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真正的主子
疏星的一百鞭子終於打完了。
這次她倒沒有再昏過去,只是氣息奄奄地垂著頭,眼睛只能睜開一條縫,仍在努力向這邊偏著頭,看著蘇輕鳶。
蘇輕鳶緩緩地走了過去:「恨我嗎?」
疏星艱難地搖了搖頭。
蘇輕鳶冷笑一聲,向小太監吩咐道:「去叫個太醫來看一看,不許給她治傷,卻也不許她死了。看過之後送到掖庭宮去,叫嬤嬤們好生『照看』她。我會時常想起來到掖庭宮去看她,不管我什麼時候去,她的身上都必須有新傷——但她若是死了,『照看』她的人便要跟著陪葬,明白么?」
小太監的臉色十分為難,卻不敢說『不明白』。
蘇輕鳶盯著疏星的臉看了一會兒,平靜地補充道:「當然,疏星姑娘若肯說出自己的主子是誰,後面的罪就都不用受了。」
這時蘇青鸞早已被人救醒了。聽見蘇輕鳶的話,她將自己的後背緊緊地貼在牆上,渾身顫個不住。
疏星努力瞪大眼睛,流淚不止。
蘇輕鳶卻閉上了眼,不願看她遍體鱗傷的模樣:「你這是何苦呢?你受了這麼多的罪,你的主子可曾心疼過你?」
疏星垂下了頭,沒有說話。
當然,最大的可能是,她已經沒有力氣說話了。
太醫過來了,蘇輕鳶叫人把疏星放了下來,丟給太醫驗看。
偏殿之中,蘇青鸞和一眾宮女太監們還在膽戰心驚地等著。
蘇輕鳶緩步踱了回去,目光閑閑地落在蘇青鸞的身上:「嚇到你了嗎?」
蘇青鸞澀聲道:「她好歹服侍你那麼多年,你為什麼那麼狠……」
蘇輕鳶重新在椅子上坐了下來,接過小太監遞過來的茶水,靜靜地看著那水中的茶葉浮浮沉沉。
這樣的沉默,比厲聲斥責更加可怕。
蘇青鸞強撐著身子,卻仍是止不住地往地上滑。
直到一碗茶水喝乾,蘇輕鳶才緩緩地抬起了頭,沉聲開口:「正是因為疏星服侍我太久,我才更加容不得背叛。青鸞,收好你的善心,否則我難保不會遷怒與你——聽說那東西是在你的床底下發現的?」
「不,不是我……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蘇青鸞立刻慌了。
蘇輕鳶淡淡地笑了笑,不予置評。
蘇青鸞緩緩地跪了下來,淚流滿面:「姐姐,我確實做過錯事,可是今日之事我實在不知情!直到小路子公公搜出來,我才知道我的床底下放著有東西……可我根本不知道那盒子裡面裝的是什麼!我從來沒有想過真的害你——你是我的親姐姐啊!」
蘇輕鳶看著她,淡淡道:「淑妃快起來吧。上次從地宮回來,你足足昏睡了六七天才勉強撿回了一條命,身子弱成這樣,做什麼還跪來跪去的?」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蘇青鸞跪在地上不肯起,只是一個勁地流淚搖頭。
蘇輕鳶忍不住笑了一聲。
這丫頭「不知道」什麼呢?
不知道那日的所謂「迷藥」是足以致命的劇毒,還是不知道疏星在她的床下放了好東西?
