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第三隻小賊
這天晚上,照例該輪到疏星在外間上夜了。
近來芳華宮的守衛十分嚴密,牆外時時有侍衛巡邏、院內也加派了太監輪值,廊下的燈籠比平時多了幾倍,幾乎亮如白晝。
饒是這樣,疏星仍然不放心,硬是在內殿的窗前多點了兩盞紗燈,又把內外殿中間的屏風撤掉了一半,只留下珠簾阻隔視線。
這樣一來,殿內立刻敞亮了許多,縱有意外,應當也不至於被人輕易地堵在殿中了。
一直到後半夜,相安無事。
近來蘇輕鳶睡得很淺,每隔小半個時辰便要醒一次。中間若是稍有異動,她也會立刻警覺。
所以,殿中的光線驟然變暗的時候,她立刻從睡夢中驚醒,整個人頓時緊繃起來。
她屏息凝神,卻並未聽到什麼異常的聲音。
唯有夜裡的冷風從窗口灌進來,帶著晚秋的寒意,激得她頭皮發麻。
風?!
蘇輕鳶立刻意識到,窗子被人打開了!
而此時此刻,外面廊下依舊燈火通明,一時間並沒有人意識到殿中已經發生了變故。
蘇輕鳶悄悄地將手伸到枕下。
下一個瞬間,一道黑影如鬼魅般地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啊!」一聲壓抑的驚呼,在寒夜中傳出老遠。
卻是個男人的聲音。
芳華宮中立時亂了。院子里當值的太監們齊喊一聲「不好」,撞開門闖了進來。
所有的事情只發生在短短的一瞬間,而此時此刻,蘇輕鳶的床前已經恢復了平靜。
剛剛驚醒過來的疏星,只來得及看到一道幽綠的微光閃了一下,衝進來的時候便只有床頭的那扇窗還在晃動了。
「人跑了,去追!」蘇輕鳶喝道。
幾個太監聞言,爭先恐後地從窗口跳了出去。
「娘娘!」疏星撲到蘇輕鳶的床邊,嚇得語無倫次:「娘娘,您有沒有傷到?」
蘇輕鳶拍拍胸脯,似乎心有餘悸:「還好,幸虧我早有防備。你去給我倒杯茶壓壓驚吧。」
疏星依言走到桌前,取出火石打著了火,那蠟燭卻怎麼也點不著。
疏星正要把這件異事告訴蘇輕鳶知道,回頭卻看到窗前又多出了一道人影。
於是,她脫口而出的話就變成了:「娘娘……小心啊——」
一聲驚呼的尾音尚未出來,床前忽然發出轟然一聲巨響,接著是一個男人暴怒的慘呼聲。
「疏星,給我打死這個狗東西!」蘇輕鳶亮開嗓子厲聲吼道。
疏星聞言,毫不遲疑地拎起一張凳子沖了過來,對準那黑影重重地砸了下去。
慘呼一聲接著一聲,四五下過後,廊下的小太監終於帶著侍衛闖了進來,七手八腳地把那人拎起來,制住了。
蘇輕鳶從被窩裡掏出一枚夜明珠來,照著那刺客的臉看了兩眼,笑吟吟地拍了拍手:「好了諸位,今晚大功告成,大伙兒應該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娘娘,這刺客……」侍衛首領誠惶誠恐。
蘇輕鳶笑道:「好生看緊了,明兒交給皇帝處置去!」
侍衛答應著退了出去,蘇輕鳶便向幾個太監笑道:「今夜你們辛苦,明兒記得到落霞那兒去領賞!這裡的東西明兒早起再來收拾吧!」
眾太監道了謝退下去,疏星才拍著胸口道:「好險!今夜他們居然來了兩個人——這是鐵了心要置娘娘於死地了!」
蘇輕鳶把玩著手裡的夜明珠,笑道:「第一個刺客故布疑陣順便調虎離山,等咱們放鬆警惕,再來第二個一擊致命——確實是一個不錯的主意,只可惜他們的手段太謹慎了些,反倒被這『謹慎』給出賣了!」
