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初更時分,疏星、淡月二人依然沒有到殿中來伺候。
蘇輕鳶叫來落霞,笑問:「那兩個還在舂米?」
落霞笑道:「娘娘的吩咐,她們自然不敢不做。疏星姑娘說,兩個人再加把勁,三更之前應當可以做完的。」
「從中午一直到現在,她們都沒有出去?」蘇輕鳶漫不經心地問。
「哪裡顧得上出去?兩個人生怕差事做不完,連水都來不及喝一口呢!」落霞想起那兩人忙得滿頭大汗的樣子,不禁覺得有趣。
蘇輕鳶靠在床邊沉吟許久,笑道:「你叫人過去說一聲,今兒先饒過她們了!明日也沒什麼大事,叫她們兩個先歇著,不必過來伺候。」
落霞答應了,又笑問道:「果真不給淡月姑娘吃飯么?」
蘇輕鳶嗤笑一聲:「淡月那丫頭豈是個肯餓著自己的?你真信她沒吃飯吶?」
「果然什麼都瞞不過娘娘!」落霞失笑。
蘇輕鳶指指桌上的幾碟點心:「她們兩個也算辛苦了,叫人順便把這個賞了她們去吧。」
落霞吩咐個小宮女去了,自己仍然在蘇輕鳶的身旁站著:「娘娘是不是還有話要吩咐?」
蘇輕鳶回過頭來,詫異地看著她:「你怎知道?」
「娘娘的心事,都在臉上寫著呢!」落霞笑得很小心。
蘇輕鳶閉目想了許久,嘆道:「也罷,事到如今,也不怕你笑話了。今後你替我留意一下疏星,若是看見她無故出門,記得告訴我一聲。」
落霞一驚,臉色微變:「娘娘疑心疏星姑娘勾結外人?既如此,要不要叫人悄悄跟著,看她去見了誰?」
蘇輕鳶搖頭苦笑:「暫時不必,你只多留個心眼就是了——陸離今晚在哪裡?延禧宮?」
落霞笑道:「沒去延禧宮,說是早已在養居殿歇下了。」
「延禧宮那邊有什麼動靜沒有?」蘇輕鳶隨口問道。
落霞搖了搖頭:「淑妃娘娘進宮以來一直安分守己,並沒有什麼動靜傳出來——對了,昨日淑妃路過掖庭宮時,從裡頭帶了一個小宮女出來,就是不久前到咱們這裡傳謠作亂的那個紅兒。淑妃原本打算親自跟娘娘說的,只因沒找到開口的機會,便叫底下人告訴了奴婢。」
「紅兒?」蘇輕鳶想了好一會兒,終於記起了那個丫頭的來歷。
好一個有手段的小丫頭,好一個人美心善的淑妃娘娘啊!
「娘娘,夜深了。」落霞吹滅了一盞紗燈,小心翼翼地道。
蘇輕鳶站起身來,抻了抻懶腰:「今晚不睡了。你陪我聊天?或者再叫幾個人過來,咱們擲骰子賭錢玩?」
落霞慌忙搖頭:「娘娘,這可使不得!您是有身子的人,太醫一直囑咐您好好好歇著的……再說,皇上若是知道了,一定會心疼的!」
「可是,我睡不著啊。」蘇輕鳶走到屏風前,順手撩起珠簾,把那一串串冰涼的珠子抓在手裡把玩著。
落霞跟了過來,苦口婆心地勸著:「皇上必定是因為太累了才會在養居殿歇下的,娘娘何必如此多心?您跟皇上……這條路註定不好走,您更該放寬胸懷,好好保重身體才對!」
「陪我去養居殿。」蘇輕鳶轉過身來,看著她。
落霞愣了一下,隨後一言不發地轉身回去找了一件披風出來,幫蘇輕鳶披在了身上。
養居殿。蘇輕鳶已是第二次來了。
這一次,門口的小太監們雖然對她的到來十分意外,卻再也不敢像上次那樣怠慢。蘇輕鳶只在台階下站了一站,立時就有人忙不迭地把她請了進去。
蘇輕鳶扶著落霞的手,慢慢地走著。
報信的小太監早已在前頭進去了,殿中卻一直沒有消息傳出來。
蘇輕鳶的腳下越走越慢,心裡也越來越慌。
她漸漸地有些害怕了。
這一陣子,陸離待她是不錯的。照理說,聽見她來了,他應當不會沒有反應才對。
此刻,他到底是不願意見她,還是顧不得見她?
