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太后高興就好
次日早朝,殿中的氣氛頗有些怪異。
只因御座旁邊又設了一張寬大的太師椅,上面端坐著的,正是被朝臣們詬病為「禍國妖孽」的當朝太后蘇輕鳶。
沒有垂簾、沒有架屏,這個素衣銀釵的女子,竟然就這麼坦坦蕩蕩地坐在了滿朝文武的面前!
驚詫之餘,群臣由竊竊私語而至議論紛紛,最後竟然就在這朝堂之上,互相吵嚷起來。
蘇輕鳶有些不安,忍不住悄悄地窺察著陸離的臉色。
陸離偏過頭來,在群臣看不見的角度,向她輕佻地眨了眨眼。
蘇輕鳶慌忙移開目光,低下了頭。
過得片刻,朝臣們的吵嚷聲漸漸地低了下去。
第一個站出來的,還是那個一身正氣的崇政使薛厲。
他草草地向陸離行了個禮,然後把目光轉向了蘇輕鳶:「敢問太后:您一介女流,出現在朝堂之上意欲何為?」
蘇輕鳶下意識地看向陸離,卻見他只管低頭把玩著手中的紙鎮,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略一遲疑之後,蘇輕鳶深吸一口氣,慢吞吞地抬了抬眼皮:「哀家想來,所以就來了。『禍國妖孽』的罪名都擔著了,難道還怕再多擔一個『牝雞司晨』嗎?」
此話一出,群臣嘩然。
禮部尚書何正儒邁步出列,痛心疾首:「自古內外有別,不容逾越。陛下並非幼主,太后更未曾受先帝託孤,此舉實在於禮不合!請太后即刻起駕回宮,莫使陛下為難!」
「太后高興就好,朕並未覺得為難。」陸離漫不經心地笑道。
何尚書被這句話嗆了一下,臉上不免有些難看起來。
蘇輕鳶忍不住又向御座的方向看了一眼。
她始終未能猜透陸離帶她上朝的用意。此時看來,他似乎是存心想作壁上觀,讓她獨自應對群臣的質問和指責了。
蘇輕鳶的心裡有些發怯,卻不得不硬著頭皮正面迎上。
母儀天下的皇太后,豈有被臣子的氣勢壓倒的道理?
「請問何尚書,」蘇輕鳶面色平淡,「你為人臣子,三番兩次言語脅迫皇帝欲置哀家於死地,可曾想過皇帝是否會為難?皇帝已明旨尊哀家為皇太后,天下皆知。莫非你們這些『朝廷棟樑』、讀書明理的飽學大儒,竟全都不知道『弒母』是多大的罪名?你們口口聲聲說『內外有別』,卻為何偏偏不記得『尊卑有分』?哀家若死於你們之手,南越皇朝可還有天理倫常在?」
她接連發問,語氣一句比一句嚴厲。何尚書最初曾想開口打斷,在她說完之後卻又沉默下來。
還是薛厲冷聲接道:「你若當真體諒皇上,此刻就該認罪自戕,而不是跑到朝堂上來胡攪蠻纏!」
蘇輕鳶冷冷地看著他:「哀家無罪,為何要無故自戕,平白使皇帝背負『不孝』之名?」
薛厲擰了一下眉頭,發出一聲冷笑。
蘇輕鳶趕在他反駁之前,繼續道:「這幾日,哀家的耳朵里有些不甚清靜——聽說有人把山東一帶鬧蝗災的事也算在了哀家的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