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殺了他!
這一夜,蘇輕鳶睡得甚是不寧,直到陸離起身上朝之後,她才又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已是巳初時分了。養居殿的小太監們果然備下了軟轎,又派了人一路提前清道,總算是平平穩穩地把她送到了芳華宮的門口。
蘇輕鳶下了轎,看見淡月在門口迎著,便放了心,扶著落霞的手慢慢地走上了台階。
養居殿的軟轎已經回程,蘇輕鳶正要跨進門檻,階下的花木之中卻忽然竄出一個老宮女來,一把抓住了她的腳踝。
蘇輕鳶吃了一驚,禁不住尖叫出聲。
淡月忙從門檻後面跳了出來,一腳踩在那個老宮女的手上:「反了反了!都過來給我打死這個膽大包天的狗奴才!」
門口的幾個小太監遲疑著,不願上前;就連一直在旁扶著蘇輕鳶的落霞也沒有過來回護,只是依舊小心地扶著蘇輕鳶的手,防備她跌倒。
蘇輕鳶回過神來,忙抬起腿想把那隻手甩開。
這時,那個老宮女卻咕咕噥噥地開了口:「孽種……留不得的……殺了他!殺了他!連那個男人一起,殺!殺!」
蘇輕鳶打了個寒顫,心頭霎時冰涼。
淡月聽見這些話,立刻火了:「放你娘的狗屁!哪裡來的毒婦詛咒娘娘!給我抓起來往死里打!」
旁邊的小太監終於聚了過來,七手八腳地揪住那老宮女的手臂,硬生生地把她的手指從蘇輕鳶的腳踝上一根根掰開了。
蘇輕鳶早已嚇得呆住了。
那老宮女還在瘋瘋癲癲地嘀咕著:「殺了他!殺了他!」
淡月揚起巴掌扇在離她最近的一個小太監的臉上:「你們都是死人嗎!離這麼近居然也不趕緊上來救!嚇著了娘娘,你們擔待得起嗎?」
落霞扶著蘇輕鳶站穩,嘆道:「放了她吧——念姑姑的腦筋有些不清楚,心卻是好的。」
淡月氣得眉梢都豎了起來:「她的心好?你聽聽她嘴裡說的是什麼!娘娘受了驚嚇,若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咱們這些人誰擔待得起?」
旁邊的小太監們顯然也都是知道這位「念姑姑」的,誰也沒有為難她,只是架住了她的手臂,不許她再衝上來驚擾蘇輕鳶而已。
蘇輕鳶呆站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抬頭卻恰好對上了念姑姑的目光。
一見之下,她微微地怔了一下。
這個宮女的年紀雖老,容貌卻十分秀麗,可想而知年輕時必定是個拔尖兒的美人。
只是此時此刻,她過於凌厲的目光損壞了這種美感,讓她姣好的面容顯得有幾分猙獰和陰森。
蘇輕鳶下意識地退了兩步,低頭道:「既然腦筋有些不清楚,就不必追究了。你們小心提防著,別叫她闖進門來就是。」
小太監們齊聲應了,蘇輕鳶便甩開落霞的手,逃也似的衝進了大門。
淡月覺得不解氣,又重重地在念姑姑的腿上踹了兩腳,然後才恨恨地轉身進門去了。
身後,念姑姑的聲音還在繼續:「好孩子,你聽我的話,殺了他吧……你跟他沒有好下場的……你們會遭天譴……」
蘇輕鳶腳下越走越快,最後幾乎小跑了起來。
落霞忙衝上來攔著,含淚勸道:「娘娘請冷靜些,小心孩子啊!」
蘇輕鳶只得站住,臉色卻已嚇得慘白。
淡月狠狠地向落霞剜了一眼:「那老女人究竟是什麼來頭,你們這樣護著她!今兒娘娘受了驚嚇,我看你怎麼向你們主子交代!」