也許是都不知道吧。這個「善良」的姑娘,是不會允許自己跟那些骯髒的事情聯繫起來的。
蘇輕鳶緩緩地站起身,微笑著:「底下人做的事,淑妃當然可以不知道。只是在這宮中,御下不嚴也是大罪,卻不是『不知道』三個字能開脫的。淑妃身邊的奴才疏忽大意、服侍不周,延禧宮是容不下了。小路子,回頭跟管事的說一下,這批人全部打發到掖庭宮去吧。」
「可是淑妃娘娘……」小路子有些為難。
蘇輕鳶淡淡道:「淑妃有孕在身,當然不能無人服侍。回頭叫內廷司好好挑幾個乖巧懂事的丫頭過來,不許怠慢了。」
「奴才明白!」小路子立刻心領神會。
現在,還剩下念姑姑。
蘇輕鳶緩緩地走到她的面前,抬起了手。
念姑姑居然沒有發瘋,只瞪大了眼睛,靜靜地看著她。
蘇輕鳶看著那張臉,越看越覺得彆扭。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冷聲開口:「比起延禧宮,你的嫌疑更大一些。」
「殺了他!」念姑姑怔怔地道。
蘇輕鳶勾了勾唇角:「不錯,這一次,你差一點就可以殺了他了。」
念姑姑「嘿嘿」地笑了兩聲。
蘇輕鳶揚起巴掌,「啪」地一聲扇在了她的臉上:「不要以為裝瘋賣傻就可以逃脫罪責,今日我要殺你,誰也攔不住我!」
「娘娘,念姑姑她……」小路子欲言又止。
蘇輕鳶橫了他一眼,繼續冷笑道:「疏星的牙咬得很緊,寧死也不會供出你來。所以這次的事,你可以有恃無恐了。」
念姑姑的目光依舊平和,看不出半點兒波瀾。
蘇輕鳶盯著她看了很久,終於背轉身去:「不要高興得太早。上次映月池的事,有幾個小太監已經招供了。只憑那一條罪狀,你死一百次都不算多!皇帝一直念著你昔日的恩情,所以我也不好罰得太重——杖責七十,逐出宮去吧!」
「太後娘娘,杖責七十,會不會太重了?念姑姑已經有些年紀,恐怕受不住!」旁邊一個小太監立刻跪下來說情。
蘇輕鳶沉下了臉「你可以替她分擔二十!」
「謝太后!」那小太監竟然喜形於色。
蘇輕鳶的臉色立時難看起來。
沒眼色的小太監有很多,一會兒工夫就跪下了四五個:「奴才們願幫念姑姑分擔杖責!」
小路子看著蘇輕鳶的臉色,急得額頭冒汗,忙在身旁幾個小太監的背上踹了幾腳:「糊塗東西!念姑姑有罪當罰,哪裡輪得到你們來替!」
蘇輕鳶神色凝重,沉吟許久。
念姑姑卻只是定定地看著她。
良久之後,蘇輕鳶勾了勾唇角:「小路子,你踢他們做什麼?都是一幫重情重義的好孩子呢——這樣吧,念姑姑杖責五十,這會兒跪著的幾個,每人二十,如何?」
後來跪下的幾個小太監一臉失望。
蘇輕鳶冷冷地補充道:「杖責之後,一併逐出宮去!連自己的主子是誰都認不清的奴才,宮裡不會留!」
此話一出,幾個小太監徹底慌了。
須知宮女出宮尚有活路,太監卻是五體不全之人,出宮之後無家無業、身無長技,是極難再謀生路的。
小路子知道蘇輕鳶在氣頭上,不敢多勸,心下只埋怨那幾個小太監沒有眼色。
念姑姑忽然掙脫了小太監的手,衝到蘇輕鳶的面前:「你打我!打我一個就好!」
「怎麼,不裝瘋了?」蘇輕鳶嘲諷地看著她。
念姑姑神色複雜,欲言又止。
「即刻行刑!」蘇輕鳶坐了下來,厲聲吩咐。
她這次帶過來的人不算多,倒有一大半是要挨板子的,於是只好排著隊,一個一個來。
小路子站在蘇輕鳶的身後,聽著院中的哀嚎聲,嚇得直咧嘴。
蘇輕鳶回過頭去,看著他:「你有沒有覺得,念姑姑這個人,太可怕了?」
小路子想了好一會兒,訕訕道:「念姑姑其實並沒有刻意邀買人心,也沒有煽動過旁人作惡,只是奴才們在宮裡久了,心裡總要信點兒什麼,才能活下去……」