「落霞,我是不是不該來?」站在台階下面的時候,她站定腳步,不敢再往前走了。
這個地方,曾經是她的噩夢。
她很害怕今日的貿然造訪,會成為她的另外一場劫難。
落霞低下頭,恭恭敬敬地道:「娘娘若是有話對皇上說,就沒有什麼不該來的。」
蘇輕鳶在階下站了許久,神色黯淡地低下了頭:「咱們回去吧。」
落霞扶著她的手轉過身:「回去也好——娘娘小心腳下。」
蘇輕鳶走出兩步,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那幾扇門依然緊閉著。
蘇輕鳶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地道:「該回去了。」
她的膝蓋似乎僵住了,雙腳也好像長在了地上,心裡明明想走,卻怎麼也邁不動步。
走了這麼多年的路,此時此刻她卻忽然發現,自己連走路都不會了。
可是,她必須要走的啊。
陸離今日並不想見她,她找到養居殿來算什麼?故意給他添堵嗎?
吃過那麼多虧了,還是沉不住氣!
蘇輕鳶一面在心裡暗罵自己,一面咬緊牙關,拼儘力氣向外走去。
這時,身後忽然傳來一聲門響,接著是陸離的聲音響了起來:「阿鳶!」
似悲似喜,似怒似嗔。
蘇輕鳶立時僵住了。
陸離沿著台階快步奔了下來,一把抓住蘇輕鳶的手臂,將她拉進懷裡:「既然來了,為什麼不進來?」
蘇輕鳶揪住他的衣角,悶聲不語。
陸離嘆了一口氣,彎腰將她抱了起來,緩步走回殿中。
「阿鳶。」二人相擁著躺在那張寬大的八柱龍床上,還是陸離先開了口。
蘇輕鳶往前拱了拱身子,把自己塞進他的臂彎里,緊緊抱住他的腰,依舊不肯說話。
陸離只得擁著她,悶聲解釋:「段然剛走沒多久,我以為你睡下了,怕擾了你休息,就沒有過去——夜裡風冷,你不該出來的。」
「你騙人。」蘇輕鳶咕噥了一聲,帶著重重的鼻音。
陸離嘆了一口氣。
蘇輕鳶支起半邊身子,定定地看著他:「今晚我若不來,明天你去不去找我?」
「我……當然去。」陸離扶著她的肩,沒什麼底氣地答道。
蘇輕鳶撇了撇嘴,嗤笑一聲:「陸離,你長出息了,學會說謊了!」
陸離的嘴角抽了抽。
蘇輕鳶伸手點點他的眉心,悶悶地道:「說謊都說得那麼敷衍!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現在根本不想見我,是不是!」
陸離避開她的目光,沉默許久才嘆道:「阿鳶,我心裡有些悶——不是因為你。」
蘇輕鳶向前探了探身子,順勢倒在他的胸膛上:「我懂。你明知道我在擔心你……要不是心裡實在悶得受不住,你不會不到芳華宮去找我的。」
「對不住,阿鳶。」陸離緊緊地擁住她,吻著她的鬢角。
蘇輕鳶慢慢地解開他的衣裳,微涼的小手在他胸膛上漫無目的地畫著圈圈,瓮聲瓮氣地道:「今天上午,你走得那樣匆忙,什麼都不願意向我解釋,我就知道有事。可笑我竟是今日問了落霞,才知道十五年前宮裡發生過一場大火——你一直疑心那場大火並非天災,是不是?」