蘇輕鳶定了定神,許久才問:「那人……究竟是誰?」
落霞小心地把蘇輕鳶扶回殿中,吩咐小宮女去熬上安胎的葯,斟酌許久才嘆道:「念姑姑是宮裡的老人了,沒有人知道她的來歷,宮裡的冊子上也沒有她的名字。大家只知道,十五年前未央宮大火的時候,她拚死從火中抱出了兩位年幼的公主,自己身上被塌下來的房梁砸中,皮肉都燒焦了也沒有鬆手。雖然後來那兩位小公主都沒能活下來,可是宮裡人人都很敬重她。」
蘇輕鳶雙手捧著茶碗,仍在微微發抖。
淡月撇了撇嘴:「就算她不是壞人好了,但她嚇到娘娘,你也是親眼看見的!」
落霞神色複雜,許久才嘆道:「她或許是在那場大火中受了驚嚇,又或者是傷心沒能救下兩位小公主的性命,也可能本來就有些瘋瘋癲癲的——總之,那件事過去之後,宮裡新任的總管想提拔她做掌事宮女的時候,才發現她的腦筋似乎有些不清楚……後來她就在昭陽宮後面的佛堂里住著,雖說不太與人交往,但宮裡奴才們凡是遇上麻煩的,只要去找她,總能想出一些解決的法子。在咱們宮裡,她就像是個活菩薩一樣的存在,只是身份畢竟不明,所以很少有人提起。」
「陸離知道她嗎?」蘇輕鳶忽然抬起頭來,啞聲問。
不知怎的,她總覺得這個女人似乎與陸離有一點關係。或許,是因為「十五年前未央宮大火」這點關聯?
如今細細回想起來,蘇輕鳶忽然覺得那女人的面容有些眼熟,只是怎麼也想不起她像誰。
落霞笑道:「當然是知道的。皇上幼時見過她幾次,頭些年最艱難的時候還受過她幾次不小的恩惠。只是後來不知怎的,她忽然發瘋抓傷了皇上,打那以後每次見到皇上都發狂,又撲又咬的,皇上就不敢見她了——雖然不見面,但皇上一直感念著她的恩德。她沒有名字,皇上就賜了她一個『念』字,也是明示皇家不忘恩情的意思。」
蘇輕鳶怔怔地聽著,許久才追問道:「她忽然發狂的那一次,是不是聽到了什麼話?」
落霞搖了搖頭:「這個我們就不知道了,那時候奴婢還沒進宮呢!」
蘇輕鳶思忖良久,始終沒能理出什麼頭緒,也只得作罷。喝了葯回到床中躺了沒一會兒,陸離便過來了。
顯然早有人跟他說過念姑姑的事,陸離一進門便衝過來抓住了蘇輕鳶的手:「嚇到你了嗎?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蘇輕鳶勉強笑了笑,坐起身來:「不礙事的。」
陸離摸了摸她的額頭,又俯下身來細細看了她的臉色,許久才在床沿上坐了下來:「阿鳶,念姑姑對我有大恩,所以……」
蘇輕鳶微笑道:「我知道。淡月先前不知情,一心急著護我,也不知有沒有傷著那位姑姑,最好叫個太醫去看一下。」
落霞在旁笑道:「已經叫太醫過去看過了,不妨事。」
蘇輕鳶點了點頭,默默地下了床。
疏星淡月二人忙上前來替她換了衣裳。說起要回府,兩人神色都很平淡。
倒是彤雲忽然皺眉道:「今兒一早,淑妃娘娘也曾來向娘娘請懿旨出宮回府的。因為那時娘娘還沒回來,奴婢們不敢多說,就假稱娘娘睡著未起,派人送了她出宮去了。如今娘娘也要回府,不知道淑妃娘娘心裡會怎麼想。」
蘇輕鳶想了一想,笑道:「她能怎麼想?我便是要同她一起回去,只怕她心裡還不情願呢!」
淡月冷笑道:「就叫她先回去得意一陣子好了!等咱們娘娘回去,她還不是照樣要變成陪襯!」
「她是我妹妹,什麼陪襯不陪襯的!」蘇輕鳶走出門去,淡淡地道。
