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阿鳶,是我啊!
陸離遲疑許久,終於偏過身子,將良嬪讓了進來。
「皇上,這太師餅是臣妾親手做的……」良嬪從小宮女的手中接過盒子打開,滿臉堆笑。
陸離面色陰沉,冷冷地審視著她:「你剛剛說『有了太后的消息』是怎麼回事?有太后的什麼消息?」
良嬪將手中的點心擺到桌上,笑吟吟地道:「請皇上先品嘗點心,容臣妾慢慢回稟。」
「小路子。」陸離沉聲低喚。
小路子忙跪了下來:「奴才在。」
陸離瞥了良嬪一眼,隨手將桌上的點心拂落在地:「將這賤婢拖出去,杖斃。」
小路子立刻高聲應了,招呼了兩個侍衛進來。
眼看著侍衛衝到了面前,良嬪終於意識到「賤婢」指的是自己,立刻軟癱在地:「臣妾知錯了,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啊——」
直到良嬪被拖出門口,陸離才改了主意:「杖責三十,帶過來回話。」
小路子高聲應了,看著侍衛們將良嬪拖出去,結結實實地打了三十板子。
帶回來的時候,人已只剩了半條命,潑了一盆冷水才沒昏過去的。
陸離坐在軟榻上,看著地上那濕淋淋的一團人形,冷聲開口:「說吧,點心裏面有什麼鬼?『太后的消息』是怎麼回事?你若有一字虛言,朕會將你凌遲處死,順便滅了岳家滿門——你要考慮清楚了。」
良嬪癱在地上,連哭的力氣都沒有,卻不得不咬著牙拚命磕頭:「臣妾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說。」陸離的耐心已經耗盡。
良嬪伏地哭道:「臣妾不敢傷皇上的身子,太師餅裡面只放了一點點葯……真的只有一點點!」
小路子跺著腳罵道:「要死,要死!宮裡是什麼地方,哪裡容得你這樣亂來!給皇上下藥,這不是反了嗎?還不快說清楚,葯是哪裡來的?!」
良嬪叩頭大哭:「不是毒藥,是彩珠給的……臣妾也不明白,彩珠說皇上只要吃了,就會疼愛臣妾的……臣妾只是仰慕皇上,想早些服侍皇上,並沒有惡意的啊……」
「繼續說。」陸離面無表情。
良嬪抽泣了一陣,繼續道:「臣妾原本也不敢的,是彩珠反覆發誓說不會傷到皇上的身子……臣妾怕皇上不肯召見,彩珠便教臣妾說『有太后的消息』,還說皇上聽了這句話一定會見臣妾的……」
陸離攥緊了手邊的一隻茶碗,冷聲追問:「那個彩珠有沒有教給你,若是朕執意追問太后的消息,你該如何回答?」
良嬪哭道:「彩珠教臣妾萬萬不可說,一定要勸皇上先吃一塊太師餅……」
「若是朕執意要你先說,否則便要砍你的頭呢?」陸離繼續追問。
良嬪擦了擦眼角,抬起頭來:「彩珠教臣妾說『前日有人在將軍府見到過太后』——再也沒有旁的了。」
陸離悠悠地道:「這賤婢說話不盡不實,小路子,拖出去再打三十大板!」
小路子高聲應了。
良嬪立刻大聲哭叫起來:「臣妾不敢說慌,真的只有這些,皇上饒了臣妾吧……」
陸離擺擺手止住小路子,冷聲追問:「她教你說那樣奇怪的話,難道你便沒有問一問,太後到底出了什麼事?」
這時良嬪已經疼得快要昏死過去了,卻還是咬牙硬撐著,哭道:「奴婢問了,可是彩珠說知道得越多就越危險,不許奴婢問……」 「是么?」陸離仍有些將信將疑。
良嬪待要回答,卻忽然脖子一歪,昏了過去。
陸離盯著她看了半晌,向小路子沉聲道:「叫人把良嬪送回去,順便把她宮裡的彩珠帶過來。」
小路子慌忙應下,忙不迭地去了。
陸離靠坐在軟榻上,心裡空落落的,愈發不是滋味。
從從希望到失望,不過是短短几句話的距離。
又是一場空歡喜。
那個彩珠顯然知道一些內情,多半是念姑姑的人。
可是那又怎樣呢?念姑姑的人,是審不出什麼來的;就算僥倖審出了什麼,多半也是不能信的。
他唯一的收穫,不過是捉到了一個為念姑姑效力的走狗罷了。可是這宮裡,念姑姑的擁躉何其之多,捉到一個又能怎麼樣?
