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為什麼?蘇敘竟還有底氣開口質問我為什麼?
我想答案他心裡最清楚。
起初我沒有當面拆穿,不過是想給他,也給我自己一個機會,畢竟我的人生已經足夠艱難了,我們之間的兄妹之情是真真切切的。可現在不同了,我對蘇敘失望到了極點,同時也怕他做出一些極端的事兒。
我暗暗地推開他,稍微坐遠了一些,與他拉開了一段距離,端起咖啡輕抿了一口,才用玩笑的口氣說。
「嗯,他的確不簡單,能讓我哥哥這麼上心。」
「哥,其實你也不用那麼為嚴律師擔心,他條件好,真心想找個姑娘結婚,應該不是難事。除非他本人不想……」
我欲言又止,將剩下的話全壓在了喉嚨里,暗暗地打量著蘇敘的側臉。
蘇敘的臉色很差,雙唇也有些發白,眉頭緊得簡直能夾死一隻蒼蠅。他大抵不喜歡我與他開這種玩笑,畢竟我這麼說等同於戳他心窩子,我見他深吸了幾口氣,而後對著我,十分嚴肅地說。
「南南,你先……」
他剛啟唇,包廂的門就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蘇敘迅速地抿緊了唇,別正了臉,不再看我。但我沒什麼好迴避的,視線始終落在蘇敘的臉上,手指在桌面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
大約嚴煜也察覺到包廂內的氣氛有些許怪異,他愣了愣,唇角微揚,望著我和蘇敘,笑著道。
「你們吃飽了嗎?」
他揚了揚手機,有些抱歉地說。
「我還有些事情要處理,恐怕不能陪你們了,我已經結過賬了,也和店員打過招呼,這包廂的消費全記在我的名下。」
我癟了癟嘴,沒吭聲,只比了一個『請』的手勢。
男人的本性還是十分虛偽的,從前他和我出來吃飯,有天大的事都會推后,在我面前也基本不接電話,再者他能有什麼特別重要需要馬上去處理的事?他不過也只是個律師。說白了,覺得我沒有利用價值了,也不是那麼想浪費時間在我身上。
蘇敘看著他,語氣很淡地說。
「你吃完再走吧——」
「我吃飽了。」
從進來到現在,嚴煜僅喝了半杯咖啡,他點的飯連一筷子都不曾動。
「可是你……」
說著話,蘇敘又開始咳嗽,而且比先前咳得更厲害了一些,嚴煜自然而然地將手搭在了他的背上,輕輕地拍了幾下,溫聲道。
「記得按時吃藥,走了。」
嚴煜還沒來得及收回手,蘇敘就十分緊張地往後縮了縮,由著他此刻背對著我,我看不見他究竟是個什麼表情,只知道嚴煜的眼底漸漸沾染上了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
短暫的沉默后,嚴煜擺了擺手,便轉身離開了,我緩緩收回視線,一連拆了數個糖包倒進蘇敘的咖啡中,隨即用肩頭抵了蘇敘一下。
「還繼續喝嗎?」
蘇敘垂著眸,拒絕。
「太苦了。」
他嗓音十分嘶啞,看來是方才咳得太難受了。
我單手撐著下巴,笑眯眯地說。
「我放了很多糖,你試試?」
蘇敘正欲伸手,我卻先一步推開了杯子。
「算了,哥,還是別勉強了。這到底是咖啡,放再多糖,終是苦的,若你喜歡甜的,不如換成奶茶吧?蜂蜜水也可以。」
我把菜單遞到他手中,「明明是自己無法改變的東西,強迫自己適應,那多膈應。總之還有很多選擇,並非一定要是咖啡,哥,你說呢?」
話音落下,蘇敘半眯著眸定定地望了我良久,我想他大抵聽懂了我話中之意,嘴角唯一那麼點點笑意,也被他收斂了起來。
他掃開我的手,霍然起身,背對著我,道。
「下次再喝吧。」
他停頓了一會兒,似乎在等我,可我還是保持著一個姿勢,一動沒動,片刻,他側過身,問。