蘇輕鳶神色凝重:「就是這樣才可怕!她沒有做過什麼,卻能讓這麼多人願意替她挨打、甚至還有那麼多人願意幫她……謀殺我的孩子。」
小路子臉色微變。
蘇輕鳶低下頭,自語道:「宮女太監心中需要一個念想,可以信神信佛,也可以信自己的主子,為什麼要信一個瘋瘋癲癲的老宮女?這件事,決不能等閑視之!」
幾個小太監的板子很快打完了,輪到了念姑姑。
她不吵不鬧,自己趴到了挨打的凳子上。
小路子忽然問道:「他們恐怕未必不會放水,要不要盯著點兒?」
「罷了,」蘇輕鳶苦笑,「由著他們去吧。」
這一次,聲音果然比先前輕了許多,連打了二十多下,念姑姑連一聲都沒有吭。
蘇輕鳶壓低了聲音,問小路子道:「宮裡有沒有什麼地牢之類的地方?」
小路子忙道:「養居殿就有。」
蘇輕鳶點點頭:「悄悄地把念姑姑和剛才挨打的幾個小太監都關進去,對外就說已經逐出宮了,不許走漏風聲。」
小路子忙答應著,蘇輕鳶便站了起來,對蘇青鸞笑道:「你好生養著身子吧,晚膳之前,內廷司會挑幾個懂事的奴才給你送過來。」
蘇青鸞怔怔地看著她,沒有答話。
蘇輕鳶也不再多說什麼,出門向正在挨打的念姑姑看了兩眼,之後便一身疲憊地回了養居殿。
陸離看見她,立刻露出了笑容:「累壞了吧?快過來躺著!」
蘇輕鳶順從地爬到床上去,枕著他的胳膊蹭了蹭。
陸離把她的兩隻手抓過來塞進被窩裡,嘆道:「在外頭怎麼也不拿個手爐?手指這麼冰!」
「忘了。」蘇輕鳶吸了吸鼻子,悶悶地道。
陸離嘆了口氣:「小路子果然不懂事,我該叫落霞跟著你的。」
蘇輕鳶閉上眼睛,低聲道:「從前,這些事情一直都是疏星幫我打理的。」
陸離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只好用力地揉了揉她的肩。
蘇輕鳶抱著他的手臂,悶悶地道:「我把疏星打了個半死,可她還是覺得自己沒有錯,她說她是為我好……我實在不懂。」
「一個糊塗人罷了,你不用太放在心上。」陸離心疼地攬著她。
蘇輕鳶搖頭苦笑:「我不能不放在心上——疏星應該很清楚她做的那些事對我而言意味著什麼,可她還是堅持己見、死不悔改,難道當真是我錯了嗎?從我還在將軍府的時候,她就開始害我了,那時候……我到底做錯過什麼?」
「阿鳶,你先睡一覺吧,醒來就什麼都好了。」陸離嘆了口氣,將她整個人圈在了懷裡。
蘇輕鳶仍然搖頭:「還有一件事——念姑姑這個人,我越來越覺得她可怕了!這宮裡所有的太監宮女都信她、敬她、願意受她驅使,這哪裡是宮女,她比咱們都像這宮裡的主子!先前她可以驅使太監弄壞映月池的亭子來害我,以後當然也可以指使旁人投毒、放火……我怎麼能放心得下!」
陸離心下一急,翻身將她壓住:「阿鳶,這件事交給段然和小路子去查,你別再費神了,好不好?」
蘇輕鳶立刻睜開眼睛,憤怒地叫了起來:「原來你能動啊?我還以為你癱了呢!既然沒癱,你為什麼自己不查,偏要把事情全推到我的頭上?」
「我跟你解釋過的……」陸離慌忙放開了她。
蘇輕鳶瞪著眼睛道:「你明明就是偷懶!」
陸離訕訕地笑著:「這些事都不算太急,偷懶幾天沒事的!你不是叫人把念姑姑和疏星都關起來了么?」
蘇輕鳶看著他,嘆了口氣:「我生怕漏算了一步,她們又會有什麼陰謀從哪個見不得人的地方冒了出來……既然你不擔心,我也就不費這個腦筋了。」
「歇一歇吧。」陸離輕拍著她的背,溫言道。
蘇輕鳶閉上了眼睛,心中卻完全靜不下來。
有幾件事,想不通。
她覺得念姑姑才是那個最可怕的人,可是她進宮之前疏星與念姑姑並不相識,偽造書信那件事,依舊說不通!