宮裡這潭水已經夠渾的了。他要想徹底肅清念姑姑的黨羽,恐怕只能把這宮裡的宮女和太監全部換掉!
那樣一來,對這座數百年來屹立不倒的宮城,恐怕又是一場傷筋動骨的劫難!
小英子送了今日的奏章過來,正要退下,陸離忽然叫住了他:「你去找段然,叫他悄悄地帶一位術士進宮。」
小英子沒有多問,答應著下去了。
陸離站了起來,用力揉著額角,強迫自己靜下心來。
這個彩珠似乎是想通過良嬪,把他的注意力引到蘇翊的身上。由此可以推斷,彩珠恐怕是知道一些內情的,絕非尋常粗使奴婢可比。
既然念姑姑的奴才都嘴硬,他為什麼不能換一種方式來「審問」?
看著門口的布簾搖搖晃晃,最終靜了下來,陸離的心中卻是久久難以平靜。
天知道他多想直接把念姑姑拉出來斬了——可是他不敢。
投鼠忌器,這滋味實在該死的難受!
***
念姑姑推開門,回到了那間精緻的囚室——現在應該叫「曾經」精緻的囚室了。
看到滿地狼藉,她原本便陰沉著的臉更加難看了。
再回頭看看不知被什麼東西砸得坑坑窪窪的門,她更是怒不可遏,抬起巴掌照著蘇輕鳶的臉上狠狠地招呼了過去。
沒有打中。
小李子擋在兩人中間,替蘇輕鳶挨了這一巴掌。
念姑姑沉著臉看了他許久,第二巴掌怎麼也打不下去。
因為實在已經沒有地方下手了。
小李子的頭上、臉上、身上,青一塊紫一塊,腫一塊破一塊,像是打翻了調色盤,沒有一處完好的。
反觀蘇輕鳶卻是一副神清氣爽的模樣,雙手抱胸得意洋洋地坐在供桌上。身上只鬆鬆垮垮地披了一件中衣,她似乎也不覺得冷。
「姑姑請息怒,太后她只是病了,並非有意惹您生氣。」小李子低下頭,啞聲道。
念姑姑嘲諷地冷笑了一聲:「真是一條好狗!」
蘇輕鳶立刻笑了起來:「原來小李子是一條狗嗎?好奇怪啊,既然是狗,為什麼不會汪汪叫?」
小李子不願回答這個問題,只好垂首不語。
蘇輕鳶隨手將桌上最後一隻碟子扔了過去,準確地砸到了他的額角:「我在問你話,你為什麼不回答!」
「夠了!」念姑姑怒吼,「這一地的飯菜是怎麼回事?」
蘇輕鳶「哼」了一聲,別過頭去。
念姑姑冷冷地看著她:「不肯吃?別怪我沒有提醒你,這一頓不吃,可再也沒有下一頓了!」
小李子忙抬起頭來,替蘇輕鳶辯解:「太后吃過的,只是胃口不好,每樣菜只吃了一小半……」
他的話未說完,蘇輕鳶已從供桌上跳了下來:「那麼難吃,怎麼咽得下去?我要吃酒釀圓子!我要吃八寶野鴨!還有糟燴鞭筍!」
「你死心吧,什麼都沒得吃!」念姑姑的心情非常不好。
蘇輕鳶也很生氣。
念姑姑冷笑著,向地上瞥了一眼:「除非,你們兩個人把地上這些髒東西都吃掉!」
蘇輕鳶遲疑了一下,竟果真蹲了下來。
小李子怔怔地看著她,神色複雜。
蘇輕鳶從摔碎的瓷碗裡面抓了一把白飯,緩緩地站起身來,苦著臉將手送到了嘴邊。
念姑姑冷眼看著她,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誰知就在這時,蘇輕鳶忽然向前竄出兩步,準確地把那一把白飯送到了念姑姑的嘴邊。
念姑姑慌忙閉緊嘴巴,卻還是遲了一步,有一部分沾了灰塵的米粒已被塞進了嘴裡,剩下的一部分黏糊糊地沾了滿臉。
蘇輕鳶飛快地跳開,拍著巴掌大笑起來。
念姑姑怒不可遏,待要衝過來,卻被滿地亂七八糟的東西絆住了腳。
她氣惱地盯著蘇輕鳶,心裡卻不由得暗暗驚異。
要知道,看著這滿地的歪桌子、倒凳子、碎瓷片子,連她的心裡都發憷,生怕一個不留神摔倒了——蘇輕鳶對肚子里的小東西一向緊張得很,如今又怎會變得這樣冒失?