「你不走?要不要我送你,我有話想和你……」
「不用了哥,有人會來接我。」
我快速地打斷了他,並不想聽他那些類似於威脅的洗腦。聽到我的拒絕,蘇敘噗笑了一聲,還是笑得十分輕蔑的那種。
「在等梁毓言啊?」
我沒做聲,他獨自推開了包廂門,只是頓在了門口,他暗暗地朝外面環視了一圈,才轉過腦袋,話鋒一轉,告訴我。
「你要和他在一起,也不是不可以。你可能不知道吧,梁毓言手裡是有周氏集團股份的,南南,你也不小了,如果真的隨隨便便嫁人,我想你心裡也會不甘心,畢竟你怪他們,怪他們一直不斷地利用你。我知道,你之所以信任小姑,不過是認為她有能力幫你。可說到底,和家裡人斗,鬥來鬥去那些股份也是死的。搞不好到最後,誰都不能得半點好處。」
「南南,你說,如果有樣東西,我一直覺得屬於自己,別人偏偏要來搶,我會怎麼做?」
他的語氣陰森森的,望著我的眼眸中也沒什麼焦距,加之他感冒臉色發白,模樣十分涔人,我背脊不由竄上了一股惡寒。
見我不回答,他便替我說出了答案。
「我會徹底的毀掉!我得不到,任誰也別想得到!」
我直起了身,為了能仔細看清他的每一個表情,想往他身前走幾步,但僅挪了一小步,我就不動了。在我印象中的蘇敘,斷不會說出這種話,一瞬間,他真有種蘇歡顏附體的感覺。可細想下來,我對蘇敘還真不是那麼了解,比如之前他身邊突然蹦出了一個楊語,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
「當然,我不是指我自己,我說的究竟是誰,南南,你那麼聰明,肯定明白。」
我乾乾一笑,一瞬間有點不敢直視他的雙眼。
「哥,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我明擺著不想和蘇敘吵架,可他似乎不領情,大約是我徹底毀了他的計劃,他也沒必要對我太小心翼翼了吧,他全無視了我這句話,繼續道。
「你和梁毓言在一起,我不相信你沒有一點目的,否則你早就可以拒絕他,就像今晚拒絕嚴煜一樣痛快。」
蘇敘的語氣十分篤定,完全不給我反駁的機會,就是我現在極力否認,他估摸著也尋思好了一肚子的話懟回來。
默了片刻,我不禁低笑出聲。
「那又怎樣,你這樣揭穿我,是想威脅我?就因為我不答應和嚴煜在一起,你生氣了?然後呢?你會去告訴梁毓言嗎,我半推半就把他留在身邊,是為了利用他?」
蘇敘稍稍掩上了包廂的門,才說。
「你知道我不會,你是我唯一的妹妹,不管如何,我肯定是向著你的。但我不懂,你報復的對象是誰?周奕琛嗎?為什麼?你們之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我想小姑和二伯的話你也聽得十分清楚。」
他一連串問了好幾問題,我均沒有回答,暗下了眼眸,用手攥緊了桌子的邊沿,暗暗地吐了口濁氣。
「哥,你別管我,至於你嘴裡關心的話,也別再說。我們就是這樣在背後互捅刀子,那點親情早就消磨至盡了。」
「玩親情遊戲,真的很累。你大概不知道,我每每配合你的時候,真的挺心酸的,多少次希望你完完全全地對我坦誠,但我也清楚,你不會。可我現在也想通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我不想再和他假裝一對相親相愛的好兄妹,事實我們誰也做不到。
蘇敘即便利用我,但至少到現在還沒給我造成實質性的傷害,所以我也不想把話說得太惡毒。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關於我……」
