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郡主依舊沒有自知之明
蘇輕鳶再次走出芳華宮大門的時候,已經是多日之後了。
具體是幾日之後,她已經記不清楚。
她只知道,近來出現在芳華宮的刺客漸漸地少了些,一向來得勤快的蘇青鸞也有四五天沒有出現了。
至於陸離——自從那夜之後,他再也沒來過。
十月初的天氣已經很冷,蘇輕鳶穿了夾襖,披著月白色竹枝暗紋的斗篷,頭上戴著銀灰色昭君套,包裹得嚴嚴實實的,站在大門口猶豫了很久。
「娘娘,咱們是往延禧宮去,還是到學堂去瞧小王爺?」落霞在旁小心地問。
蘇輕鳶想了一想,笑道:「先去延禧宮吧。」
落霞答應著,殷勤地扶她下了台階:「今日天冷,地上的霜還沒化乾淨,娘娘小心腳下。」
蘇輕鳶隨口應著,回頭一瞧,恰看見疏星站在門內,神色複雜地看著她。
淡月順著蘇輕鳶的視線看過去,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娘娘,您還在生疏星的氣?我瞧著她這些日子實在煎熬得厲害,病懨懨的快要不成個樣子了!您若是再不饒她,把她給悶出病來可怎麼辦?」
蘇輕鳶沒有應聲,轉過身去慢慢地向前走了。
落霞慌忙扯了扯淡月的衣袖,不叫她再多說。
淡月還是不甘心地嘀咕了一句:「這麼多年的情分,就算疏星有錯,也不至於當真就把她貶作三等丫頭了吧……」
一路上都沒有人再說話,到了延禧宮,得到的答覆卻有些出人意料。
守門的小太監恭恭敬敬地道:「淑妃娘娘剛剛出去了。太后若無急事,請先到殿中稍待,奴才們這便去請娘娘回來!」
蘇輕鳶站定腳步,微微皺眉:「這樣冷的天,她到哪裡去了?」
小太監忙道:「聽說是蘇上將軍求見。娘娘不便在內宮召見外臣,便到朝乾殿那邊的十六角亭去了。」
「上將軍求見?皇帝知道嗎?」蘇輕鳶的心裡生出了一些不妙的感覺。
小太監忙賠笑道:「這樣大事,自然是回過皇上的。說起來也真不巧,淑妃娘娘幾天都不出一趟門,難得今日出去走一遭,太後偏巧就來了!」
「確實是哀家來得不巧了。既然這樣,我也不等了。我本是信步閑逛到此,等淑妃回來,不必說我來過。」蘇輕鳶嘆了口氣,頗有些無奈地道。
小太監笑嘻嘻地道:「太后駕臨這樣大的事,奴才們豈敢瞞著!等淑妃娘娘回來,奴才們一定把話回明白了,儘早伺候著娘娘向太后請罪去!」
蘇輕鳶向那小太監瞟了一眼,淡淡道:「延禧宮倒是養得好伶俐的奴才!罷了,隨你怎麼回吧。」
說罷,她再不管那小太監如何答覆,扶著落霞的手慢慢地轉了回去。
淡月氣哼哼地道:「怎麼就那麼巧,偏咱們來了她就不在?依我看她多半是在宮裡躲著,故意晾著咱們呢!如今咱們芳華宮還沒到山窮水盡,她倒先第一個在咱們面前擺起架子來了!」
落霞一面小心地幫蘇輕鳶看著腳底,一面不慌不忙地道:「趨利避害,也是人之本能。如今咱們娘娘身上有大麻煩,淑妃娘娘不肯沾惹也不足為奇。」
蘇輕鳶低頭走著,腳下卻越來越慢。
快到芳華宮門口的時候,她站定了腳步,沉聲道:「若是躲著不肯見我也就罷了。我只怕——那奴才沒有說謊。」
淡月臉色微變:「你是說,將軍真的來求見淑妃了?那老賊又在搞什麼鬼花樣?」
蘇輕鳶搖搖頭,苦笑道:「老奸巨猾的蘇上將軍心裡在想什麼,豈是咱們能知道的?我只是想著除孝之期不遠了,他這麼久都沒能殺了我,大概是時候籌劃第二計、第三計了。」
兩個丫頭呆站了半晌,最後是落霞勉強開了口:「也不知道小王爺的功課進益怎麼樣了。咱們去御書房那邊走走吧?」
蘇輕鳶搖頭:「不好。父親和青鸞既然瞞著我見面,我若是不小心撞見了,豈不彼此尷尬?何況……」
何況,她也不願意讓陸離覺得她是在找借口見他。
他這麼久都沒有到芳華宮來,她生氣了!