難道,她真的全忘了?連孩子也不放在心上了?
這個變化不知道是吉是凶,倒是成功地讓念姑姑胸中的怒氣消散了幾分。
她沒有再為難蘇輕鳶,只是陰沉著臉叫來幾個小太監,讓他們把地上打掃乾淨了。
於是,一間原本裝飾得極其精緻的屋子,如今只剩床上還有被褥帷帳,其餘地方全都成了光禿禿的一片,倒是敞亮了許多。
幸好夜明珠是半鑲嵌在牆上的,否則多半也要被蘇輕鳶拿下來砸了。
屋子收拾乾淨之後,念姑姑又叫了兩個小太監進來服侍洗面梳妝。
蘇輕鳶極其不配合,足足耗了小半個時辰才收拾利落,其間還抓傷了一個小太監的臉。
念姑姑自己倒是沒什麼的,只需要把半張臉上的米飯洗乾淨,就清清爽爽了。
至於小李子,念姑姑實在看他不順眼,便把他攆了下去。蘇輕鳶沒能看到他滿臉塗滿藥膏、渾身顫滿紗布的樣子,算是一個小小的遺憾。
礙事的小太監們退下去之後,蘇輕鳶同念姑姑兩個人四目相對,氣氛莫名地緊張了起來。
蘇輕鳶看著眼前這個女人,只覺得怎麼看怎麼討厭。
念姑姑盯著蘇輕鳶看了許久,終於沉聲開口:「過來,坐下。」
蘇輕鳶有些害怕,不敢不遵從。
屁股一沾到椅子,念姑姑就攥住了她的手腕。
蘇輕鳶「嗷——」地一聲跳了起來,如臨大敵。
念姑姑黑著臉,硬拽著她坐下,用手蘸了碗里的清水,在她的額頭上寫寫畫畫。
蘇輕鳶覺得有趣,就不鬧了。
念姑姑一邊寫畫,一邊絮絮叨叨地說著些什麼,蘇輕鳶連一個字都沒有聽懂。
如此折騰了足有大半個時辰,念姑姑已累得臉色都有些發白了,蘇輕鳶仍舊一臉懵懂地看著她。
念姑姑嘆了口氣,似乎有些失落似的。
隨後,她又攥緊了蘇輕鳶的手腕,溫言道:「鳶兒,如今你病了,所以不記得以前的事。我是你的母親,你不用怕我。」
「母親?」蘇輕鳶擰緊眉頭看著她,依然不太信。
念姑姑嘆了一口氣:「是,千真萬確。」
「可是你會打我!」蘇輕鳶仍然在糾結這件事。
念姑姑的笑容慢慢地僵住了,許久才道:「你不聽話我才打你。你若是乖乖的,我打你做什麼?」
蘇輕鳶低下頭,扁了扁嘴,心裡很不高興。
念姑姑握著她的手,盡量放軟了語氣:「鳶兒,現在不是你鬧脾氣的時候!陸離想殺咱們,你若是再不振作,你和我,還有你肚子里的孩子,都要死在他的手裡!」
「陸離?他那麼壞嗎?」蘇輕鳶緊張起來。
念姑姑重重地點了點頭:「所以,你要聽娘的話,好好修習術法,不要偷懶。」
蘇輕鳶苦著臉,開始跟她講條件:「我不偷懶,但是……但是你總要讓我吃飽。」
念姑姑失笑:「只要你把今日的口訣都背熟,我就叫人做八寶烤鴨給你吃。」
「我一定能背下來的!」蘇輕鳶立刻來了精神。
念姑姑滿意地笑了。
接下來的時間,蘇輕鳶十分乖巧,再也沒有胡攪蠻纏。
那些術法咒語,昨日原本已背了一大半的,今日再稍稍提一下,居然也就想了起來。
未時剛過,念姑姑驚訝地發現,蘇輕鳶已經把她原本以為至少要教一整天的內容都背了下來。
念姑姑大喜過望,又許了蘇輕鳶幾道菜,哄著她開始著手練習運用術法控制人心。
要掌控人心,首先要了解人心。只有讀出一個人心中深藏的秘密,才能一擊即中。
念姑姑本以為蘇輕鳶此時糊裡糊塗的,學這項本領必定難上加難,不料她竟異常聰慧,一點就透。
這真是一個意外之喜。
