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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換個地圖

  天空萬裏無雲,卻被霧靄染上了一絲灰霾。


  冬日的克斯曼市一如既往地喧鬧,高樓仿佛原始森林般擁擠,令凱西的呼吸都下意識地感到壓抑。


  拖著沉重的行李箱,扶了扶頭頂的米色貝雷帽,凱西沿著熟悉無比的街道找到了一幢公寓樓。


  費力地爬上了四層,她敲了敲其中一間房門。


  “凱西?”


  洪亮的女人聲音穿透過房門的阻隔,傳入了凱西的耳中。


  盡管這聲音並不動聽,甚至可以算得上噪音,但她卻在一瞬間安下了心。


  房門哢噠一聲被打開,露出了一張驚喜且激動的麵龐。


  隨後伴隨著一陣勁風,房門敞開,敦實而健碩的身影映入凱西的眼眸。


  立在門口的女人一身樸素的家居服,係著沾染著些許油斑的圍裙,碩大的雙眼中閃爍著光亮。她的頭發淡金,垂落至肩頭,微微發卷。臉上展露出誇張似的笑容,擠出一層又一層的褶皺。


  凱西望著麵前比自己矮了足有一頭的中年女人,嘴角微動。


  未等凱西回答,那名中年女人便伸出粗壯的手臂,一把將凱西扯進了屋中。


  砰!

  房門重重地關上,發出了一聲微弱的呻吟。


  屋中彌漫著若有若無的香氣,棕木色的地板有著別樣的溫馨。


  望著熟悉而陌生的布置,恍惚間凱西覺得仿佛踏入了喧囂都市中的一處幻境。


  凱西略有局促的站在玄關,小聲而試探地說道:


  “媽?”


  麵前的中年女人眉頭一皺,額頭多出了幾道褶子,語氣埋怨道:


  “出國工作就不認識我了?”


  凱西的神情旋即放鬆許多,緊握著行李箱拉杆的手也落了下來。


  忽然空氣中飄來一股焦糊的味道。


  凱西的母親頓時一怔,手忙腳亂地奔向了廚房。


  被晾在一旁的凱西無奈地笑了笑,循著記憶中的位置找到了自己的拖鞋。


  與此同時她鬆下了一口氣,因為母親並不知曉自己與超凡世界的交集如此密切。


  脫去沉重的大衣,凱西頓時覺得肩上一輕,但被注視的感覺仍未消失。


  她知道這是奧瓦族派遣保護她的超凡種,現在應該已經住到了隔壁的屋子。


  在離開龍脈,抵達奧瓦族總部後,凱西經曆了數天的審查,隨後才被正式認可為“中間人”。


  而為了確保這樣一位暴露於公眾視野,且與奧瓦族有緊密關聯的普通人的安全,兩名E級超凡種將輪流作為凱西的保護者,暗中守護著她。


  但凱西知道這實際上也是一種監視,以防自己叛逃至敵對的超凡組織。


  凱西清楚母親一定看到過自己與超凡世界有關的報道,於是在見到母親的第一時間不由得感到緊張,但是母親似乎並不想揪住這點不放。


  今後的工作與超凡世界密不可分,凱西想盡早讓母親認可自己不再平凡的工作。


  她正要去廚房,借著打下手的時候尋找交談的時機,卻看到母親捧著一盤蛋糕急匆匆地端上了餐桌。


  凱西母親摘下廚用手套,笑容滿麵地說道:


  “幸好!隻有表麵那一層焦了!”


  麵對計劃之外的變故,凱西抱起大衣想要回到臥室暫時躲避,卻被洪亮的嗓音叫住:


  “既然回來了就和以前一樣生活就可以了!

  “都已經有工作了,別再像個小孩子!


  “你不用擔心我!”


  凱西停下了腳步,側頭看向了一臉自豪的母親,竟一時忘記了要做什麽。


  “把衣服換上,去給查理送幾塊蛋糕!”母親的聲音傳入凱西的耳畔,“那孩子最近肯定又沒好好吃飯!”


  漏進室內的陽光這一刻顯得有些刺眼。


  凱西緊繃的身體終於舒緩了下來,點頭應道:

  “好!”