她不明白,就算夜裡不方便來,白天總可以借口「請安」,裝模作樣地來露個臉吧?
雖然如今需要避嫌,可是他難道不覺得,刻意避而不見更容易讓人浮想聯翩嗎?
這樣明顯的疏遠,有點兒欲蓋彌彰了吧?
蘇輕鳶每日在心裡這樣抱怨著,面上卻不肯表現出來,自然更不願意說給落霞知道。
胡思亂想了許久之後,她終於作出了決定:「咱們往後面走走去。」
落霞忙笑著湊趣:「後面?御花園?也好,這個時候,御花園的木芙蓉開得正盛呢!咱們憋悶了這些日子,到御花園去散散心也好。」
蘇輕鳶扯了扯嘴角,掉轉頭去。
「娘娘?」落霞有些疑惑。
蘇輕鳶淡淡笑道:「進宮這麼久了,來來回回就只走過這幾個地方,也算無趣。今日咱們從昭陽宮後面繞過去,順便看看宮裡的小佛堂荒廢了沒有。」
落霞猜到了她的用意,心裡有些擔憂。
蘇輕鳶腳下穩穩地走著,神色平靜。
路邊不時有宮女和太監走過,看見蘇輕鳶這一行人,忙退到旁邊避讓。
只是,他們的好奇心似乎太重了些,往往沒等蘇輕鳶走過去,他們已經偷偷地偏過了半邊臉,圓睜著眼睛悄悄地打量著了。
那樣鬼鬼祟祟的目光,實在令人生厭!
落霞似乎也有同樣的感受。沒走出多遠,她便放慢了腳步,勸蘇輕鳶道:「這段路有些滑,走起來格外費勁,不如叫小林子回去傳一副步輦來,咱們或可走得快些。」
蘇輕鳶漫不經心:「既然是閑逛,慢些何妨?成日里在宮裡悶著,我的腿都快要不會走路了。」
落霞不敢堅持,只得作罷。
行至昭陽宮門口,蘇輕鳶腳下頓了頓,沒有進去。
淡月和落霞二人齊齊鬆了口氣,一轉眼卻見蘇輕鳶進了後面的小佛堂。
佛堂中的幾個宮女年紀似乎都不小了,儀態言語甚是沉穩。見蘇輕鳶進來,她們只是齊齊躬身行了個禮,並沒有過多的驚詫。
蘇輕鳶向來不信佛,此時抬頭看見正面里供著的金像,也只知是一位菩薩,卻不知是管什麼用的。
旁邊一個素衣宮女忙捧了三炷香過來,笑道:「這裡供奉的是岩戶觀音,主供奉者慈孝義全、德行滿溢。太后在此敬上一炷香,定能主我南越天家四世同堂、祖業旺盛。」
蘇輕鳶躲開她遞過來的香,神色漠然:「這位『岩戶觀音』,在這裡供奉了多少年了?」
宮女忙笑道:「據說是太祖爺的孝貞皇后請進來的,總有幾百年了。」
蘇輕鳶發出一聲低低的冷笑:「既然已經供奉了幾百年,這南越皇朝為何既不見慈孝義全,也不見祖業旺盛,反倒日漸衰落下去了呢?」
宮女聞言臉色大變,手中三炷香竟然齊齊從中折斷,少不得鬧了一番手忙腳亂。
蘇輕鳶仰起頭看著那位寶相莊嚴的菩薩,微微一笑:「在這兒坐了幾百年了,也不知你累不累。虔誠信你的人那麼多,想必也不差我一個,我既不肯沐浴齋戒,也不曾有半分虔敬,這一炷香就先免了吧。」
「太后……」宮女欲言又止。
蘇輕鳶向眾人環視了一圈,眉頭深鎖:「念姑姑不在么?」
先前的宮女忙低頭回道:「念姑姑一早就出去了,奴婢們並不知道她老人家去了何處。」
「既如此,咱們走吧。」蘇輕鳶立時沒了興緻。
落霞扶著蘇輕鳶走出門去,又回頭向先前的宮女笑道:「等念姑姑回來了,煩您跟她說一聲,就說芳華宮的落霞問她老人家安好。」
那宮女忙答應著,淡月便忍不住在旁「嗤」地笑了一聲。
尚未笑完,忽然聽到前面傳來一陣笑語。
似乎是靜敏郡主的聲音。
蘇輕鳶怔了一下,很快便意識到前面那條路正是從御書房通過來的。
靜敏郡主想必是從御書房來。那麼——陸離在不在呢?
