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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合巹嘉盟締百年

  延禧宮。


  蘇青鸞坐在妝台前,認真地端詳著鏡中容顏清麗的自己。


  眉眼已經畫得十分細緻,腮上沒有打胭脂,唇上只淺淺地抹了一點兒桃花色,更顯得蒼白瘦弱,我見猶憐。


  耳墜已經換到了第六副,秀娘終於忍無可忍,沉著臉走了過來:「娘娘,夜色深了,您該安歇了。」


  蘇青鸞抬起頭,露出微笑:「更鼓還沒敲呢,哪裡就『夜深了』?永安殿那邊,家宴只怕還未開席呢。」


  秀娘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家宴國宴,那都是旁人的熱鬧,與咱們何干?娘娘身子弱,正該早些歇著,斷不該去為旁人的事費心費神、自尋煩惱!」


  「旁人的熱鬧?只怕也未必吧?」蘇青鸞微笑著,身子挺得很直,目光凜然。


  秀娘氣沖沖地走出去,叫過一個小太監來囑咐了幾句。


  那小太監忙躬身應著,尚未出門,卻有人急沖沖地過來報信,說是永安殿有召,請淑妃娘娘即刻前往。


  秀娘一愣,臉色霎時難看起來:「娘娘病著,怕是不方便出門……」


  蘇青鸞緩緩地站起身來,露出一個溫雅的笑容:「聖上有召,豈敢不從?」


  傳信的小太監卻也不是個有眼色的,聞言立刻糾正道:「不是聖上有召,是太後娘娘下的懿旨。」


  蘇青鸞臉上的笑容立時便僵了。


  秀娘忙道:「既是太後下旨,那就更不必忙了。太后一向體諒咱們娘娘體弱,定然不會責怪的。」


  蘇青鸞發出一聲輕笑:「若是姐姐的懿旨,我就更加沒有不去之理了。秀娘,拿我的披風來吧。」


  秀娘氣得發怔,最終還是無力阻止,只得依言去把她的披風拿了過來。


  蘇青鸞乘了輦,一路上不住地催著快走,不過多時便到了永安殿。


  殿中隱隱傳來琴聲,清雅脫俗,令人心神為止一爽。


  那彈琴的卻不是什麼琴師,而是嫻妃程若水。滿殿只聞琴聲流暢宛轉,端的是技藝過人。


  蘇青鸞站在門口遲疑了一下,舉步走了進來。


  靜敏郡主最先看見,咧開嘴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看吧看吧,我就說她不會不來的!」


