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收容所
當夜，柯子墨與瑪雅便乘坐著黑色商務車來到了位於金沙市第一醫院地下的龍脈支部。
車輛在支部入口被一隊黑衣守衛攔下，司機出示了一張通行證，守衛們接過在讀卡器上一掃，顯示“權限允許”後便打開卡口放行。
金沙市的龍脈支部看起來要比央都的支部大上許多，而且並非是地下室一般的結構，更像是在地底挖出一個巨大的空洞，然後在空洞中建造起諸多設施。
密不透風的金屬板將土層覆蓋，其上每隔一段距離就設置了一架大型的照明設備，宛若天空中懸掛著無數的星辰。
或許是為了實時模擬外界的環境，此刻來自“穹頂”的光芒略有些黯淡。
寬敞的道路足以允許四輛大型器械並排通行，在各個十字路口車流井然有序地行駛著，即使已入深夜仍能看出此地的繁華。
瑪雅好奇地貼在車窗上，打量著街邊閃過的各類建築：門口懸掛著霓虹燈的剪發店、招牌上畫著糕點的麵包房、趁著顧客較少的時段裝卸貨物的商場、修長尖耳朵的精靈經營的花卉店、為人魚修築的人工河道、屋頂平台上供背生雙翼的飛行種族休憩的支架、羽毛護理店、鱗片清潔中心、免費跨種族生育谘詢……
柯子墨跟隨著瑪雅的視線觀察著龐大而繁華的龍脈金沙市支部，他的表情漸漸變得微妙起來，似乎無法想象這裏生活著一群怎樣的智慧生物。
他向負責接送他們的司機問道：“請問……這裏是？”
“金沙市支部啊！”中年司機頭也不轉地回答道。
“我當然知道！”柯子墨一臉黑線地說，他接著追問道，“不是說在現代連混血種都已經很少見了嗎？”
“嘿嘿！”司機得意地笑了笑，為後排的兩人介紹道，“這兒啊，可是東部沿海地區唯一的超凡種收容所了。”
瑪雅聽見司機與柯子墨的對話，也探過頭來認真聽著，額頭因為緊貼在車窗上而被壓得微紅。
雖然沒有得到想要的回應，但司機依然興致衝衝的介紹著，語氣中流露出濃濃的自豪：“大概三百年前吧，龍脈發現了一個第四紀精靈族遺留下來的地下倉庫。
“那時候的探索隊本來都做足了考古的準備，結果啊，你猜怎麽著？”他賣了個關子，卻沒有收獲預想之中的反應，訕訕笑了笑，接著說道，“結果，這兒還真就是個空倉庫，嘛玩意兒都沒有，白跑一趟！
“後來規劃部那群人就想啊，這麽大片兒地，荒著多浪費啊，是不是？
“他們就把支部搬過來了，修修建建的有了個雛形。
“再往後挺多生存艱難的超凡種聽說咱在這的設施還挺完整的，陸陸續續都往裏搬，龍脈也是來者不拒，隻要通過了考核就能留下居住。”
中年司機摘下了厚厚的墨鏡，通過後視鏡柯子墨看到了他酒紅色的雙瞳。
“我呀，爸媽都是血族的混血種，但血統濃度不算低，可別的能力沒繼承多少，就壽命這點能跟老祖宗劃等號。
“本來也沒啥，五六年長相沒變化就說保養得好，十來年還一個樣兒就說天生顯年輕，後來人家兒子都快比他倆顯老的時候幹脆搬個家，幾百年湊合著也就這麽過來了。
“到一百來年前，你們人類的戶籍製度越來越完善，時間長了長相和登記年齡實在對不上號啊，他倆湊一塊兒一合計就搬進來了。
“現在住在這兒的超凡種別看長得都稀奇古怪的，實際上差不多都是混血種，而且都是隻繼承了長相和壽命的那批，真正能使用超凡能力的純血和混血早就因為靈氣不足斷了傳承。”
柯子墨揉搓著下巴，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卻聽見駕駛室的位置傳來了歎氣聲。
“你們說……消停日子還能過個幾天？”中年司機像是在問柯子墨，又像是在問自己，“靈氣上湧了啊，這些年支部裏能使用超凡力量的混血種和人類越來越多。
“還有幾個甘心永遠住在這地下倉庫啊？”
突如其來的沉重感壓上柯子墨的心頭，他本想安慰幾句，卻發現語言似乎並不能起多大作用，司機活的歲數必定不短，該看懂的該看開的都看過了。
瑪雅也聽出了司機隱藏在話語中的失落，她本能地想要讓司機脫離陰霾：
“大叔……”
“行了，到地兒了。”
