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擦肩而過

  威爾，克羅曼市，一家偏僻的小旅館。


  位於走廊盡頭的房間中，遮光窗簾拉得嚴嚴實實，漆黑一片的空間忽然蕩起一圈漣漪，一道瘦小的人影突兀地出現在床邊。


  他的到來伴隨著一股濃烈的焦糊味，而在這刺鼻的味道掩蓋下環繞著一抹揮之不去的鐵鏽腥氣。


  傑克看著自己身上被染成褐紅色、仍在滴落著液體的襯衫，略有些不耐煩地將它撕了下來，緊接著他手中的空間扭曲割裂，轉瞬間便把破爛的衣物粉碎成了最基本的元素。


  他沒有開燈，緩步走至洗手間的鏡子前，看著鏡中骨瘦如柴的身體露出好奇的神色。


  他用手丈量著自己每一個部位的長度和比例，忽然咧開嘴角揚起一個驚悚的笑容。


  下一秒，洗漱台上的鏡子無聲無息地破裂，掉落進扭曲的時空中。


  傑克眼神空洞，微慍地對著空無一人的房間急速說道：

  “我不喜歡照鏡子。”


  他搖了搖頭，瞬間轉移至柔軟的床上，一旁幹淨的換洗衣物憑空出現。


  傑克緊貼著牆壁，環顧四周，緩慢謹慎地把寬大的衣服套在身上。


  就在這時，一陣敲門聲傳來。


  傑克立刻看向房門的方向，他感知著門外傳來的呼吸聲和心跳，確定了那裏站著的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類。


  他不急不慢地走到門前，帶著保險栓拉開了門，確定自己事先放置過“請勿打擾”的牌子，隨後審視著門外那個裹著厚厚大衣、染著栗色短發的年輕女性。


  那名女性似乎被突然打開的房門嚇了一跳，隨後驚訝地看著門縫後膚色蒼白的傑克，一時間竟然忘記了原本準備的話。


  “有什麽事情嗎？”傑克冷淡地說道。


  想要殺掉麵前的女人並不是什麽難事，但就在誕生這個念頭的那一刻，【神術——警覺】忽然提醒他這麽做或許會導致很麻煩的後果，所以傑克選擇了正常的手段來趕走這個沒什麽禮貌的人。


  “不好意思打擾您了！”凱西首先低頭道歉，隨後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問卷，“請問……”


  “沒興趣。”傑克打斷了凱西的話，關上房門隱沒於黑暗之中。


  門外沒有再傳來聲音，不知道是這家旅館的隔音不錯還是那個女人真的離開了，但總歸讓傑克鬆了口氣。


  他實在不想無緣無故多一些麻煩。


  傑克在黑暗中穿行，抬手在空間中劃開一道縫隙，取出一本厚厚的日記。


  他翻到其中的一頁，娟秀的字跡記錄著平淡的一天，但傑克清楚事實並不像日記中所寫的那般美好又充滿希望。


  但他依然仔細讀了下去：

  “6月14日，晴。


  “今天很幸運，能夠早回家一會，小傑克又哭鼻子了，堅強的孩子會把眼淚都留給小時候吧。


  “爸爸也真是的，又出去喝酒了，萬一把小傑克也帶壞了可怎麽辦！

  “第四個願望就是讓爸爸以後少喝點酒吧！”


  簡短的一天到這裏便結束了，傑克搜尋著記憶，卻沒有找到姐姐描述下的場景。


  他合上日記本，把它存放至單獨開辟出的異空間中，隨後悄然傳送到了遠方。


  ……


  人頭攢動的地下超市裏，馮棠挎著籃子在大爺大媽們的環伺之下搶到了最後幾根特價蔬菜。


  她掌握的神術不能幫助她擺脫被人潮推搡的局麵，隻能隨著他人的方向繞過了好幾個大圈，曆經千辛萬苦來到了收銀台。


  將沉重的菜籃放上收銀台，馮棠終於鬆了一口氣，她一邊回憶著家裏是否還有什麽東西需要采購，一邊再次檢查著食材的質量。


  學生們前幾天放了寒假，馮棠也便閑了下來，但直到親朋的問候接踵而至她才意識到明天就要過年了。


  馮棠頓時又忙了起來，不光要打掃家裏的衛生，還要置辦足夠她和星河兩個人生活的物資。


  畢竟臨近年關，物價一天比一天要高，更不用說節日期間部分需要購買的東西還會暫時斷貨。


  看著收銀機上跳動的數字，馮棠感覺自己的心髒和錢包已經快要停跳了。


  星河的到來不僅僅是夥食上的額外開銷，還使得馮棠必須準備另外一套日用品。


  雖然原本就是一個人住，讓她不用操心怎麽和其他人解釋突然多出來的一個大活人，但這也就意味著所有的生活壓力都由她一個人承擔。


  並且星河無法操控人類的戶籍係統，沒有人能給他注冊“神籍”。


  馮棠下意識摸了摸眼角，哪怕她知道成為代行者後便擁有了與神明等同的壽命，但總感覺最近似乎多了一些皺紋。


  她在心裏默默歎了口氣，安慰道：“等代神戰爭結束就好了。”


  “請問您有積分卡嗎？”收銀員清脆的嗓音將她的思緒拉回現實。


  馮棠這才反應過來沒有在一開始就把積分卡掏出來，她在提包中翻找了一陣，隨後遞給收銀員一張磨砂質地的卡片。


  收銀員之後又說了些什麽馮棠完全沒有聽到，她的注意力完全被對方頭頂毛茸茸的獸耳吸引。


  察覺到了馮棠直勾勾的視線，收銀員略有羞澀地抖了抖耳朵。


  馮棠立刻意識到自己明顯很失利的行為，連忙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原先沒見過半獸人，不自覺就……”


  “沒關係的，我們這個種族的外貌特別顯眼，有勇氣離開居住地的本來就不多。”半獸人小姐揚起溫暖的笑容，把打包好的商品遞給馮棠，“我也是打算先來做一些服務性的行業，適應和人類接觸的生活，年後就會去急診部門了。


  “這是您的小票和積分卡，謝謝惠顧！”


  馮棠友善地揮了揮手，後知後覺地想起來似乎自己所在的這個櫃台排隊的人格外的多。


  她笑了笑，心道：

  “這不是挺受歡迎的嘛！”


  循著熟悉的路線回到了家，馮棠把袋子移到一個手上，另一隻手掏出鑰匙打開了房門。


  星河端坐在沙發上，看到馮棠進門便起身迎接，幫忙把食材放到冰箱的不同隔層。


  馮棠換上了家居服，捧著熱茶坐上沙發，突然發現星河陰沉著臉，詢問道：


  “怎麽了？”


  星河麵色凝重地說道：

  “太陽神的代行者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