淡月撇了撇嘴:「你時時記著她是你的妹妹,焉知她還記不記得你是她姐姐呢!你數數她進宮這幾天來看過你幾次?你每次遇到麻煩,我們都心焦得什麼似的,可她哪次不是不痛不癢地在一旁看熱鬧……」
「好了,知道你是最疼我的,我親妹妹也比不上你,可以了吧?」蘇輕鳶無奈地笑著,出門上了輦。
宮門口下輦換車,陸離走到蘇輕鳶的身旁低聲道:「馬車上有茶果點心,你多吃一些——到了將軍府,任何飲食都不要入口。」
蘇輕鳶點點頭,許久才嘆道:「你也要加倍小心。我父親那個人,恐怕沒有什麼事是做不出來的。」
陸離答應一聲,轉身上了另外一輛馬車,在前頭走著了。
蘇輕鳶隔著車簾看著,心裡卻仍然想著那個瘋瘋癲癲的「念姑姑」。
上將軍府,熟悉的高大的門樓、熟悉的精緻的樓閣、熟悉的匠心獨運的園子——一切都是熟悉的,此時卻又似乎格外陌生。
陸離先下了車,走到後面來迎著蘇輕鳶:「母后,請吧。」
蘇輕鳶遲疑許久,終於搭著他的手跳下了馬車。
將軍府內聽見通傳,如夫人阮氏帶著闔府上下的侍妾和奴僕們,迎出了門外。
上將軍蘇翊沒有出現。
蘇輕鳶忍不住擰緊了眉頭,陸離卻面不改色地走上前去,露出笑容:「蘇將軍的千秋家宴,朕這個不速之客必定是不受歡迎的——不過,朕好歹是也算護送母后回府有功,應當不會被趕出去吧?」
阮姨娘帶著恰到好處的微笑,斂衽道:「皇上說笑了。天子駕臨,府中上下人等未及前往巷口跪迎,不勝惶恐。」
陸離「哈哈」一笑,向人群之中掃視了一圈:「淑妃不是早回來了么?怎麼不見?」
阮姨娘笑道:「國孝期間,府中未曾設宴。淑妃娘娘回來也沒個落腳處,只同將軍說了幾句話便走了——皇上和太後路上竟沒見著,想必是走岔了吧。」
蘇輕鳶扶著疏星的手,緩步走上前來:「父親人在何處?莫非當真端坐在正房的供桌上,當起老壽星來了么?」
她心裡有氣,「端坐在供桌上」一句,已經在明著罵蘇翊是死人了。
阮姨娘訕訕地笑了笑:「太后恕罪。將軍是戰場殺伐之人,長年練功不輟,這一點您也是知道的。今兒雖是他壽辰,他卻也不肯落下,一下朝就到後面園子里練功去了,就連淑妃娘娘回來,他也只歇了一口氣,說了幾句話就罷了。」
陸離笑道:「如今四海昇平,數十年內應當不會有太大的戰事,上將軍又何須如此辛苦?上馬安邦、下馬治國,上將軍實實是我朝第一架海金梁了!」
一路說笑著進了花廳,果見堂上只數張小几擺了些茶果點心,並無賓客在座。
陸離笑道:「上將軍也太謹慎了些。雖說國喪期間不設宴樂,難道請自家親眷聚一聚也不成么?竟沒有半點做壽的樣子!」
「為人臣子,不敢逾矩。」阮姨娘恭敬地陪著,言語對答十分小心。
陸離叫小路子把賀禮送了上來,又向阮姨娘笑道:「頭好些天里,母后便惦記著要回府替上將軍祝壽了。今日雖然沒趕上壽宴,也請上將軍出來一見,以慰母后思親之苦吧!」
阮姨娘賠著笑,小心翼翼地道:「將軍練功的時候,是不許底下人打擾的,奴才們只怕不敢去請。」
蘇輕鳶勾起唇角,冷淡地笑著:「父親的規矩,我自然知道。我自己去見他,不敢勞煩姨娘了。」
阮氏的臉上有些訕訕的。陸離已在堂中主位上坐了下來:「朕就在此處等著母后回來,諸位不必拘束了。」
在蘇翊經常練功的後園門口,蘇輕鳶站定了腳步:「陸離在前面等著,咱們的時間怕是趕不及。疏星,你去我原先的房間里,把妝台下抽屜里的東西拿出來給我——小心不要漏掉什麼。」
疏星忙答應著去了,蘇輕鳶便帶著淡月進了園子。