「謹慎?」疏星有些不解。
蘇輕鳶笑道:「難道只許他們謹慎,不許我自己謹慎了不成?今日上午落霞說是看到了可疑的人影,我就覺得不對了——刺客都是晚上來,白天來的若不是下毒,那就定然是在咱們的什麼東西上做了手腳!現在你去把蠟燭拿過來瞧一瞧,看裡頭還有棉芯沒有?」
疏星依言走到桌前,把先前沒點著的蠟燭拿到夜明珠前照了照,臉色沉了下來:「有棉芯,但是比蠟管短了一截,好像縮進去了。難怪剛才怎麼也點不著!」
蘇輕鳶冷笑道:「這就是了。白天來的那個人在咱們殿中要用的蠟燭上做了手腳,把燭芯全部弄斷了!那人的手法挺謹慎,應該是用極細小的利刃刺進去割斷了燭芯,而且全部割在那個『意』字最長的一筆上,若非刻意留心,根本看不出來!」
疏星把其餘的幾支蠟燭也都拿過來看了看,果然每一支都恰好燒到「意」字的位置上,燭芯縮進去,不能點著了。
晚秋天冷,這殿中的門窗關得很緊,沒有一絲風透進來。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殿中的蠟燭應當是在很短的時間內、甚至有可能是同時熄滅的。
對第一個刺客而言,蠟燭熄滅是可以出手的信號。
而對第二個刺客而言,蠟燭點不著的這段時間,殿中的黑暗是他最好的掩護。
只可惜,蘇輕鳶早有防備。
疏星到屏風下面翻出兩隻油燈點著了,斟了茶水來送到蘇輕鳶的床邊:「這地上……」
蘇輕鳶喝了口水,拿起那顆夜明珠在疏星的面前晃了晃,抿嘴笑了。
原來,第一個刺客見蘇輕鳶「沉睡」著,便拿出撒了迷藥的帕子想要捂住她的嘴。誰知便在此時變起俄頃,蘇輕鳶一個翻身避開了他的手,同時拿夜明珠在他眼前飛快地晃了一下。
黑暗之中,刺客只覺眼前綠光一閃,視線便模糊了。他失了先機,只得匆忙逃走,把任務留給了第二個人。
第二個就更簡單了。
蘇輕鳶吩咐疏星去倒茶,自己卻一直屏息凝神等著變故出現呢!
那人先前應該是藏在床下的,蘇輕鳶一見黑影出現,立刻便扯動了手邊的繩子。
床頂上的幾隻木枕瓷枕一起掉落下來,立時把刺客砸了個暈頭轉向!
這還不算完,那可憐的刺客正打算捂著腦袋逃走的時候,床頂上又有幾隻凳子偏巧落了下來,他剛剛邁出一條腿,就被絆了個實打實的趔趄!
後來的事,疏星已經知道了。
理清頭緒之後,疏星心有餘悸地在床邊站了一會兒,從床邊那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裡面撿起了一塊帕子,神色凝重:「將軍為為了殺你,真是煞費苦心!」
「這才是我親爹。」蘇輕鳶漫不經心地笑了笑。
疏星伸手替蘇輕鳶放下了帳子,輕聲道:「刺客的事總得等到天亮才能處理,娘娘歇著吧。」
「疏星。」蘇輕鳶開口叫住了她。
「娘娘還有何吩咐?」疏星忙轉了回來。
蘇輕鳶撩起了帷帳,靜靜地看著她:「疏星,我的手段已經用完了。這會兒你若是把你手裡那塊帕子捂在我的嘴上,接下來你想做什麼都可以隨意了。」
疏星呆站了半晌,僵硬地笑了:「娘娘的話,奴婢有些不懂——難道娘娘疑心我是將軍那邊的人嗎?」
「我正因為不知道你是誰的人,所以才會提心弔膽、寢食難安。」蘇輕鳶淡淡地道。
疏星怔怔地看著蘇輕鳶,眼中落下淚來:「原來……你果真在疑心我!小姐,疏星跟了您八年了!在您的眼裡……」