  ……


  盧森郊外。


  女仆一手提著午餐籃,一手攙扶著嬌小病弱的大小姐。


  兩人前方,一名壯碩的中年男人背負著沉重的背包,熟稔地辨認著密林中的道路。


  崎嶇的山路令不常外出的克麗絲眉頭微皺,蒼白的臉頰也因為運動而泛紅。


  女仆注意到了自家小姐的狀態,朝前方問道:

  “特朗先生,我們稍微休息一會。”


  被稱作特朗的領路人旋即轉過身,看了眼手腕的機械表,攤了攤手:

  “你們是雇主,你們說了算。”


  這位胡子比密林還茂盛的男人將背包解開,將食物和水取出。


  女仆接過特朗遞來的野餐布,尋找了一塊較為平坦的地方鋪開,並將各類物品擺放於上。


  克麗絲難以察覺地鬆了鬆領口,讓脖頸不再被束縛,動作優雅地坐至折疊椅上。


  特朗捋起半邊袖管,擦去額頭的細汗,一邊咀嚼著自帶的麵包,一邊問道:

  “你們也信了查納斯古堡的傳說了?”


  女仆為克麗絲倒上一杯水,隨後才回答道:

  “小姐對那裏有興趣。”


  特朗不拘小節地盤坐下來,頗為好奇地看著克麗絲,脫口而出道:

  “你也喜歡恐怖故事?”


  下一秒他意識到自己的話不太對,連忙解釋道:

  “我的意思是看不出來你們也會有這種愛好。”


  克麗絲抿了一口溫水,淡淡地說道:

  “隻是生活之外的一點休閑而已。”


  特朗將手中的麵包撕扯成小塊塞進嘴裏,用力吞咽下去。


  沒有了食物堵住嘴,他似乎打開了話匣子:


  “我給你們說,平常別在網上看見點東西就信。


  “大部分都是一群不要臉的編出來騙你們這種人的。


  “查納斯那裏已經荒廢了幾百年,說不定就有哪個迷路的人不想被笑話,編出來了什麽奇怪的故事。


  “要是那裏真有幽靈,給多少錢我都不會帶你們去的。”


  克麗絲抬眼望了特朗一眼,說道:


  “你怎麽知道那裏沒有?”


  “哈哈哈哈!”特朗笑出了聲,驚起了一群樹梢的鳥雀,“就那堆破石頭,哪個幽靈願意住?


  “你別看現在都在說‘超凡現世’,我活了半輩子都還沒碰到過一次!”


  女仆望向樹木縫隙間,隱約呈現出一個輪廓的古堡,下意識感到身體發寒。


  特朗的笑聲停歇,原本便廖無人煙的密林頓時顯得更加寂靜。


  寒風吹過,發出簌簌的聲響。


  特朗一顫一顫的胡子軟塌了下來,看著沒有回應的主仆二人,略有尷尬地說道:

  “那個……再過半個小時可以出發了嗎?

  “咱們要趕在日落之前離開林場。”


  “好。”克麗絲平淡地答道,“特朗先生,今後請對超凡世界保持敬畏。


  “它在每個人的身邊。”


  話音落下,特朗炯炯有神的雙眼頓時失去焦點,身體仿佛失去了肌肉一般癱倒在地。


  一旁的女仆同樣無聲無息地閉上了眼睛,倒在地上陷入輕易難以喚醒的沉眠。


  克麗絲拍了拍褲管上蕩起的塵土,伸手探入虛空,拖出了一盞造型古樸的銅製提燈。


  幽藍色的火焰安靜地燃燒著,釋放出令人感到寧靜的力量。


  四周的密林驟然陰暗,傳出縹緲虛幻的啼哭聲和喊殺聲。


  濃厚的白霧於密林中彌漫,幾秒後便將古堡的影子遮蔽。


  克麗絲散發出難以靠近的壓迫感,背後延伸出漆黑而虛幻的羽翼,左手提著花紋玄奧的燈盞。


  她神情淡漠,仿佛脫離人世的神明,嘴唇翕動,聲音帶著震顫靈魂的回音:


  “怎麽?查納斯不歡迎客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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