  蘇輕鳶眯起眼睛看著蘇青鸞,若有所思。


  蘇青鸞輕移蓮步,緩緩地走到面前,「艱難地」屈膝跪了下來:「臣妾來遲了,請皇上恕罪。」


  陸離沒有抬頭,仍舊面帶微笑地看著只管窩在蘇輕鳶的懷裡大吃大喝的陸鈞諾。


  當然,也有可能是在看著攬住陸鈞諾的那雙手。


  蘇青鸞在地上跪得膝蓋都疼了,終於聽到一聲「起來吧」。


  「謝皇上」三個字說出口之後,她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那三個字是蘇輕鳶說的。


  「皇上……」蘇青鸞站在當地,有些尷尬。


  蘇輕鳶向她露出一個笑容,心無城府似的:「嫻妃她們一直遺憾沒有機會多跟你聊聊,貴妃也說有些想你了,鬧著要把你請過來。我本以為你病中不願出門,沒想到你竟來了。」


  蘇青鸞垂下頭,低聲道:「姐姐叫我來,我豈敢不來呢。」


  「坐下吧。你身子重,可別累著了。」蘇輕鳶隨意地擺了擺手。


  蘇青鸞遲疑著,在靜敏郡主的身邊坐了下來。


  程若水彈完最後一個琴音,優雅地放下了手,垂袖端坐:「淑妃姐姐來了。」  蘇青鸞點了點頭,微笑以對:「多蒙嫻妃妹妹惦記著。」


  靜敏郡主拍手笑道:「嫻妃的琴彈完了,淑妃要不要跳支舞啊?」


  陸鈞諾從滿桌子的食物中間抬起頭來,扮了個鬼臉:「她的腰圓得像水桶一樣了,怎麼跳舞?」


  蘇輕鳶隨手在陸鈞諾的小腦袋上拍了一把,淡淡道:「淑妃一向不擅長這些東西,如今又病著,你們就別欺負她了。天色不早,大家隨意吃些東西,該散的便散了吧。」


  蘇青鸞坐直了身子,微笑道:「青鸞確實不擅長歌舞,但今日佳節嘉筵,豈敢掃興?前日病中無聊,偶作了一闕新詞,斗膽獻醜一番,還請皇上勿怪。」


  她言必稱「皇上」,陸離卻始終沒有抬頭看她。只有蘇輕鳶點了點頭,算是允准了。


  蘇青鸞心裡十分不甘,面上便愈發難看。


  小宮女取了琵琶過來,蘇青鸞輕攏慢捻,「錚錚」地彈了起來。


  蘇輕鳶一不懂音律、二不工詩詞,並未聽出她唱的是什麼。只覺得她聲音低回婉轉,甚是動人。


  靜敏郡主一整張臉都皺了起來,似乎十分不屑。倒是程若水和沈君安兩人正襟危坐,細細地聽著,若有所思。


  一闕詞唱完,陸離終於抬起頭,輕輕地拍了兩下巴掌。


  靜敏郡主立刻不依了:「嬌嬌滴滴的,唱的是什麼東西啊?還不如嫻妃的琴聽著順耳呢!」


  蘇青鸞微微勾起唇角,低頭不語。


  陸離微笑道:「嫻妃的琴聲清雅脫俗,淑妃的新詞清新雋永,各有各的好,又何必分出個高低來呢?」


  蘇輕鳶皺了皺眉頭,心裡一陣發堵。


  這時陸鈞諾又鬧著要吃醬肘子,蘇輕鳶忙叫人夾給他,一時也就顧不得旁的了。


  蘇青鸞緩緩起身,又跪了下來,高高地昂起了頭:「詩言志,歌詠情,皇上只聽出了『清新雋永』嗎?」


  此話一出,眾人都有些變色。


  程若水和沈君安互相對視一眼,又各自低下頭去,同時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靜敏郡主卻「嗤」地笑了出來:「詠情?原來你是煞費苦心地寫了首詞,向皇帝哥哥邀寵來了?倒難為你肯費這份心,不過可惜了,皇帝哥哥不喜歡你這樣的!」


  一邊說著,她得意地往陸離的身邊蹭了蹭,邀功似的仰起頭,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皇帝哥哥,我說得對不對?」


  陸離眉頭微皺,沒說對,也沒說不對。


  蘇青鸞一時有些下不來台,便求救地看向蘇輕鳶。


  程若水笑了一笑,試探著打了個圓場:「淑妃姐姐心裡念著皇上,填詞詠情也是一件雅事。我們這些粗笨無才的,縱然有這份心,只怕還寫不出來呢。」


  蘇青鸞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一時簡直無地自容。


  她自幼膽怯、怕見生人,何曾想過有朝一日會像如今這樣當眾出頭,任人評頭論足?

