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你說吧,我承受得住
晚上,陸離回來的時候,身上有些酒氣。
蘇輕鳶皺了皺眉,不肯上前迎他了。
「阿鳶!」陸離踉蹌著撲過來抓住了蘇輕鳶的肩,「不要躲開我!」
「你喝了多少?」蘇輕鳶背轉身去,竭力避開他的氣息。
陸離搖頭:「我沒醉。」
蘇輕鳶煩躁地推開他:「不管你醉沒醉,喝了酒就不要來找我!」
「阿鳶……」陸離不服輸,又抓住了她的手腕。
蘇輕鳶無奈:「我現在聞不得酒氣,反胃。」
「原來不是討厭我。」陸離咧開嘴,露出了笑容。
蘇輕鳶一時拿他沒辦法,便見陸離蹲下身去,把臉貼在了她的肚子上:「對不住,小傢伙。父皇不是故意熏你的……」
「彤雲,去煮醒酒湯來,順便往香爐里添點香,去味!」蘇輕鳶抬起頭,揚聲吩咐。
陸離依然抱著她的肚子不肯撒手:「阿鳶,咱們的孩子再有四個月就要出世了。你——不會離開我了吧?」
「你今日是中了什麼邪?莫非你做了什麼壞事,心虛?」蘇輕鳶的臉色難看起來。
陸離支吾著,沒有答她這句話。
蘇輕鳶火了,用力推開了他:「不會真的讓我猜中了吧?你又招惹上誰了?明月公主?」
「不,不是她。」陸離飛快地搖了搖頭。
蘇輕鳶盯著他,看了許久。
「阿鳶。」陸離的神色有些慌亂。
蘇輕鳶甩開他伸過來的手,冷聲道:「一次兩次,我可以假裝不在乎,可是你總有那麼多『情非得已』,那麼多『不小心』……陸離,你若真的有了別的女人,就放過我吧。」
「阿鳶,我沒有!」陸離慌了,忙撲過來。
蘇輕鳶迅速退到軟榻後面,警惕地看著他:「你不說清楚,就不要再靠近我!」
落霞端了一碗醒酒湯過來,見此情景嚇了一跳:「好端端的,這又是怎麼了?」
蘇輕鳶指指陸離:「先把湯給他喝了,我倒要看看,他醒了酒以後還能編出什麼『情非得已』的理由來!」
落霞不敢勸,忙服侍陸離把醒酒湯喝了。
蘇輕鳶靠著椅子坐了下來,不肯與陸離對視。
等落霞退下去,陸離忙又轉到蘇輕鳶的背後:「阿鳶,沒有別的女人!你先別生氣,氣壞了身子……」
「不是因為女人,那你心虛什麼?居然還怕我離開你——該不會是男人吧?」蘇輕鳶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什麼?」陸離一時沒回過神。
蘇輕鳶莫名其妙地笑了一聲,眼眶又酸了起來:「你自己說清楚吧,我懶得猜了。」
「阿鳶,可不可以不說?我怕你……」陸離仍有些遲疑。
蘇輕鳶心煩意亂,又站了起來:「怎麼,怕我承受不住?若是真擔心我,你一開始就不該犯錯才對!」
陸離遲疑著,低頭不語。
蘇輕鳶冷笑:「你放心吧,就算你告訴我你要同時娶十個女人進來,或者乾脆說你從此改喜歡男人了,我也不會暈過去的。」
陸離出了一身的汗,稍稍清醒了幾分,又被蘇輕鳶給繞糊塗了:「你說的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都不是?」蘇輕鳶有些疑惑了。
她下意識地抬手護住了肚子。
她什麼都不怕,除了一件——
陸離要這個孩子的初衷,她很介意;陸離對這個孩子的態度,她更加介意。
他若敢對這個孩子動不好的念頭,她勢必要快刀斬亂麻的。
