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她可真該死!

  第26章:她可真該死!

  蒼山青翠,柳枝抽條滿目新綠,天色灰蒙蒙的似有一場雨要下,每次拜完墳塋她的心情都格外沉重,灑掃添土之後,她和老爹會屏退下人跪在娘的墳塋前聊些家常。


  “爹,有沒有怪過我是女兒身?”


  趙瑾往火盆裏燒著紙錢:“你這受啥委屈了要當著你娘的麵汙蔑我?我要怪你,你能盤順條亮地長這麽大?”


  “為什麽不怪?自打爺爺去世,您不就再也體會不到上陣父子兵的酣暢了嗎?我終歸是女兒身不能幫父親支應門戶。”


  趙瑾笑了好一會兒。


  “男兒又如何,不如你娘的比比皆是。女兒又如何,當家立業得也比比皆是。能不能幫爹立門庭重要嗎?


  百年之後爹也不過一捧黃土,世間俗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就連那墳塋也不過是給後輩的一個念想,我在這說話你祖父真的能回應我嗎?

  不能,所以我對後人又有什麽要求呢?


  在顯赫也不及我,在時運不濟的我也見過,至於他們的人生際遇都是他們的,一輩人不管二輩人的事。”


  趙瑾拍了拍她的肩膀:“孩子,別聽人嚼幾句舌根就疑神疑鬼。”


  “你爹要真在乎,有的是人給爹生。別看你爹老了,那也是香餑餑一塊,要不是你爹我行事機警嚴防死守,你那弟弟能從咱家排到皇城根。”


  “……”趙青鸞看了眼母親的墓碑,大意了,沒想到老爹也是這種愛吹噓的男人。


  突然覺得傅安可愛多了,起碼是個老實人。


  因著禁足趙青鸞不能久留,上罷墳便沒去別莊小住直接回了趙府。


  寒食節禁火,每道菜都是冷碟正好下酒,父子二人也是推杯換盞一番暢飲。


  “老爺今個心情這麽好呢?”巧姨娘進來幫著添酒。


  “還行,見了故人想起諸多往事。不過沿途聽了樁趣聞,倒是能說與你聽聽。”


  外間的雨點子劈裏啪啦地落下,暴雨傾盆不似以往清明節那般,廊下躲雨的婆子歎道:“這怕是要變天了。”


  巧姨娘順勢坐在他腿上:“什麽趣聞?快說來給妾身解解悶唄。”


  趙青鸞權當看不見的低頭吃菜,就見如意滿臉寫著“不知廉恥”四個大字,她趕忙衝她擺了擺手讓她收斂些。


  趙瑾從善如流地摟著她的腰,不緊不慢地說:“有個沒出息的男人在墳包上哭,說繼室生了兒子便虐待起頭前生的兒女來,他哭求亡妻顯靈治一治那潑婦。”


  “你說好笑不好笑?有手有腳不靠自個去靠個死人?”


  巧姨娘咯咯地笑著,直說那男人沒出息。


  “後來又遇上個瘋婆子,說害死長子不是貪圖夫家的財產,隻是一家五個兒子她不想隻拿應得的一份,她想給兒子多攢些家業。”


  “你說可笑不可笑,這還不叫貪財產,這叫什麽?”


  巧姨娘這下笑不出來了:“還有這事?老爺這不會是你編來哄我的嗎?”


  “怎麽會我都派人打聽了,她害人不成反倒把自個兒子搭裏去了。可惜她夫家頂頂有錢便是那應得的一份都夠他富個三輩子,放著錦衣玉食的貴太太不做,去做個被休的瘋婆子。”


  “真不知道是她貪心不足,還是她覺得旁人都是傻子?”


  趙青鸞滿腹疑慮的瞥了眼父親,老爹路上遇到的事她怎麽就沒瞧見?難道他們父子倆走的不是一條道?