當然,大喜的背後,也有一點隱憂。
念姑姑有些擔心,學成了術法之後的蘇輕鳶,還能受她控制嗎?
出於這樣的考慮,她暗暗盤算了一番,最終決定只教蘇輕鳶御人之術,至於那些更神秘的內容,她便不肯傾囊相授了。
如此一來,蘇輕鳶的「功課」便輕鬆了許多。
晚間,美美地吃了一頓大餐之後,蘇輕鳶神清氣爽,跳到床上樂得直打滾。
念姑姑離開之後,小李子立刻便過來了。
蘇輕鳶看見他,笑容瞬間消失不見,換上了一張冷臉。
小李子黯然地垂下頭,緩緩走了過來:「奴才服侍太后安歇。」
蘇輕鳶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那你就在床底下跪著吧!」
小李子遲疑了一下,果真在床腳下跪了下來。
見他這樣順從,蘇輕鳶非但不喜,反倒愈發憤怒,胸中的悶氣一陣一陣地涌了上來。
她忽然從枕下摸出一支發簪,沒頭沒腦地往小李子的身上刺了過去。
小李子依舊不躲閃,只是深深地埋著頭,任由尖銳的發簪刺進他的肩膀,隨後又拔出來,再刺向他的後背……
血的顏色和腥氣刺激了蘇輕鳶,她興奮地笑著,用簪子將小李子的後背畫得血肉模糊。
小李子漸漸地有些發顫,終於緩緩地抬起了頭。
蘇輕鳶非但不害怕,反而大笑著,從他的背上蘸了血,一道一道地畫在了小李子的臉上,拍手笑道:「這個樣子,才更像地獄里的惡鬼了!」
「太后……」小李子啞聲開口。
蘇輕鳶嚇得打了個哆嗦,隨後又拍手笑了起來:「了不得,了不得!惡鬼說話了!」
小李子緊抿著雙唇,神色複雜地看了她許久,嘆了口氣:「太后今晚的飯菜裡面只怕還有葯……請太后按照昨日的吐納之法用心調息,否則只怕於鳳體大有損傷。」
「損傷你個大頭鬼!我看你的『瘋體』才大有損傷!」蘇輕鳶一點也不想買他的賬。
小李子看著她的臉色漸漸地紅了起來,知道藥性已經開始發作了,卻只能束手無策。
他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可是,他不敢了。
他害怕看到蘇輕鳶那雙懵懂的眼睛,更害怕那雙眼睛因為他(或者說因為藥物)的緣故而漸漸變得迷離而嫵媚——他不是好人,如今卻開始為自己所做的事而感到罪惡。
小李子忽然想起了師傅曾經說過的一番話:「『作品』只能是『作品』,你若把她看作了『人』,被調教的那一方就換成了你自己;你若對『作品』動了情,你就完了。」
小李子知道自己已經完了。
在他大仇未報之前,在他已經不能算是一個男人之後,他卻如此輕易地敗在了一件「作品」的手裡。
他滿心惶愧,卻又隱隱地有些歡喜。
蘇輕鳶注意到了小李子的眼神,心中一陣惡寒。
她下意識地攥緊手中的簪子,對著小李子的眼睛刺了過去。
這一次,那太監終於本能地躲閃了一下,沒有傷到眼睛,隻眼角留下了一道寸許長的血痕。
蘇輕鳶有些惱,想要跳下床來打他,卻覺得眼前一陣眩暈,搖搖晃晃地栽了下去。
小李子慌忙跳起來扶住了她。
這時他才發覺蘇輕鳶早已渾身滾燙,身子軟得好像沒有骨頭,剛剛被他抱起來,就像爐邊烤化了的蠟燭一樣癱了下去。
小李子的心裡忽然生出了幾分怨恨——竟然對自己的女兒下這樣重的葯,那個念姑姑,還算是人嗎?