  雖然早已設想過這種可能,她仍覺得渾身不自在,心裡的憤懣便更添了幾分。


  蘇輕鳶早已察覺到了妹妹求救的目光。但不知怎的,她實在提不起興緻來幫這個忙。


  僵了好一會兒,她只得轉頭看向陸離:「她們說得這樣熱鬧,你好歹也表個態才是。」


  陸離面露微笑,淡淡道:「靜敏一向口無遮攔,淑妃不會跟她計較的。」


  蘇輕鳶聞言便笑道:「還不快起來,跪來跪去的做什麼?瞧著倒像是貴妃欺負你了似的。」


  蘇青鸞在地上遲疑著,不肯起身。


  靜敏郡主幹脆歪著身子往陸離的懷裡一靠,朝蘇青鸞露出一個挑釁的笑容。


  蘇青鸞的臉色立時蒼白了。


  陸離微微皺了一下眉頭,下意識地偏過了身子,迴避了她更為親昵的動作。


  蘇輕鳶低下頭去幫陸鈞諾挑魚骨頭,對旁人的小動作一概只裝作看不見。


  蘇青鸞在地上跪了許久,竟無人再勸她起身。


  程、沈二人俱是一副坐山觀虎鬥的姿態,面帶微笑巋然不動。


  蘇青鸞漸漸地有些累了,忽然眉頭一皺,計上心頭。


  在一片奇怪的寂靜之中,她忽然發出一聲低低的嗚咽,渾身微微地顫了起來。


  「怎麼了?」蘇輕鳶皺眉問她。


  蘇青鸞搖頭不答,卻慢慢地縮回了雙手,捂住肚子。


  程若水忙站了起來:「淑妃姐姐身子不爽嗎?在地上跪了那麼久,莫不是傷了胎氣……」


  「我……沒事……」蘇青鸞緩緩地搖了搖頭,卻緊緊咬住唇角,一副竭力隱忍的樣子。


  陸離放下手中的酒盞,抬起頭來:「身子弱,就不要隨便出門。小路子,多派幾個人送淑妃回宮去,再傳個太醫過去看看吧。」


  「皇上!」蘇青鸞掙扎著抬起頭來。


  陸離迎上她的目光,面無表情:「還有何事?」


  蘇青鸞膝行上前,急道:「臣妾的病已經好了,胎象也已穩固,原不必過分小心。延禧宮的奴婢們只知臣妾身子弱,時時處處小心留神,不許臣妾隨意走動,也不許姐妹們過來探望……這樣一來,臣妾形同禁足,身子雖養得好,心裡卻時常憂慮……臣妾斗膽求皇上開恩,看在腹中孩兒的份上,准許臣妾煩悶時出宮走走……臣妾定當安守本分,絕不惹是生非!」


  陸離眯起眼睛,審視地盯著她。


  蘇青鸞一番話說完,早已雙腿虛軟,冷汗涔涔而下。


  靜敏郡主在旁「嗤」地笑了一聲:「認識你這麼多年,頭一次見你一口氣說完這麼多話!不過,淑妃妹妹啊,你是不是忘記捂肚子了?真正動了胎氣的人,可沒有像你那樣的——太後娘娘,您說是不是?」


