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攤上事兒了
蘇輕鳶怔怔地坐了許久,忽然抬起了頭:「叫他進來。」
「太后,這於禮不合……」疏星慌忙在旁提醒。
蘇輕鳶發出一聲低低的冷笑:「這芳華宮,什麼時候合過一個『禮』字?」
疏星不敢多言,走到屏外同落霞商量了一下,勉強把段然帶了進來。
「微臣奉旨負荊請罪,請太後娘娘責罰!」段然在屏風外面磕了個頭,誇張地扯著嗓子哀嚎起來。
蘇輕鳶把枕頭墊起來放在床頭,慵懶地靠了上去:「你進來吧。」
落霞急了:「太后,外臣進殿已是破例,若是讓他進到內室里來,只怕於太后清譽有損!」
「你跟我講『清譽』?是在嘲諷我嗎?」蘇輕鳶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落霞低頭躊躇半晌,無奈道:「太后至少添件衣裳吧。」
蘇輕鳶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倒是沒有堅持。
段然低著頭蹭進來,訕訕地笑著:「太後娘娘大人大量,看在咱們也算是舊相識的份上,意思意思打兩下就可以了行不?」
蘇輕鳶看見他背上裝模作樣地捆著幾根荊條,很不給面子地笑出了聲。
段然哀聲道:「微臣天不亮就在殿外跪著了,太后也不說心疼一下,還笑……」
「我怎麼不心疼了?你過來,讓我『好好』心疼你一下!」蘇輕鳶柔柔地笑著,招了招手。
殿中服侍的眾宮女相顧失色。
段然抬了抬頭,忙又重新俯伏下去:「太后就別耍我了,今兒我若是再出差錯,陸離那個沒良心的非剮了我不可!」
蘇輕鳶叫宮娥們把陸鈞諾抱了下去,幽幽笑道:「你也太急了些。就算是他叫你來的,這青天白日的也不好辦事不是?罷了,我叫丫頭們都退下去,你想做什麼,請快些吧。」
段然呆了一呆,半晌才道:「太后的意思,微臣有點兒不明白。」 蘇輕鳶站起身來,搖搖擺擺地走到了他的面前,俯下身來:「你不明白?他既然派你來羞辱我,難道只是裝裝樣子,說幾句不痛不癢的俏皮話便罷?你段公子既然遊戲花叢多年,難道便不想——嘗嘗當朝太后的滋味?」
段然打了個哆嗦,冷汗立時就下來了。
蘇輕鳶看著他煞白的臉色,心下莫名地覺得十分暢快,扶著床柱大笑起來。
段然撩起衣袖擦了擦汗,顫聲道:「太後娘娘……您老人家饒了我吧,昨晚的事是我錯了,可您也不能把我往死路上逼啊!」
「你錯了?」蘇輕鳶皺眉想了一會兒,又笑了起來:「你指的是昨晚把我比作娼妓的事?」
段然縮著脖子點了點頭。
「起來吧。」蘇輕鳶似乎很好說話。
段然鬆了一口氣,站起身來:「太後果真不追究了?」
蘇輕鳶淡淡地笑著:「多大點事,也值當特地過來『請罪』?你雖把我比作天香樓的女人,我卻也知道我比她們強得多了,豈會跟你生氣?」
「是是是,太后明察秋毫!」段然慌忙點頭。
隨後,他忽然又隱隱地察覺到,這話似乎有那麼一點兒……不對勁!
段然悄悄地抬起頭來,看著蘇輕鳶。
後者臉上那個奇怪的笑容,讓他不知不覺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從未被任何事情嚇住過的段公子,此時卻覺得心裡發毛,一個駭人的念頭忽地冒了出來:「這個女人,不會是真瘋了吧?」
「太后,微臣……微臣告退了。」段然訕訕道。
「為什麼要告退?好容易來一趟……」蘇輕鳶發出一聲輕笑,緩緩動手解開衣帶,把落霞剛剛替她套在身上的外袍扯落下來,丟在了地上。
段然眼角瞥見,嚇得牙關都打顫了。
他承認他平時胡鬧了些,可是——再胡鬧也不敢不要命啊!
此時此刻,玩世不恭的段大公子終於意識到,他這回是真攤上事兒了。
蘇輕鳶俯下身去,軟軟地伏在了段然的背上:「陸離說,你跟他不是外人。你也說了他什麼都不瞞你——既然這樣,你還跟他客氣什麼?我既已是他的玩物,自然也可以是你的……」
窗下「哐啷——」一聲巨響,打斷了蘇輕鳶的嬌聲笑語。
蘇輕鳶抬起頭來,發現窗下放花瓶的那張琉璃高几倒在地上,連花瓶一起化作了滿地的碎片。
陸離站在窗下,正死死地盯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