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姻緣送上門,亂點鴛鴦譜
「說說看,你發現了什麼?」陸離微笑著,漫不經心。
蘇輕鳶從他懷中伸出手去,敲了敲榻上的小矮桌:「那小姑娘,露出了一個很大的破綻。」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看得陸離有些閃神。
「什麼破綻?」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想起來追問。
蘇輕鳶眯起眼睛,神情十分得意:「丫頭們說,明月公主在前廳等候的時候,言行舉止十分謹慎得體,一看便知是自幼受過教導的,絕不是一個刁蠻放誕的野丫頭。可就是這樣一位熟知皇家規矩、自幼受到良好教養的公主,卻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她居然連自己應該坐在哪兒都不知道,一進門就險些冒冒失失地坐到了我西邊的位置上去!」
「原來,你特地叫人搬一隻小桌來放在榻上,是為了給她布一個陷阱?」陸離摩挲著蘇輕鳶的臉,笑問。
蘇輕鳶微微點頭,笑得有些冷:「本來只是隨便試一下,沒想到她竟那麼容易就跳進來了。澤國作為南越的屬國,數百年來同樣也是以西為尊,在皇家禮儀規範之下長大的明月公主,本來是萬萬不會弄錯的——除非澤國王室的規矩,老早就已經改了!」
陸離低下頭,在蘇輕鳶的額頭上印下一吻。
「喂,你就不評價一下?」蘇輕鳶有些不滿。
陸離笑了:「我不是已經評價了嗎?」
蘇輕鳶噘起了嘴吧。
陸離只得笑道:「你這個小陷阱布置得很巧,評價也非常準確。三國之中,只有北燕以東為尊。明月公主那個不經意的小動作已經暴露了——澤國倒向北燕,時日已久。」
蘇輕鳶終於滿意了,驕傲地挺了挺胸膛。
陸離順手把小桌上的那隻錦袋取了過來,微微冷笑:「已經倒向了北燕,卻還要以南越屬國的身份來挑撥離間,這就很噁心了。」
蘇輕鳶皺了皺眉頭:「多年前神雀國的那件事,真的跟西梁有關係嗎?」
陸離冷笑:「有關係又如何?三國之間互相使絆子也不是頭一回!背叛就是背叛,哪怕有一萬個理由,也改變不了這一點!」
蘇輕鳶悶悶地想了一想,沒有接話。
與「天下」有關的話題總是殘酷的,她不想評價。
陸離拆開那些書信,漫不經心地翻看著。
蘇輕鳶就靠在他的懷裡發獃。
她看到陸離一時擰緊眉頭,一時又挑眉冷笑,不免覺得很有趣。
於是,她便不老實地伸出手去,描摹他的眉眼、他的唇和腮邊的稜角。
陸離嫌她礙事,卻又捨不得推開,只好抓著她的手,攥在掌心裡。
忽然,蘇輕鳶注意到陸離的臉上現出了怒色。
「怎麼了?」她有些詫異。
陸離皺了皺眉,隨手把那些信件捲起來往錦袋裡一塞:「沒什麼。」
蘇輕鳶不相信,爬起來搶過錦袋,又把裡面的東西一股腦地倒了出來。
那些亂七八糟的書信,蘇輕鳶是沒有興趣去看的。她在一堆字紙裡面胡亂扒拉了一陣,最後找出了一條色彩絢爛的絛子,拿在手裡犯起了嘀咕。
這什麼鬼?
花紋很繁複、技巧很高明是不假,可是……誰家會戴這樣的絛子啊?恨不得把一百種顏色都混到一起,花里胡哨跟野雞似的!還有中間鑲嵌的這一排半紅半黑的豆子——醜死了!