「在我的眼裡,你和淡月是我最信得過的人,所以這會兒我若死了,旁人也只會當我是中了刺客的招,沒有人會懷疑到你的頭上。」蘇輕鳶面無表情。
疏星面紅耳赤,緩緩地跪了下來:「疏星侍奉娘娘,從無二心。娘娘若是不信,疏星聽憑處置。」
蘇輕鳶眯著眼睛盯了她很久。
疏星抬起了頭:「娘娘……」
蘇輕鳶勾起唇角,冷冷一笑「你應該能猜到我為什麼疑心你。現在,我給你機會解釋。」
「奴婢不知……」疏星遲疑著,沒什麼底氣地辯解道。
蘇輕鳶沉下了臉。
疏星忽然跪直了身子,重重地在地上磕了幾個頭:「如果娘娘要問的是奴婢這幾日私自外出的事……恕奴婢不能解釋。」
「嗯?」蘇輕鳶有些詫異。
疏星咬牙道:「請娘娘恕罪。奴婢近來確實常常去見一個人……但是那人對娘娘絕無惡意,奴婢更不允許任何人傷到娘娘半分,所以……」
「所以你鬼鬼祟祟瞞著我出去私會外人,我應該裝作看不見,並且還要像從前一樣毫無保留地相信你?」蘇輕鳶冷聲質問。
疏星沉默地跪了很久,忽然哭了出來:「真的不能說……娘娘,疏星願受責罰,請您不要再問了!」
蘇輕鳶皺了皺眉頭,冷冷地看著她:「你應該知道,這幾天我只要隨便找個人盯著你,就可以輕而易舉地知道你去見的人是誰,但我並沒有那麼做。」
疏星叩頭稱「是」,擦著眼淚道:「奴婢知道娘娘顧念這些年的情分,已經留了體面。只是……奴婢答應過那個人,死也不說的!」
「因為答應過那個人,所以就可以置我的感受於不顧?」蘇輕鳶步步緊逼。
疏星咬牙道:「是。奴婢敢以性命發誓,那人對娘娘絕無惡意,他(她)甚至比任何人都更加在意娘娘的安危——只是奴婢現在還不能說出他(她)的身份。」
蘇輕鳶緩緩地閉上眼睛,長嘆了一口氣。
「娘娘……」疏星欲言又止。
蘇輕鳶躺回枕上,冷聲問:「是不是青鸞?」
這一次,疏星回答得跟乾脆:「不是!」
蘇輕鳶靜靜地想了很久,再開口時,聲音出乎意料地平靜:「當初我被父親鎖在柴房的時候,叫你拿給陸離的那封血書,你給了誰?」
疏星緩緩地俯下身去,以首觸地,再也沒有開口。
「好了,你下去吧。」蘇輕鳶沒有繼續追問,平靜地擺了擺手。
疏星緩緩地站起身來,沒有挪動腳步。
蘇輕鳶用被子兜住了頭,悶聲道:「以後,我若沒有叫你,你便不必到殿中來伺候了。」
疏星用雙手捂住臉,無聲地哭了起來。
蘇輕鳶的指尖觸到枕下的那本《風塵豪俠傳》,心頭一陣發寒。
疏星的話,她已經不敢相信了。
一句都不能信。
那封血書,那丫頭有可能交給了青鸞,也有可能交給別的人,當然更有可能悄悄地銷毀了。
那封仿冒她筆跡激怒陸離的書信,有可能是青鸞寫的,也有可能是疏星背後的那個人,當然更有可能是疏星自己。
疏星這些日子的異常,有可能是在為青鸞傳遞消息,也有可能是在為她身後那個人奔走,當然還有可能只是在故弄玄虛。
蘇輕鳶能確定的只有一點:疏星的主子,已經不是她了。
先前的那些事,她也許錯怪了青鸞,也許沒有。但無論如何,疏星一定至少是個知情人。
今後的事態會如何發展,蘇輕鳶無法預料。她只知道,直至今日,疏星依然毫無悔意。
自幼同她一起長大的疏星啊!
換掉了她的書信、毀掉了她的希望、親眼看著她絕望崩潰,卻可以在她面前若無其事地繼續扮演一個溫順貼心的好姐妹;在真面目被揭穿之後,還可以繼續作出一副大義凜然的姿態來,竭力維護身後那個不知是否存在的主子——疏星姑娘的這份心智,遠非常人可及吶!