我比了個噓禁的手勢,「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蘇敘就這麼直勾勾地盯了我好一會兒,用鼻子輕哼了一聲,就走了。走前,他看我的眼神別提有多失望,就像我對他做了什麼天理難容的事一般。
確定他是真的徹底離開后,我才出去。
只是出去后,我仍沒看見梁毓言的身影,剛行至咖啡廳門口,我的手機就連著震動了數下,我摸出來一看,均是嚴煜給我發來的簡訊。
我看完后莫名想笑,嚴煜也不知道從哪抄來的一大段甜言蜜語,一字不落地發給了我,到最後面,才切入主題。
——我覺得我們還可以再接觸一段時間,你不用急著回復我,只要你還沒結婚,我認為我還是有機會的。
就算不看到嚴煜的臉,我多少也能猜到他編輯這條簡訊時的模樣。
我正琢磨著該怎麼回復,耳邊就傳來了一道低沉的男聲。
「嗯,不錯,這話說得倒有模有樣,說實話,我是女人,我也會感動。」
我側過臉,不偏不倚地對上了梁毓言的雙眼,他也沒閃開,仍貼著我,伸手還奪過了我的手機,一本正經地提醒我。
「南南,這種男人的話不可信。」
我暗自翻了記白眼,哼哼一笑。
「這話你好像也沒什麼資格說,難道你嘴裡的話就有可信度了?你要真對我那麼坦誠,也不至於等我揭穿才承認那些事兒。你和嚴煜沒有任何區別,甚至比他更噁心點。」
對於我的冷嘲熱諷,梁毓言絲毫不介意,笑了笑,就自顧自地硬牽著我的手,把我拉出了咖啡廳,等車子開到一半,我才發現這壓根不是回公寓的路,但我還是明知故問地說了一句。
「你要帶我去哪?」
梁毓言眉梢一挑,目不斜視地望著前方。
「帶你去證實我說的話是認真的。」
我愣了至少三秒才反應過來他話中之意,手心不禁就冒出了一片冷汗。梁毓言說到真能做到,我不是那麼敢賭,我也從來沒想過下半生吊死在他這顆招風影碟的樹上。
「不用了吧,我覺得我們……」
「別說話,坐穩。」
話落,他踩足了油門,在擁擠的道路上賓士,數次險些追尾,我在副駕駛上,緊緊地攥著安全帶,咽了咽口水,道。
「你開慢點——」
「你要帶我回家,總得先告訴我是什麼事,不然我過去了,萬一和你口型不一致,他們定然會懷疑的。梁毓言,你也知道,我這人不太會說謊,現在我在你車上,我也逃不了,可嘴巴長在我身上,我也不知道自己會說出什麼讓你為難的話。」
梁毓言輕笑著點了點頭,文不對題地回了句。
「不,南南,你最會說謊了。」
他稍稍側過了臉,眸光很深,看著我的表情有些怪,而且也沒放慢車速,弄得我心神不寧的,下一秒,我別正了他的臉,深吸了一口氣,說。
「如果你不是周家的人,我興許還能考慮一下。我好不容易從火坑裡掙扎著跳出來了,你就當做好心,放過我吧。那樣我們做不成情侶,至少還是朋友,也可以是合作夥伴。」
說到這裡,我心裡不免就是一陣委屈,想必我上輩子一定做了特別缺德的事兒,所以這輩子什麼倒霉的事都被我碰上了。稍稍動那麼一丟丟歪腦經,總會被人帶跑偏。
論無賴,梁毓言不輸周奕琛,甚至更甚一些。
梁毓言假裝沒察覺到我語氣中的無奈,依舊和我打著哈哈。
「那你考慮吧,反正我姓梁——」
他故意拖長了尾音,那沾沾自喜的模樣,我真恨不得揍他一拳。
片刻,梁毓言忽地轉移了話題,說。
「對了,南南,你猜我昨晚在盛世豪門碰見了誰?」
我還沒回答,他又解釋了一句。
「我去是有公事要處理。」
我呵呵一笑,在聲色場所能有什麼正經事?
只是他下一句話,讓我不禁挺直了背脊。
「我看見了你爸和你大伯,他們開了一個很大的包間,但裡面沒有一個公關,只有他們兩個人。」
昨晚吃完飯,我親眼看他們兩人上了樓,我前腳走,他們後腳就出門了?我不懂,究竟有什麼事,不能在蘇宅說,偏偏要躲在外面。
