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今夜很漫長
第144章:今夜很漫長
“元寶吃月餅了?娘包了你最愛吃的蛋黃餡。”
元寶娘推開雕花的格扇門瞧見眼前的一幕,忙招呼家人來看。
向來內斂的元寶爹忍不住讚道:“哎呦,我家閨女這舞可跳得真好,這在大戶人家當丫鬟就是不一樣啊。”
“我妹子這舞跳得比給咱丫頭請的宮廷舞姬都跳得好。”
“這哪兒是我小姑姑啊,這就是月亮裏的偷偷下凡的仙子吧?”
元寶在眾人的誇讚中羞得滿臉通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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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市的賭坊這個點也沒關門,裏麵煙氣繚繞正是熱鬧的時候。
大嗓門的婦人拍著桌子:“你還怕老娘沒銀子嗎?我女兒可是趙大小姐的一等丫鬟,知道趙大小姐是誰嗎?趙家的銀子可是多到用不完的。”
銀鈴穿著鬥篷拿扇子遮住了臉從賭坊裏出來,她在賭錢,那她就可以回家了。
走在寂靜的長街上,她抬頭看著月上中天,輕聲哼著歌兒,輕晃著一隻手比劃著奇怪的動作,腳尖踏著舞步地推開一扇破敗的門扉,撲簌簌的灰從門楣上落了下來。
她習以為常地拍了拍鬥篷上的灰塵,將手裏的食物放在了灶台上。
屋中酒氣熏人的厲害,她捏著鼻子將年久失修的窗戶打開,半扇窗戶就這麽掉了下來,嚇了她一跳,她撲扇著空氣裏的塵埃,將那半扇窗扇靠牆立在一邊。
屋裏太小太黑她沒瞧清楚,被什麽東西狠狠絆了一下。
她回頭沒好氣地踢了一腳那團爛醉如泥的老爹,就聽他呢喃著吼道。
“給老子滿上……滿上…老子還沒醉,老子還能喝……”
睡在床上的男孩輕輕咳了幾聲,聞聲撩起床帳子,蒼白的臉上溢出一抹笑,他激動地推醒了弟弟妹妹。
“你們快看看誰回來了?”
“姐姐?”
“是姐姐!”小家夥們一骨碌地從床上爬起。
金鎖將碗筷拿出來放在桌上,招呼他們:“快起來吃東西了。”
四個瘦骨嶙峋的小家夥赤腳地跑了過來,興奮的喊:“是餃子啊?”
“哥哥最喜歡吃餃子了。”老六笨拙地往碗裏夾了幾個,便要去床邊喂那個孱弱到奄奄一息的哥哥。
金鎖揉著老六的腦袋:“你吃你的吧,我去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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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青鸞一舞罷坐在桌前把玩起他手裏的瓷塤,原來她也沒有那麽了解他,同床共枕二年之久,竟第一次知他會吹塤,還是九孔的。
她喝了一大碗酒平複了一下心情。
“原來……每晚吹《相思》的人是你啊?原來我……”
她羨慕了那麽久,在他耳邊嘀咕了那麽久,說這尊賢坊有人夜夜吹《相思》給心上人聽,那時他會說“你喜歡就好”。
她當時可氣死了,人家也不是吹給她聽,她喜歡有什麽用,蹭著聽別人的嗎?非鬧著他給她談《鳳求凰》才肯罷休,原來很久之前他便會吹塤了,她還以為他隻會彈琴呢。
傅安見她瑩潤眼淚掛在眼睫上,泫然欲泣:“你看你,這酒那麽辛辣,你還喝得那麽豪爽,辣哭了吧。”
趙青鸞笑:“可以教教我嗎?”
傅安讓她坐到自己懷中,教她指法,突然手指一僵疼痛似乎超過了他的極限,連按氣孔都做不到。
“其實你不必學的,什麽時候想聽,我吹給你聽。”
趙青鸞吸著鼻子,哭得更厲害了,往後離開他不就沒人吹給她聽了嗎?她也不多學,就學一首《相思》就好。
“教,我這就教,你還真是個大小姐一不如意就哭鼻子,容我去方便一下回來教你。”
傅安去了茅廁再也撐不住的按著胳膊靠在了牆上,他拿著哨子吹了一個暗號,呼叫著暗中保護自己的永夜。
然,他並不知道這地兒是趙家暗衛的大本營,哪一個不是耳聰目明掌握著各種聯係的方式,聽到信兒瞬間全員警戒。
藍惜更是立即出現在茅廁,兵刃相見:“姑爺,讓你的人走開,這地兒可不是外人能來的,你已經破例一回了。”
“我並無有敵意,是我胳膊脫臼了,幫找人來幫我接一下。”
傅安立刻吹了暗號讓他撤退,好在經驗豐富的永夜也感受到了山莊內的殺機,沒敢躍上牆頭,不然他頃刻間會變成了豪豬。
“你這胳膊怎麽脫臼的?”
傅安不好意思說,藍惜立刻了然的懂了。
一回來這小倆口便要在酒菜在院子裏獨處,想必……
他腦中浮想翩翩,真是看不出來姑爺一個文質彬彬的書生,床上還有這十八般武藝,竟能玩到胳膊脫臼,簡直是我輩之楷模,生猛啊。
藍惜待他退了衣衫找準位置要正骨的時候,捏著他肩頭時發現浮腫得厲害,顯然不是短時間內造成的。
“怎麽腫得這麽厲害?”藍惜一拽往上一懟接了上去,又捏著他的骨頭查看接沒接好,“你不會是……打布老虎那一下給閃開了吧?”
傅安也不想承認是那一下過於用力閃開了,他隻是想超過藍惜,想將她的目光奪回來而已,隻是錯估了自己的實力。
藍惜很快意識到自己竟給猜對了,震驚之後竟是忍不住噴笑出聲。
那笑聲在這狹窄的茅廁裏顯得尤為得刺耳,他是受過專業訓練的,無論多麽好笑都是不能笑的,尤其是發生在主子身上的糗事。
他是絕對不能笑的,藍惜試著咬住自己的上唇不讓笑聲漏出來,全身已經笑得抖成篩糠了,嘴角還會時不時漏出幾聲沒憋住得氣息來。
“想笑就笑吧,我也不虧的,她不是隻要了我那一個布老虎嘛。”
他這是痛並快樂著的。
藍惜看著離開的人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不是,你和我比什麽,我就是個暗衛啊。”
“我真是個暗衛。”藍惜跳起來看著走遠的人,又氣不過的錘著手心:“我他娘的怎麽就是個暗衛呢。”
一會兒會兒的工夫,趙青鸞腳邊多了兩個空掉的酒壇子,他忙搶過酒碗來。
“你這都喝醉了,還怎麽學。”
“你說我怎麽這麽傻呀,到現在才發應過來話裏的深意,我真的好笨呀。”她懊惱地拍著腦袋,端著壇子咕咚咕咚地灌著自己。
傅安搶不下她手裏的酒壇子,隻能搶著喝她的酒,不一會兒醉意上頭就有些惱了。
“不準你一個人喝!不準你喝得那麽急。”
“你又凶我?”
他雙手捧著她的臉,額頭相抵,“我陪著你慢慢喝,你看今夜還很漫長,我們多的是時間啊。”
“人生很漫長,我們還年輕。”
這是前世傅安最能同她說的一句話,原來他說的是我們多的是時間啊。
他怎麽總是說半句藏半句,她這麽笨怎麽接的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