蘇輕鳶忽然覺得有些膽怯,下意識地轉身往回走。
這時靜敏郡主卻已轉過牆角,看見了她:「太後娘娘!靜敏剛和皇帝哥哥說起你,誰知你竟在這裡!」
蘇輕鳶只得站定,許久才扯出了笑容:「好好的,說我幹什麼?」
靜敏郡主這時才想起要行禮,忙敷衍地屈了屈膝,自己站起來笑道:「自然是說太後娘娘近來麻煩纏身,躲在芳華宮不敢出門!我本來怕您無聊,想過去陪您說說話呢,可是皇帝哥哥說,太后的名聲不太好,怕連累了我,不叫我去!」
蘇輕鳶靜靜地看了她許久,終於笑道:「你皇帝哥哥想得周到。」
「當然,皇帝哥哥一向疼我的!」靜敏郡主得意地笑著,從山牆的那一邊把陸離拽了出來。
「母后。」陸離躬身行禮。
蘇輕鳶微微頷首,目光在陸離的身上掃了一眼,立刻移到了別處。
陸離挽著靜敏郡主的手,向前走近幾步,語氣淡淡:「難得母後有興緻出門——近日天寒,母後身子可好些了?」
「沒什麼大礙,有勞皇帝掛懷。」蘇輕鳶平淡地應著,聲音有些喑啞。
靜敏郡主跑過來牽起蘇輕鳶的手,笑道:「你們都在說天冷,我怎麼完全不覺得?你瞧,我身上才只穿了兩層單衣吶!太后怎麼這麼怕冷,連夾襖都穿出來了?還戴個那麼丑的昭君套——像個老太太一樣!」
「丑嗎?」蘇輕鳶下意識地扶了扶鬢角。
靜敏郡主歪著頭細細打量了一番,笑嘻嘻地道:「這樣打扮是真的丑,幸好你生得好看,勉勉強強只比我差那麼一點點吧!」
蘇輕鳶苦笑著搖了搖頭:「這麼多年了,郡主依舊沒什麼自知之明。」
淡月忍不住「嗤」地笑了一聲,忙用袖子遮住了臉。
靜敏郡主立時噘起了嘴:「喂!你一個做長輩的,跟我比什麼比?你生得再好看又有什麼用?還不是一樣要守寡守到死!」
「靜敏!」陸離皺起了眉頭。
蘇輕鳶不慌不忙地道:「郡主大概還不知道,這樣對長輩說話是要挨大嘴巴子的!」
靜敏郡主有恃無恐地叉起了腰:「你倒試試看!你敢打我,皇帝哥哥不會饒你的!」
蘇輕鳶伸出手捏住了她的兩邊臉頰:「這麼不懂規矩,將來怎麼進宮當皇妃啊?」
靜敏郡主拍掉她的手,叉腰道:「我一向不懂規矩,皇帝哥哥還不是一樣寵我?再過一個多月我就是貴妃娘娘了,到時候你那個嬌滴滴的妹妹還得向我行禮吶!」
「靜敏,你不是要去看新開的木芙蓉嗎?」陸離忽然在旁提醒道。
靜敏郡主依舊抱著蘇輕鳶的胳膊不放:「難得碰見一回,太後跟我們一起去吧?」
蘇輕鳶縮回了手:「罷了。你們年輕人去玩吧,我這個做長輩的就不湊熱鬧了。」
靜敏郡主聞言小嘴一撇,不樂意了:「說你是長輩,你還真擺起長輩的譜來了!咱們這些人裡頭數你的年紀最小,你裝什麼大瓣蒜!」
蘇輕鳶尚有遲疑,陸離已附和道:「今年御花園的木芙蓉開得格外好,母后多日不出門,也該出來散散心才是。」
蘇輕鳶看了他一眼,面上淡淡地笑著:「哀家倒確實是為了看花出來的,就怕你們年輕人覺得煩,不如各逛各的吧。」
「母后說笑了。」陸離的語氣有些無奈。
靜敏郡主重新抓住了蘇輕鳶的手:「你雖然有些時候是挺煩的,但比起你那個嬌滴滴的妹妹還是好多了!這木芙蓉花我跟皇帝哥哥來看過好幾趟了,再陪你逛一回也挺好!今日我和皇帝哥哥說好了要開前年藏在望月亭下的那壇桂花酒,人多熱鬧些!」
