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藍於心和於勝男
小手握大手。小手手指纖長,皮膚白嫩細膩;大手手指也不算短,但是粗胖幹燥,老樹枯枝一樣,膚色黑黃。全然不搭的三隻手握在一起,趙鐵顧不上感受其中溫柔,藍於心緊張他受到的痛楚,握上去之前還有點扭捏,然後就什麽都顧不上了。
感同身受,苦你所苦——這是一個好姑娘。
時間過去得有點緩慢,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趙鐵死死咬住舌尖,強迫自己保持清醒,試想著,自己對麵,正有幾個傭兵在邊境線上,需要他保持足夠的冷靜,才能防止他們越過雷池。就是意誌層麵的考量,不存在投機取巧,用意誌支撐身體,從疼痛中,就感覺到了一種受虐的快樂。
受虐還快樂?犯.賤?痛中作樂而已。
“是不是好受一點了?看你的表情,好像緩過來一些了,”藍於心喃喃說。
趙鐵顧不上,他眼神迷離,整個人的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和疼痛的抗爭中。
“虎子,你慢一點,”走廊上忽然有女聲傳來,然後,一個頂著顆毛茸茸腦袋的德國黑背就闖了進來。
虎子。
虎子體格雄健,身材頎長,張著嘴巴,露出白色尖利牙齒,吐著舌頭——藍於心一驚。
虎子是循著氣味找過來的,進了房間,趙鐵的氣味濃得讓它有打噴嚏的衝動,它轉頭,先朝走廊上吠叫兩聲:“汪汪——”然後搖晃著尾巴,撲向趙鐵。
趙鐵被它用濕熱的大舌頭在臉上舔了好幾口,感受著一種熟悉的溫馨的味道,凝神看到它,眸子有瞬間的清明。
藍於心本來挺緊張的,待發現虎子身上穿著背心,背心上寫著“軍犬”,又見它見到趙鐵一副格外親切的樣子,她問趙鐵:“它認識你啊?”
趙鐵沒有回答,他的瞳孔,又開始散光了。
有輕快的腳步聲響起,一個穿陸軍秋常服的女軍人走了進來。
藍於心看過去,瞬間,被驚豔到了。女軍人劍眉星目,皮膚不算白皙,但是卻透著力量。關鍵的關鍵,她全身上下透著一股颯爽勁,不管是走路還是捋頭發,每一個動作,都好像帶了風一樣,顯得特別的幹練。
正是於勝男。
於勝男也正在打量藍於心,眼睛的餘光,則好像澆了汽油一樣,直接燒到了那兩白一黑、兩小一大的三隻手上。
“你是這裏的醫生?”她問藍於心,語氣絕對算不上友好。
於勝男的目光極具攻擊性,而且標靶明確,藍於心麵上一熱,下意識地就想要鬆開雙手。她的雙手早就已經被趙鐵的手汗打濕,滑膩膩的其實很難受,但是,因為能感覺到那隻粗大的手掌上透過來的熱度、力量,還有那能將她熏暈過去得男子漢氣息,在此之前,她甚至連抽離的念頭都沒有動過。
藍於心握住趙鐵的手,當初是下意識的。現在想要抽出來,才發現,已經被他反握在了掌心裏。他的手真大,手掌特寬,手指也很長;她的手又太小、手指又太細。之前,她在羞澀過一回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都再沒產生什麽特別的感覺。現在,僅僅因為於勝男的注視,臉上登時變得火燒火燎的,心頭那份羞澀,濃得簡直要從眼睛裏麵流出來。她又試著抽了抽,當然抽不動。她看向趙鐵,見他眉頭緊蹙,臉上的肌肉還在不停的抖動著,而虎子舔著他的臉,似乎想要幫他緩解痛苦。動物尚且如此,何況她這個人呢?她登時心疼得不行,咬咬牙,非但沒再嚐試把手抽出來,還用力,將大手用力捧住了。
隻可惜疼痛不能傳染分擔,否則,她不介意將他的疼痛全部承擔過來。三隻手再次緊緊握在一起,藍於心好像從中汲取到了力量,臉上的**迅速消退,迎著於勝男的目光,坦然的說:“我是他的管床醫生。你是?”
於勝男咬牙,目光在她臉上、那三隻手上、趙鐵臉上來回打了幾個轉,說:“趙鐵的戰友。他怎麽樣?死不掉吧?”
“彈頭已經全部取出,傷口縫上了,斷的骨頭也已經接好,打上了粘合劑。他不肯打止疼藥,現在是完全憑意誌力抵抗傷痛——”
“那看來是死不掉了。”
藍於心看向她,眉頭微蹙,目光帶上了探究。趙鐵的這個戰友怎麽回事?怎麽好像巴不得他死似的?雄鷹的女特種兵,都這麽不講究嗎?
於勝男當然是故意的。原因,隻在於他們糾纏在一起的三隻手。“這個混蛋,怎麽走到哪裏都豔遇不斷哪?”她恨恨的想,心頭酸得厲害,目光落在藍於心的胸卡上,問:“你叫藍於心?”
“是。請問你怎麽稱呼?”
“你沒必要知道我是誰,我其實是來看我一個姐妹的,她叫毛曉楠。”
“毛曉楠在21床。她的傷勢也挺重的,不過,也已經度過危險期了。你們特種兵身體素質就是好——”藍於心話沒說完,於勝男已經轉身走了,走到門口又停下,喊:“虎子!”
虎子看看她,又把注意力落到了趙鐵身上。
於勝男便怒了,走過去,直接提拉起虎子的頸圈,將它向外拖,嘴裏罵道:“混賬虎子,你說你一頭狗,也會見色忘義啊?!跟我走!”
藍於心一愣,看看她又看看嗚咽的虎子,再看看趙鐵,然後,非常堅決的將自己的雙手抽了出來。
她又不傻,於勝男表現得又那麽明顯,於是她知道,自己犯人家的忌諱了。然後她就有點好奇,好奇這兩個人的日常,好奇這個颯爽女軍官看上的男人,究竟有多麽優秀。
於勝男既然到了,徐德文他們便也離得不遠了。果然,此後大約一個多小時的時間裏,徐德文還有基地的首長們一個接一個的來,還有軍報的記者,如果不是趙存敏及時趕到,製止了無休止的探視,趙鐵不被疼死,都要被煩死。
趙鐵疼了大約七個小時,這才迷迷糊糊的睡去。在他睡著之後,藍於心幫他做了一次全身檢查,確定一切數據都在正常範圍內,這才將值班護士叫進來,囑咐幾句之後,去辦公室辦理交**,然後洗漱更衣、下班。
藍於心前腳走,於勝男後腳來了。報信的是“幺娃”丁純,他是徐德文留下來照顧趙鐵的。
趙鐵睡得很死,睡著了,眉頭依舊蹙著,顯示著他依舊在和傷痛做著鬥爭。此時已經是晚上,於勝男借助燈光癡癡的看了一會,伸手想要把他的眉頭撫平,但終究沒能做到。然後,她又坐了一會,任由虎子和幺娃留下,去找值班護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