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寒食節

  第22章:寒食節

  “父親~母親給了我兩塊花花糖,你快嚐嚐。”


  傅謙白嫩的一個小人兒捧著比臉大的雕花盤子,小心地邁過半腿高的門檻,又怕摔了就騎在門檻上,將另一條小短腿挪回屋子,才利索地跑過來將盤子擱在書案上。


  頭頂著兩個小揪揪,雙手趴在書案邊上,歪著小腦袋,呼扇著一雙大眼睛地看他。


  “又去她哪兒了?”傅謙擱下書。


  “嗯,聽說這是摩梭人特有的糖點,頂稀罕的物件。”


  小萌娃點著腳將盤子往裏推了推,就掰著手指給他介紹:“裏麵有秈米、包穀、燕麥、黃豆、大米、野蘇麻六種食材呢,用這麽大口鐵鍋烤啊烤,之後就劈裏啪啦地跟放小鞭炮一樣。母親弄了一大碗米花給我吃,我還擔心把材料吃光了怎麽辦。”


  “結果,母親和丫鬟姐姐們都守在灶上等著吃米花呢,廚房做了兩大鍋,她們楞是吃掉了一鍋,後來還弄了麥芽糖吃,等到了下晌這花花糖就做好能吃了。”


  傅安看著四四方方掌心大的米花糖捏起一塊咬了一口,香甜酥脆,爽口化渣,甜而不膩怪不得回來的時候院中格外香甜。


  “好吃吧?母親說配碗蘇裏瑪酒才好吃,但小孩不能喝會醉。不過銀鈴姐姐還是偷偷地給我嚐了一小口,甜甜的有股藥香喝完頭暈暈的,不過父親一定能喝。還有奶黃包也好吃……”


  他如數家珍地說著吃食,又滿臉期待地問他:“父親什麽時候才能和我一道去。”


  傅安失笑地搖搖頭,將他抱起放在膝頭:“謙哥兒還記得父親跟你說的話嗎?接近母親就好,萬不可暴露身份。”


  “謙兒醒的,隻是每每在母親那裏得了好東西都想同父親分享一二。”


  傅安揉了揉他頭頂的小揪揪很是欣慰,拿起桌角的蒙書便想考查一下他的功課。


  “母親……是不是不喜歡我啊?我可以很懂事的。”


  傅安看著發愁的小家夥難得的放下了書,勸慰他:“不是你的原因,隻是還不是時候。”


  小萌娃非但沒有半點喜色,反倒更加惆悵。


  他爹十五歲中的狀元確定不是走狗屎運撞來的?


  他台階都鋪成這樣了,咋就沒點行動呢?

  他這麽喜人,母親會不喜歡他嘛?氣抖冷!

  “那明日寒食節父親可有假?”


  “有的,但一早得隨百官去祭孔廟,祭罷才有空。不過這次休七日,你可以想想去哪兒逛逛。”


  “母親說想去踏青、賞花、放風箏,但她被禁足了,隻好約了畫師給她作畫。”小萌娃又看看牆上不俗地掛畫,暗示道:“京城的名畫師可有父親畫得好?”


  “也許有吧。”


  他傅安好歹也師從顧長康又得先生九分真傳,豈能辱沒先生門楣,說句“也許”不算太狂妄。


  小萌娃嘴角抽了抽,索性就開門見山:“那父親喜歡母親嗎?”


  傅謙略沉吟:“你喜歡就好。”


  “那母親喜歡父親嗎?”


  傅安答的極篤定:“想必是極喜歡的。”


  小萌娃發自肺腑地歎了口氣,哎,沒救了。


  母親不僅做了小兔荷包,還做了小兔衣裳,想來明日畫師登門……這禮就送出去了。


  在看他爹……不僅自戀還一點危機感都沒有,愁人呢!