園中空地上,卻並沒有蘇翊練功的身影。
蘇輕鳶略一思忖,放輕腳步走到園子里的暖閣外面,站定了。
「噹啷」一聲,閣中傳來一聲巨響,似乎是什麼刀劍之類東西落到了地上。
隨後,蘇翊惱怒的聲音響了起來:「那個賤婢的話,你剛剛也聽見了!她眼裡還有我這個父親在嗎!為父養著你們、寵著你們,到頭來竟是養大了一群白眼狼!沒有一個肯替我分憂的,一個個只想著從我身上吸血——你還要替那個賤婢說話,是想氣死我嗎!」
蘇輕鳶在外面聽得直皺眉頭,裡頭卻是二哥蘇清嘉的聲音訥訥地道:「父親息怒,青鸞她也是為了咱們家著想……」
「放屁!」蘇翊似乎又把什麼兵器砸在了桌上,發出「哐」地一聲悶響。
蘇輕鳶下意識地護住小腹,後退了兩步。
只聽蘇翊怒沖沖的聲音繼續吼道:「她才當了幾天嬪妃,居然真以為自己飛上枝頭成了鳳凰了,還學會威脅我了!你如今也是和她一樣的心思是不是?我今兒還就把話放這兒了——別說她只是個小小嬪妃,就算她當真憑自己的本事當了皇后,你們的母親也只能是個妾!想逼我扶她為正?你們做夢!」
蘇輕鳶與淡月對視一眼,兩人齊齊皺起了眉頭。
阮姨娘掌管家事以來,父親待她一向愛重。十餘年不肯扶正已經有些奇怪了,如今竟又放出了這樣的話——這是什麼道理?
將軍府的主母之位,到底是在給誰留著?
閣中,蘇清嘉「咚」地一聲跪了下來:「青鸞並非有意冒犯父親,她只是聽說庶出之女不能立后,所以才動了這樣的心思……母親和我們兄妹這些年一向安分守己,並不敢有非分之想,還請父親息怒!」
蘇翊重重地「哼」了一聲。
蘇清嘉急道:「青鸞一向恭順,先前也不曾讓父親失望過,這一次……她只是太想當皇后而已!她先前從未向父親要求過什麼,只有這一個小小願望,父親何不隨手幫她一把?她提起薛皇后的事,必定不是為了威脅父親……」
「不是為了威脅我,她煞費苦心地打聽這些做什麼?你再這樣為她開脫,我就當沒生過你這個兒子!」蘇翊怒不可遏。
「薛皇后?」蘇輕鳶在外聽見,暗暗心驚。
父親對薛皇后做了什麼?為什麼青鸞會認為那是一個很有用的把柄,可以用之來威脅一向威嚴不可冒犯的父親?
難道真如沈素馨所言……
閣中,蘇翊重重地坐了下來,冷笑道:「如今,你們的翅膀都硬了,連你都敢跟我頂嘴了!五丫頭一進宮就有了野心,不肯用心去辦我的事不說,居然還想拿薛氏之死威脅我!四丫頭更不用說——我叫她去拿陸離毒害君父的證據,她卻跟那個賤種鬼混在了一起,連肚子都搞大了!我看,下一步她就該反過來幫著那個賤種來殺我了吧?」
「父親,四妹她或許也有不得已……」蘇清嘉還在試圖安撫父親的情緒。
蘇翊發出一聲陰沉的冷笑:「她當然是不得已的——陸離那個賤種好色荒淫,居然連嫡母都不放過!我若隱忍不言,由著他這樣荒唐下去,如何對得起先帝,如何對得起南越天下,又如何對得起我那個一向循規蹈矩的好女兒!」
他的話頭轉得太快,蘇輕鳶和淡月都有些發愣。
閣中,蘇清嘉卻立時變了臉色:「父親想要揭發這件事?可是咱們目前還不知道四妹是否確實已有身孕,而且……一旦事情證實,四妹今後還如何見人?!」
蘇翊臉上的怒色淡了,漸漸地恢復了慣常的平淡神情:「你不用擔心,她不需要見人了。嘉兒,你看『當朝太后被繼子長期逼奸珠胎暗結,不堪受辱於除孝當日懸樑自盡』這條消息,夠不夠震驚朝野?」
「小姐……」淡月早已嚇得臉色煞白。