陸離拔下她的發簪,看著那一頭青絲披散下來,沒有說話。
蘇輕鳶吸了吸鼻子,繼續道:「我想了一整天、等了一整天……你一直沒有回來找我,我就漸漸地明白了……我不知道先帝在那場災難中扮演的是什麼樣的角色,可是我猜,如今還活著的人裡頭,我父親多多少少地會摻和進去一點。你或許早有這個猜測、又或者是今日得到的線索指向了我的父親……不管怎麼說,你現在的樣子,已經明明白白地告訴我了——我父親,與當年那場災禍脫不了關係,是不是?」
「阿鳶,這件事與你無關,不要想了。」陸離用指尖挑起她的一縷髮絲,漫不經心地把玩著。
蘇輕鳶抬了抬頭,向他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當然與我沒有關係——若是有關係,你此刻只怕也不肯抱著我了。」
「我叫小路子送你回去吧。」陸離低聲嘆道。
蘇輕鳶搖了搖頭:「我不走。」
「阿鳶,我想靜一靜。」陸離安撫地在她額頭印下一吻,低聲道。
蘇輕鳶忽地坐了起來:「如果我偏不走呢?你準備叫人把我綁了丟出去嗎?」
「別鬧。」陸離眉頭緊鎖著,顯然沒有心思同她吵嚷。
蘇輕鳶嘴角一扁,眼圈立刻紅了:「我知道你心裡難受,可是我又做錯了什麼?我是今日才知道十五年前那場火災的、也是直到今日才聽說你是昭帝爺的兒子……就算那把火是我父親放的,又跟我有什麼關係?你憑什麼把氣出在我的身上!」
「阿鳶,我何曾說過要把氣出在你的身上?」陸離被她嚷得頭昏腦漲。
蘇輕鳶咬住下唇,狠狠地吸了吸鼻子:「你自然不會這麼想,可是你正打算這麼做!你今日把我攆走了,以後就再也不會來看我了!你心裡也許會想我,但是每次想起來的時候,你都會對你自己說『那是殺父仇人的女兒,不應該去見她』……久而久之,你想起我的時候會越來越少,最終一定會把我忘個乾乾淨淨!我什麼事情都沒有做錯,可是你現在已經打算犧牲掉我了!」
陸離跟著坐起來,抱住她:「阿鳶,我不會!我向你保證,不會冷落你、更不會忘掉你……現在你讓我靜一靜,好嗎?」
「不好!我偏不走,死也不走!」蘇輕鳶重重地向前一撲,結結實實地壓在了陸離的身上。
「阿鳶,你聽話,好不好?」陸離的語氣已經有些哀求的意味。
蘇輕鳶「哈」地笑了一聲,眼角的淚珠落了下來:「我今日若是聽了你的話,我就完了——今晚除非你殺了我,否則你走到哪兒我就跟到哪兒,你休想甩掉我!」
陸離無奈地長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蘇輕鳶伏在他的胸前,越哭越委屈:「你心裡一定在罵我不懂事……可是陸離,我不敢賭!我沒有退路,你若是放棄了我,我就只有死路一條——就算你說我死皮賴臉也好,我只能賴著你!是你把我逼到這一步的,現在你想抽身而退,讓我怎麼辦……」