「他們說了什麼?」
「我哪知道,我總不至於進去吧,你也知道的,盛世的包間隔音效果好。」
我輕嘖了一聲,瞥開了腦袋,忍不住埋汰了一句,「那你告訴我有什麼意義?」
「多注意他們,他們背地裡肯定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交易。南南,雖然我也不捨得你回家,但以你現在的處境,還是回家住比較好。」
我動了動唇,卻不知道說什麼好,心裡隱隱就開始不安。
車子駛進別墅,梁毓言特別紳士地替我拉開了門,俯下身,卻是十分粗暴地扯了我一把。
「等會你不用說一句話,想吃什麼就吃,渴了我會給你倒水。」
我抽回了自己的手臂,往後退了一小步。
「我吃過飯了,梁毓言,你能不能別那麼幼稚。趕鴨子上架也不是你這麼來的,我以為我把話說得很清楚了,你是真聽不懂人話,還是故意裝……」
我絮絮叨叨說了很多,轉過頭,卻發現梁毓言壓根沒認真聽,他背對著我,手臂揚著,也不知道在做什麼。
我胸口瞬時竄上了一陣無名火,繞到他身前,打算再複述一遍,可梁毓言眯著眼,很用力地在揉眼睛,我跟他說話,他也不吱聲。
「你怎麼了?」
「眼睛進沙子了,難受。」
他語氣頗委屈,「你別凶了,幫我看看。」隨即他把整張臉都湊了過來,起初我以為他是裝的,可借著前院的路燈看清后,他眼角的確紅得厲害,睫毛微微顫著,看摸樣是真的很不舒服。
我稍稍緩和了一下情緒,扯開他的手,「你這樣揉,才會更難受。」踮起腳尖,我卯足勁直接扒開了他的眼皮,他哼唧了一聲,掙扎了幾下,也就乖乖不動了。
等我吹了好半天,腮幫子都有點發麻的時候,小聲地問他好些了沒,他才像個賴皮一樣笑著說。
「南南,是左眼。」
說他不是故意的,我還真不信,我僵僵地扯了扯嘴角,打算扭頭走人,他極快速地扣住了我的手腕,又把我拉到了他身前,「你也沒問我是哪隻眼睛,你這麼用力,我忍得也很累。」
我再次深吸了一口氣,拍開他的手,磨了磨牙,說。
「自己把眼睛睜開!」
我稍稍靠近了一些,單手支在他的肩頭,他也順勢環住了我的腰,動作很輕。
我還沒開始吹,一道十分刺眼的光就打在了我們身上,緊接著,我們身邊停穩了一輛車。
下一秒,車窗緩緩地降了下來,我用餘光看見了一張冷漠的側臉。
「蘇南來了,你們在這裡幹嘛呢?」
許桃半個身子都倚在周奕琛身上,視線在我和梁毓言之間來迴流轉,眼底八卦意味極強,我莫名地有些尷尬,剛想退開,梁毓言暗搓搓地就收緊了指間的力道,不給我任何逃離的機會。
梁毓言直接無視了許桃,臉不停地我跟前湊,「南南,你快點。」
我冷睨著他,「我覺得你已經好了。」
畢竟此時梁毓言兩隻眼睛均能正常的睜開了,並且眼底全是深深的笑意。
我暗暗地推了他一下,他反握住了我的手腕,壓在自己的胸口。
「不好,如果你不親自做,我這輩子都好不了了。」
他這話倒有幾分真誠,說話時,眸光也微微閃動著,可落進我耳中,卻覺得格外彆扭。我想他大抵是裝的,而且還狠刻意地在周奕琛和許桃面前說這種引人誤會的話。
我不禁低笑了一聲,「那你就一直……」
話音還沒落下,我就聽見了一記重重的甩門聲,在安靜的夜裡極為刺耳,而後周奕琛就大搖大擺地朝我們的方向走來。
站在我們身前,淡淡地說,「好狗不擋道——」
梁毓言也不怒,聳了聳肩,鬆開了我。
「路這麼寬,大哥沒必要從這裡過。」
周奕琛面無表情地瞥了梁毓言一眼,沒作聲,手臂一揮,直接把我推了開,他算是用足了力道,我被他推得一退三步遠,踉蹌了數步才站穩。要是周邊沒人,我真能胖揍周奕琛一頓,揍到連他媽都認不出他是誰。他縱使想從這裡過,推梁毓言不行?偏偏每次遭殃的都是我,難道我臉上寫了『好欺負』三個字?