  *


  趙青鸞看著木施上掛著的衣裳,心情好得不得了。


  內裏緞質白色束袖長衣,外罩縹色圓領背心,胸襟處繡的是仙鹿奔月,兩副下擺上各繡一對玉兔獻瑞,一對玉兔拜月,衣角是層層疊疊的魚鱗紋。


  配上和田玉的同色腰帶,寶藍色的荷包,他要穿上得迷倒多少洛陽城的姑娘。


  院裏伺候的大小丫鬟都擠著來瞧主子親手繡的圖案,精湛的蘇繡將動物勾勒得活靈活現,還帶著一股超凡脫俗的意蘊,都超常發揮成這樣了,她們自是不吝嗇好詞可勁的誇,就差說她是七仙女下凡親自繡的了。


  趙青鸞起初還挺沒底的,覺得兔子的元素會不會太多,結果被人這麽一通吹捧,就飄得找不著北了,心裏樂得不行,嘴上還一個勁地自謙“就是隨便繡繡,瞎鬧著玩”。


  今日她請畫師來,是想畫阮青雲的樣子。


  丫鬟伺候她穿好衣服,她用螺子黛勾勒了硬朗些的劍眉,下眼尾塗了一點胭脂像是剛哭過揉紅的眼,點上淚痣,在用桃花粉遮一遮她過於粉嫩的唇色,取了男式銀冠將頭發束起。


  對著鏡子端詳了好一會兒,才滿意的放下筆,不能說十成十得像吧,但起碼有七成像了。


  如意頭回見她這副扮相,圍著她直打轉:“哎呦呦~我還去外麵瞧什麽戲,要是咱小姐是個公子哥,當洗腳婢我都願意。”


  “看你那色中餓鬼的樣兒,怕不是想爬床吧。”銀鈴甩著帕子笑她。


  “假清高,難道你沒想法?”


  銀鈴紅著臉,難得說了句不和她性子的話:“你怎麽就不是個男兒身,可惜了了。”


  “你們兩個不要臉的小娘皮,我看你們是想嫁人想瘋了,竟拿自個主子打起趣來,看我不給你們點顏色瞧瞧。”趙青鸞擼著袖子去逮人。


  三個姑娘在屋裏追逐打鬧的笑做一團。


  小丫鬟進來報信:“夫人,畫師和姑爺一道來了。”


  “啊——”


  “啊什麽啊?成親都半個月了,人家好不容易來了,你高興點別把人給擠兌走了。”銀鈴扯著她就去外間迎人。


  “就是,就是,咱還真能一扭頭回趙家招婿啊?上哪找這麽俊的郎君呢,平時說說氣話就算了,人家主動來了你殷勤點。”


  趙青鸞這個氣悶,這回竟是連如意都不站她這邊了?

  她心念一動立刻讓小丫鬟去取郡主前幾日送來的筆墨紙硯。


  傅安正同先生顧長康閑聊,就聽見黃鸝鳥兒般婉轉的一聲呼喚。


  “夫君~”


  她著一身男裝,手裏提著過於修長的下擺向他跑來,跟個散學的頑童一樣,嬌俏可愛竟是比傅謙都招人稀罕。


  他的心撲通撲通跳著,不知該伸手將飛奔的人兒接住抱起,還是背過手去裝作看不見。


  時間倉促,他來不及細思量膝蓋半彎紮了個馬步,一隻手迎出去,一隻手卻倉皇收到身後,那模樣活像是被神秘力量閃了一下腰。


  趙青鸞抱過小丫鬟手裏的一遝子紙和經書,往他伸出去的手上一摞。


  “夫君真是聰慧,知道我拿了好東西給你,便伸手來接了。”


  “這什麽?”


  “是郡主前幾日送來的,我想她一定是怕你婚後分心雜事,勉勵你勤學呢,畢竟這糖心紙可貴了。”


  “是澄心堂紙。”


  “對對對,就是這名。還有這佛經也給你瞧吧,我大字不識看不懂的。”


  傅安當下就回過味來,這哪是郡主給他的,分明是罰她抄經呢,還在這賣起傻來好像上回拿話本子砸人的不是她。


  “頑皮。”他雖嘴上說她,卻是將經書收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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