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神雀
蘇輕鳶聽見陸離的聲音,臉上立刻露出喜色。
但是下一個瞬間,她立刻又咬住嘴唇斂了笑容,努力地瞪大了眼睛。
奔向陸離的腳步,也在同一時刻硬生生地停了下來。
陸離張開的雙臂尷尬地僵了一下,隨後默默地放了下去。
蘇輕鳶發出「哼」地一聲,背轉身去。
陸離略一遲疑,將目光放到了小李子的身上:「你是神雀國人?」
雖是問句,語氣卻是肯定的。
小李子慢慢地跪了下來,遲疑許久才道:「奴才從未聽過『神雀國』這三個字,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陸離冷冷地看著他:「你若是神雀國人,朕可以饒你不死。否則,單憑你剛才說的那幾句話,腰斬車裂都不為過。」
小李子深深地埋下頭,似乎是在思忖。
最後,他仍然堅持了原來的供述:「奴才並非神雀國人。皇上要治罪,奴才不敢申辯。」
「既然如此,」陸離冷下臉來,「小李子蠱惑太后,干犯大忌,著即刻杖斃,不得有誤!」
門外立刻便有執事太監領命,過來扭住了小李子的手臂。
陸離看向蘇輕鳶:「母后不打算為他求情嗎?」
蘇輕鳶轉過身來,發出一聲低低的冷笑:「皇帝說笑了。你是天下之主,你要殺誰就殺誰,哪裡輪得到我來求情?」
陸離微蹙了眉心,臉色有些難看。
蘇輕鳶冷笑著起身走過來,要從他的身邊繞過去。
「阿鳶!」陸離伸出手,捉住了她的手腕。
蘇輕鳶仰起頭,冷冷地看著他。
陸離嘆了一口氣,沉聲道:「小李子有罪當死,念其護衛太後有功,暫免死罪,拔舌斷腕罰作掖庭苦役,以示懲戒!」
「奴才謝皇上隆恩!」小李子跪撲在地,高聲道。
陸離細細地觀察著蘇輕鳶的臉色,卻一無所獲。
小李子被拖了下去,再未多發一言。
只有蘇輕鳶注意到,他最後回頭看的那一眼,似乎有些歉意,又像是帶著幾分擔憂。
「阿鳶,你要去哪兒?」陸離攥住蘇輕鳶的手腕,把她拖回了懷裡。
蘇輕鳶冷聲道:「你既然稱我為『母后』,我自然該回我自己的宮裡去。老在你這裡不明不白地混著,我虧心不虧心吶?」
「母后現在才知道『虧心』,是不是晚了些?」陸離抬頭向零亂的床上看了一眼,意有所指。
蘇輕鳶仍然冷冷地看著他。
陸離皺了皺眉頭:「小李子的事,你若覺得不妥,朕可以赦他無罪。」
蘇輕鳶嗤笑一聲:「你老提小李子做什麼?是因為心裡發虛,怕我責問你,所以才要顧左右而言他,試圖矇混過關嗎?」
「奇怪,朕的心裡有什麼好發虛的?」陸離有些不解。
蘇輕鳶愣了一下,黯然地低下了頭:「是呢……你有什麼好心虛的?你沒有錯,是我逾越了。」
「阿鳶?」陸離的心裡忽然有些慌。
蘇輕鳶掙脫了他的手,冷聲道:「我記不得小李子是誰,但至少今日,他是我的人!就算他再怎麼罪大惡極,也應該由我來下令處斬!打狗也要看主人的道理你不會不懂,你這樣著急懲處他,甚至連問都不肯問我一句,就是為了打我的臉,對吧?皇上真是費心了!你若覺得我失了本分、逾越了規矩,明白告訴我就是了,何必旁敲側擊,給我這樣的下馬威!我如今雖有些糊塗,眉高眼低還是能看出來的,不要以為我是真傻!」
「阿鳶,你多心了。」陸離退後兩步攔住門口,嘆了口氣。
蘇輕鳶撇了撇嘴,轉過臉去不肯回應他的目光。