  酒過三巡,趙瑾已顯醉態對著敬上來的酒盞連連擺手,道是趙青鸞打小當兒子養,酒量好的不像話。


  “你隨你娘,那肚裏裝百杯不倒千杯不醉,我鬥不過你娘倆,不喝了。”


  “你和娘以前也總喝嗎?”趙青鸞雙手托著腮幫子,看著威嚴的父親竟有了幾分少年羞赧的溫情。


  “她呀,是個酒蒙子最愛這一口。”趙瑾咯咯地笑著像憶起什麽似的。


  她很少問母親的事,父親也從未提起。


  她始終記得祖父的告誡,有些傷不去理它慢慢就好了,若是一遍遍撕開去看,久了就是好不了的暗瘡,會死人的。


  母親於父親就是一道不能去撕得傷。


  “可她性子不好,愛喝就自個喝唄,她不得。非要纏著灌我,明知我酒量不行還非要賭點彩頭,害得你爹我鬧了不少笑話。”


  “哎呦~她那會兒可是把我這窮小子欺負了個夠,記得有一回……”


  趙瑾笑著笑著眼裏有了淚,他端杯飲了一杯,眼眸微合,在睜眼那萬千情緒消退,他仍是那個運籌帷幄大靖的財神爺,隻是落寞了些。


  “這酒真苦啊……咽不下不說了。”


  趙瑾擱下酒盞度到窗邊醒酒,可誰都看得出他那心事。


  外間雨幕瓢潑,落了春花傾了翠竹,陳陳涼風灌入堂內。


  “去叫李富,將家規拿來我改一下。”


  趙青鸞按著額角閉目醒酒呢,就感覺衣袖被重重地扯了扯。


  姨娘緊張地說:“你爹這是喝醉了撒酒瘋呢,你快勸勸他。”


  她往椅背上一靠招如意上前問話,雖說她有那麽點酒量,但喝多了該暈還得暈,這會正暈得不知道天南地北呢,哪知道他們說了什麽。


  一聽才知老爹要修改家規,趙家人口眾多,牽一發動全身。


  “修家規,家裏出什麽事了?不用叫門客過來商量一下嗎?”


  “不用,這事爹就能決定。”


  李富是府上的內院管家,聽傳後拿著家規急急趕來,詢問那處伺候得不妥貼要修家規。


  “在所有東家的後麵填上‘少東家趙青鸞’六個字。”


  李富了然,感情是給小主子正名呢,可這填不填也沒人敢惹老爺的眼珠子啊。


  “老爺使不得呀,妾身這肚裏的也是您的親骨肉,您再偏愛青姐也得一碗水端平啊?”巧姨娘跪在地上哀求著。


  “爹,這可不單單是添個人名,孩兒如何能擔此大任?我還有個弟弟呢。”


  “素娘一輩子沒跟我這窮小子過過幾天好日子,我這麽做她會開心。怎麽……連你也不想爹討你娘歡心?”


  “孩兒不敢。”趙青鸞這頭酒勁上來了,隻想倒頭睡上一覺。


  巧姨娘見他搬出忘妻,便知此事已無周旋餘地,氣地將一博古架的玉器擺件砸了個稀碎。


  “他這是逼我兒在那個孽女手下討生活啊!”


  “哎呦,我的心肝啊~你可別砸了。你以前不是頂能哄得住她嗎?這回怎麽招她了,讓她跑到老爺麵前告了一狀。”


  “不就說了句她不該上墳麽,我哪兒說錯了?當閨女時我忍了,都嫁出去了還回來,我要怎麽忍?”巧姨娘氣的捶胸頓足。


  “你也是糊塗,這話你不能等到麟兒誕下再說啊?”


  “我這輩子在她們母女名下熬了十年又十年,可算熬死了老的了,小的又出來生事了,她怎麽就不去死呢?我當初要淹死了她,今日也省得這事了!”


  那男人一把捂上她的嘴,警惕地往外瞧了一眼。


  “這話你莫要說了,讓人聽去可就麻煩了。”


  巧姨娘將男人推開:“你這也不讓那也不讓,我讓她那死娘壓就算了,往後還要看她臉色?你好歹也是個管家,你倒是想想辦法啊。”


  “這府上裏裏外外一共有六個官家呢,大家各為犄角,我哪敢搞小動作啊。除非你把這孩子生下,咱們借著‘嫡子’之名才好籌劃。”


  “還嫡子?你沒聽那老東西怎麽說麽少東家趙青鸞,我還想什麽法子?”


  “不如殺了一勞永逸,我看她變成個死人還怎麽跟我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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