  蘇輕鳶面露微笑:「也未必是忘了,沒準是這會兒又不疼了呢?」


  靜敏郡主捂嘴笑道:「是啊是啊,淑妃妹妹的肚子真是個好東西,想讓它疼的時候它就疼,不想讓它疼的時候它就不疼——這樣乖的肚子,真真可人疼呢!」


  蘇青鸞的臉色又是一陣發紅。但她居然依舊頑強地跪著,不肯倒下。


  陸離盯著蘇青鸞看了許久,忽然笑了:「你的性子一向孤僻,朕倒是頭一次聽見你說願意出門走走。」


  蘇青鸞努力地擠出笑容:「臣妾自己也常常覺得不解,或許是腹中孩兒喜歡熱鬧吧?」


  陸離笑道:「既然你這樣說了,朕自然沒有駁回的道理。只是你身子本弱,如今更要加倍小心,身邊時時刻刻都要有人跟著,否則被朕知道了,朕可不饒你!」


  「謝皇上!」蘇青鸞喜形於色,連連叩頭。


  陸離吩咐秀娘扶她起身,笑道:「現在可以安心開宴了吧?」


  蘇輕鳶抬起頭,似笑非笑:「誰還有什麼想要的,一併都說了吧。皇帝一向小氣,過了今兒,以後還不一定什麼時候記得賞你們呢。」


  靜敏郡主抱著陸離的胳膊撒嬌道:「皇帝哥哥賞了淑妃妹妹,可不能不賞我!年節將近,我的禁足也可以免了吧?」


  陸離橫了她一眼,冷聲道:「免不免的,你不是都出來了嗎?」


  靜敏郡主「嘿嘿」一笑,又仰起頭來笑道:「我還想要一個恩典!皇帝哥哥,陪靜敏幹了這杯酒,好不好?」


  陸離笑著舉起了酒杯,笑道:「朕的心裡忽然有些怕——你一向喜歡獅子大開口的,今日這樣收斂,必定有詐。」


  在場幾人都笑了起來。


  靜敏郡主將酒盞斟滿舉在手中,向著陸離的手臂勾了過來。


  「這是做什麼?」陸離的笑容淡了。


  靜敏郡主笑道:「聽說民間夫妻成親的時候,合巹酒都要交杯而飲!我們嫁進宮裡來,連個正兒八經的婚禮都沒有,多委屈啊!皇帝哥哥開個恩,給我們補上合巹酒成不成嘛!」


  蘇輕鳶放下筷子,淡淡道:「合巹嘉盟締百年,倒是個好兆頭。」


  陸離的臉色沉了一沉,將酒盞放回了桌上。


  「皇帝哥哥!」靜敏郡主的笑容僵住了。


  陸離沉聲道:「你大概是還沒有搞清楚自己的身份?民間娶妾也不會有什麼正兒八經的婚禮;什麼合巹酒之類的規矩,那也都是給正室準備的!你雖然位尊貴妃,在民間算起來,也不過是個側室而已。」


  靜敏郡主將手一甩,眼淚「唰」地一下子就流下來了。


  陸離冷笑一聲,站起身來:「朕乏了,你們隨意吧。」


  說罷這句話,他便陰沉著臉拂袖而去,再也沒理會靜敏郡主的大呼小叫。


  靜敏郡主看著他走遠,「哇——」地大哭了起來。


  蘇輕鳶皺了皺眉頭,有些坐不住了。


  她這個皇太后還在這裡坐著呢,皇帝自己搶先退席,有這樣的規矩嗎?


  陸鈞諾擦了擦嘴,忿忿地拍了拍桌子:「真掃興!我還沒吃飽呢!」


  蘇輕鳶鬆了一口氣,忙笑道:「沒人攔著你,只管吃就是了。」


  靜敏郡主舉起酒杯,作勢要摔。


  蘇輕鳶抬起頭來,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貴妃,你今日逾越了。」


  「哪裡逾越……」靜敏郡主有些不服氣。


  蘇輕鳶坐直了身子,沉聲道:「禮不可廢,『尊卑』二字是誰都不能逾越的。你仗著皇帝的寵愛,提出那樣非分的要求,將南越禮法置於何地?皇帝若是由著你亂來,這宮中今後還有規矩嗎?」


  靜敏郡主一肚子不服氣:「這宮裡的規矩……」


  蘇輕鳶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靜敏郡主忽然露怯,扁了扁嘴,低下頭去。


  蘇輕鳶嘆了口氣:「如今中宮無主,實在有些不像話了。宮中位份以你為尊,可你的性子一向放誕,如今竟依然不知收斂,如何能做眾妃表率!」


  蘇青鸞忽然抬起頭來:「后位虛懸已久,姐姐也不催一催皇上么?」


  蘇輕鳶眯起眼睛,迎上她的目光:「你心中若有合適的人選,倒不妨說說看。」


  蘇青鸞臉色微變,忙又低下頭去。


  這時陸鈞諾已經扔下了手裡的筷子,蘇輕鳶便抱了他起身離席,沉聲道:「你們聊你們的吧,哀家也煩了。」


  「姐姐——」蘇青鸞立刻追了上來。


  蘇輕鳶頓住腳步,等了等她。


  蘇青鸞的臉上立刻現出喜色,眼中含淚:「姐姐……」


  走出門口之後,蘇輕鳶將陸鈞諾放了下來,牽著他的小手慢慢地走著。


  蘇青鸞殷勤地在旁邊扶著蘇輕鳶的手:「姐姐可要小心些,快滿五個月的身子了,萬一磕了碰了可怎麼好?」


  蘇輕鳶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招呼落霞過來扶著,淡淡道:「確實要格外小心了。現如今,我是路也不敢走、山也不敢爬;至於那些別有用心的人,我更是連靠近都不敢靠近的了。」