蘇輕鳶慢慢地向陸離走了過去,抓著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我希望,你不是在打它的主意。」
陸離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蘇輕鳶鬆了一口氣,又皺眉:「這也不是那也不是,到底怎麼了?」
陸離遲疑著,仍然不願開口。
蘇輕鳶不太忍心逼他,卻又怕自己忍不住胡思亂想。
沉默許久,陸離似乎清醒了幾分,伸手環住了蘇輕鳶的腰:「阿鳶,說來話長,你到床上躺著,咱們滿滿說。」
蘇輕鳶點了點頭,正要推開他,陸離卻彎腰將她抱了起來。
蘇輕鳶有些擔心,怕摔了。
幸好,陸離腳下雖有些踉蹌,卻沒有摔跤,平平安安地將她送到了床上。
蘇輕鳶靠著軟枕躺下,陸離便在床邊坐了下來:「阿鳶,今日我從宮中舊人的口中,聽到了一些陳年舊事……」
「多久之前的事?」蘇輕鳶追問。
陸離想了想,嘆道:「大概有十六七年了。」
蘇輕鳶的心中驟然一松,忍不住抬起手,狠狠地在陸離的肩上捶了一拳:「原來是些陳芝麻爛穀子,我還以為你又犯什麼事了!」
「阿鳶,事情雖然不是我犯的,但是……很嚴重。」陸離遲疑著,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蘇輕鳶不以為然,撇了撇嘴:「能有多嚴重?比我知道的那些還嚴重嗎?」
「你知道什麼?」陸離緊張起來。
蘇輕鳶掰著指頭數了數:「十七年前,我爹奉你爹的命令滅了我外公家全族;然後我爹偷娶了我娘,生下了我;再然後你爹又抓走了我娘藏在地道里,逼著她生兒子;最後,我娘用秘術控制了你爹,我爹和你叔叔合謀弒君篡位——未央宮的那場大火,我爹和我娘爭著認罪,到如今也不知道究竟是誰放的……」
她一開口,陸離的眼睛便瞪大了。等她一番話說完,陸離已經完全呆住:「你……都知道?」
蘇輕鳶皺眉:「我所知道的只有這些。你要跟我說的,不會也就這點兒事吧?」
「我知道的還沒你多。」陸離苦笑。
蘇輕鳶爬起來,重重地在他背上拍了一把:「就這點破事,也值得你大驚小怪的?你差點嚇死我!」
「這些,都是『破事』?」陸離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蘇輕鳶撇了撇嘴:「陳芝麻爛穀子,種在地里都不發芽的,不是『破事』是什麼?」
陸離怔怔地看著她,許久才長嘆了一口氣:「我以為……」
蘇輕鳶白了他一眼:「你嚇著我和我的孩子了,你說怎麼辦吧!」
陸離苦笑:「因為未央宮的事,我一直恨蘇翊入骨,連帶著對你也……」
蘇輕鳶心中一寒。
陸離立刻伸手抱住她:「我知道你沒有錯,所以我一直在迴避這件事,假裝你不是蘇翊的女兒……時至今日我才知道,你的包容之心,遠比我的寬大百倍……巫族上萬無辜百姓的生命、你母親所受的苦難和屈辱……你都沒有遷怒到我的身上,我卻一直以為是我在包容你……」
「上一輩的恩怨,跟咱們沒關係。」蘇輕鳶淡淡道。
陸離重重地點了點頭。
蘇輕鳶撐起身子,認真地看著他:「所以,你是今日才剛剛知道這件事?包括那個『星辰變、天地驚』的謠言,也是第一次聽說?」
「我不信那些鬼話。」陸離沉聲道。
蘇輕鳶定定地看著他。
「你不信我?」陸離有些急了。
蘇輕鳶移開目光,苦笑一聲:「我母親一直試圖讓我相信,你對我,跟你父親當年對她是一樣的。」