若是青鸞——
青鸞讀書多,會不會當真機緣巧合,從古籍上學到過什麼巫蠱之術?
可是青鸞卻沒有謀害陸離的理由,除非是父親……
事情越來越複雜了。
蘇輕鳶雖然早已在心裡定下了計策,此時卻仍是抑制不住心潮起伏。
「阿鳶。」陸離圈住蘇輕鳶的肩膀,吻了吻她的額頭。
蘇輕鳶立刻睜開了眼睛:「怎麼了?」
陸離嘆了口氣:「你的心裡靜不下來,如何能休息?這兩天為了我的事,你已經殫精竭慮,若是再耗下去,你能受得住,咱們的孩子可……」
「皇上,貴妃娘娘來了!」落霞在外面揚聲叫道。
蘇輕鳶臉色一變,立時便要起身。
陸離的手臂緊了緊,側過半邊身子將她壓住:「不許走,我的奴才還不至於攔不住她!」
「能攔住才怪呢!」蘇輕鳶用力推開他,坐了起來。
果然,一眨眼工夫,靜敏郡主已經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
蘇輕鳶站起身,冷冷地看著她。
靜敏郡主微微一愣,不情願地行了個禮:「太後娘娘!」
蘇輕鳶瞥了她一眼,沉聲道:「我記得囑咐過你們,不許隨便往養居殿跑!」
「你囑咐我們不許過來,自己卻一天到晚在這裡陪著皇帝哥哥——這不公平!」靜敏郡主昂著頭,一臉倔強。
蘇輕鳶冷笑:「看樣子,你的嬤嬤還是管不住你!」
靜敏郡主昂著頭,「嗤」地一聲笑了:「你是說毓秀宮的那個管事婆子嗎?這會兒她正忙著蹲茅坑呢!我給她餵了點巴豆,誰叫她東管西管的惹人嫌!我是貴妃娘娘,我要做什麼,哪裡輪得到她說三道四!」
「很好——貴妃娘娘的威風,大得很呢!」蘇輕鳶冷笑著,坐了下來。
靜敏郡主沒有理會她的怒氣,徑直從她身旁繞過去,跑到了陸離的床前。
陸離閉目躺著,一動也不動。
「皇帝哥哥!」靜敏郡主抓住陸離的手,用力搖了搖。
蘇輕鳶坐在床邊的太師椅上看著她,面沉如水。
「皇帝哥哥,你起來陪我玩嘛!」靜敏郡主的手上力氣不小,用力一拽,便把陸離拉了起來。
但她剛一鬆手,陸離便又倒了下去,軟趴趴的好像沒有骨頭一樣。
「這是怎麼回事!」靜敏郡主嚇壞了,回過頭來向蘇輕鳶厲聲問道。
蘇輕鳶平靜地看著她:「如你所見。」
靜敏郡主的眼圈立刻紅了:「皇帝哥哥怎麼不醒?他說過只要我進宮,他就天天陪著我的,可是現在我都進宮兩天了……他是不是病了?」
蘇輕鳶往椅背上一靠,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你告訴我啊!皇帝哥哥是不是病了?是不是你害他生病的?」靜敏郡主憤怒地沖了過來。
蘇輕鳶抬頭向門口喝問:「跟著貴妃來的人是誰?門口守著的又是誰?都給我進來!」
落霞、小良子和幾個不認識的小太監小宮女低著頭進了門,卻不敢轉過屏風來。
蘇輕鳶隔著屏風往他們身上掃視了一遍,沉聲道:「貴妃身邊的奴才不能規勸主子言行,攛掇主子違反宮規擅闖養居殿,罰批頰二十,扣發一月例銀!如有再犯,加倍重罰!」
「太后明鑒,奴婢們……」一個小宮女抬起頭來,試圖辯解。
落霞厲聲喝道:「太後面前,豈有你說話的份!」
靜敏郡主在旁氣得跺腳:「沒有奴才說話的份,那我呢?你懲罰我的人,總得問問我吧?」
蘇輕鳶冷聲道:「放心,忘不了你!貴妃無視宮規,任性妄為,禁足一個月,以儆效尤!」
「你……你這樣欺負我,皇帝哥哥不會饒你的!」靜敏郡主氣得臉都白了。