蘇輕鳶不知道疏星是什麼時候退下去的。殿中一直很安靜,她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疏星已經不見了。
空蕩蕩的芳華殿,冷得嚇人。
蘇輕鳶將眼睛睜得很大,死死地盯著窗口。
今晚她從兩個刺客的手中逃出命來,還很順利地抓到了一個。本來應該很高興很得意的,可是更深的恐懼卻又在心底瘋狂地生長了起來。
刺客其實不可怕,可怕的是她身邊的人。
窗前閃過一道黑影,蘇輕鳶明明看見了,卻完全沒有想起自己應該作何反應。
等她意識到危險的時候,那黑影已經撲到了床前。
蘇輕鳶心頭一緊,本能地反手從枕下摸出一把剪刀,拼盡全力揮了出去。
「阿鳶,是我!」那黑影奪下了她的剪刀,沉聲低吼。
蘇輕鳶怔了一下,呆住了。
床頭小柜上,夜明珠柔和的微光映著那人的側臉,似乎確實是她熟悉的輪廓。
「陸離?」她努力向前探著身子,向那張臉伸出手去。
陸離隨手把剪刀丟到地上,苦笑:「阿鳶,你還是喜歡用剪刀來對付我?」
蘇輕鳶忿忿地甩開手,悶聲道:「別的東西都用完了!我哪知道今晚會有第三隻小賊過來!」
陸離脫掉靴子撲上床來,緊緊地擁住了蘇輕鳶的身子:「阿鳶,別怕……」
「我沒有怕啊!」蘇輕鳶語氣輕鬆地道。
陸離愣了一下,隨後將她擁得更緊了些:「對,你沒有怕,是我怕了!我以為這芳華宮的防守已經足夠嚴密,沒想到還是有人能來去自如……阿鳶,萬一你有個閃失,我該怎麼辦?」
蘇輕鳶習慣性地往他的懷裡縮了縮,許久才道:「我明明囑咐他們天亮之後再告訴你的。」
「可是我吩咐他們一有變故立刻回報。」陸離沉聲道。
「所以……」蘇輕鳶從他的懷裡探出了頭。
陸離支起身子,看著她的臉:「所以,前幾次出事你都瞞著我,我還沒找你算賬。」
提起「算賬」,蘇輕鳶本能地覺得不妙,立刻決定先下手為強:「原來你都知道?你明知道我受了驚嚇,前天在御書房還對我那般冷言冷語的?」
「好吧,算我錯——你想要我如何補償你?」陸離居然很自覺地認了錯。
蘇輕鳶狐疑地看著他。
陸離的手上重重地抓了兩把。
蘇輕鳶大驚失色:「喂,你什麼時候……」
陸離低下頭,從她的腮邊吻到頸下:「我手上一直未停,是你自己沒有察覺到。」
蘇輕鳶氣惱地推開他:「你今晚不是來做賊的嗎?哪有做賊做到人床上去的!」
「有啊!本『小賊』不謀財不害命,只劫色。俗稱『採花賊』是也。」陸離笑著纏了過來。
蘇輕鳶一面躲閃著,一面皺眉道:「原來你放著正道不走走窗戶,為的是體驗做賊的樂趣?」
「當然。夜深人靜,月黑風高,從窗口摸進當朝太后的卧榻,別有一番滋味。」陸離一面啞聲笑著,一面把自己的衣裳也剝了個乾乾淨淨。
蘇輕鳶眯起眼睛看著他:「小心我喊一聲『抓賊』,叫人來把你綁了去!」
陸離低低地笑了一聲,在她耳邊柔聲道:「只要你捨得。」
蘇輕鳶下意識地攀住了他的肩,身子漸漸地軟了。
「陸離。」她喃喃喚道。
「我在。」陸離扶著她的腰,輕嘆。
「真的是你……」蘇輕鳶的眼圈忽然紅了。
陸離有些哭笑不得:「要不然……這半天你以為是誰?」
蘇輕鳶試探著抬起腿,與他糾纏在一起。
漸入佳境之後,陸離愛憐地吻著她流淚的眼角,嘆了一口氣。
這女人口口聲聲說「不怕」,卻分明一直魂不守舍,先前也不知受了多少煎熬!
也虧得她早嚇壞了,否則連著幾日沒能親近,這隻餓了幾天的小母獅子不活吞了他才怪呢!
哪能像此刻這麼乖,像一隻溫順的小貓……
「你不專心!」小貓睜開眼睛,委屈地控訴道。
陸離忽然笑了。
糟糕!小貓又要變成小母獅子了!