陸離攥緊雙拳,許久不語。
蘇輕鳶閉上眼睛,躺了回去:「我選擇了相信你。」
陸離的臉上,緩緩地綻開了笑容。
蘇輕鳶靠在軟枕上躺著,心下有些狐疑:「這些事都不算光彩,他們應該瞞得很緊才是,你如何會知道?」
陸離爬上床來擁住她,嘆道:「我召了一批進士來寫幾個話本子,囑咐他們盡量寫得曲折離奇一些。那些人之中有幾個原本是在研究典籍的,隨口提起了十七年前巫族全族被誅的那件舊案,底下人就來告訴了我。聯想到你在巫族秘術上的天賦,我才……」
「你放著正事不做,召集進士寫什麼話本子?」蘇輕鳶有些糊塗了。
陸離神秘地一笑:「保密。」
「嘁!」蘇輕鳶丟給他一個不屑的眼神,背轉身去。
陸離貼在她的背上,笑問:「我聽說百里昂駒來找你了?」
「你不是醉了么?怎麼還知道那麼多?」蘇輕鳶悶聲反問。
陸離「嘿嘿」地訕笑了兩聲。
於是蘇輕鳶就明白了:「你一直叫人盯著我這裡,是不是?」
陸離默認了。
蘇輕鳶倒也生不起氣來,便漫不經心地道:「他來求我善待百里雲雁——看來我這『歹毒善妒』的名聲,已經傳到西梁去了!」
陸離苦笑:「他們一定很同情我。」
蘇輕鳶「呼」地轉過身來:「百里昂駒說鐵甲將士的人數足有三十萬,而且我爹已經勾結了北燕,要裡應外合滅掉南越!」
陸離一驚,隨後又冷笑起來:「北燕皇帝不會答應的。秦皎應當也不至於那麼蠢。」
蘇輕鳶有些惶急:「萬一呢?百里昂駒的意思是,如果北燕插手,西梁一定不會袖手旁觀——到了那個時候,三國真的要亂了!」
陸離細想了想,沉聲道:「看來,我該是時候去會會那位北燕三皇子了。」
蘇輕鳶點了點頭,憂心忡忡。
陸離忽然支起身子,狐疑地看著她:「這麼大的事,百里昂駒怎麼會輕易對你說?」
蘇輕鳶眯起眼睛,笑了:「巫族秘術——我初試牛刀,效果居然還不錯。」
陸離呆了一呆,誇張地抱住了肩膀:「你太可怕了!」
蘇輕鳶得意地一笑,小狐狸似的:「而且,他離開芳華宮以後,應當不會記得他對我說過那些事。」
陸離忽然俯下身來:「施用這樣的秘術,對你的身體沒有損害嗎?」
蘇輕鳶緩緩搖頭:「對付一兩個百里昂駒,還不至於就損傷了我。我只怕動靜太大驚動了……否則,這會兒也是時候讓那些蠢東西清醒過來了。」
「你是說……念姑姑?」陸離揉揉鬢角,遲疑著問。
蘇輕鳶神色黯然:「她一定對我非常失望。」
陸離悶悶地想了一陣子,眉心不知不覺地打了結:「整件事算起來,確實是朝廷有錯在先,是父皇對不住她。」
蘇輕鳶抱著一隻枕頭,臉色也有些不好看:「為了一個子虛烏有的預言、為了所謂的『天下大業』,輕率地屠滅了一個與世無爭的部族,昭帝爺這件事確實做得不厚道。可是反過來想一想,未央宮一場大火,幾乎燒盡了整個南越皇族,有罪的無罪的都死了,可是我的母親仍然沒有收手——她的狠毒與偏執,同昭帝爺又有什麼兩樣!」
陸離用力把她懷中的枕頭抽出來,遞上了自己的胳膊:「抱著這個。」
蘇輕鳶被他逗得「撲哧」一笑。
陸離伸手將她攬了過來,嘆道:「我實在不敢相信,念姑姑竟然真的是你的母親……我父親犯下的大錯,念姑姑若要找我報仇,我無話可說。可是南越天下,不能毀在她的手上。」
蘇輕鳶抵住他的胸膛,瞪大了眼睛:「我母親可以找你報仇?這樣說來,你也可以找我報仇了?我不答應!」
陸離悶悶地想了許久,只得嘆道:「冤冤相報何時了。」