蘇輕鳶轉過頭來看著她,稍稍壓低了聲音:「那也得他能醒過來才行!」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靜敏郡主嚇壞了。
這時毓秀宮帶過來的宮女太監已被拉下去挨打了,蘇輕鳶便冷冷地逼視著靜敏郡主:「你以為我願意攔你么?如今皇帝昏迷不醒,我卻只敢對外宣稱他臉上起了疹子——一旦真相傳出去,必定天下大亂你知不知道!你今日帶了這麼多人冒冒失失地闖進來,讓我如何處置?把你們全都殺了滅口嗎?」
「我不是故意的……我以為是你壞心,攔著不許我見皇帝哥哥……」靜敏郡主紅了眼圈,委屈兮兮地道。
蘇輕鳶嘆了口氣,拍了拍她的手背:「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可你這冒冒失失的性子該改改了!宮苑之中步步殺機,你以為還是在你自己的家裡嗎?」
靜敏郡主委屈地低下了頭,許久才道:「皇帝哥哥說過,以後這裡就是我的家了。」
蘇輕鳶冷冷地向床上瞥了一眼,嘲諷道:「他的話你也信?男人靠得住,豬都會爬樹!你記著——這鬼地方不是任何人的家,這不過是一座漂亮的牢籠罷了!」
靜敏郡主老老實實地低頭挨訓,再不敢多言。
躺在床上的陸離禁不住打了個寒顫,幸虧沒人看見。
一會兒,小良子進來回說打完了,蘇輕鳶便淡淡道:「貴妃也該回毓秀宮去了——記著今後要謹言慎行,收收你那些小性子!皇帝痊癒之後自然會去找你,你也不用追著他四處亂跑,惹人笑話!」
靜敏郡主低頭行了個禮,帶著一大群腫了臉的小太監小宮女悶悶地退了出去。
蘇輕鳶回到床邊,把陸離拎了起來:「你倒是偷懶得好!你的貴妃來了,你還不好好跟她說說話,居然又裝死把她丟給我!你就不怕我叫人打她嗎?」
「她若惹你不高興了,當然隨便你打。」陸離微笑著,雙臂搭在蘇輕鳶的肩上,笑眯眯地看著她。
蘇輕鳶避開他的目光,低下頭去。
陸離笑著提醒她:「你的事情還沒做完呢!養居殿的奴才失職,將閑雜人等放了進來,這可是大罪!」
蘇輕鳶白了他一眼:「你的奴才,當然該由你自己處置!你又沒死,難道這也要我越俎代庖么?」
「我的奴才也就是你的奴才,當然該由你處置。」陸離依然笑著。
蘇輕鳶往他懷裡一縮,悶聲道:「累了,不管!」
陸離見狀只得攬住她,抬起頭來。
這時,小良子已在外面叩首請罪:「奴才願領責罰!」
蘇輕鳶涼涼地道:「你們領什麼責罰呀?你們放進來的又不是『閑雜人等』,那可是貴妃娘娘!」
小良子不敢說話,陸離卻用指尖點了點蘇輕鳶的額頭:「小醋罈子!」
蘇輕鳶仰起頭來,忿忿地瞪著他。
陸離冷聲向外面道:「自去領罰吧!若有下次,斷不輕饒!」
蘇輕鳶不滿地扁了扁嘴。
「怎麼?對這個結果不滿意?」陸離好笑地看著她。
蘇輕鳶悶聲道:「沒什麼,我只是記起了我自己第一次進養居殿的時候……」
想起那時的事,她便不由得有些生氣——想當初她那樣老實本分,這養居殿的奴才卻一個個拿鼻孔看人;如今靜敏郡主一路闖進來,卻能順順利利地闖進內殿!
看來,人果然還是有點兒脾性的好!
陸離聽見她的話,眼睛卻意味深長地眯了起來:「你幾次三番提到那一次,莫非——很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