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無能力者
堅硬的書籍與濃鬱的黑暗狠狠地碰撞在一起，砸開了一道蛛網般的裂隙。
一束光沿著這道裂隙鑽了進來，隨後如同決堤的洪水衝垮了無垠的黑暗。
刺眼的光芒照進柯子墨的視野，但他沒有因為雙眼的疼痛合上眼皮，經過強化的身體根本不會出現失明的症狀，隻會有輕微的不適感。
柯子墨迅速交換了雙手的武器，將長劍移交到慣用的右手，旋即觀察起來脫離異空間後的環境。
他正身處一間三居室的客廳，然而房間裏原本精美的裝潢此時卻仿佛遭到了狂風的洗劫，破破爛爛的家具隨機地分布在各個地方。
尚未潰散的實質化暗影附著在物體表麵，不停地抽動著。
一些血跡和人體組織黏連在牆壁、地板、家具上，訴說著這戶人家的原主人的去向。
刹那間，柯子墨的視線被角落處一團膨脹又收縮的影子吸引，它呈現出不規則的外形，如同麵團一樣肆意扭動著。
它時而躲避著窗戶照射進來的陽光，非常虛弱，時而猛然脹大一圈，伸出畸形的手臂朝四周撲擊。
它就像是意外落在陸地上的水生動物，掙紮著尋找能夠生存的地方。
即使沒有付靈識別生命體的能力，也未使用神術，柯子墨也知道眼前這個隻能用怪物形容的超凡種就是失蹤數日的丁睿達了。
它唯一的倚仗似乎就是困擾了柯子墨幾分鍾的異空間，一旦進入現界就弱小得連野生動物都能把它殺死。
柯子墨站在距離它不遠的位置，猶豫著是直接將它斬殺還是想辦法抓回去給龍脈當研究樣本。
就在他權衡著兩者的利弊時，大門被人從外麵強行破開，全副武裝的劉景和帶領著他的小隊衝了進來，然而卻沒看到預想中的場景。
柯子墨一手持書，一手執劍，渾身上下看不到一處傷痕，加上他本身的書卷氣讓他看上去更像一個在戰場上授課的教師。
反觀人格崩壞的怪物，它瑟縮在牆角，被行動組隊員層層包圍，沒有任何逃脫的機會。
“隊長！還是活體！”一名身穿白色龍脈製服的隊員喊道。
劉景和驚訝地看著柯子墨，但沒有說話，隻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隨後從背包中翻出一枚銘刻著超凡文字的球形金屬。
這枚靈能拘束器和柯子墨曾經見過的型號略有不同，它體積更小，顯然是進行過改良。
秦先生這時才走了進來，他先環顧一圈屋內的狀況，然後對柯子墨招了招手，同時朝劉景和說道：
“小和，我們先走了，你把這兒收拾收拾。”
“那任務報告？”劉景和探尋似的問道。
秦先生頭也沒回，擺了擺手道：
“有啥說啥。”
柯子墨跟著秦先生下樓，擠過圍觀的人群，上了停在小區門口的車。
秦先生一邊啟動車輛，一邊問道：
“你應該不是第一次見死人吧？”
柯子墨搖了搖頭，回答道：
“沒什麽，就是覺得人類真脆弱。”
“人類就是這麽脆弱，這個世界比一般人眼裏的危險得多。”秦先生腳踩油門，將車子駛上主路，朝龍脈總部的方向開去。
人們的喧嘩被他們遠遠甩在了後麵，如同相隔兩個世界。
許久，秦先生打開扶手箱，丟給柯子墨一瓶礦泉水，沉聲說道：
“它的死亡本質上是覺醒失敗，與你無關。”
柯子墨平靜地看著後視鏡，回應道：
“我知道。”
秦先生瞥了一眼柯子墨的眼神，他的嘴角微不可察地動了動：
“那就好，幹這一行，遲早會碰到。”
柯子墨擰開瓶蓋喝了一口，繼續把視線轉向窗外。
忽然，他用詢問晚上吃什麽一樣的語氣問道：
“如果是秦先生會怎麽做？”
“我？”秦先生眼簾微垂，“開門，先扔幾捆源石炸彈進去，然後再派人用超凡力量洗地。
“要是有那麽好用的超凡能力，誰想拚上性命和敵人肉搏。”
柯子墨點了點頭，繼續問道：
“那咱們晚上吃什麽？”
秦先生跟上了柯子墨跳脫的思路：
“四食堂，那兒炸醬麵不錯。”
……
墨江市。
“艾蘭，我孩子發燒了，我先走了！”一名身穿紅色羽絨服的中年女性站在超市門口，十分焦急地朝裏麵喊道。
“快去吧！”超市裏傳來清脆的聲音。
中年女性匆匆離去之後，貨架之間閃出一個靈巧的身影。
她穿著淺色的條紋襯衫，運動褲襯托著雙腿優雅的線條，而在這外麵則套著超市售貨員的圍裙，即使室內開著暖風卻仿佛感受不到戶外的寒冬。
艾蘭一邊迅捷地清點著商品的剩餘量，一邊輕哼著不知名的歌謠。
她頭頂銀灰色的貓耳跟著節拍抖動，代表了她與眾不同的身份——她是一名半獸人。
準確來說，她是貓科族裔的半獸人。
半獸人整個族群起源不明，內部按照不同的特征分為多個家族。
僅有稀少的資料證明半獸人在第五紀的時候便已經出現，而他們無法使用超凡能力的種族特質既幫助他們度過了靈氣枯竭的年代，卻又使他們始終隻能徘徊在超凡世界的最底層。
哪怕是現在，超凡種已經可以正大光明地走上街頭，他們也隻能從事那些與人類無異的工作。
艾蘭靈巧地打掃著超市裏的每一處角落，熱情地對待著這份簡單至極的工作。
半個小時過後，她關閉了店裏所有的燈光，確認了冰櫃的溫度，拎起一袋子廉價蔬菜和熟食，隨後鎖上了超市的大門。
她主動請求負責人隻留她一個人做打烊的工作，條件則是能帶回去今天賣剩下的食物——盡管有著龍脈的補助，沒有任何積蓄的她也必須精打細算過日子。
負責人當然是樂意至極，其他工作人員也因為可以多休息一個小時沒有反對，而艾蘭憑借半獸人出色的身體素質在並不勞累的情況下解決了夥食問題。
下班的艾蘭拐進一條陰暗小巷，輕聲呼喚，旋即從暗影中鑽出四隻瘦小的流浪貓。
她從包裏拿出四個小碗，把罐頭和貓糧倒了進去，然後蹲在一旁微笑著看流浪貓們大快朵頤。
雖然聽不懂互相的叫聲，但艾蘭相信她們被看不見的紐帶連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