他就這麼直直地從我和梁毓言之間走了過去,許桃站在原地,怔了怔,才挪開了腳步,但她特意繞開了我們。
我站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梁毓言才拉住我的手。
「南南,你不是討厭桃子嗎?我給你個機會好好膈應她一次。」
其實我並沒有太把許桃放在心上,再者我何德何能膈應到許桃。
見我依舊僵著,他捏了一把我的臉頰,眉梢一挑,道。
「你真的不好奇,為什麼許桃能留在大哥身邊?」
在我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梁毓言趁機扯了我一下,迫使我邁開了步伐。
我基本是被他推進別墅的,雖然我在這裡住了近一年,可再次進來,總有種物是人非的感覺,正廳內的裝飾好些發生了點改變,但具體是哪變了,我也說不上來,直到我聽見周戀的哭聲,才發覺,正廳內有好幾樣小孩子的玩具。
許桃也才換下衣服,笑眯眯地逗著周戀,周戀跟許桃很親,一進她懷裡,立馬就止住了哭聲。周奕琛則坐在沙發上翻看著財經雜誌,偶爾許桃會與他小聊幾句,他很少回應,腦袋一直低著。
大約過了五分鐘左右,楊嫂從側廳出來了,看見我,先是一愣,但看仔細我是坐在梁毓言身邊,似乎像是松下了一口氣。自從知道楊嫂並非面上那麼和善,我對她多多少少有點排斥,並盡量避免與她目光相撞。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終是隔著一層皮肉,這個世界上為了利益不顧一切的人太多,楊嫂也不例外。
吃飯前,我暗暗地扯住了梁毓言的袖口,問。
「你爸媽呢?」
梁毓言側目橫了我一眼,十分曖昧的勾住了我的脖子,糾正道。
「是我們爸媽。」
他聲音挺響,引得前面的周奕琛和許桃頓住了腳步。
「他們去廟裡了,說是給周戀祈福。哦,對了,他還叫了我,不然你明天請個假,我們一同去?」
我還沒來得及拒絕,許桃就轉身走向了我,拉住我的手,說。
「蘇南,一起去吧,你也忙了那麼久,就當是放鬆。」
她手中的力道頗大,一副生怕我逃走的模樣,一雙眼睛楚楚可憐地望著我。
「你在,還可以陪陪我。對生孩子這事兒,我沒什麼經驗,如果你能在我身邊,我還能安心一些。」
許桃當真是不放過任何掀我傷疤的機會。
我正想抽回手,梁毓言就不動聲色地扯開了許桃,聲音也冷了幾度。
「桃子,南南也沒經驗,這種話,我不希望再聽到。」
許桃面色一僵,但很快就揚起了一抹很自然的微笑,人畜無害地眨了眨眼,回。
「知道了,我下次會注意。」
隨即,她便挽住了周奕琛的手臂,先一步進了側廳。
我還挺氣的,並不是氣許桃,而是梁毓言。特么的前腳還說讓我膈應許桃,後腳我就被許桃狠狠地膈應了一把,放誰身上,大概都會不爽。
「你知道他們不在,還拉我來?我請不了假,更不可能陪你去廟裡。你們一家人在一起,我去算個什麼身份?」
梁毓言聳了聳肩,目光也不知道落在了哪裡,弔兒郎當地回。
「你非要這麼說,那桃子也不該去。不過她說的也對,你神經一直那麼緊繃,更年期會提前的,一起吧。」
「山後有個溫泉,可以去那裡放鬆一下。」
我想了想,抬起眼皮看了梁毓言一眼,問。
「周戀也會去?」
梁毓言看著我的眼神變了變,隨即調笑著反問。
「你不會連個孩子都不放過吧。」
我搖搖頭,輕笑著否認。
「你想什麼奇奇怪怪的,我只是看周戀好像離不開許桃的樣子,不過隨口一問,你不想回答,我也不勉強。」
「他會去。」
說罷,梁毓言就轉身進了側廳。
我並沒有跟進去,一來不想打擾他們之間的和諧氣氛,二來我確實吃飽了,沒必要坐在裡面強顏歡笑。
如果去了,大抵就有機會接近周戀。其實我一直想知道,周戀究竟是不是周奕琛的孩子,起初我也沒那麼大的疑惑,但周家每個人對周戀的態度都十分奇怪,周家不接受許蜜,又怎麼會輕而易舉地接受這個孩子?還是一個父不詳的?我不信周家有那麼大的善心,看周戀的樣子,似乎被保護得很好。至少比我上次見他,胖了這麼一些。
梁毓言吃飯的速度極快,邊擦拭著嘴角邊走了出來,見我還在沙發中,暗暗地緩了口氣,隨即挨著我坐下了。
我正在和王宇發簡訊,讓他替我請幾天假,梁毓言暗搓搓地瞥了一眼我手機的屏幕,笑著說。
「嘴上說不要,身體很誠實嘛。」
