看,不奉陪了!」


  陸離自然是不接受這種安排的。


  但是這個時候,宮女們在外頭聽見動靜,已捧著洗漱之物魚貫走了進來。


  陸離只好低下頭湊到蘇輕鳶的耳邊,咬牙切齒地道:「你少得意,今天晚上再好好跟你論論這個理!」


  蘇輕鳶白了他一眼,沒有理會。


  陸離便吩咐落霞道:「好好替她妝扮一下,今日出門。」


  「我不出去,冷!」蘇輕鳶很不情願。


  陸離卻不肯妥協,硬是逼著丫頭們幫蘇輕鳶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拉著她一起出了門。


  「喂,我一個寡婦,穿成這樣合適嗎?」蘇輕鳶一路拽著自己紅得耀眼的衣裳,有些不滿。


  「你說什麼?」陸離黑了臉。


  蘇輕鳶下意識地往落霞的身後躲了躲,腳下誇張地踉蹌了一下。


  陸離立刻緊張起來,好容易裝出來的臭臉就維持不住了。


  他始終還是不放心,只好推開淡月,親自過來扶著蘇輕鳶的手,嘆了口氣:「你是吃定我了!」


  蘇輕鳶朝他扮了個鬼臉,呲了呲牙。


  陸離忍不住抬手捏了捏她的臉:「以後說話注意點,成嗎?改天把我給氣死了,你就真成了寡婦了!」


  蘇輕鳶笑眯眯地看著他:「都說禍害遺千年,所以你一定能萬歲萬萬歲,我死一百次你也不會死,放心吧!」


  陸離已經完全不想跟這個女人說話了。


  於是一路無話,最多不過互相翻個白眼,倒也是一種默契。


  陸離帶蘇輕鳶去的地方,是清音池館。


  嚴格來說,卻又不是蘇輕鳶生辰那日聽書看戲的地方。


  在原來的戲樓旁邊,不知何時又修建了許多亭台和迴廊。池水也被引了出來,曲折迂迴地穿過了整座園子,穿過小徑的時候便架起了小橋,既雅緻又有趣。


  隆冬臘月,再好的園子也不免有些蕭條。


  可是在這座園子里,「蕭條」本身似乎也成了一種景緻。光禿禿的樹枝上沒有綵綢和絹花,就那樣坦坦蕩蕩地點綴在奇形怪狀的假山石之間,倒也別有一番趣味。


  走過幾座小橋之後,蘇輕鳶忍不住嘆道:「這園子瞧著不起眼,可是這小橋、這迴廊……花了不少錢吧?」


  「心疼了?」陸離湊到她耳邊笑問。


  蘇輕鳶很誠實地點了點頭。


  陸離擁著她走上了一道格外秀雅的長廊:「放心吧,一座園子,咱們還修得起。我也沒捨得太勞民傷財,這些景緻看著挺費工夫,其實都是工匠們做熟了的手藝。」


  蘇輕鳶其實並不太關心這些問題,也就沒有多問。


  腳下走過幾步之後,她立刻就意識到了不尋常:「這下面是空的?怎麼每一步踩出來的聲音都不一樣?」


  陸離笑了:「手藝人的一點兒小手段而已,你若覺得有趣,他們就不算白費心思。」


  蘇輕鳶好奇地在原地踩了幾腳,笑著轉了個兩個圈子。


  陸離見狀,不由得也跟著笑了起來。


  穿過響履廊,便進入了一座很大的水榭。


  蘇輕鳶看見腳下的水,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陸離忙擁緊了她,笑道:「水榭下面是石頭壘起來的,很堅固。而且這水的源頭是一道溫泉,不會像映月池那麼冷的。」


  「就算是溫水,我也不想再下去一次了。」蘇輕鳶心有餘悸地道。


  「既然怕水,就不要在外頭站著了。」陸離嘆了一聲,小心地擁著她進了水榭。


  裡面,卻又是另外一番天地了。


  如果一定要用什麼詞來形容的話,蘇輕鳶只能想到「金碧輝煌」四個字。


  雕樑畫棟,鑲珠嵌寶,就連地面上的磚石都弄得金燦燦的,連起來居然是一幅「日出東方」的浮雕山水圖。至於桌案上的擺設就更不必說了,要麼晶瑩剔透、要麼光華燦爛,反正是怎麼看怎麼值錢。


  蘇輕鳶看了半天,指著正面的「日月同輝」四字牌匾道:「這個地方,應該換成『我很費錢』四個字。」


  「有道理!」陸離撫掌大笑。


  蘇輕鳶鄙視地翻了個白眼:「先前還自詡品位高呢,你看看你弄的這都是些什麼東西?我一個大俗人都嫌這地方太俗了——我看你的品位是俗得沒救了!」


  「不要這樣貶低你自己。」陸離正色道。


  蘇輕鳶納悶:「我貶低我自己了嗎?」


  陸離一臉嚴肅:「這座水榭並不能代表我的品位,最能代表我品位的是你。所以,質疑我的品位,就是質疑你自己。」


  「喂……」蘇輕鳶被他說得啞口無言。


  陸離拉著她轉過一道琉璃屏,笑道:「這個地方,我不管它俗不俗,只要看上去很勞民傷財就對了!而且說真的,這些金燦燦的東西乍看上去是很俗,看久了你會發現還是挺好看的。」