或許是巧合，車子正好來到了地下城市中的醫院。
司機打斷了瑪雅的話，打開了車門上的保險，雙手扶著方向盤，眼睛出神地盯著路麵。
柯子墨將瑪雅拉出了車廂，車門自動關閉，黑色商務車緩緩駛去，消失於車流中。
瑪雅久久矗立在原地，凝望著黑色商務車遠去的方向，忽然，她將雙手在胸口前交握，層層神力的波動在她周身蕩漾。
感受到了異樣的波動，柯子墨立刻開啟了【神術——感知】探查起瑪雅的狀態。
【神術——共鳴】！
【神術——獨奏】！
她輕啟雙唇，卻沒有聲音隨之發出，靜默的歌聲隨著腳尖輕點的節拍飄向遠方：
“翻開一篇過往
那些受過的傷
因何不再彷徨
人潮擁擠雨點冷意
身後是溫港
初時相識夢一場
今時遙望彼方
隨你跨過虛妄
度過悲涼
細數哀傷迷茫
那片百合花的海洋
為誰而綻放
無可聯係的枯枝被視如珍寶地收藏
是你點亮世界的光
車流不複冰冷轟響
感謝
將我帶入夢幻的木屋小莊
今後不再有彷徨
向著明天和你的方向”
黑色商務車內，血族司機聽到耳畔忽然傳來的動人歌聲，旋律平淡隨意，卻在每一道音符、詞語之間蘊含著生生不息的希望。
他掐滅手中剛剛燃起的香煙，嘴角勾起弧度，對著身後的車流招了招手。
一曲終了，瑪雅眯起琥珀般的眼眸，淺淺地笑了笑，轉身進入了醫院中。
柯子墨追上了她的腳步，看著瑪雅的背影，亦露出一縷微笑。
他方一踏入醫院的大門，便被四個嚴密包裹的醫護人員包圍。
其中一人手中拿著手機，仔細地對比了柯子墨的長相與手機中的照片，再三確認後朝同事說道：“就是他了，推走。”
柯子墨手足無措地被他們按到一張輪椅上，推進了一間閑置的手術室。
經過了半個小時的丁鈴當啷（主要是柯子墨強化後的皮膚太過堅硬）之後，醫護人員滿頭大汗地將柯子墨抬上護理床，送入了一間獨立的病房。
“你來啦！”瑪雅早早地在病房中等候，見到柯子墨被推了進來，立刻撲到他的床旁，關切地問道：“手術怎麽樣，還能活多久？”
“死不了死不了！”柯子墨在瑪雅頭上輕敲，斜了一眼眼前這位智商不定期掉線的姑娘。
此刻他上身被纏上了厚厚的繃帶，其手法之嫻熟令柯子墨都心生讚歎。
“精神不錯，感覺這裏怎麽樣？”10086依舊是一身深黑的製服，手握一疊文件進入病房。
“很熱鬧。”柯子墨評價道，但在想到那名司機之後又補充了一句，“但快亂了。”
“中肯。”10086目露欣賞地看向柯子墨，旋即將手中的文件丟向了他。
文件上的照片赫然是瑪雅的正麵照，一條條信息躍入柯子墨眼底：
姓名：瑪雅
曾用名：雅詩
公民身份證號：（我就不寫一堆X了你們腦內潤色一下）
父親：無
母親：無
出生地：海城
出生日期：公元2000年8月15日
畢業院校及所任職務：央都公立第三小學，無職務。央都公立第三十一中學，無職務。央都公立第一中學，無職務。
證明人及工作單位：木連，現任瑞諾音樂有限公司設計部主任
……
“說說吧，從哪兒來的？”10086拉來一張輪椅大咧咧地坐下，麵向柯子墨，下巴衝瑪雅一挑，逼問道:“與瑞諾音樂有限公司旗下虛擬形象‘瑪雅’吻合度超過百分之九十五，你可別告訴我是整容的。”
柯子墨被問得一愣，於意念鏈接中向瑪雅埋怨道：“寫這麽詳細幹什麽，找當事人一確定不就都暴露了嗎？”
瑪雅也被問得一愣，回答道：“一點也不偽造不是更可疑嗎？”
如果不是10086還在，柯子墨真想把頭埋起來，但此時此刻他必須給出一個說法。
瑪雅是數據界中誕生的精靈，她的誕生與【歌頌者】格莉維婭必然存在密不可分的聯係，而此事一旦暴露，先不說代神戰爭是否會失敗，就連柯子墨與瑪雅今後的行動自由都可能會失去。
理由必須邏輯清晰，前後銜接，不能出現任何一點疏漏。
龍脈的曆史足以與任何一個文明相提並論，麵對如此龐然大物，柯子墨不由自主緊張起來。
他竭力將呼吸平複，不在10086麵前顯露慌張。
柯子墨作出一副嚴肅認真說大事專用的表情，沉聲說道：“關於這件事，我可以給你解釋。”
10086擺出和善的微笑，擺出一副“我就聽你能編出點啥”的表情看著柯子墨。