「你們……常來?」蘇輕鳶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問道。
靜敏郡主重重地點了點頭:「當然啊!宮裡能玩的地方那麼少,轉著轉著就到御花園來了!」
蘇輕鳶點了點頭,沒有再多問。
陸離跟在兩人身後,有些心不在焉。
靜敏郡主照例是不肯好好走路的。才走了幾步,她就拽著蘇輕鳶抱怨道:「你走得那麼慢做什麼?這兒又沒有外人,還端著皇太后的架子吶?趕緊現出你的真面目來,我要跟你賽跑,不比是小狗!」
說著,她拉著蘇輕鳶重重地拽了一下。
落霞大驚失色,忙衝過來扶住蘇輕鳶:「娘娘小心!」
靜敏郡主擰緊了眉頭:「那麼緊張做什麼?至多不過摔一下嘛,又不會受傷!你那麼怕摔,走路都死盯著腳尖,該不會是真的有小娃娃了吧?」
「不許胡說!」陸離疾走幾步跟上來,將靜敏郡主拉回了自己的懷裡。
蘇輕鳶站穩身形,平靜地反問:「你看像嗎?」
靜敏郡主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她,若有所思。
蘇輕鳶高傲地瞟了她一眼:「別看了,你也看不出什麼來!如今你可以好好嘲笑我,等你自己進了宮,你身邊的奴才也會拘著你不許跑不許跳的——畢竟你現在摔了只丟你自己的臉,等做了皇妃還要跌跤,丟的可就是皇家的臉了!」
「那若是太后摔了呢?」靜敏郡主不服氣地反問。
蘇輕鳶高高地昂著頭:「那自然是丟全天下的臉!」
靜敏郡主不服氣地撇了撇嘴:「你自己明明也是個瘋丫頭,哪裡就輪到你教導我了!」
蘇輕鳶大度地笑了笑,不跟她計較。
一路鬧著到瞭望月亭,靜敏郡主立刻跑去找那壇桂花酒了。
蘇輕鳶走進亭中坐下,看著外面的木芙蓉花出神。
陸離略一遲疑,走到她對面坐了下來:「你冷不冷?這亭子不擋風,你若受不住,咱們挪到旁邊的閣子里去。」
蘇輕鳶依然看著外面,彷彿完全沒有聽到他的問話。
「阿鳶,」陸離壓低了聲音,「近日事情比較多,所以……」
蘇輕鳶仍舊毫無反應,倒是淡月替她搶過話頭道:「近日事情比較多,所以只有時間陪靜敏郡主逛花園,卻不得空到芳華宮去露個臉嘛!娘娘都知道的,皇上不必解釋!」
陸離的臉上有些尷尬,許久才道:「流言好容易平息了幾分,我若到芳華宮去,恐怕會給對方以可乘之機……若是再有新的話題出來,咱們未必招架得住。」
「既如此,剛剛靜敏邀我同行的時候,你就該阻止才是。」蘇輕鳶終於轉過臉來,淡淡地道。
陸離面露苦色:「既然遇見了,就不必刻意迴避,而且……」
「而且」後面是什麼,他沒說,蘇輕鳶也沒問。
沉默片刻,陸離沉聲道:「快要結束了……阿鳶,還剩最後四天,咱們一定要頂住!如今朝中已經沒什麼問題了,只要你平安無事,除孝之日就是事態平息之時!」
「什麼事態平息?你們在說什麼悄悄話?」靜敏郡主捧著一隻酒罈子,笑嘻嘻地沖了進來。
這時早有小太監送了炙爐和新鮮的生肉來,顯然是打算在這亭中現烤現吃。
