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太后明察秋毫
薛厲冷哼一聲,表示承認。
蘇輕鳶眯起眼睛,冷笑起來:「據哀家所知,南越境內每隔三五年必有一場蝗災!若說今年的蝗災是哀家這個『妖孽』帶來的,那麼往年的災害又是誰鬧出來的?」
太常寺卿縮了縮脖子,眼皮越發耷拉了下去。
蘇輕鳶繼續冷笑道:「今年初夏,黃淮一帶連續四十二天滴雨未落,湖海乾涸,正宜蝻蟲繁育。自古旱極而蝗,此乃自然之理,何苦要賴到哀家的頭上!」
戶部尚書和幾個官員面露驚詫之色,互相交頭接耳起來。
蘇輕鳶向殿中掃視一圈,繼續道:「有人說,山東一帶災民暴亂,為的是除掉哀家這個『災星』;嶺南也有暴民打著『除妖孽、清宇內』的旗號衝撞官府、濫殺無辜,是這樣嗎?」
「太後果真明察秋毫。」薛厲硬邦邦地道。
蘇輕鳶冷笑一聲,嘲諷地看著他:「哀家到底有沒有過錯,你們心裡都清楚!區區幾個暴民作亂,哀家就必須以死謝罪?照你們這樣辦事的規矩,改日若是有人喊一聲『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皇帝是不是就該把這南越江山拱手相讓?你們這些為人臣子的,打算把皇家威儀置於何地?」
言至於此,滿朝文武鴉雀無聲。
這時,上將軍蘇翊終於站了出來:「太后不必動怒。微臣今早收到捷報:山東災民已經妥善安置,暴亂早已平息;至於嶺南暴民,那也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微臣願派遣屬將前往剿滅,不出兩月必定風平浪靜!」
薛厲的臉色沉了又沉,許久沒有再開口說話。
陸離抬起頭來,沉聲道:「蘇將軍雷厲風行,外能御強敵、內能清賊寇,這才是我南越皇朝真正的棟樑之臣!太后是蘇將軍嫡女,毓質名門,德才兼備,故蒙大行皇帝欽點為繼后,位主中宮。太後進宮之前,太卜署也曾佔過命數,眾口一詞都說是上上大吉——朕實實不知,這『妖孽』二字到底是從何說起?大行皇帝夙患心疾,也正是因為心疾發作才至於龍馭賓天,太醫院脈案清晰無誤。眾卿若有疑慮,大可調取脈案驗看,斷不該聽信謠傳,作那等大逆不道的荒唐言論!」
何尚書遲疑片刻,緩緩跪了下來:「臣——有罪。」
薛厲黑著臉遲疑了好一會兒,終於極不情願地跟著跪了下來。
陸離見狀,冷冷地向殿中掃視了一圈:「眾卿還有何話說?」
戶部尚書跪地道:「太后持躬端肅、愛民如子,正是家國之幸,區區流言甚不足畏!臣等預祝蘇上將軍旗開得勝,平定嶺南!」
有人帶了頭,皇帝的態度又很明確,事情就好辦得多了。
蘇輕鳶聽著滿殿頌聲,心裡有些恍惚。
過了今日,那些鬧著要殺她的朝臣們應該可以消停一陣了吧?
只是她仍有些不明白:她能說出來的這些話,陸離自己不可能想不到。他為什麼不自己解決這個麻煩,卻偏要帶著她到朝堂上來呢?
他的心思,實在難測!
一聲「退朝」過後,群臣跪地恭送。陸離搶上前來扶住了蘇輕鳶的臂彎:「母后小心腳下,兒臣送您。」
蘇輕鳶不敢推拒,只好由他攙扶著,強作從容地走了出去。
剛剛離開朝臣們的視線,陸離便湊到蘇輕鳶的耳邊,低聲笑道:「母后剛才的那番言論,真真是擲地有聲、義正辭嚴,也難怪滿朝文武都為你的浩然正氣所折服了!」
蘇輕鳶聽出了他語氣中的嘲諷之意,便沒有接話。
只聽陸離又繼續道:「如果他們知道口口聲聲說著『天理倫常』的皇太后,暗地裡卻早已爬上了朕的龍床,不知會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