她抓著陸離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啞聲哭道:「……這裡,是你的孩子!你若是為我父親的事遷怒與我,是不是也要順帶著連孩子一起恨上了?陸離,我本來已經說服自己忘了你,打算安分守己地嫁給先帝做你的母后了……是你把事情搞得一團糟,是你把我弄到了現在這樣一個不上不下的尷尬境地!你以為……我還能回得去嗎?這段孽情,你想抽身而退很容易,只要不再見我就好,可是我……」
「阿鳶,我怎麼捨得……」陸離低下頭,吻著她腮邊的淚痕,啞聲低嘆。
蘇輕鳶狠狠地擦了擦眼角,倔強地瞪著他:「真捨不得,就不要趕我走!我陪著你!不管有多辛苦,我都陪著你!」
陸離緊緊地圈住她的腰,發出一聲低低的嘆息。
蘇輕鳶坐起身來,解下自己的外袍,扔到了床下。
陸離靜靜地看著她。
蘇輕鳶放下帳子,重新回到他身邊躺下。
陸離閉上眼睛,拉過錦被來蓋住了兩人的身子。
蘇輕鳶蜷縮了一下,依舊躲進陸離的臂彎里:「真的是他嗎?」
陸離啞聲嘆道:「在他與旁人聯絡的書信之中,提到了十五年前的事……可以確定無疑,他跟我那個好叔父,跟那件事都脫不了干係。」
「叔父?你是說先帝?」蘇輕鳶追問。
陸離發出一聲低低的冷笑:「我認賊作父這麼多年,幾乎已經沒有人記得我的生父是誰了。世人都道他收養兄長遺孤,愛之勝似親子,誰會知道他當初與重臣合謀弒君奪位,誰又知道我這些年是如何從他手底逃出命來……」
蘇輕鳶悶悶地想了許久,澀聲道:「你受過那麼多苦,我竟然什麼都不知道!」
陸離愛憐地擁緊了她的身子:「你本來就不該知道。那些事太骯髒、太黑暗……不知道的反倒比較幸運一些。」
蘇輕鳶伸出手來抱住他的腰,把自己緊緊地貼在他的身上:「可是我現在知道了。陸離,有我陪著你,你就不再是一個人受苦了——不要趕我走。」
陸離喟嘆一聲,無奈道:「我也捨不得趕你走。阿鳶,我不會因為蘇翊的事遷怒與你,但是……我也不可能為了你而對他網開一面。到時候,你會不會恨我?」
蘇輕鳶忽然沉默下來。
陸離的心裡猛然揪了一下,手臂下意識地圈緊了:「阿鳶!」
蘇輕鳶仰起頭來,看著他:「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我懂的。」
她的眼中有淚,神情卻是堅定的。如此隱忍,又讓陸離的心中生出了幾分歉疚。
歉疚的同時,他又覺得有些害怕——殺父之仇,確實不共戴天。如果他殺了蘇翊……
他的阿鳶難道也要與他「不共戴天」嗎?
這道題,無解。
陸離強迫自己閉上眼睛,心裡卻未能平靜下來。
因為那場病的緣故,六歲之前的事他幾乎完全記不得了,唯有那場漫天的大火時時燃燒在他的夢裡,燒得他五內俱焚。
他的父皇、他的母妃、他的兄弟姐妹……他一個都不記得了。他只知道那些人存在過,然後,消失了。
每每思及此事,恨意便如同萬蟻噬心一般殘忍地折磨著他。
如今,他終於得知了當初那惡人的身份,豈能輕易放過!
已經死了的那一個,死得實在太容易;剩下的這一個,他恨不得將之寸寸凌遲,卻又因為一個女人,畏首畏尾投鼠忌器。
他怎麼會偏偏招惹了這樣一個女人——甩也甩不開、丟也丟不下!