陸離走過來抱住了她的肩膀:「阿鳶,方才是我急躁了些,可是從前你和我一向不分彼此,芳華宮和養居殿的奴才都默認了你我二人都是他們的主子——我沒料到你會為一個奴才跟我生氣。」
「不分彼此?真的有那麼好嗎?」蘇輕鳶眯起眼睛問。
「當然。」陸離鄭重地點了點頭,以示真誠。
蘇輕鳶勾起了唇角:「這麼說,你的貴妃,也就是我的貴妃咯?」
「這跟貴妃又有什麼關係?」陸離皺眉。
蘇輕鳶陰陽怪氣地道:「沒關係就不能提嗎?我的奴才你隨便打隨便殺,你的貴妃我卻連提都不能提一個字,這就是你所謂的『不分彼此』?」
陸離低下頭看了她很久,忽然笑了:「從前的事都不記得了,腦筋也沒有從前清楚了,這醋勁兒倒是半點兒也沒減少!我確實抽空去了一趟毓秀宮,是誰多嘴告訴你的?」
蘇輕鳶昂首道:「是淡月說的。她確實不該多嘴告訴我這件事,你叫人打死她吧!」
陸離哭笑不得,揉著蘇輕鳶的頭髮一個勁地嘆氣:「醋缸都打翻了,這可怎麼好!」
蘇輕鳶煩躁地甩開他的手,只管生氣。
陸離只得嘆道:「靜敏是貴妃,又跟西梁有些瓜葛,身份非比尋常。她昨晚受了些驚嚇,我總不能不管不問——我只過去看了一眼便回來了,連話都沒有同她說一句,這也值得生氣?」
蘇輕鳶甩了甩衣袖,冷聲道:「不值得,可我就是要生氣!我就是要打翻醋缸、就是要無理取鬧,你打我啊!」
陸離笑了:「為什麼要打你?你肯吃醋,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蘇輕鳶氣呼呼地背轉身去:「又被你繞糊塗了——你懲處小李子的時候,我還沒來得及生氣呢!就算我吃醋生氣是無理取鬧,那也是你無理取鬧在先!」
陸離揉了揉鬢角,一臉無奈:「阿鳶,這是兩件事!我懲處小李子,不是為了損你的顏面,而是因為他做了壞事。」
「他做了什麼壞事?」蘇輕鳶不服氣。
陸離正色道:「巫術、媚術這些東西,宮裡是萬萬容不得的。他犯了大忌諱,縱然是你我二人,也沒道理袒護他。」
蘇輕鳶跺著腳,憤憤地道:「我何曾說過要袒護他?他犯了忌諱,你當面說清楚,難道我會不許你判他死罪么?你一面急沖沖地懲處他,一面又陰陽怪氣地試探著我的口風,到底是什麼用意?你是不是想說我是小李子的同謀,也該腰斬車裂以示公正?」
「我該拿你怎麼辦!」陸離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蘇輕鳶怒氣更盛:「還能怎麼辦?割舌斷腕以示懲戒唄!」
陸離俯身將她抱回床上,無奈地嘆道:「你是不逼死我不罷休!阿鳶,難道只許你疑神疑鬼亂吃飛醋,不許我提心弔膽惶惑不安嗎?這些日子我連你的影子都見不到,他卻可以日日夜夜陪在你的身邊,我妒忌他、想找他的茬,卻又擔心你回護他——這點兒丟人現眼的小心思,你非要逼我親口說出來嗎?」
「什麼啊……」蘇輕鳶聽得愣了。
陸離彆扭地背轉身去,不肯讓蘇輕鳶看見他的臉。
蘇輕鳶皺著眉頭想了好一會兒,忽然「噗」地一聲笑了出來:「所以,你也是在吃醋?而且——是在吃一個太監的飛醋?」
「……。」陸離很想把剛才的那番話收回來。
蘇輕鳶拍著枕頭大笑起來:「陸離,你連太監的醋都吃,下次要不要吃宮女的醋?方才淡月說她陪了我八年呢,沒準兒我心裡喜歡的人是她……」
「你敢!」陸離黑了臉。
「呃?」蘇輕鳶愣住了。
這個人……他該不會真的介意吧?