陸離偷眼看著蘇輕鳶的臉色,神情有點緊張。
蘇輕鳶盯著那絛子看了許久,忽然抬起頭,準確地捕捉到了陸離緊張的神情。
「你慌什麼?」蘇輕鳶眯起了眼睛。
陸離立刻移開目光:「奇怪,朕有什麼好慌的?」
「你沒慌,你躲什麼?」蘇輕鳶撐起身子,攀上了他的肩頭。
「我沒躲。」陸離矢口否認。
蘇輕鳶笑出了聲:「以為我不知道?女孩子給人送這個,一準兒是求愛的意思!那姑娘瞧上你了,你很得意,是不是?」
「我哪敢得意……」陸離一臉委屈。
「『不敢』,而不是『不會』。」蘇輕鳶摳字眼。
陸離看著她,一臉委屈。
蘇輕鳶忍不住,笑了出來。
陸離鬆了一口氣,順手把那絛子奪過來丟到一旁:「少喝點醋,傷身子!」
蘇輕鳶白了他一眼:「來路不明的乾醋,我才懶得喝!澤國既然已經倒向了北燕,誰知道她給你送這玩意兒是什麼用意?我看,她八成是想捨身為國,跑到你身邊替北燕做個卧底眼線什麼的!」
「她是想左右逢源。」陸離冷笑。
蘇輕鳶皺了皺眉:「野心不小。」
陸離隨手把玩著她垂落在肩頭的一縷青絲,閉目沉吟。
蘇輕鳶又順手把那條絛子拽了過來,纏在手上擺弄著:「這玩意兒,有什麼說法嗎?」
陸離隨口說道:「應該是她親手編的,上面的花紋是她們澤國的什麼圖騰之類。至於中間那幾顆豆子——我恍惚記得是有說法的,當地人稱『相思豆』,據說豆子的數量代表了女子的年紀。」
蘇輕鳶隨手數了數:「十七顆。所以她應當是十七歲咯?」
「你信嗎?」陸離睜開眼睛笑問。
蘇輕鳶想了一想:「我不知道。瞧著她穩穩噹噹的樣子,我總疑心她有二十歲了。但是說不定人家只是少年老成呢?」
陸離微微一笑,並未接話。
蘇輕鳶又笑道:「如果她有二十歲,她的身份——那就有趣了。」
「她的身份,一直很有趣。」陸離笑得意味深長。
蘇輕鳶「呼」地坐了起來:「你不許說她有趣!」
陸離咬了咬嘴唇,可憐兮兮的。
蘇輕鳶忍住笑,板著面孔:「除了我,你不許對任何女人感興趣,不管是哪方面的興趣都不行!」
陸離瞪了她一眼,低下了頭。
蘇輕鳶有些生氣了:「怎麼,你不服?」
「我覺得我已經表現得很好了,你非但不誇我,還凶我?」陸離氣呼呼地抱怨道。
蘇輕鳶歪著頭,細細地打量著他:「你表現得很好了?」
陸離坐正了身子,理直氣壯:「那個女人說的話,你不是也聽見了?有人自薦枕席,我都給杖斃了,你還想讓我怎樣?」
「嗯?」蘇輕鳶細細地想了想,好像是有這麼回事來著。
所以,應該誇他嗎?
心裡怎麼這麼不舒服呢?