果然,她的手臂漸漸地收緊了,微涼的手指在他的背上跳躍,調皮地撩撥著。
「阿鳶……」陸離托起了她的腰,讓她更緊密地貼著他。
這一次,他得到了她的回應——足以讓他瞬間變為野獸的那種。
「呵呵……」小母獅子反客為主,吻著他滾燙的耳朵,得意地笑了。
「娘娘,您醒著嗎?殿中可有什麼異常沒有?」一個小太監敲了敲門,低聲問道。
蘇輕鳶剛剛皺起眉頭,陸離立刻在她耳邊啞聲道:「別出聲!咱們的事,不能讓那些人知道!」
蘇輕鳶嚇得屏住呼吸,閉緊了嘴巴。
這時,陸離偏又壞心眼地動了幾下。
蘇輕鳶氣急,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
門外的小太監問了兩聲,沒聽見回答,便退下去了。
蘇輕鳶鬆了口,憤恨地瞪著那串牙印:「你故意的!」
「我知道你喜歡。」陸離在她耳邊低聲笑道。
蘇輕鳶氣急敗壞。
小母獅子發威,非同小可。
幾番鏖戰,兩人都已疲憊不堪,猶自四目相視,誰也不服誰。
對峙到五更天時,陸離嘆了口氣:「我該走了。」
「小賊,下次什麼時候來?」蘇輕鳶摟住他的脖子,柔聲問。
陸離摸了摸她的肚子,嘆道:「如今明裡暗裡不知有多少人盯著,咱們還是小心為上。」
「所以,最近都不來了?」蘇輕鳶的臉垮了下來。
陸離嘆了口氣,無奈道:「若有機會,自然還是來的。」
「朝中的局勢到底怎樣了?」忍了一夜,蘇輕鳶終於還是沒忍住問出了口。
陸離安撫地揉揉她的頭髮,笑道:「咱們不會輸。」
蘇輕鳶總覺得有些不放心。
陸離輕鬆地笑道:「這件事很快就會冷下去的,相信我。」
蘇輕鳶苦笑:「我父親可不是個會輕言放棄的人。只要我不死,他就不會收手……」
「明日我再加派幾個暗衛過來,今夜這樣的事不會再發生了。」陸離沉聲道。
蘇輕鳶皺了皺眉:「你後期派過來的這些人,可靠嗎?」
「當然。」陸離十分篤定。
「既然這樣,你為什麼還要鬼鬼祟祟地從窗口進來,還要防著外面聽見……」蘇輕鳶顯然不信。
陸離坐起身來,從床腳下找到自己的衣裳,笑了:「他們的忠心是沒問題的,我只怕他們的嘴巴不牢靠。何況如今正當多事之秋,嚇著他們也不好啊!」
蘇輕鳶忽然跟著坐了起來:「你先前怎麼不怕落霞彤雲小林子他們的嘴巴不牢靠?那時你……卻也沒考慮會不會嚇著他們!」
「他們?」陸離笑了,「他們每個人都是我精挑細選的,自然用人不疑。」
蘇輕鳶瞪大了眼睛:「你精挑細選?那時芳華宮可還不是你的地盤!你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打這個主意……」
陸離低下頭來,雙手捧住了她的臉:「什麼時候?從那個老東西決定讓你住芳華宮的那一天起,我就開始著手往這裡安插人手了。你住進來的那天,剛好全部安置完成。」
蘇輕鳶驚恐地看著他。
陸離微微一笑,補充道:「如果要追溯到更早——從見到你的第一天起,我就想跟你把剛才的事做上一萬遍了。」
「那時我還小!」蘇輕鳶憤怒地低吼。
陸離咬著牙,怒聲道:「我知道你小,所以一直忍著!眼看著我的青蘋果一天天長大,我還沒來得及高興,你就差一點被別人摘走了!你知不知道,那時我有多想殺了你!」
「所以,你那時雖然沒有到蘇家救我,卻從來沒打算放手,是嗎?」蘇輕鳶心內百感交集。
陸離恨聲道:「那個老東西敢動我的人,就該做好一命歸西的準備!」
蘇輕鳶仰頭看著他:「假設當初你失手了,假設我真的跟了先帝——你會怎樣?」
陸離盯著她看了半晌,黑著臉咬出了兩個字:「會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