  蘇輕鳶站定腳步,驚恐地看著他。


  「怎麼了?」陸離有些疑惑。


  蘇輕鳶跺腳急道:「『品位』這種東西是不能將就的!你的原則呢?你的底線呢?如果你看這些東西會越來越習慣,將來你看明月公主的時候也會越來越習慣!現在你雖然瞧不上她,可是萬一哪天你也對她『越來越習慣』了,那我怎麼辦?」


  這一次,輪到陸離啞口無言了。


  蘇輕鳶甩開他的手,忿忿地走到一旁坐了下來。


  陸離只好亦步亦趨地跟著。


  幸好,蘇輕鳶的目光很快就被桌上擺的盆景吸引了過去。


  原來那些形狀優美的花木都是能工巧匠精心製作出來的,是真正的「金枝玉葉」,連花果都是各色的寶石,流光溢彩。


  果然很費錢。


  陸離笑眯眯地湊了過來:「怎麼樣,是不是越看越順眼了?」


  蘇輕鳶抬起頭來瞪了他一眼:「這些俗物,就像明月公主一樣,就算看一百遍,也不會越看越順眼的!」


  「為什麼總要提她?」陸離無奈了。


  蘇輕鳶氣哼哼地往軟榻上一靠:「我也想提別人啊,可是別人我又不認識!你陪別人喝酒聊天逛園子的時候又不肯帶我,到現在為止那幾個屬國公主我只認識明月公主一個人,不提她提誰?」


  「你不必認識,旁人更加不值一提。」陸離抬手擦了擦額頭上的虛汗。


  蘇輕鳶偏過頭來看了他一眼,表示不信。


  陸離無奈地嘆道:「連懂媚術的明月公主都吸引不到我,你還在擔心什麼?」


  蘇輕鳶悶悶地道:「明月公主吸引不到你,那是因為媚術跟巫術一樣對你不起作用嘛!旁的女人不懂媚術,但是聰明乖巧溫柔可人,說不定你就被勾走了呢……」


  話未說完,陸離已經俯身湊了過來。


  蘇輕鳶嚇得往後一躺,伸手抵住了他的胸膛:「別來這一套,你嚇不住我!」


  「我也沒打算嚇你,」陸離黑著臉道,「我只是想問一下,你每天都把我榨得乾乾淨淨,還有什麼不放心的?你也太瞧得起我了吧?」


  蘇輕鳶狐疑地眨了眨眼睛:「不至於吧?你先前還說『吃不飽』來著……」


  「所以,你是打算給我吃加餐嗎?」陸離的手熟門熟路地摸了過來。


  「皇上,後面的舞姬和樂師們都已經準備好了,是不是現在開始?」一個小太監從後門走了進來,低頭請示道。


  蘇輕鳶趁勢推開陸離,乾咳一聲,笑問:「後面還準備了什麼好玩意兒?」


  陸離坐直了身子,狠狠地向那小太監瞪了一眼:「等著!」


  小太監戰戰兢兢地退了下去。


  陸離還想繼續把「加餐」吃完,蘇輕鳶卻已經站了起來:「都說『金屋藏嬌』,現在『金屋』已經有了,後面一定有美人!快帶我去看看!」


  陸離只好跟著站起來,扁了扁嘴巴低聲嘀咕:「快滿六個月了,腿腳還這麼靈便……」


  蘇輕鳶聽見了,回過頭來向他呲了呲牙:「你希望我笨得像豬一樣?」


  陸離不敢爭辯,只得走過來扶著她,往後面去。


  穿過這道門,後面卻已經沒有殿宇了。


  門外是清凌凌的池水,水上盪著幾隻荷葉形狀的小舟,每隻小舟上站著一個身穿粉色紗衣的女子。正合著樂聲翩翩起舞。


  恰如新荷初綻,美不勝收。


  「真是人比花嬌啊!」蘇輕鳶感嘆道。


  陸離笑道:「她們的舞其實也尋常,妙在新點子特別多,總能讓人眼前一亮。」


  蘇輕鳶笑道:「而且人也生得好看。就是不知道這殘冬未盡,她們穿得那麼單薄,會不會冷?」


  陸離不以為意:「跳罷這支舞,她們自然會回去添衣。冷與不冷,跟咱們有什麼關係?」


  蘇輕鳶輕飄飄地道:「跟我是沒關係,可是跟你有關係啊!人家『簾外春寒賜錦袍』傳為千古佳話,你就沒想過也效仿一下……」


  陸離攥住她的手腕,咬牙道:「我看這池上舞也沒什麼趣味,不如你多倒幾壇醋,讓這些女子在醋海之中跳舞,一定更加別出心裁!」


  「這倒是個好主意!」蘇輕鳶抿嘴笑了。


  陸離無言以對,只好搖頭嘆氣。


  蘇輕鳶斂了笑容,抬起頭來認真地道:「你當我是喝閑醋,卻不知我這實在是掏心窩子的話——你不理朝政、大興土木、沉迷聲色,在有些老狐狸的眼裡仍然算不得什麼的。你看看古往今來哪個昏君像你這樣,在美人面前都謹慎守禮坐懷不亂的?你這些招數,只怕瞞不過有心人的眼!」


  陸離危險地眯起了眼睛:「照你這麼說,我也該學學先輩昏君們,縱情聲色、荒淫無度?」


  蘇輕鳶認真地想了想,嘆了一口氣:「還是不要吧。我怕到時候我爹還沒反,我先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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