說著,他還用手指戳了一下我的腰,特別癢,我拍開他的手,警告般瞪了他一眼,不過一時,王宇就回復了我的簡訊,我起初以為他不會願意,可他十分爽快地就應下了。
「明天要早起,你今晚就留在這裡住吧。」
我想了想,就同意了。
興許梁毓言沒想到我會這麼輕易答應,眼睛一亮,眼底的笑意加深了幾分,「現在也挺晚的了,其他房間都沒收拾出來,不然你……」
我咧嘴一笑,打斷道。
「我可以睡沙發。」
梁毓言聽後身子一斜,就環著我的腰往沙發里倒,「那多委屈,我陪你。」
我倒也習慣了他這種輕佻的語氣,雙手並用推著他的肩,虛指了一下對面的沙發。
「好,那邊有位置。」
梁毓言挑了挑眉,十分不情願地鬆開了我,「行了,我讓女傭給你收拾一間出來。」
說罷,他就起身了,上樓前,他還提醒了一句。
「我下來要是看你回去了,等我把你抓回來,後果自負。」
大約是他站起來的速度太快,把我的手機帶到了地毯上,我正欲彎腰撿,手還沒挨上去,手機就被人先一步撿了起來。
周奕琛攥著我的手機,悠悠地坐進了我對面的沙發里,他側目橫了我一眼,問。
「想好了?以後就和梁毓言好好在一起了?」
他的聲音很淡,聽不出任何喜怒,好像真就是隨口這麼一問。
我懶得回答,只說。
「把手機還我。」
周奕琛用鼻子哼哼了一聲,兩指捏著手機,說。
「自己來拿。」
我沒動,就笑著問,「你不怕許桃誤會啊?我離你那麼近,她要是看見了,你說她會不會用眼神把我殺死?」
周奕琛沒作聲,就淡淡地望著我。
僵持了片刻,有女傭靠近我小聲說了句,房間準備好了,我才起身,還沒能挪開步子,那女傭就跟逃命般離開了正廳,我甚至還沒來得及問是哪個房間。
此時我才發現,偌大的正廳里,只有我和周奕琛兩個人,我不說話,他也沉默著,隱隱我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我猶豫了數秒,硬著頭皮站在離周奕琛大約一米左右的位置,伸出了雙手,盡量心平氣和地和他商量。
「你丟過來吧,我接著,沒接到也算我的。」
周奕琛面無表情,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莫名其妙地回了一句。
「她上樓陪周戀了。」
他的意思再明顯不過,我不過去,他不會還給我。
我心底一陣冷笑,覺得他折磨人的功夫始終如一,明明知道我不願意離他太近。
等我靠近,手掌向上,說。
「行了嗎?給我。」
周奕琛垂眸瞥了一眼我的手心,手臂一揚,在我以為他就會這麼老老實實地把手機還給我的時候,他空出的手就狠狠地拍了一下我的。
『啪』地一聲,我咬著牙縮回了手,他力道挺重,但相對的,他肯定也會覺得疼,可他面不改色,將手反在了身後。
我抬起眼皮瞪著他,罵人的話還沒滾出喉嚨,周奕琛就立在了我身前,警告道。
「要一起去廟裡,可以。但那個地方不是你們可以胡來的,佛祖面前,你就算沒有半點誠意,裝也裝得像一點,出格的事,別做,不要讓我反覆提醒你。」
對比先前,周奕琛語氣里透著隱隱的寒意。
我突然就很想笑,我和梁毓言能怎樣?說得就跟真的一樣。再者他憑什麼管那麼寬?
我剛滾了滾喉嚨,他就隨手把我的手機丟進了沙發里,隨即頭也不回地走了。
看著他的背影,我低罵了一句『神經病』。
等我走向樓梯,發現剛剛和我說話的女傭杵在樓梯間等我,看到我,她也沒說話,就默默地領著我回了房間。
梁毓言還算貼心,特意吩咐女傭為我準備了睡衣,只是看到這套睡衣,我心裡難免有些不對味。
是之前我在這棟別墅時穿過的,周奕琛並沒有丟掉,上面隱隱還能聞到洗衣粉的味道。
這一夜我睡得不是那麼踏實,到後半夜才睡著。
次日天還沒亮,我就被喊了起來,眼皮一直發困,頂著困意上了車,我才知道,要去的寺廟並不在H市。
我們分開了兩輛車,許桃和周奕琛一起,我則和梁毓言。
他見我一直打哈欠,就輕輕地拍了拍自己的腿,說。
「睡會兒吧,快到了我再叫你。」
我沒拒絕他的好意,但睡在他腿面上太尷尬,我就把腦袋靠在了他肩頭。
等我再睜眼,四周的風景完全陌生了,脖子也特別酸,我伸了個懶腰,問。
「還要多久。」
梁毓言看了眼手錶,想了想,「至少一個小時,你還睡嗎?」
我搖了搖頭,稍稍按開了一點車窗,四周相對比較荒涼,但空氣是城裡沒法兒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