靜敏郡主抱著那隻酒罈玩了一會兒,拍開封泥,霎時桂香四溢。
蘇輕鳶聞見酒味,立時皺起眉頭,下意識地按住了胸口。
「太後娘娘,要不要拼酒?」靜敏郡主挑釁地向她舉起了手裡的酒盞。
蘇輕鳶笑著搖了搖頭:「我最近吃著葯,太醫囑咐了不能飲酒,所以這次先便宜你了!等我病好了再找你拼一場,一定喝到你趴下為止!」
「不能喝酒?什麼病那麼古怪?」靜敏郡主狐疑地打量著蘇輕鳶。
後者無奈道:「也不知是病古怪還是葯古怪,總之我怕死,太醫的話不敢不聽的。」
靜敏郡主轉了轉眼珠,忽然放下酒盞,向蘇輕鳶猛撲了過來。
蘇輕鳶下意識地將右手放到小腹上護著,誰知靜敏郡主的手恰好也準確地按在了同一個位置上,不偏不倚地砸中了她的手背。
「你做什麼?」蘇輕鳶冷下臉來。
靜敏郡主在她手背上按了按,笑道:「好像沒變大,不過——你那麼緊張幹什麼?那裡有什麼寶貝?」
「靜敏,不得無禮!」陸離站起身來,厲聲喝道。
靜敏郡主靠在蘇輕鳶的懷裡,偏過頭來笑道:「我跟太后鬧著玩罷了,皇帝哥哥又在緊張什麼呢?」
蘇輕鳶誇張地舒了一口氣,猛然用力推開了她:「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手裡藏著刀子,準備殺了我呢!」
靜敏郡主「嘿嘿」地笑了兩聲,目光在蘇輕鳶的胸前停留了一瞬。
蘇輕鳶白了她一眼:「羨慕也沒用,該沒有的還是不會有!」
「你自己以前明明也沒有……」靜敏郡主小聲嘀咕道。
陸離站在桌旁看著兩人笑鬧,手中緊緊地攥著那隻酒盞,指節發白。
「靜敏。」他沉聲開口,面色冷峻。
靜敏郡主咧嘴一笑,正要說話,外面忽然閃進一個人來,直向陸離撲了過去。
「皇帝哥哥小心!」靜敏郡主立時高叫起來。
蘇輕鳶竭力穩住身形,不許自己失態。
她很快便認出了來人——正是那個瘋瘋癲癲的「念姑姑」。
念姑姑嘶吼著撲到陸離的身上,對準他的肩膀狠狠地咬了下去。
旁邊的小太監們慌忙衝上來,七手八腳地把人拉開。
隔著厚厚的衣袍,陸離自然沒有受什麼傷。
他嘆了口氣,無奈地看著念姑姑:「長離到底做錯了什麼,姑姑每次見到我都要生這麼大的氣?」
念姑姑沒有理會他的話,卻轉向蘇輕鳶,厲聲吼道:「殺了他!」
蘇輕鳶迎著她的目光,冷聲道:「在宮裡敢說這個『殺』字的人可不多。皇帝念著舊日的恩情不肯同你計較,哀家卻不曾受過你的恩!上次芳華宮門口,哀家已經饒過你一次了,這是第二次——事不過三,念姑姑可要留心了!」
「你……你要殺我?」念姑姑收斂了張牙舞爪的姿態,怔怔地看著她。
蘇輕鳶冷哼一聲:「你若安分守己,哀家自然不想殺你,只盼你不要自尋死路!」
陸離嘆了口氣,走過來擋在了兩人之間:「母后,念姑姑她……」
蘇輕鳶橫了他一眼,轉身出了亭子,拂袖而去。
念姑姑似乎有些不甘,掙扎著推開小太監,想要去追。
卻聽蘇輕鳶冷冷地丟下了一句話:「裝瘋賣傻的遊戲玩了十五年了,還不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