蘇輕鳶有些黯然,沒有接他的話。
母親和陸離,她必定要辜負一個。雖然她很早就已經作出了選擇,可心裡畢竟仍有些不是滋味。
她如今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與母親所希望的背道而馳。再過幾日,她便不得不用母親曾經悉心教導過她的巫族秘術,親手毀掉母親苦心籌謀多年的心血……
這種滋味,實在不能令人愉快。
陸離自己的心裡也是五味雜陳,有心安慰蘇輕鳶,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這時,毓秀宮忽然來人,報說貴妃忽然病了,希望陸離過去看看。
蘇輕鳶叫人把那小宮女帶了進來,劈頭便問:「是誰教你到這裡來報信的?」
小宮女在屏外站定,低眉順眼:「沒有人教,是奴婢不忍貴妃娘娘痛苦,自己決定要來的。」
「你來芳華宮,找誰?」蘇輕鳶繼續追問。
小宮女遲疑了一下,低聲道:「貴妃娘娘病得迷迷糊糊的,一直在喊皇上,所以……」
蘇輕鳶冷聲打斷了她的話:「所以你是不是走錯了地方?這裡是芳華宮,不是養居殿,你來這裡找的哪門子『皇上』?」
小宮女立時變了臉色。
蘇輕鳶披衣走了出去,牽起那小宮女的手,放軟了聲音:「老實說吧,誰教你來的?」
小宮女怔了好一會兒才抬起頭來,訥訥地道:「姑姑……」
蘇輕鳶隨手在她腦門上拍了一把,笑道:「你回去吧。皇上已經知道了,待會兒他會自己過去。」
小宮女怔怔地站了一會兒,轉過身,走了。
陸離快步走了出來:「她說的『姑姑』,會不會是……」
「我一直覺得靜敏最近不太對勁,原來問題出在這個小丫頭身上。」蘇輕鳶在軟榻上坐了下來,苦笑道。
陸離略一思忖:「這丫頭是毓秀宮的舊人,不是靜敏帶進來的。靜敏入宮以後一直與她形影不離,確實有點不對勁。」
蘇輕鳶抬起頭來。
陸離忽然拍了一下巴掌,大聲道:「恐怕不止這麼簡單!包括靜敏在內,整個毓秀宮所有的人和事,恐怕都是這個丫頭在安排!」
「果然。」蘇輕鳶抿緊了唇角。
陸離蹲下來攥住了她的手:「這麼說,念姑姑十有八九是躲在毓秀宮了——靜敏的處境,豈不是很危險?」
蘇輕鳶偏過頭去,看著他:「靜敏郡主只是一個工具,沒有人會特意對她下手。」
「我去看看。」陸離站了起來。
蘇輕鳶牽住了他的衣袖:「我也去。」
「不行!」陸離立刻急了。
蘇輕鳶拽著他的手慢慢地站起身來,認真地道:「不去親眼看一看,我不放心。剛才那小丫頭恐怕不是一個尋常的傀儡,我不敢在她身上動太多手腳。」
「可是萬一……」陸離難免擔憂。
蘇輕鳶笑道:「時機未到,『她』不會輕易動手。我若不去,誰知道她會在靜敏身上搞些什麼手段!」
「我不許你去!」陸離掙脫了手,沉聲道。
蘇輕鳶皺了皺眉頭:「我不去,你也不許去。」
陸離沒辦法,遲疑許久才嘆道:「走吧。」
蘇輕鳶胡亂穿了件衣裳,披了斗篷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跟著陸離乘輦到了毓秀宮。
在這個過程中遇到了不知多少宮女太監,卻沒有任何一個人意識到不對勁。
下輦的時候,陸離忍不住問蘇輕鳶:「這究竟是你的手段,還是念姑姑的?」
蘇輕鳶扶著他的手走下來,黯然反問:「你就沒覺得這段時日宮中死氣沉沉的?原先一有點風吹草動,謠言眨眼間就能飛滿天;可是現在呢?一個個乖得跟木偶似的!」