這個念頭剛剛冒出來,他立刻覺得頭暈目眩,眼前立刻便看不清東西了。
昏迷之前的最後一個念頭是:她怎麼辦?
蘇輕鳶很快醒了過來,只覺得頭昏腦漲,心裡煩躁得厲害。
看見小李子趴在床沿上,她毫不客氣地拎起他的一條胳膊,重重地將他甩了出去。
隨後,她自己又是一陣頭暈眼花,只得老老實實地躺了下去。
奇怪,明明是冬天,她的身子卻越來越燙,好像有一團火在順著她的四肢百骸不住地遊走——那是什麼東西?
蘇輕鳶百思不解,更加不知道該怎麼做,只好咬住被角,努力將那些異樣的感覺忍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她漸漸地有些迷糊,彷彿陷入了一個奇怪的夢境。
夢裡是一片荒野,四面俱有火焰,齊齊向她撲了過來。火焰之中還有一些形貌奇特的猛獸,咆哮著、奔騰著,張開著血盆大口,露著尖銳的牙齒。
蘇輕鳶驚駭欲絕,張大了嘴巴,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她不知道的是,不知何時,她已將自己擺成了靜息吐納的姿勢——側卧,一手置於頭側、一手放於肚臍……
體內四處亂竄的熱氣像是找到了渠溝的洪水,有了約束,便漸漸地安分了下來。
蘇輕鳶沒有醒。
夢裡,火焰依然在熊熊地燃燒著,那些猛獸倒是漸漸地消失不見了。
她聽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阿鳶,阿鳶……」
蘇輕鳶四下尋找,卻見不到人。目之所及唯有四面火海。
「阿鳶——」那聲音還在繼續。
蘇輕鳶聽著那一聲聲越來越惶急的呼喚,心裡緊緊地揪了起來。
莫名地,有些想哭。
她想回應那個聲音,卻發現自己張不開口。
喉嚨里乾澀得厲害,像是在荒漠之中曝晒了多日的一般。
後來她又有些疑惑:那人到底是誰呢?她若能開口,又該以什麼來回應他呢?
她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啊!
這時,火焰漸漸地向中間聚攏,蘇輕鳶所在的這塊空地只剩了丈許見方,熾熱的火舌毫不留情地向她猛撲了過來。
蘇輕鳶驚恐地尖叫出聲。
「阿鳶!!」身後忽然響起了一聲嘶喊。
蘇輕鳶猛然回過頭,看見一個人穿過火海,瘋狂地向她沖了過來。
那個人的身上,火焰竄起足有數丈,比四面環繞著她的火牆還要高。
這人是妖怪吧?
蘇輕鳶大驚失色,慌忙退避:「你不要過來!」
「阿鳶,是我啊!」那人面露痛苦之色,腳下絲毫不停,仍是直直地向她奔來。
蘇輕鳶腳下連連後退,一不留神便跌進了火海。
劇烈的灼痛霎時襲遍全身,身上的衣服已經著了火。
蘇輕鳶絕望地大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