  蘇青鸞臉色微變,腳下便慢了下來。


  蘇輕鳶回頭看了她一眼,笑道:「怎麼不走了?我正有話要跟你說呢!」


  蘇青鸞想了一想,硬著頭皮跟了上來:「姐姐想說什麼?」


  蘇輕鳶笑道:「昨兒我到西街那邊去走了走,碰見了一位故人。」


  「姐姐的『故人』一向是很多的。」蘇青鸞心事重重。


  蘇輕鳶笑了笑:「是啊……是一個很好的故人。我先前疼他,認了他做弟弟,誰知道他如今竟變得那樣混賬了。」


  「怎麼,他說什麼不該說的了嗎?」蘇青鸞臉色微變。


  蘇輕鳶笑著攤了攤手:「不該說的,他倒沒來得及說——我想叫人教訓教訓他,誰知一個不留神,失手給打死了。」


  蘇青鸞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摔了。


  落霞忙伸手扶住她:「淑妃娘娘小心!」


  蘇青鸞抬起頭來,啞聲追問:「怎麼會那麼……不小心?」


  蘇輕鳶笑著搖了搖頭:「不知道。如今這宮裡的奴才們,下手是越來越沒有輕重了。」


  「那……皇上沒生氣嗎?」蘇青鸞遲疑許久,終於繼續追問道。


  蘇輕鳶的笑容漸漸地淡了,抿緊唇角似乎很苦惱似的:「他說沒有,可是……我總覺得他是生氣了的。」


  「原來是這樣……那姐姐可要小心了。」蘇青鸞漸漸地恢復了笑容。


  蘇輕鳶嘆了一口氣:「小心又能怎樣呢?該來的總是會來的……你瞧他今日的臉色,可有把你我二人放在眼裡么?青鸞,如今你我二人只有這一個孩子,若是孩子沒了,咱們兩個都得死。」


  蘇青鸞神色一凜。


  蘇輕鳶轉過頭,笑吟吟地看著她:「你自幼心思重,思慮的事情必定比我多,原不需要我囑咐你什麼。我只怕你受了旁人的蠱惑,一時犯了糊塗——青鸞,砍掉一棵樹容易,重新栽一棵樹卻難,你要想清楚了。」


  蘇青鸞的眉頭越擰越緊,腳下也不由得慢了下來。


  蘇輕鳶卻沒有等她,放開腳步徑直走了。


  走出一段距離之後,落霞壓低了聲音道:「淑妃娘娘的心思越來越重了,若是任由她這樣下去,只怕不妙。」


  「你主子自有妙計,你操什麼心?」蘇輕鳶抬起頭看著前方,漫不經心地道。


  落霞忍不住又回頭張望了一眼,發現蘇青鸞仍然站在原處,怔怔的,不知在想些什麼。


  蘇輕鳶回了芳華宮,不出意外地看見了正在房中等著她的陸離。


  陸鈞諾很有眼色,見勢不妙,便悄悄地溜了出去。


  蘇輕鳶懶洋洋地往軟榻上一靠:「弄些吃的去,餓死了!」


  落霞忙招呼著小宮女們退了下去,陸離立刻伸手將蘇輕鳶抓了過來。


  蘇輕鳶眉頭微皺,順從地在他身邊坐下,看著自己被他攥得通紅的手腕。


  陸離放了手,面色依舊陰沉:「『合巹嘉盟締百年』?你倒大度!」


  蘇輕鳶翻個白眼,冷哼一聲:「怎麼,我不肯當面跟她們吃醋,你覺得很失落?我的身份擺在那兒,你覺得我應該說什麼?」


  陸離的臉上,怒氣更重了。


  蘇輕鳶抱著肚子往榻上一縮,冷笑道:「今日我橫豎都是錯,沒道理豁出老臉去得罪她們!那邊左一個什麼妃、右一個什麼嬪,燕瘦環肥,哪個不是你的心肝寶貝?我若是當真要打翻醋罈子,你怕是又要抱怨我不懂事了!」


  「所以,你其實還是吃醋了?」陸離的臉色忽然好看了許多。


  蘇輕鳶白了他一眼,實在不想接他的話。


  陸離伸手將她攬了過來,替她揉著發紅的手腕,露出了笑容:「阿鳶。」


  蘇輕鳶低下頭,嘟起了嘴。


  陸離笑了:「還是吃醋的樣子好看。我瞧著你那樣賢德大度,心裡就忍不住生氣。」


  「我若是當面跟你的嬪妃們打起來,你向著誰?」蘇輕鳶瞪著眼睛問他。


  陸離眯起眼睛,笑得很奸詐:「自然是——誰待我好,我便向著誰!淑妃一向羞澀孤僻,今日尚能費盡了心思填一闕新詞來表達對我的仰慕和思念,你一天到晚卻只肯惹我生氣!」


  蘇輕鳶原本只是佯怒,此時卻當真有些惱了:「所以,為了那一闕新詞,你就不問青紅皂白地把她放了出來,由著她繼續在宮裡興風作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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