陸離的手掌順著蘇輕鳶的鬢角一點點挪了下去,移到蘇輕鳶的頸下,緩緩收緊……
「陸離。」蘇輕鳶忽然睜開了眼睛。
陸離凜然一驚,慌忙縮回手,移開了目光:「什麼事?」
蘇輕鳶翻了個身,趴在了陸離的身上:「對待殺父仇人,有一種方法特別解氣,你有沒有聽說過?」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閃著慧黠的光。
陸離被她蠱惑了,下意識地順著話頭追問:「是什麼方法?」
蘇輕鳶俯下身去,趴在他的耳邊低聲道:「當然是——睡他的女兒!」
陸離下意識地箍緊了她的腰。
蘇輕鳶在他耳邊輕啄一下,繼續道:「你說先帝也是你的殺父仇人對吧?那就更好了——如果睡仇人的女兒不夠過癮,你還可以順便睡了另一個仇人的女人,讓她給你生兒育女,給你暖一輩子床……」
她的話尚未說完,陸離已經抱著她翻了個身,結結實實地把她壓在了下面:「剛才的姿勢,分明是你在占我的便宜!我要睡仇人的妻女,應該像現在這樣……」
「不要啊!我是清白人家的女兒!我是有丈夫的人!請你放過我……」蘇輕鳶眨著一雙水汪汪的眼睛,「驚恐」地看著他。
陸離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蘇輕鳶的雙手已順著他的腰腹摸了下去。
陸離的身子立時緊繃起來,手上也不受控制地解開了她的衣帶。
水到渠成。
「我確定從未教過你這些……你到底是跟誰學的!」陸離咬著牙,在蘇輕鳶的耳邊低吼。
蘇輕鳶微微向後昂著頭,纏著他的腰把自己貼在他的身上,並不說話。
陸離眯起眼睛,看著她潮紅的臉色、微張的唇,也便顧不得再問些什麼了。
他何嘗不知她是在儘力取悅他!
她本身是沒有罪的,可是「無罪」兩個字,並不能讓他對她毫無芥蒂。
人心複雜,便是自己也無能為力。
但此時此刻,陸離只能領她的情。
她已在竭盡全力,他自然不能負她。
「阿鳶,我的阿鳶……」他緊緊地擁著她的身子,借著那思念已久的溫香軟玉,宣洩著他的悲憤,同時也在努力地取悅著她。
讓仇人的女兒替自己生兒育女,暖一輩子床——這個主意確實不錯!
更鼓響到第四遍的時候,八柱龍床上的金色帳幔終於安靜了下來。
陸離偏過頭,看著那個星眼微餳、軟成一攤春水的女人:「可受得住么?」
「我說過多少遍『受不住』,你饒我了沒有?」蘇輕鳶朝他翻了個白眼。
陸離笑了一聲,湊到她的耳邊低聲道:「那是因為你求饒得太不真誠——你只差沒把『口是心非』四個字寫到臉上了!」
「有嗎?」蘇輕鳶捂住了自己發燙的臉。
陸離笑著拿開了她的手:「別遮,我愛看。」
蘇輕鳶看到他的笑容,心下一松,立時便覺得倦意上來了。
陸離替她把微濕的髮絲捋到耳後,笑道:「睡吧。」
蘇輕鳶搖了搖頭:「我得走了。」
陸離戀戀不捨地擁著她:「別走了。明日一早我叫人沿路清道,用軟轎送你回去,不會有人看見的。」
蘇輕鳶想了一想,放心地鑽回他的懷裡,閉上了眼睛。
陸離用手指描摹著她的臉頰,心頭忽然有些詫異。
他竟然——笑了!
他是應該感謝這個女人來為他解憂,還是應該提防她用這樣的手段來消磨掉他的仇恨?
正困擾間,蘇輕鳶忽然又在他胸前蹭了蹭,低聲道:「明日,我想回一趟將軍府。」
陸離手上一緊:「不許!」
蘇輕鳶睜開眼睛,長長的睫毛撫過陸離的胸前。
陸離下意識地躲了一下,便聽蘇輕鳶嘆道:「你要報當年的仇,他必定時日無多。我還有一個疑問未解,他若死了,我就再也得不到答案了。」
「什麼疑問?」陸離眉頭微皺。
蘇輕鳶苦笑道:「與你的事無關——是關於我的母親。明日是我父親壽辰,我以祝壽為名回去,也可以讓他對你打消幾分戒心。」
陸離想了許久,嘆道:「我陪你一起回去。」
「行嗎?」蘇輕鳶不放心地抬起頭來看著他。
陸離冷笑:「我在宮裡跟那個人演了十五年的父慈子孝都沒有露出破綻,你對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