陸離見她想起來了,便瞪大了眼睛,眼巴巴地等誇獎。
蘇輕鳶想了好一會兒,終於撇了撇嘴:「哼,自薦枕席……」
陸離的心裡「咯噔」一下子。
蘇輕鳶咬住下唇,翹起唇角,抬起頭向陸離瞅了瞅,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陸離慌忙縮了縮脖子:「拒絕誘惑是我的分內之事,你若是不想誇,也就算了……」
「皇上,西梁六皇子在御書房候駕,說是有事求見。」小路子在門外小心翼翼地稟道。
陸離坐直了身子,若有所思。
蘇輕鳶有些疑惑:「他有什麼事著急見你?」
陸離沉吟道:「昨日回京之前,他已經提到過,說是希望儘快啟程回國。」
「西梁境內有變故?」蘇輕鳶立刻瞪大了眼睛。
陸離搖頭:「沒有。我原先也疑心這個,特地叫人去打探了一番,一切正常。咱們的探子沒有消息傳回來,西梁的營中也十分平靜。程昱他們疑心西梁在咱這裡做了什麼手腳,可是也沒有證據。何況——他們若是真做了手腳,急著逃走豈不更顯得心虛?」
蘇輕鳶想了想,忽然重重地拍了一下大腿:「他有沒有說過帶不帶百里雲雁走?」
陸離被她嚇了一跳,愣了一下才道:「他說不帶。」
「還有呢?」蘇輕鳶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眼神里那一抹躲閃的痕迹。
陸離遲疑了一下,抱著肩膀低聲道:「昨天他說為了兩國安寧,希望我接百里雲雁進宮——不計較名分,哪怕只封作低等的美人或者才人也可以。」
蘇輕鳶重重地「哼」了一聲。
陸離忙補充道:「我沒有答應!昨天他提起來的時候我就拒絕了,今天他若是還提這個話題,我一定狠狠地罵他!」
「你答應他吧。」蘇輕鳶沉聲道。
陸離打了個哆嗦:「不不不,我真的沒那個意思……」
「你答應他,可以看一場好戲。」蘇輕鳶眯著眼睛,笑得很賊。
陸離一聽「好戲」,立刻來了精神。
蘇輕鳶抱著他的脖子,解釋道:「你答應把百里雲雁留在宮裡,但不要答應讓百里昂駒回國。隨便找個借口把他留下來,然後嘛——你可以在他的面前,拚命地對百里雲雁好。」
「再然後?」陸離心驚膽戰。
蘇輕鳶微笑:「再然後,要看那位西梁六皇子的反應了。如果他溜進宮把百里雲雁偷出去或者搶出去,你就抓到了他的把柄,以後可以盡情地捏巴他;如果他什麼反應也沒有,你就白撿個如花似玉的妃子,說不定還能白撿個兒子……」
「白撿個……兒子?」陸離愣了一會兒,好像懂了。
蘇輕鳶眯起眼睛,越笑越奸詐。
陸離黑著臉,無奈地看著她:「為了看一場『好戲』,你就這麼把我搭進去了?」
「這怎麼能叫『搭進去』?到時候你等著看百里昂駒的表情吧,一定很好看!」蘇輕鳶沒良心地笑著,一點也不心疼陸離的難處。
陸離認真地思考了很久,然後——點了點頭。
「答應了?」蘇輕鳶有點笑不出來。
陸離倒是笑得很輕鬆:「我看那百里昂駒不順眼已經很久了。既然有機會看他的笑話,我為什麼不看?」
「那你去吧。」蘇輕鳶從他懷中掙脫出來,轉回了內室。
陸離略一遲疑,大步走了出去。
蘇輕鳶的心裡莫名地有些惱。
主意雖然是她出的,可是陸離真的答應了的時候,她又有些不是滋味起來。
唉,女人心啊!
蘇輕鳶在自己的臉上拍了兩把,丟掉那些莫名的小情緒,繼續開始啃她的書。
時間越來越緊了。
***
陸離一出門,小英子立刻迎了上來。
「怎麼樣?」陸離邊走邊問。
小英子神色平淡:「皇上所料不錯,鐵甲營中,這兩日正在操演兵馬,各地的糧草也正在源源不斷地送過來——姓蘇的已經耐不住性子了。」
陸離「嗯」了一聲,表示知情。
小英子便繼續道:「定國公等人下獄之事,朝中反應比較平淡,多數朝臣還在觀望。但是……」