「當皇帝的人,心眼那麼小?」她不小心把心裡的話說出了口。
陸離黑著臉道:「朕就算是小心眼,那也是你教的!」
蘇輕鳶聳了聳肩,一臉無辜。
陸離俯下身,在她旁邊側躺了下來:「剛見面又要吵架,何苦呢?咱們都把小心眼收起來,言歸於好,如何?」
蘇輕鳶遲疑著,點了點頭。
陸離鬆了口氣,又向她解釋道:「西梁的人很可能已經進京。如今我摸不透他們對靜敏是什麼態度,所以面子上一定要過得去。何況靜敏天真爛漫,一向對你也十分敬重,我沒道理對她不管不問。」
蘇輕鳶低低地「嗯」了一聲。
陸離支起半邊身子,認真地看著她:「現在,該輪到你向我解釋了——巫術、媚術,都是怎麼回事?」
蘇輕鳶想了好一會兒,低下頭悶悶地道:「我記不得那麼多,只知道都是那個女人要我學的……媚術是小李子在教,我不喜歡。巫術是那女人自己教我的,我覺得……或許會有些用處。」
「她叫你學那兩種邪術,用來控制我?」陸離的臉色陰沉下來。
蘇輕鳶有些膽怯,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陸離扶著她的肩膀,沉聲道:「你要對付我,根本用不著什麼『媚術』!」
蘇輕鳶想了一想,調皮地眨了眨眼睛:「這個我知道,所以我根本沒有好好學嘛!小李子逼我學那些鬼東西,我就打他、罵他、拿簪子扎他,他連屁也不敢放一個!」
陸離鬆了一口氣,心裡又隱隱地覺得有些遺憾。
他壓住心裡那點兒奇怪的念頭,繼續追問:「巫術呢?」
蘇輕鳶想了一想,認真地道:「巫術最初也是那女人逼我學的,但後來是我自己想學了。那女人說我天賦過人,我想——也許有一天我會超過她。」
陸離正色道:「你用不著超過她!你的身邊有人保護,而她——我定會儘早除掉她,永絕後患!」
蘇輕鳶擰著眉頭想了好一會兒,遲疑著道:「我記得,我想學那些東西,似乎還有一個很重要的緣故……但是後來我病了,就忘記了。如今我的巫術連入門都算不上,卻已經可以有點兒用處,也許學成之後會有驚喜也說不定呢!小李子說,我沒準兒可以記起從前的事……」
陸離沉下臉來:「不許學!」
「為什麼?!」蘇輕鳶委屈地大叫起來。
陸離擰住她的手腕,急道:「那種玄之又玄的東西,誰知道會不會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壞處!那女人是咱們的敵人,你怎麼可以受她擺布!」
蘇輕鳶急得都快哭了:「可是,我不想永遠當個傻子啊!先前的事情,我幾乎全都忘記了,最近發生的事也常常記不清楚……我總是做錯事,一定會鬧笑話的……」
陸離痛心地看著她,久久不語。
蘇輕鳶抓住他的手臂搖了搖,求肯道:「我知道你放心不下,可是對我而言,已經不會有比如今更壞的結果了!你知道,我即使變傻變瘋、失了理智,也斷然不會傷害你——你為什麼要阻止我找回完整的自己呢?」