陸離心頭一凜。
這時蘇輕鳶已經邁步進了門,陸離也只好加快腳步跟了進去。
對於蘇輕鳶的到來,毓秀宮的宮女和太監沒有表現出半分詫異。
確切地說,她們好像完全沒有注意到蘇輕鳶這個人。所有人迎上來的時候,口中無一例外喊的都是「恭迎皇上」。
進殿之後,先前的那個小宮女迎了上來:「皇上,您可算來了,貴妃娘娘等了一晚上了!」
陸離快步走進去,果然看見靜敏郡主躺在床上,面色赤紅,手裡緊緊地揪著被角,似乎十分痛苦。」
「太醫怎麼說?」陸離皺眉。
小宮女忙道:「娘娘不許傳太醫,只想見皇上。」
陸離抬腳重重地踹在了那丫頭的身上:「糊塗!朕又不會治病,萬一耽擱了,你擔待得起嗎?」
小宮女「咚」地一聲跪了下來。
「還不快去?」蘇輕鳶怒吼一聲。
小宮女遲疑了一下,起身跑了出去。
「皇帝哥哥……」帳中的靜敏郡主帶著哭腔喊了一聲,伸出了手。
陸離向後退了一步,轉頭問蘇輕鳶:「你看她是怎麼了?」
蘇輕鳶淡淡道:「沒病,只是有人希望她這樣而已。」
「會不會有危險?」陸離的臉色很難看。
蘇輕鳶搖頭:「這種癥狀本身沒有危險。」
「但是,只要那個人在她身邊,她就隨時會有危險,對不對?」陸離沉聲追問。
蘇輕鳶抿緊唇角:「這宮裡幾千人,每個人都隨時會有危險,又豈止貴妃一人如此?現在是有人想利用她來對付你,你越是表現得在乎她,以後她身上發生的『怪事』就會越多!」
陸離意識到她在生氣,只得嘆道:「阿鳶,我沒別的意思。」
蘇輕鳶冷著臉,沉聲道:「你現在最正確的選擇就是什麼也不做,轉身,出門,回宮。」
陸離咬了咬牙,依言轉過身。
「皇帝哥哥!」靜敏郡主急了,掀開被子坐了起來。
陸離沒有回頭,靜敏郡主卻跳下了床:「皇帝哥哥,我很難過,你陪陪我好不好?」
蘇輕鳶快步走到床邊,拉住了靜敏郡主的手:「我來陪你,好不好?」
「你走開!」靜敏郡主用力甩開她的手。
「阿鳶!」陸離立刻轉了回來。
蘇輕鳶抬頭瞪了他一眼:「你走你的,不用管我!」
陸離不肯走。
靜敏郡主見陸離站定了,便向他沖了過去。
蘇輕鳶快步走過去攔住,冷笑:「裝瘋賣傻的手段,都是我玩剩下的!靜敏郡主,你醒醒吧!」
「你讓開!」靜敏郡主抓住她的肩,用力甩向一旁。
陸離忙奔過來扶住蘇輕鳶:「小心!」
蘇輕鳶向他一笑:「我沒事——咱們走吧。」
陸離點了點頭,推開靜敏郡主,半扶半抱地將蘇輕鳶帶了出去。
靜敏郡主似乎要追,但未到門口便跌倒了。
守在門外的幾個小宮女見勢不對,立刻一窩蜂地涌了進去。
陸離的腳下有些遲疑。
蘇輕鳶從他懷中掙脫出來,沉聲道:「你若不信我,只管回去。」
「走吧。」陸離牽起了她的手。
蘇輕鳶的視線在某間廂房的位置上停留了一瞬,隨後不著痕迹地移開了。
廂房之中,小宮女跪在地上:「姑姑,人已經走了,娘娘沒能留住。」
「沒留住,也好。」屏后響起一聲冷笑。
小宮女垂著頭,面上沒有任何錶情,獃滯得像一尊木雕。
屏后,念姑姑的臉上,神色決然。
她隨手將一串珠子丟進火盆中,冷笑起來:「巫族怎麼會有這樣愚蠢的女兒!巫術學不好、媚術不肯學,滿心滿眼裡只裝著那個男人——本來想給你留一條活路,你自己執意尋死,可就怨不得為娘的心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