「但是這個『反映平淡』,本身就有問題。」陸離冷笑。
小英子略一低頭,應聲道:「正是。幾位重臣無端下獄,罪名又都是子虛烏有,可是滿朝文武連諫官在內都不肯多言,可見群臣心中大都已經有了別的想頭了。」
陸離冷哼:「他們從來沒有對朕抱過希望,又憑什麼要求朕不令他們失望?一群搖擺不定的牆頭草——哼!」
小英子跟了一路,後來又忍不住補充道:「京城裡的流言從來沒有斷過,如今更是越傳越真。先帝駕崩得太過倉促,朝臣們本來就心存疑慮,這謠言一傳出來,最先相信的正是朝中的文武百官。今日一早,有幾個老臣已經遞了摺子,稱病不肯再上朝了。如此一來,人人皆知皇上已經失盡了人心,市井之中更是連個闢謠的人也沒有了。」
「蘇將軍的手段,從來不會讓朕失望。」陸離淡淡地評價道。
小路子在旁邊聽著,忍不住插言道:「他們連下毒的細節都傳得活靈活現,是鐵了心要把這『害父弒君』的帽子扣到皇上的頭上來了!好事者甚至編造出了什麼《父子反目,衝冠一怒為紅顏;鴛鴦離散,挾私銜恨亂龍庭》的話本子,在茶館酒樓里傳唱呢!他們東拉西扯的,硬說皇上是因為跟太後娘娘有私,不甘被先帝拆散,二人聯手鴆殺了先帝,還要殘害忠良荼毒生靈,為禍天下……」
陸離的腳步慢了下來,終於站定了。
小路子忙跟著站定,小心翼翼地道:「皇上息怒!市井小民不知就裡,不過是憑著一點兒想象,照著歷代的民間閑話生拉硬套……」
陸離皺眉問道:「你剛才說的,是茶館酒樓里說書先生的話本子?」
小路子答了聲「是」,又道:「其實,咱們手中文人也不少,寫幾個話本子出來闢謠也不是難事,就怕百姓不買賬。」
小英子板著面孔道:「百姓聽書聽戲,第一愛好的是獵奇。宮闈秘史、皇家醜事,他們愛聽這個。你叫人去說皇上勤政愛民、賢孝無雙,恐怕沒說兩句,就被轟下台來了!」
陸離略一沉吟,勾了勾唇角:「小英子,你即刻把去年中榜的進士全部召集起來,叫他們幫朕寫幾個話本子,賣到外面去給人傳唱。」
「皇上,怎麼寫?」一向聰明的小英子,此時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陸離沉吟許久,咬牙道:「照實寫。」
小英子面色未微變。
陸離冷笑:「就寫《縱火弒兄賊子坐龍庭,鴆毒殺叔孤兒報父仇》、《十六載忍仇恨,半杯鴆酒斷恩怨;三五年苦籌劃,一雙鴛鴦運奇謀》,諸如此類,越多越好。」
「哇,長離,你也太不要臉了吧?」段然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大呼小叫。
陸離抬起頭,橫了他一眼。
段然縮了縮脖子,藏到了樹后。
小路子急道:「那樣的話,『殺父弒君』的罪名不還是甩不脫嗎?」
陸離呼出一口氣,沉聲道:「蘇翊籌謀已久,豈肯容我輕易把罪名甩脫掉?如今全天下的人都相信我毒殺了先帝,我若說沒有,他們必定是不願意接受的。既然如此,我乾脆便認了這罪名,順了他們的心意就是了!」
小英子沉吟道:「果然還是皇上思慮周全。如今闢謠是無用的了,倒不如把故事編得更曲折更完整一些,這樣一來他們必定喜歡!」
陸離沉默許久,神色有些黯淡:「這些話本傳出去,縱使我過不了這一關,真相也不至於永遠塵封,十六年前未央宮的那些冤魂也可以含笑九泉了。那老賊——他殺了那麼多人尚能被稱作『明君』,我只殺了他一人,憑什麼要背負那麼多罵名!」
段然從樹後走出來,沉默地把手搭在了陸離的肩上。
陸離勾起唇角,勉強露出一個笑容。
小英子思忖良久,又問道:「太後娘娘……應該在故事中扮演怎樣的角色?」
段然笑了一聲,咧開了嘴角:「沒聽見皇上叫你們照實寫嗎?就寫他們兩個從小就有一腿,後來被老皇帝拆散了,他們殺了老皇帝之後又搞上了嘛!皇帝跟太后……嘖嘖,多刺激!」