「你覺得……現在的狀態是不完整的嗎?」陸離啞聲問。
蘇輕鳶重重地點了點頭。
陸離思忖許久,終於嘆道:「你想要的書,明日我去御書房替你找。你不要勉強,一旦發現不對,必須立即停止!」
蘇輕鳶舉起三根手指作發誓狀:「我一定不會胡鬧!」
陸離抓住她的手指,嘆了口氣:「總是拗不過你,我只怕以後會後悔……」
蘇輕鳶「嗤」地笑了一聲:「你是害怕將來死在我手裡吧?」
陸離鄭重地點了點頭。
蘇輕鳶反而大感詫異:「真的怕我?你是不是虧心事做多了,那麼膽小?」
陸離掖緊被角,無奈道:「一個來自巫族的身份不明的女人、一個神雀國秘術的傳人——你在這樣的兩個人手裡困了那麼多天,連心智都被他們害得有些糊塗了,我怎麼能不擔心?」
「神雀國?那到底是什麼東西?」蘇輕鳶一臉茫然。
陸離嘆道:「神雀曾是南越的屬國,後來叛向北燕,給南越添了一場很大的麻煩。當時昭帝爺大怒,派兵平了神雀……」
「也就是說,神雀國的結局,跟巫族是一樣的了?」蘇輕鳶脫口而出。
陸離思忖許久,認真地斟酌著詞句:「關於巫族的事,如今能查到的典籍少之又少,就連史官的記載也是語焉不詳……但神雀國那件事,內情其實頗為複雜。」
蘇輕鳶苦惱地揉了揉鬢角:「又是巫族又是神雀的,怎麼那麼麻煩啊?我記不住那麼多名字……」
陸離拿開她的手,自己替她揉著鬢角,笑道:「南越原本有九個屬國,神雀曾經是其中之一。這次進京朝賀的有七個,只有最為荒僻的落灘國沒有來。至於巫族——那是多年前深山之中的一個隱世宗族,不算屬國的。」
蘇輕鳶聽得昏昏欲睡,許久才敷衍地「嗯」了一聲。
陸離嘆道:「傳說巫族秘術能掌控人心、上通於神,所以多年之前三大國都對他們頗為忌憚。大約在二十年前,被傳得神乎其神的巫族不知怎的忽然銷聲匿跡,天下人著實為此高興了一陣子。想來,巫術、蠱術那些東西必定是不容於天,這也是我不喜歡你修習巫術的原因。」
「只怕不是『不容於天』,而是『不容於人』吧?」蘇輕鳶打了個哈欠,懶懶地道。
陸離笑了一笑,沒有反駁她的話,卻又斟酌著道:「神雀國的秘術與巫族不同,卻比巫術更加神秘——他們之中的一部分人自幼便能通陰陽、知興替、料事於先……」
「那不就是招搖撞騙的神棍嗎?」蘇輕鳶來了興緻。
陸離搖頭笑道:「他們是有真本事的。南越立國數百年來一直有尊奉國師的傳統,國師無一例外都是神雀國人,就是看中了他們的占卜之術。」
「所以,你不殺小李子,是想讓他當國師?」蘇輕鳶瞪大了眼睛。
想到小李子可能從一個小太監搖身一變成為國師,她便覺得十分有趣。
國師哇,聽上去多神氣、多了不起!提到「國師」二字,人人都會想到長須飄飄、仙風道骨的老者模樣,如果小李子當了國師——
不管怎麼樣,他的鬍子是註定長不出來了!
