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噩夢
蘇輕鳶做了一個非常可怕的夢。
夢裡,一條繩索緊緊地套住她的脖子,勒得她喘不過氣來。
她跪伏在冰冷的地面上,艱難地向前爬行著。
周圍是不絕於耳的嘲笑和謾罵聲,不住地有人對她指指點點,說著些不堪入耳的下流話。
她試圖將自己蜷縮起來,卻忽然發現,自己竟然是衣衫不整的。
她羞憤欲死,不由自主地嗚咽起來,喉嚨里發出的卻不是自己平常的聲音。
最初的詫異之後,她驚恐地發現——那是屬於某種犬類的哀鳴。
她愈發驚慌失措,拼盡全力咬住繩索,試圖將自己解脫出來。
可是,那繩子好硬好硬,怎麼也咬不斷。
這時,她的頭頂傳來一聲嘲諷的輕笑,格外刺耳。
她下意識地仰起頭,看到了牽著繩子的那隻手,也看到了發出笑聲的那個人。
那張臉似乎是陌生的,卻又隱隱有些熟悉。
她不由得打了個寒顫,為那個猙獰的笑容。
那張臉越來越近,她看到一隻手落在她光裸的脊背上,輕柔地撫摸著。
耳邊,是一個讓她不寒而慄的聲音:「想吃東西嗎,母后?」
「不要,我不是……」蘇輕鳶在夢中拚命哭喊著,彷彿已經預感到了厄運的到來。
「母后,母后……」聲音從四面八方壓迫過來,讓她避無可避。
蘇輕鳶將自己蜷成一團,拚命搖頭:
「不要了,會死的……」
「我都照你說的做了,你說過會饒我的……」
「我是……我是野狗……」
「陸離,陸離!」
喊出最後那一聲的時候,蘇輕鳶驀然驚醒。
眼前是熟悉的素白紗帳。帳外站著淡月疏星二人,一個抽泣一個皺眉,也是素日再熟悉不過的場景。
「母后……」耳邊隨後響起了一聲大哭。
蘇輕鳶劇烈地顫了一下,險些尖叫出聲。
這時她懷中已多了一個哭得涕淚橫流的小娃娃。
蘇輕鳶怔了許久才意識到,她在夢中聽到的那幾聲「母后」,應該是陸鈞諾這個小傢伙喊的。
此時,這個小傢伙正抱著她的脖子,把一臉的淚水盡數抹到了她的肩膀上。
蘇輕鳶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肩——還好,一件鬆鬆垮垮的中衣正在她的肩上掛著,與夢中的場景並不相同。
枕上,一柄玉如意瑩白溫潤,上面裝飾的盤長結卻已經凌亂得不成樣子。想來,她夢中咬住的,就是這個東西了。
夢中的畫面依然不住地在眼前浮動著。蘇輕鳶定定地看著素白的帳頂,心神恍惚。
其實,那不是夢……
昨夜養居殿中,比噩夢更可怕的事,也未必沒有發生過。
此時此刻,蘇輕鳶已記不清自己昨夜說過什麼、做過什麼。可是剛才夢中那些莫名其妙的話,她卻記得清清楚楚。
現實,又何嘗不是一場噩夢!
「太后,快到午時了,您要不要起身吃點東西?」疏星走過來,低聲請問。
蘇輕鳶閉目許久,澀聲開口:「我剛才可有說過什麼……」
疏星忙道:「太后想必是做噩夢了。芳華宮的奴才還算本分,沒有人會亂說話的。」
蘇輕鳶點了點頭,這才意識到自己身下的被褥濕得厲害,也不知夢裡出了多少冷汗。
「母后,我餓了……」陸鈞諾委屈兮兮地道。
蘇輕鳶只得咬牙起身。
又聽落霞在外面低聲道:「請太后示下:段公子正在宮外負荊請罪,不知該如何處置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