小英子垂首不語,顯然並不打算理會段大公子的建議。
陸離嘆道:「朕可以背負罵名,阿鳶不可以。」
「奴才明白。」小英子答應一聲,匆忙退了下去。
段然重重地在陸離的肩上拍了兩下。
陸離靠在樹上,苦笑一聲:「真想趁此良機把所有的事情都抖出去——如今這樣,太累了。」
小路子安慰道:「將來總會有機會的。如今娘娘有孕在身,確實不適合面對太大的麻煩。」
段然在旁邊咧著嘴笑:「其實這樣也挺好的嘛!一輩子跟自己的『母后』偷情,多刺激!你幹嘛非得要名正言順啊?」
「車騎將軍的祠堂,修好了嗎?」陸離忽然換了話題。
段然愣了一下,順口答道:「已經修好了。照你的吩咐,雕塑用的是上好的漢白玉,栩栩如生。那天我順腳進去看了一眼,差點以為我爹又活過來了!」
陸離點了點頭:「那就好。車騎將軍為了南越、北燕兩國的安寧,肝腦塗地、血染黃沙,忠肝義膽感天動地。朕打算替他老人家向北燕求一門親事——請和靖公主下嫁,北燕三皇子多半不會拒絕的。」
段然呆了一呆,大叫起來:「少開這種玩笑好嗎?我爹已經死了十二三年了,你替他說哪門子媒!再說你就算要說媒,說誰不好,為什麼偏偏是……」
「我以為你會喜歡的。」陸離一臉無辜。
段然抬手在自己的腦門上拍了一巴掌:「你贏了,你贏了成嗎?我再也不說風涼話了,你少玩我成不成?我這小心臟一天天被你折騰得,遲早要英年早逝!」
陸離眯起眼睛笑了笑,心情好了許多。
段然見狀也放下了心,又顛兒顛兒地在陸離的身後跟著,笑眯眯地問:「聽說你把程老兒他們下獄了?我說——你就不怕玩太大了,把自己給玩死了?姓蘇的那老狐狸這次可是要傾巢而出了!」
陸離不以為意:「老狐狸一時半刻來不了。朝中百官最多明著暗著罵幾句,出不了大事。」
段然並不像他那麼樂觀:「萬一呢?萬一老狐狸真的突然發難、萬一文武百官真的要恃強逼宮、萬一你先前準備的那些手段全都來不及拿出來……怎麼辦?」
「各宮裡地道的入口和機關,你都記熟了吧?」陸離沉聲問。
段然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陸離勾唇微笑:「那就好。『萬一』事情到了無法收拾的那一步,阿鳶就交給你了。」
「你——」段然欲言又止。
陸離頓了一頓,又補充道:「阿鳶怕黑,帶她走地道的時候,最好趁她睡著,或者乾脆把她弄暈。」
「喂,你玩真的啊?」段然實在笑不出來了。
陸離拍拍他的肩,一臉輕鬆:「在這個位置上,哪天不是玩真的?」
一路說著,御書房已經到了。
百里昂駒迎了出來,開門見山地道:「我昨日說的那件事,還望再考慮一下。」
「昨日?你們又商量出了什麼鬼鬼祟祟的事?」段然湊了過來。
但誰也沒理他。
陸離進門坐下,沉聲道:「朕希望你自己再考慮一下。一個女孩子孤零零的遠嫁異國,日子不會太好過。都說你們兄妹自幼親厚,你便不心疼她么?」
百里昂駒面無表情:「雁兒不適合回國。我決定的事,她不會反對。皇上三番兩次拒絕,莫非嫌雁兒貌丑、不能入眼嗎?」
陸離勾起唇角,露出笑容:「雲雁公主明艷照人,灼灼如芍藥向陽。若是這般姿容也算『貌丑』,天下怕也沒幾個美人了。」
「這麼說,您是答應了?」百里昂駒唇角微翹,眼中卻沒有半分笑意。
陸離微笑:「六皇子把話說到這個份上,朕若再不答應,那也太不識抬舉了。這樣,朕即刻便叫太卜署挑一個好日子行了冊封禮,立雲雁公主為德妃,如何?」
「一言為定。」百里昂駒低下頭,連唇角的假笑都維持不住了。
陸離友好地向他伸出了手:「六表兄,你我也算是親上加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