「想什麼呢?!」陸離用指尖點了點蘇輕鳶的額頭。
蘇輕鳶忙垂下眼瞼,裝出一副嚴肅認真的模樣來。
陸離見狀便繼續道:「除了極少數的占卜師之外,神雀國大多數都是普通人——但在神雀貴族之中流傳著一種隱秘的媚人之術,據說長期修習者非但容色傾城、青春永駐,更有勾魂攝魄之能。」
「小李子懂媚術,所以你疑心他是神雀國貴族?」蘇輕鳶立刻抓住了關鍵所在。
陸離認真地點了點頭。
蘇輕鳶靜靜地等著他繼續解釋。
陸離隨手把玩著她的髮絲,沉吟道:「當年神雀國被滅的事,典籍記載同樣模糊不清,我總疑心其中另有內情,所以想留下小李子詳加審問。這件事不必著急,他既然無心與此,我自然更不打算催他。」
蘇輕鳶往陸離的臂彎里蹭了蹭,悶悶地問:「真的有那樣神奇的術法嗎?如果朱雀國的貴族女子個個容色傾城,南越皇帝的後宮里豈不是要成了神雀的天下?你該不會是心嚮往之,所以想向小李子打聽神雀有沒有女子存世吧?」
陸離瞪了一眼,無奈地苦笑起來:「你真是無論何時何地,總能給自己找到醋喝!南越以媚術為旁門左道,自太祖初年便有嚴令傳下,嚴謹宗室子弟納娶神雀女子為妻妾——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我不信你不眼饞!」蘇輕鳶皺了皺鼻子,悶聲道。
陸離又好氣又好笑,一臉無奈。
蘇輕鳶看見他吃癟的樣子,心情大好。
這時,一個小太監又在窗外低聲稟道:「毓秀宮來人傳信,說是貴妃娘娘吃了葯之後非但沒有退燒,反而說起胡話來,扎手舞腳的胡亂打人。身邊服侍的人都沒了主意,太醫也不敢上前,只說多半是中了邪祟。」
蘇輕鳶「呼」地坐了起來:「這宮裡,哪有什麼邪祟!」
外面的小太監低聲道:「毓秀宮的人說,宮裡陰氣重,邪祟是常有的。世間能鎮得住邪祟的,恐怕就只有皇上了。」
「說來說去,還是想騙陸離去瞧她!」蘇輕鳶氣哼哼地道。
陸離跟著她坐了起來,欲言又止。
蘇輕鳶橫了他一眼:「知道你放心不下!你即刻過去就是了,誰抱著你的大腿不許你走了不成?」
陸離苦笑著攬住了她:「你陪我一起去。」
「我累!」蘇輕鳶悶聲道。
陸離板起了面孔:「累了可以乘步輦,實在不成,我抱你過去也可以——總之你必須去,否則我怕你又要吃飛醋!」
蘇輕鳶想了一會兒,昂起了頭:「也好,我正要去瞧瞧那位貴妃娘娘到底是何方神聖!」
於是二人相攜出門,叫了兩乘步輦,果然一前一後地到了毓秀宮。
毓秀宮的小太監們看見陸離,立時歡天喜地地迎了上來。待看見蘇輕鳶在後面,一個個的便都有些尷尬。
陸離等著蘇輕鳶踏上台階,然後才轉過身去,同她一起進了門。
在廊下便聽到了殿內的嘶吼怒罵,聲聲凄厲,令人驚駭。
陸離眉頭微皺,低聲向蘇輕鳶道:「她似乎確實發瘋了。你先不要進去,小心危險。」
說罷,他腳下停頓了片刻,快步走進了殿中。
蘇輕鳶下意識地跟出兩步,最終還是在門口停了下來。
只見殿中一個披頭散髮的女子狂呼亂叫,死死地抓住了陸離的手臂,用力撕扯著。
蘇輕鳶心裡發急,卻不便進去,只好吩咐小太監們過去幫忙。
關於靜敏郡主的事,她一件都記不清了。但先前的敵意融在了骨子裡,讓她怎麼也沒辦法置身事外。
毓秀宮的一個小宮女走過來,恭謹地行了個禮:「太后病體未痊,不要在風口裡久站了,請到閣中來坐吧。」
蘇輕鳶確實覺得風吹得有些頭痛,便點了點頭。
毓秀宮暖閣,與靜敏郡主的寢殿只有一牆之隔,蘇輕鳶並不擔心陸離會找不到她。
進了暖閣,果然通身舒泰,頭皮也不那麼緊繃著了。
先前那小宮女捧上茶,恭敬地跪了下來,雙手奉到蘇輕鳶的面前:「太后請用茶。」
外人給的茶點,蘇輕鳶是不會輕易入口的。她順手接了過來,放在桌子上。
這時她才注意到,除了茶碗之外,還有一個東西被塞進了她的手裡。
那是一張疊得四四方方的小紙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