蘇輕鳶攥緊了她的手,放輕腳步退到遠處,也覺得有些天旋地轉。
耳中隱隱聽到蘇清嘉的聲音:「父親,四妹是您的女兒啊!」
蘇翊冷冷一笑:「幫了我的忙,才是我的好女兒。你放心,等她死後,我必定將她厚葬,讓她極盡哀榮就是了!」
蘇輕鳶定了定神,大聲叫道:「淡月,父親好像不在這裡,咱們又被阮姨娘給騙了!」
淡月領會了她的意思,忙接道:「阮姨娘應該不會騙人吧?將軍或許在閣子里?」
「咱們去看看,再找不到就回去算了!」蘇輕鳶的語氣有些不耐煩。
「呀——」地一聲,暖閣的門開了。
蘇輕鳶愣了一下,快步走了過去:「父親。」
蘇翊站在暖閣門口看著她,面色陰沉:「你怎麼來了?」
蘇輕鳶擠出笑容:「今日是父親壽辰,我不該來嗎?」
「聽青鸞說,她辰時過去找你,你還睡著未起,你的丫頭說你沒有出宮的打算。」蘇翊冷冷地道。
蘇輕鳶撇了撇嘴:「那是丫頭們拿話糊弄青鸞呢,其實那時候我不在芳華宮。也怪我沒早些跟青鸞商量,不然就不用攪擾父親兩次了。」
蘇清嘉從閣中探出頭來,看著蘇輕鳶欲言又止。
蘇翊側身把蘇輕鳶讓了進去,冷聲問:「你自己來的?」
蘇輕鳶抿嘴笑了笑:「陸離陪我來的。」
蘇翊眯起眼睛,冷冷地看著她:「你跟他還沒斷乾淨?辰時你不在自己宮裡,該不會……」
蘇輕鳶坦然地笑著,扶著腰慢慢地在桌旁鋪了虎皮的太師椅上坐了下來:「果然什麼都瞞不過父親。」
蘇翊臉色一沉:「你該不會……」
蘇輕鳶抬起頭來看著他:「父親沒有猜錯,我已經有了身孕。陸離的意思是要我生下這個孩子,交給青鸞撫養。我想請父親看在您親外孫的份上,對陸離溫和一點,不要老是咄咄逼人的,讓他在群臣面前下不來台。」
蘇翊微微一愣,隨後冷笑起來:「怎麼,現在記起我是你爹了?先前糊弄我的時候、撐著架子跟我吵嚷的時候,怎麼不想想我是你爹?陸離那小子也真沒出息,朝堂上吵不贏我,就回後宮去找你告狀?他倒也有意思,朝堂上連個屁也不敢放,背地裡倒敢偷偷地搞大了我女兒的肚子——他以為這樣我就肯放過他了?」
「父親!」蘇輕鳶垮下了臉。
蘇翊搖頭嘆道:「罷了!我怎麼會養了你這麼個沒用的女兒!你現在是一心跟著他,連親爹都不認了是不是?」
「父親,」蘇輕鳶急急地道,「我相信先帝不是他害死的!再說……就算真的是他毒害了先帝,那也一定是為了我,父親當真要陷他於萬劫不復之地嗎?我知道您心疼鈞兒,可是……我肚子里的這個也是您的外孫啊!」
「行了!我就知道指望不上你!女生外向,今後你不幫著他來收拾我,我就該謝天謝地了!」蘇翊不耐煩地打斷了她的話。
「女兒不敢。」蘇輕鳶委屈地扁了扁嘴。
蘇清嘉在旁遲疑了許久,到這會兒終於插上了話,卻只敢小心翼翼地說一句:「四妹,你……要小心。」
蘇輕鳶朝他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多謝二哥提醒,我會小心的!」
蘇翊冷哼一聲:「好了,你想說的話都已經說完了,雖然沒有一個字是給為父祝壽的,好歹也算是露過臉做足場面了——該滾回宮去了吧?」
「我還有一句話想問問父親,問完就走。」蘇輕鳶站起身來。
蘇翊板起了面孔:「為父是不會受你擺布的!」
蘇輕鳶扯扯嘴角:「鳶兒也不敢擺布父親。我只想問一件事——我的母親如今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